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立冬的節氣了,褚唯願和龐澤勳在一起的事情就像這忽然冷下來的天氣,沒什麽道理,卻也是順其自然。像是平常情侶都會做的事情,龐澤勳有時會親自去接褚唯願下班,然後兩個人一起驅車到哪裏新開的餐館吃飯,沒有任何逾越,但又親密無間。


    有人知道這件事以後,也會微微的詫異忍不住問上一句,這不都是紀珩東的事兒嗎?怎麽讓龐澤勳給替上去了?聽的人遇上這樣的問題也會微微一愣心裏犯嘀咕,是啊,這原來都是紀珩東的事情啊,姑奶奶下班晚了他到她大廈樓下去等,夜深了她肚子餓了他就帶著人繞著半個城去吃她突發奇想的夜宵,可是現在呢?一夜之間,原本最要好的兩個人,形同陌路。


    褚唯願每天的生活重心都在自己的男朋友和家人朋友那裏,作息習慣規律的不得了,周日也會和人去爬山遊泳做美容,好像以前日日玩兒到淩晨的人,壓根就不是她。


    這天她正下班往停車場走,就收到了龐澤勳的短信。


    “今天立冬,賞臉一起尊重下老祖宗的習俗吃頓餃子吧?”信息的末尾,還有一串討好微笑的表情。


    褚唯願抿唇偷偷笑了笑,劈裏啪啦的打迴去。“答應我媽迴家吃了,要不……改天?”


    龐澤勳雖說在美國長大,但是這個世界上討好女朋友的路數是不變的,除了給她無微不至的關心讓她知道你的認真和付出以外,適當的金錢物質誘惑也還是要的,比如,搞定女朋友的閨蜜,父母……


    搞定父母這事兒,龐澤勳想過,那紀珩東忙活了是麽多年都沒能得到褚唯願他爹一個笑臉首肯,說明難度還是很大的。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把目標擱到褚唯願身邊的人。


    他看著迴信也不氣餒,繼續跟她商量著。“都約好了和你朋友一起見個麵的,咱倆不能爽約啊,這樣,換個館子,你在家吃完了抓緊些過來。”


    褚唯願這才想起前一陣子他送她迴家的時候恰好被一幫鄰居發小抓了現行的事兒,當時全都圍著龐澤勳的車起哄不放倆人走,褚唯願害羞著衝著車外喊,今天家門口別惹亂子給老娘放行,改天給你們一個交代。她沒想到,這一句話,竟然被他記到了心裏。


    她笑著拉開車門,迴信息。“好,我爭取速戰速決。”


    下班時間,環路上堵車實在是太正常的一件事兒了。褚唯願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車流,有點晃神。仔細算算,她和龐澤勳在一起,一個多月了呢。


    那天早上他輕輕吻在她額頭上,直到離開,褚唯願的大腦都還是處於空白的狀態。她想掙脫開他的懷抱,可是偏偏他說的話字字都鑽到了心裏去,看著自己同樣剛好到他胸口位置的男人,她忽然感動的想落淚。


    他說,我們從慢慢來,我不急,你不願意的事情,我絕不強迫你。


    甚至有些時候,兩人比情侶之間的關係還要疏遠一些。他企圖擁抱她的時候能感覺到她略微僵硬躲避的動作時會很快的放開她,偶爾克製不住想要低頭親吻她的時候,察覺到她的抗拒也會毫不在意的起身,然後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有的時候,褚唯願會很愧疚很罪惡的想,自己這樣,是不是真的很不道德。


    她試圖努力讓自己敞開心扉全心全意的接受龐澤勳,可是卻發現自己連和他最平常的親昵都做不到。


    一陣尖銳的喇叭聲傳來,隻見她的車離旁邊的轎車隻差了丁點距離不到,褚唯願嚇了一大跳忙把方向盤打正。旁邊的車好像也才意識到危險,降下車窗朝著褚唯願怒罵了兩聲才加速離開。


    褚唯願拍拍自己的臉不敢再開小差,隻一心一意的往家裏走。


    一進家門就見著阿姨端著兩盤熱氣騰騰的餃子迎上來,瞧見褚唯願迴來了,臉上笑盈盈的。“正是時候,快點洗手。”


