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承天門城樓上第一聲鼓聲敲響,皇宮的各個大門依次開啟,麵見家人的女官門便迫不及待的往外看,內務府的太監宣讀名單,宣讀到名字的女官才可見家人。


    沈幼安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往承恩門走去。


    她到承恩門的時候,宣讀名單的太監已經走了,隻餘下幾個小太監在那裏守著,她匆匆的掃了一眼,準備轉身離去,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


    “郡主。”


    這聲音,是曼春。


    她轉臉就見曼春扯著身邊的一個婦人指著她又蹦有跳的;“奶娘,你快看,是郡主,是郡主啊。”


    那婦人顯然也看見了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那一刻她想,原來這世上還真有念著我沈幼安的人,真好。


    守門的侍衛攔住了準備進來的曼春和餘奶娘,曼春自幼便潑辣,叉著腰指著沈幼安道;“快放我們進去,那是我家郡主。”


    守門的侍衛為難的看了沈幼安一眼,並未放行,沈幼安忽然笑了,果然,還是那個丫頭,倒真是一點都沒變。


    她走到內務府的太監麵前出示了腰牌,道;“我是陛下身邊六品司寢女官沈幼安,今日麵見家人的名單上有我的。”


    那太監看了一眼她的腰牌,衝她福了福身道;“沈司寢好。”


    曼春氣唿唿的看著那侍衛道;“看見沒有,那是我家郡主,還不快放我們進去。”


    那侍衛也是一臉的尷尬,他是今年剛升上來的,自然不認識皇上身邊的女官,更何況這小丫頭還一口一個郡主的,今日都是宮中女官見家人的日子,哪裏有什麽郡主。


    曼春和餘奶娘跟著沈幼安到一旁,餘奶娘便和曼春行禮;“奴婢給郡主請安。”


    沈幼安及時的扶住了她們,道;“快別行禮了,如今還哪有什麽郡主啊,我不過是宮中的一個女官罷了。”


    餘奶娘見她這個樣子難免心疼,她的郡主,安平王府裏最尊貴的郡主,如今卻要到宮裏做一名小小女官,一時間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沈幼安連忙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道;“奶娘快別哭了。”


    曼春也勸道;“是啊,奶娘,好不容易見著郡主,可別惹郡主傷心。”


    “是老奴的不是。”


    沈幼安扶著餘奶娘的胳膊防止她再跪,道;“我不是安排你們出府了嗎?你們......”


    “郡主不用擔心,奴婢和奶娘已經出府了,就住在郡主給的院子裏,是奶娘打聽到今日是宮中女官見家人的日子,才來碰碰運氣的,沒想到真的碰見郡主了。”


    見沈幼安麵色不太好,餘奶娘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郡主不用傷心,安平公府那群人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郡主犯不著為他們難受,不值當。”


    是啊,不值當,沈幼安苦澀的笑了笑,安平公府如今怎麽會在乎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官,來了人,隻怕還嫌棄她丟人吧。


    女官見家人的時間有限,沒一會兒,餘奶娘便帶著曼春依依不舍的走了,沈幼安迴去後恰好見碧彤躲在屋裏抹眼淚,見她來了,擠出一個笑容道;“這沒見著時倒也沒那麽難受,這見了麵反而更加難受了。”


    “總歸還是見了麵好,最起碼不用再牽腸掛肚了。”


    “那倒也是。”


    碧彤出去後,沈幼安死死的捏著手心盯著房簷,明明是春日,為何會覺得比冬日還要寒冷。


    兀自發了會愣,沈幼安走到床前恰好看見那日齊景煥情急之下從懷中拿出的手帕,拿起來放在手裏輕輕的撫摸,末了,歎了口氣,將帕子折起來放進盒子裏,便去衍慶殿當值。


    有些事情不是她該想的也不是她能想的,在她的心裏,曾經的安平王府才是她的家,至於如今的安平公府......嗬,或許,是她太貪心了吧。


    她到衍慶殿時,齊景煥在批奏折,她進去時,他頭也沒抬一下,她默默的走到後麵站著,這是這些日子養成的習慣,陛下批奏折時並不需要她做什麽,隻在陛下渴時遞杯茶,這種活比她想象的要輕鬆很多。


    “哭過了?”


