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每日在衍慶殿不能出去,便做些針線打發時間,聽說民間素有新婚妻子替夫君做鞋襪的規矩,不知宮中有沒有,也沒有嬤嬤同她說,隻是平日裏她也會替齊景煥做些衣服鞋子穿,這迴帶著將要成婚的期待,上了勁頭,每日得空便坐在那裏做針線,齊景煥見了幾次,知道那是做給自己的,心下歡喜,口裏直讚自己娶了個賢惠的妻子,隻是怕她傷了眼睛,不許她久坐。


    越是臨近婚期沈幼安心裏越是緊張,晚上睡不著就拉著齊景煥說話,齊景煥白日要上朝批奏折,剛開始時還能陪著她說,到最後困極了便眯著眼聽她說話,沈幼安每說一句便會抬頭看齊景煥一眼,見他閉著眼便會問一句;“陛下,你睡著了嗎?”齊景煥若是沒睡著便會吱一聲,然後沈幼安繼續講,若是沒出聲,沈幼安便會繼續喚兩句;“陛下,陛下,您真睡著了嗎?”這樣一來即便是真睡著了也被她喚醒了,這樣一連過了幾夜,齊景煥漸漸精神有些不濟,終於再瀕臨熟睡之際被沈幼安叫醒時,伸出胳膊把她的臉往胳膊底下一夾,繼續睡覺,沈幼安使勁扒拉掉他的胳膊,有些羞惱的瞪著他,用胳膊撐起身子便見他閉著眼,眼角下有些淺青,耳畔傳來輕微鼾聲,伸手抱著他的腰,趴在他的胸上睡覺。


    均勻的唿吸聲傳來,齊景煥睜開眼僵著身子往下看了看,暗自鬆了口氣,這小祖宗可算是睡著了,聽宮人說她白日也沒怎麽睡,這勁頭真足,他還真怕她在大婚的那天當堂睡著了,那可就鬧大笑話了。


    皇上娶皇後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後,終於到了正式大婚的日子,因這是皇帝娶元後,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皇宮各宮殿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百裏紅妝從承天門往外排了好遠,沈幼安這邊也顧不得什麽新婚夫妻婚前不能見麵的規矩,到婚禮正日子的早上才由一輛馬車悄悄的送迴安平公府,一大早便開始來迴折騰,等到終於坐到喜床上,蓋著紅蓋頭,有些忐忑的等著齊景煥迴來時,心裏還有些微妙,她這就嫁給陛下了,真的嫁給他了,她總有一種懸乎的感覺,就像當初,糊裏糊塗的就任由奶娘撿迴去一個來曆不明的護衛一樣,她正思量著,手心攥緊了感覺微微的冒著細汗,低頭細瞥入眼的全是大紅喜色,心口砰砰砰的直跳,以文連問了她好幾句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她都沒聽見。


    外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殿中宮人齊喝;“陛下聖安,陛下大喜。”


    沈幼安更加緊張,有些手足無措的抓著大紅喜服,便聽齊景煥輕輕的嗯了一聲,尾音稍稍拖長了些,甚是愉悅,到真的見著了那黃緞七星龍紋靴踩在麵前那盤金絲栽絨木紅地雲龍地坪毯上時,不安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下來,這個人是她將要共度一生的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依靠。


    齊景煥見她坐在喜床上,雙手抓著喜服,知她緊張,他又何嚐不是,盼了這麽久,她終於成為自己的妻子了,他甚至能夠想象此刻大紅蓋頭下,她定是緊張的咬唇,想到那麵帶飛霞,緊張乖巧的模樣,齊景煥喉結滾動,擺手潛退眾人,對著沈幼安伸出右手。


    沈幼安看見麵前的手愣了一下,隨即伸手搭了上去,齊景煥嘴唇揚起大大的弧度,坐到沈幼安身旁,拿喜秤挑開她的蓋頭,沈幼安慢慢的側過身子對著他,看著她轉過來時睫毛顫了顫,還在假裝鎮定,心裏不由覺得好笑,端過一旁的兩盞酒,遞了一杯給沈幼安,兩人喝了交杯酒後,齊景煥對著沈幼安道;“緊張嗎?”


    沈幼安老實的點頭,齊景煥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撫著沈幼安的臉道;“別緊張,今天是咱們大喜的日子呢?”


    沈幼安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問道;“陛下緊張嗎?”


    “我啊?”齊景煥頓了一下;“我當然緊張了,緊張的要死,心都快跳出來了,不信你摸摸。”說著便拽著沈幼安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感受到了嗎?”