    家裏阿姨的蝦仁餃子是一絕,褚唯願幸福的扔了鑰匙和包趁著隋晴不注意伸手就捏了一個往嘴裏塞,燙的直嗷嗚。正趕上褚父從書房下來,看見褚唯願的吃相皺起眉。“姑娘家家沒個規矩,不像話。”


    褚唯願笑嘻嘻的去一樓的洗手間洗手,也不忘了跟她爹頂嘴。“是是是,記住了,以後迴家先衝著您行三叩九拜之大禮,然後沐浴焚香保準兒把我自個弄的幹幹淨淨的再來吃飯。”


    褚父疼愛的看著自己這個丫頭,沒好氣。“我一句話你有十句頂著,別的沒學會,插科打諢的本事倒是一個比一個精。有一個月沒迴來了吧?”


    褚唯願隻專心上桌吃餃子,就是不接她爹這話茬。


    隋晴不滿的提溜著女兒一隻耳朵往上提,美目怒睜。“你爸爸跟你說話呢!正經點!!”


    “幹嘛呀……疼!!”褚唯願歪著脖子疼的呲牙咧嘴,“您別動不動就扯耳朵,迴頭都不一樣大了,我這不是今天迴來了嘛!!”


    “算啦算啦,隋晴,讓她吃。”都說知子莫若父,雖然褚唯願是個女孩,但是作為父親幾乎一眼就能看穿鬼丫頭那點心眼兒,衝著妻子擺擺手示意讓她吃飯,自然的給女兒碗裏又多夾了幾個餃子,狀似無意的問道。


    “你最近怎麽沒跟紀家那小子在一起啊。”


    褚唯願一頓,心裏像是揪著似的疼,迅速低下頭故作輕鬆。“您不是教育我不讓我跟他玩兒嗎。”


    “也對,”褚父鎮定的點點頭,“前兩天和你紀伯伯一起開會的時候還聽他提起,說是紀老給相了個孫媳婦兒,你總跟著人家倒也確實不合適。”


    但是——褚父話鋒一轉,驟然嚴厲起來。“那我不讓你和龐家的人交往你怎麽沒這麽聽話啊。”年近六十的他重重把筷子擱在瓷碟上,雖然語氣很淡,但是桌上的人都知道,這一家之長是真生氣了。


    褚父一雙精明犀利的眼睛盯著褚唯願不動,輕聲歎了一口氣。“有些話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好說,之前我就讓你媽警告過你,你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這很正常,但是那龐家不是一個正經清白的人家,你要離的越遠越好。”


    不隻一個人告訴她龐澤勳不好,可是直到現在,褚唯願非但沒感覺出他哪裏不好,反而唯獨他肯對自己真心實意。褚唯願忍不住氣憤的替龐澤勳抱不平。“您都沒見過人家不了解人家怎麽就說不好呢?我和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您操心。”


    一向偏袒自己孩子的隋晴也有些生氣了,“願願!怎麽跟你爸說話呢!”


    褚父麵色不改,鎮定的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龐家的背景很複雜,你不要無知者無畏,現在這個社會上很多人結交你都是別有用心的,閨女啊,你還小,聽爸爸的沒錯。”


    “…………”褚唯願裝死,認真的查著盤子裏的餃子。一個……兩個……三個……


    褚父微微一笑,“不聽話?行啊,那就呆在家裏什麽地方都不要去了。”


    這是軟禁的前兆,褚唯願瞪著眼睛心裏警鈴大作,慌裏慌張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臉漲的通紅。


    “憑什麽啊!蠻幹專政你這是強權主義!!!我就是談個戀愛你們至於的嗎,誰都不要我……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你們還這麽不依不饒的……我到底哪裏不好啊……啊?嗚……嗚嗚嗚……”


    說到最後越來越傷心,褚唯願竟然真的咧開嘴哭了起來,隋晴和褚父都驚著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沒想到說了她兩句反應這麽大,隋晴慌忙抱著女兒到客廳去紙巾擦眼淚,溫聲哄著。“多大的姑娘還說哭就哭?”


    包包就放在客廳裏,褚唯願趁著隋晴拿紙巾的功夫瞄準了目標,一麵扯著嗓子鬼哭狼嚎一麵慢慢往沙發跟前湊。


    一!二!三!跑!


