秦大虎踢開屋門而入的時候,巨大的踹門聲響驚的蘇錦一跳,她驚魂甫定的望著那破門而入的彪壯莽漢,凍得僵硬的左手不由自主的往外伸,哆嗦的想要去摸床頭櫃上的那把水果刀,摸了個空後才後知後覺的醒悟到,她已經穿了,連床都沒了還哪裏來的床頭櫃呢?


    那莽漢此時已經邁著兩條粗壯的腿咚咚咚的向她走來,雄壯高大的身體猶如座鐵塔一般僅是這麽老遠望一眼就能逼迫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等看清了來人那虎背熊腰眉粗眼大鼻闊的粗獷模樣,蘇錦狠狠哆嗦了下,那多出來的一段本不屬於她的記憶在好心的提醒她,這是‘她’的老相好,秦大虎。傳說中能隻手空拳打死老虎。


    想到這,蘇錦又哆嗦了下。


    秦大虎見著她那狼狽模樣顯然也驚了一下,隨即又想到了什麽臉色又變了幾許。隨手將豬肉擱在了她家案板上,他兩三步闊步走來,粗獷的麵上有幾分扭曲幾分猙獰,彎腰抬手一撈就如撈弱貓仔似的有些粗魯的將她一把提溜到炕上,然後他就直截了當的就將兜裏的那幾塊銀子掏出,仿佛再也無法忍耐般一股腦全都甩在了她的身上。


    “你這娘們鬧夠了沒有!我最後一遍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以後你就是死了,我秦大虎也絕對不會踏入這扇門半步!不信你就試試看!”秦大虎本就生的粗獷,這般一怒臉色扭曲兇神惡煞的看起來猶如要吃人的鬼怪一般甚是嚇人。


    蘇錦的頭低的死死,眼光不經意掃到他那鐵錘一般的黝黑拳頭,更是緊張的連唿吸都瑟瑟,手腳都不由哆嗦起來。


    秦大虎依舊是兇氣逼人,他粗壯的手指在她眼前劃過,落在散落在她身上的銀塊上:“這是十兩銀子,你跟了我秦大虎兩年,我自然是虧待不了你,十兩銀子,加上以往給的,若你省著點花,也足夠你用好幾年的了。我最後再警告你一遍,我秦大虎自此跟你一刀兩斷,以後不會再過來了,你以後也不要再纏著我,若是因為你而影響了我娶親,那就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說完後,警告性的瞪了蘇錦一眼,而後就摔門而去。


    出了門後秦大虎鬆了口氣,剛剛聽得他這般說她也沒反駁一句,應該算是同意了他們的了斷吧?這件事算是徹底解決了吧?


    待聽不見秦大虎的腳步聲,蘇錦何嚐不是長長鬆了口氣?癱軟著身子往後倒著,她白著臉開始迴想今個所發生的詭異事件,從一睜眼看見那灰敗的天花板開始,直到此時此刻那個黑熊一般彪悍莽漢兇神惡煞的唿嘯而來又唿嘯而去,而她躺在冰涼的土炕上兀自發呆結束,想著發生在她身上一係列莫名其妙的怪事,想著腦子裏那莫名其妙的記憶,想著原主那些莫名其妙的破事,她不由悲從中來,骨子裏的那點小憂鬱也讓她從現代也隨身攜帶過來,撲倒在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被褥中她默默的開始流淚,想著在現代時候的種種不如意,再念著如今的種種詭異莫名,心頭憂鬱的恨不得能哭死才好。


    她這一哭的時間可不短。


    等她終於淚流的夠了,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太冷了。數九寒天的氣候,炕上丁點的溫度都沒有,屋裏的門還唿哧唿哧被風刮的來迴的扇著,瘋狂的雪花還一個勁的直往屋裏竄著,能不冷麽?


    蘇錦摸索找到她那件洗的近乎發白的藍色碎花破舊棉襖,勉強將僵硬的胳膊套進去後,緊緊合攏了襖子下了炕,然後就踩著她那雙三寸金蓮一搖三晃的去關屋門。低頭看著自個這雙畸形的怪異的極大不符合她審美觀的殘疾腳,蘇錦鼻頭一酸,又險險沒淌下淚來。


    拿了瓢發了狠的往缸裏的那層薄冰砸去,砸了好大一個窟窿後,她顫巍巍的去掀了鍋蓋,往那邊緣處鏽跡斑斑的鐵鍋裏添了大半鍋的水。合了鍋蓋,她扶著鍋台勉強蹲了身子,然後拾起灶前的柴火,往灶裏開始填起了柴火。


    按照原主的記憶,蘇錦又找來了火石,拿著火石磕碰了好半會沒點著火的她又是一陣心酸不止,她究竟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竟將她好端端的扔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來?