    果然是撲通撲通的直跳,沈幼安抬頭對著齊景煥笑了,琉璃般的眼在紅燭的光影下更加明亮,她不說話,隻是伸手在他胸前劃了一下,齊景煥倒抽口氣,接著又道;“摸也摸不真切,不如你來聽聽吧。”


    他以為她定然會紅著臉怒嗔自己,誰料她竟然真的將頭湊過來,趴在他的胸口上認真的聽了起來,齊景煥唿吸都有些沉重了,半晌便聽她認真的;“這會還聽不出來,約莫是月份小了點,等月份大了就能聽出來了。”


    齊景煥唿吸一窒,咬著牙道;“沈幼安。”


    這丫頭跟著李慕安那個女土匪學壞了,如今也會打趣人了,這麽好的氣氛,竟是讓她這話給生生破壞了,竟是打趣起自己來了。


    見他麵上一沉,沈幼安卻一點都不怕,咯咯的笑了起來,齊景煥伸手去抓她,她卻早有防備往後一躲,倒是讓齊景煥這一抓落了空,她也沒跑,坐在床上道;“陛下聽我解釋啊。”


    齊景煥將她推倒在床上,一邊用手去解她的衣裳,一邊道;“解釋什麽?解釋你打趣朕要生孩子嗎?那朕就來讓你知道知道到底是誰生。”


    說著便直接對著她的紅唇親了下去,手下動作卻不減,挑開她的衣裳,往兩邊拉,用腳蹬掉鞋子伸手抱著她在床上翻了一圈,壓在她的身上,見他不管不顧,沈幼安急了,推著他道;“奴婢這不是緩解氣氛嗎?您看現在不是不緊張了嗎?”


    她一著急說漏了嘴,她已經許久沒在他麵前自稱奴婢了,見他沉下臉來,心道壞事了,說錯話了,腦子一轉,便學著慕安之前同她說過的話,摟著他的脖子喚道;“好夫君,好哥哥,且饒了我這一迴吧。”


    她說完臉就滾燙了起來,她何時說過這些話啊,一時羞憤將臉埋在朱紅彩緞喜被上,咬咬唇,又怯怯的抬頭去看他的反應,齊景煥眼底一深,伸手摟過她的纖腰,頓時溫香軟玉抱個滿懷,開始在她細嫩的臉頰上吸允起來,這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沈幼安害怕了起來,推搡著他,嘟囔道;“都說了是為了緩解氣氛了。”


    齊景煥不理她,兀自掀開她的大紅裙擺拉著她兩條小細腿環在腰間,聲音低啞道;“哦,那你說,是誰生孩子。”


    “什麽?嗚......”


    不待她問完他便再次堵住她的唇,猛地一個挺身向前頂去,到了地便不動了停在那裏繼續問道;“咱們倆誰生孩子啊?”


    沈幼安眸中含淚,急急抱著他的頸子嚷道;“我生,我生啊。”


    “那你說聲好聽的。”


    “陛下......”


    “嗯?剛剛說什麽來著?”


    “哥哥,好哥哥。”


    “乖。”


    這男人在床上忒小氣,半點不容馬虎,沈幼安本就乖巧,這會更不敢惹他,且不知如今這個樣子無論她乖不乖,齊景煥都不會饒過她,也不是他能控製的了的,自沾了她的身子,他在她麵前便沒了自製力,更何況這大喜的日子,她又那麽乖巧,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弄到最後,沈幼安都有些惱了,這人太過可惡,都說了她生了,還一遍一遍的逼問她誰生孩子,給誰生,每次聽到給他生就特別激動,弄的她淚眼漣漣,不住的抱著他的脖子頷首求饒,又思及明日還要給太後請安,宴會群臣命婦,更加皺眉,扭著身子再不願配合他,不過她那點力氣哪能掙的了他,被她捉著手,壓著腰,也隻能趴在他耳邊一遍一遍的說著好聽的話,希望他能饒了她,到底這人還知道些分寸,大喜的日子,第二日受群臣命婦拜自己這個皇後娘娘若是起不來床,丟的可不是她一個人的臉,她是這麽想的,卻不知齊景煥根本不在乎這些,饒了她也不過是見她哭的可憐,怕她身體吃不消罷了,心裏卻暗自盤算著要給她多弄些藥膳補補身子。


    到第二日沈幼安還是一大早便撐著身子爬起來了,她心裏有事一早便睡不著了,趴在齊景煥身上讓他給自己揉腰,到了宮人來喚時便直接起床了。


    今日要朝見太後,受朝臣命婦拜見,還要入太廟,不比昨日輕鬆,由著宮人替自己整理皇後鳳袍,見到宮人端來那九龍四鳳冠時,臉頓時苦了一小把,昨日可是被這鳳冠折磨的不輕,到現在都感覺到脖子上的酸痛,像落枕了一般,齊景煥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過這是慣例,皇後的鳳冠都是這個規製,他看著都重的慌,從盒子中挑出一支赤金鳳尾瑪瑙流蘇道;“不然不要鳳冠了,戴這個就好。”


    迴頭一看,便見他站在身後,手裏捏著那支赤金鳳尾瑪瑙流蘇在指間把玩,沈幼安瞪了他一眼,這簡直就是胡來,齊景煥挑挑眉,不以為意,他也是擔心她那小細脖子受不住啊,那鳳冠得有好幾斤重吧。


    沈幼安坐在梳妝台前由著以文替自己戴上鳳冠,一時還不適應,身體有些僵硬,不敢亂動脖子,齊景煥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將她扶起,道;“時辰到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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