    她拿包加上潛逃的速度一瞬間都讓人覺著這姑娘不去外頭趴活兒都浪費了這雙好手好腳。出院門的時候把家裏阿姨澆花的水壺都給撞翻了。


    “哎?——哎!死丫頭你去哪啊!”隋晴看著一溜煙跑沒影的女兒,氣急敗壞。“這孩子!!!”


    褚父也氣的不輕,衝著隋晴指指電話吼了兩嗓子。“還敢跑?!這是怎麽也說不聽了,給她哥打電話,快,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


    褚唯願今天十分慶幸自己穿了一雙平底鞋,她大口喘著氣站在院外偷偷看著家裏的情況,想著好懸晚上要放龐澤勳鴿子。


    沒人來追,戰鬥勝利!秋末的風刮的有些涼了,吹的眼角澀/澀的很疼,褚唯願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抹了下眼睛,心底的失落才一層一層如海水般湧了上來。


    怎麽好端端一場裝哭逃跑的計策,竟然還有一絲真的難過呢?


    不許和龐家人交往,其實褚父說的話她並非全然不信的,隻不過,她想偶爾任性一次,她願意相信龐澤勳,並非他們想的那種人。這個世界人與人的關係太過複雜,為什麽還要給原本真心再添加一些利益道德的砝碼?


    紀褚兩家住對門,蔣蘭芝和紀伯齡正打算去送客人出來,一開門正好看到院外頭蹲著的褚唯願。


    蔣蘭芝看到她一愣,柔聲朝她喊道。“願願,這是在門口幹什麽呢?”


    今天褚唯願帶了一頂貓耳朵的紅色絨線帽子,身上穿著卡通圖案的大衣斜斜的背著一隻包,身體一晃一晃的嘴裏正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麽。因為背對著紀家大門,褚唯願聽見聲音眼睛一下子驚恐的睜大了,忙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


    蔣蘭芝往前迎了她幾步,“要迴家?”


    從家裏剛跑出來的褚唯願本來就心虛,如今看見紀伯齡和蔣蘭芝更是怕把自己爹媽召喚出來,趕緊慌裏慌張的朝著倆人彎腰打招唿。“紀伯伯好!蔣阿姨好!我從家裏剛出來正要走呢!”


    遠處駛來一輛紅色凱迪拉克的轎車,好像直朝著這裏而來。褚唯願這才注意到倆人身後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一時有點尷尬,隻傻笑著衝他們點頭致意。人群中,有一個身材勻稱麵容嬌好的女孩十分出挑,褚唯願一時沒忍住多看了下。那女孩不知怎麽,竟也毫不躲閃的迴看了褚唯願兩眼。


    褚唯願禮貌的後退兩步,“你們有客人我就不打擾啦,伯伯阿姨,我先走了。”蔣蘭芝笑著點頭,臨走時不忘了囑咐她。“開車小心些,以後迴來了就來家裏玩兒,我跟你紀伯伯都挺想你的。”


    褚唯願乖巧的應了,等她開車走遠,夫婦倆才轉身和身後的人握手道別。


    “韓老弟,今天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以後常帶著沁沁這孩子過來,老爺子也喜歡她。”


    韓沁禮貌的跟在蔣蘭芝身旁,乖巧聽話。“我也喜歡蔣阿姨覺得很談得來呢。”


    韓家夫婦有機會能來這大院親自到紀家吃飯,已經感覺到很有麵子了。紀伯齡一聽這話笑的更高興,“那就常來!以後……機會多的是。”


    待韓家人都走了,紀伯齡才若有所思的問蔣蘭芝,“你說,我這樣把人請到家裏來,會不會突兀了點?”蔣蘭芝睨了他一眼,嗔笑著。“怎麽,怕珩東跟你生氣?既然知道是這樣你就不該催的這麽緊,我倒是覺得那姑娘的性子,珩東不一定會喜歡。”


    紀伯齡啞然失笑。“看出來了,你不大喜歡那姑娘,連最拿手的醉鴨都不肯做。”


    蔣蘭芝扶著紀伯齡往屋裏走,試探著說。“你不覺得……願願那丫頭不錯嗎?”


    一想到剛才那個生動活潑的小姑娘紀伯齡也輕鬆了很多,“喜歡呐……但是那小子不惜福,倆孩子在一起玩兒了這麽多年,要是有意思,早就成了。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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