    秦大虎迴去後見得秦二虎從屋裏跑了出來,不由沉著臉喝斥道:“出來幹啥,沒見著天還冷的厲害嗎?你是身體又輕快了,所以又想嚐嚐藥的苦滋味不是?”嗬斥著,秦大虎不由分說的拽過秦二虎的胳膊就往屋裏拖,秦二虎的傷寒剛好,正是見不得風的時候,否則他爹娘也不會隻帶著他小妹春花去走親戚,卻將二虎給留在了家裏。而他做大哥的,自然是要陪在家裏起到看護之責。


    秦二虎哧溜著鼻子,仰頭看著他那高大威武的大哥,咧著豁了個門牙的嘴嘿嘿笑著:“大哥,我剛剛特意去灶台看了咧,昨天你去朱大那裏買的豬肉不見了呢!你是不是又去送給蘇娘子了?”


    秦大虎拍他一巴掌:“什麽亂七八糟的,你要是再嘴裏胡謅謅的什麽都敢說,老子就打爛你的屁股!”說著虎著臉作勢揚起巴掌。


    秦二虎果然被嚇住了,連蹦帶跳的跑開了。


    晌午,當秦父秦母帶著春花迴來的時候,趁著秦大虎幫忙卸著驢車上的零零碎碎迴禮的功夫,秦二虎拉過春花跟他二姐嘰嘰喳喳的嘀咕著,春花聽著聽著細長的眉毛就慢慢挑了起來,一張容長臉也浮現出了厭惡之色。


    迴過頭春花就將此事向她娘細細描述起來,可想而知,待聽了此事後秦母是心裏是多麽的憤怒!


    秦母拉過秦大虎,不由分說抬手就是一巴掌,指著秦大虎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是怎麽答應娘的?你就是這麽報答爹娘的嗎?為了給你求個體麵的婚事,爹和娘為了你差點將棺材本都掏了出來,求的媒婆好話都說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這才求的柳秀才的同意,答應將閨女嫁到咱這樣的家裏!柳秀才那可是書香門第,要不是敗落了,你以為你這泥腿子能娶到人家那樣的大家閨秀?癡心妄想吧你!多少人家都在求這門婚事啊,你也不睜眼瞧瞧,多少人家都稀罕人家的閨女,能輪得到咱家,那是蒼天睜了眼!可你倒好,還跟那個蘇家寡婦黏黏糊糊拉扯個不清!人家柳家那可是清白人家,人家柳秀才那可是見著官老爺都不必下跪的!這叫人家知道了,那這婚事還不知道會有什麽變數!你這個不孝子啊,若是耽誤了這門婚事,你可對得起你爹,對得起你娘嗎你!”


    秦母抓著秦大虎的後背又拍又打,想想為了這門婚事她奔波的辛勞,不由就紅了眼圈,齜牙咧嘴的恨不得能吃了那村西南頭的蘇錦才好。


    秦父忙過來製止秦母的撒潑,看著鄰居投來的異樣目光,不由惱了,大聲喝道:“吵吵鬧鬧,像什麽話!全都滾迴去,有什麽話迴家再說!”說著就拽著秦母進了屋。


    秦大虎也臉色難看的進了屋,眼神峻厲的掃過在牆角瑟縮的二虎後,他便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二老聽,其實要說起來,也當真沒什麽值得隱瞞的。


    聽到她大兒子終於與那蘇寡婦一刀兩斷了,秦母的臉色方好看了些,雖然心疼那十兩銀子,可為了求個徹底清淨為了能不影響年後的婚事,她也咬牙認了。


    “十兩就十兩,隻要能與那騷蹄子斷的幹淨,這點銀子倒也值了!隻是這騷蹄子若再敢來勾引你,若是因她而影響了你的婚事的話,那老娘哪怕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拿刀剁碎了那個騷蹄子!”


    秦父聽不得這樣話,便喝斥道:“你瞧瞧你都在孩子跟前說些什麽糟爛話!大虎說斷了那就是斷了,以後這事就過去了,不許再提。”


    秦母嘀咕:“隻要她不勾引大虎,誰愛提那個喪門星,晦氣。”


    不等那秦父再說些什麽,秦母就挽著閨女的胳膊進屋了,秦父看著母女倆的身影,歎著氣搖了搖頭。


    秦父道:“爹相信你大虎,你說斷了那就是斷了,咱大老爺們說話就得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說到做到這才算是老爺們做的事,你說是不是大虎?”


    秦大虎鄭重點點頭:“我知道的爹。”


    秦父又道:“年後你媳婦進門後你得好好待人家,人家畢竟是書香門第的……你多讓著些人家。”說到這,秦父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實話說他並不看好與那柳家的婚事,那柳家秀才本就是不事生產的,這些年來也就靠著祖宗積攢的些許家底過活,膝下就一個閨女,這柳家閨女年幼喪母的,柳家秀才也沒再續弦,這女兒家的活計想來也隻學個粗淺。再說這柳秀才,因著不事生產家底漸薄坐吃山空,偏的又好講究,家裏還留著一個婆子和小廝伺候著,待到一窮二白之時,又雪上加霜的摔斷了腿,看病錢就得一大把,這才沒法子想閨女嫁出去換些聘禮錢。


    想到這秦父便歎氣不止,這樣的人家,他看著玄呐。要不是他家老婆子是個爭強好勝愛拔尖的,再加上他兒子也願意,他還真是不同意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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