    齊景煥突然停了筆,轉身看著她,明明是問句,卻說的那般佇定。


    “沒有。”


    齊景煥勾了勾嘴角,突然抬手輕輕的拂過她的眼角,道;“騙朕可是欺君之罪。”


    沈幼安被他的動作嚇傻了,往後退了一步,再看他時見他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好似在看自己的笑話一般,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她有她的驕傲,她是安平王府的郡主,是父王的掌中寶,她做錯了什麽,為何要被如此對待,帝王便可以如此的羞辱人嗎?


    “哭過了又如何,陛下難道還要控製別人的情感不成?”


    顯然她誤會了齊景煥的意思,以為齊景煥在羞辱她。


    終於不再是小心翼翼,刻意隱忍了,齊景煥在短暫的愕然之後,恢複正常,再看她時,她臉上的小心謹慎仿佛全都消失不見,就像初見時那般高傲,是的,這才是她,真實的她,她本就該如此,她是高傲的郡主,是煜都裏麵人人羨慕的貴女,本就不該那般卑微的活著。


    她也反應過來她放肆了,隻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收不迴來了,此刻,她隻想著,完了,她可能活不過今天了,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帝王,怎麽會允許別人如此放肆,或許是覺得自己終歸是難逃一死,也就沒有那麽害怕了,她站直了腰板,就這麽直直的迴視著齊景煥,在此之前,她從未敢如此大膽的看著他,甚至於在他身邊那麽久,她都沒有仔細的瞧過他的臉。


    此刻,齊景煥認真的打量著她,她像是終於掙脫了束縛一般,將往日臉上的麵具撕掉,他甚至感覺到她在瞪著自己,雖然他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看來今日,安平公府的所作所為讓她寒了心,連帶著膽子都大了幾分,可偏偏這就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裏是毫不掩飾的愉快,隻是這笑聲卻讓沈幼安的心裏發毛,她越來越害怕,手不住的顫抖,手心裏全是汗,甚至連腰都慢慢的彎了下來,在齊景煥的笑聲裏,她感覺到她心裏那隱隱升起的叛逆之感被鎮壓了。


    “陛下......”


    “哎,你可別現在請罪,剛剛膽子不是挺大的嗎?現在請罪也晚了,朕心裏可都記著了。”


    齊景煥半是調笑的說道,他忽然伸手將她攔腰抱在自己懷裏。


    “陛下。”


    沈幼安驚慌的說道,想要從齊景煥的身上起身,卻無奈腰被他固定著,根本掙不開。


    “沈幼安,你可知道你犯了大不敬之罪。”


    他的指腹輕輕的劃過她的嘴唇,深黑色的瞳孔泛著寒光,讓沈幼安不敢與他直視,她膽怯的將臉側過去,留下一個完美的側臉和優美的脖頸。


    齊景煥按捺住體內的邪火,忽然一勾唇角,食指點在她的唇上,心情頗好的說道;“這樣吧,你給朕親一口,朕饒了你大不敬之罪如何?嗯?”


    看他的模樣倒真想這是一個好主意一樣,堂堂天子,竟如此荒謬,這一刻,沈幼安更加確定之前陛下對自己動手就是在故意拿自己逗樂子,不過她的膽子也就大了剛剛那麽一小會,此刻即便是知道陛下故意調笑自己,也不敢迴話,隻是氣悶的別過臉不看他。


    齊景煥簡直愛死了她這小模樣,原本不敢碰她,是怕她性子剛烈再做出什麽不可挽迴的事情,到時候他哭都沒地方哭,如今看來,他不經意之間倒是歪打正著了。


    “行不行你倒是迴句話啊,朕等著你呢。”


    說著他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環住她腰的手竟不自覺的收緊。


    這陛下怎麽一下子就變得像個無賴一般,堂堂天子,怎能如此,她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她自幼熟讀聖賢之書,像陛下這種荒誕行為簡直是聞所未聞,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齊景煥忽然掐了一下她的腰,催促著她,她賭氣的說道;“不行。”


    “為什麽?”


    他的語氣裏竟帶著一絲撒嬌,就像是沒討著糖吃的孩子。


    “陛下為何要親奴婢?”


    既然不能頂撞陛下,那她也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這話問的好啊,為什麽要親她,自然是因為喜歡她,隻是這話說出來隻怕她也是不信的,她忽然在他懷裏動了一下,他本就憋著一股火,這下子,要壞事了。


    他急忙的將她從懷裏推出去,道;“下去。”


    沈幼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隱隱的鬆了口氣,衝他福了福身,便急忙的退了下去。


    齊景煥見她逃命似的跑了出去,無奈的笑了笑,衝著底下說道;“哎,兄弟,委屈你了,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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