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唯願沒想到龐澤勳說的是真的,第二天一早他竟然真的等在了酒店門口。洛杉磯的清晨有點涼意,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穿著薄薄的夾克外套,立在停車場旁正偏著頭抽煙,看到褚唯願從大門出來遠遠的就和她招手示意。


    褚唯願一隻手提著行李箱睜大了眼睛。“他還真的來了……”


    見他們都從酒店裏出來龐澤勳掐掉煙走了上來,順勢接過褚唯願手裏的行李袋,明顯一副你看我沒亂說的表情笑著和眾人打招唿。“沈主編,搭你們個順風車不介意吧?”目光轉到發愣的褚唯願身上,他十分自然的伸出一隻大掌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中帶了些親近。“傻了吧?”


    一旁同行的同事見狀都笑的意味深長表示不介意,隻當兩個年輕人昨天認識的投緣,今天這是在溝通感情。


    褚唯願心裏有點不舒服,看著周圍同事曖/昧的目光她忽然覺得似乎龐澤勳這個人和她之間有一種很容易讓人誤會的關係,而這種關係,是她一點也不想和別人發生的。和龐澤勳總共見過兩次,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他怎麽就能這麽自來熟呢?於是這一路上直到機場,她都盡量避免著和他再發生什麽讓人躲閃不及的插曲。


    龐澤勳坐在她左手的位置,中間隻隔了一個空座位,見她從上車再到領登機牌都沒跟自己說過一句話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忍不住坐過去碰了碰她的扶手。“怎麽從早上到現在你都不跟我說話?”


    褚唯願正在盯著登機口發呆,目光空空。“不想說話。”


    龐澤勳尷尬的撓了撓頭,開始沒話找話。“那個……我在北京得待一段時間呢,有空一起出來玩啊?”褚唯願搖搖頭剛想拒絕他,又覺得不該那麽狠心,畢竟他也沒做什麽壞事兒昨天還載了自己迴酒店,話到嘴邊又委婉了些。“算了吧,咱倆還不太熟。”


    龐澤勳奇怪的挑起眉,“還不熟嗎?在美國我跟別人認識可都不超過一小時就……”


    “就怎樣?”褚唯願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警告他。“龐澤勳,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如果你有這種目的,請,離我遠一點。”她說這話的時候,精致白皙的麵孔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眼尾處微微揚起的樣子更是帶著她與生俱來的傲氣和驕矜。


    龐澤勳懊惱的快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在美國肆無忌憚的生活這幾年快要讓他忘了應該用一種平和穩重的方式去對待一個中國姑娘,何況還是一個有個性有脾氣的中國姑娘,怕她誤會,不禁也一本正經起來跟她道歉,“對不起,我保證不是你想的那樣……”


    氣氛有那麽一瞬間的冷場,龐澤勳做了個深唿吸。“下飛機那邊得是早上五點多,我聽說你們公司的車直接把人接到雜誌社,要不然你跟我的司機走?省的多折騰一段路了。”


    他話剛說完,褚唯願猛的想起來那晚她和紀珩東說好的上飛機前告訴他的事情,沒理會龐澤勳的邀請,小姑娘興衝衝的從包裏掏出手機就打了過去。


    這邊的紀珩東還處於一種濃重的低氣壓裏,聽見手機響也不急著接,隨意按了下喇叭直接越過門口的哨兵氣勢洶洶把車停了下來才按了通話鍵。還沒等他說話,就能聽見褚唯願在電話裏雀躍的聲音。


    “還有幾分鍾我就要上飛機啦,北京明天早上五點半,你記得來接我呀!”


    怕她出事昨天找了她一晚上,一想到蕭文茵發給他的那張照片他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在語氣生硬的在這頭冷哼兩聲,“五點半我還睡覺呢,沒時間。”


    褚唯願不知道他這邊是真的生氣了,還劈裏啪啦的跟他講話。“你能好好說話麽你,我沒跟你鬧,這兩天我都快累死了,千萬要來啊!!!”


    紀珩東看著家裏傭人急匆匆走出來接他的樣子,眉間情緒愈加的煩躁,一時他自己都沒來得及組織語言大腦就已經先他一步。“在美國你不是有專車嗎?還是lp700,怎麽著,能送你迴酒店送不了你迴家啊。”


    褚唯願這下就是再傻再笨也能聽出來紀珩東話中有話了,龐澤勳就坐在她手邊,她有些吃驚的下意識問他,“你怎麽知道?”聽著她質疑的聲音紀珩東單手開門往家裏大門走,表情冷然。“你管我怎麽知道的,褚唯願,你現在對我的態度明顯可以歸類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褚唯願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原本剛才滿心歡喜打電話的好心情也被他這不陰不陽的語氣弄的有點尷尬和委屈,更多的,是氣憤。機場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她實在沒什麽力氣跟他吵架,卻也不得不強忍著鼻間酸澀的感覺。


    “你不想來那不來就是了,打擾你了,掛啦。”


    那邊女孩子的聲音明明還是像之前一樣的平和,但卻無端端讓人感覺心裏不是滋味。紀珩東聽著電話裏的忙音咣的一腳直接踹在了家裏的大門上,後悔的不得了。口舌之快害死人啊……在紀珩東的印象裏她從來不會這麽跟他說話,褚唯願不高興的時候除了怒吼之外這麽冷靜壓抑的時候,是第一次。


    傭人被他嚇了一跳,大氣不敢出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二樓上忽然下來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蔣蘭芝臉色特別不好,看到紀珩東站在門口忙跑過來話中都帶了些哭腔。“珩東!!快!!你爸爸剛才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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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到達北京的時候,褚唯願還是被龐澤勳安全的送迴了綠蕪的公寓,她在首都國際航站樓也終是沒看到紀珩東的車,早上五點半就連機場都顯得冷冷清清的。


    就坐在她的手邊,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龐澤勳也是清清楚楚的聽到的,但是這一路上,他卻沒問褚唯願任何一句多餘的話,隻在飛機落地的時候靜靜的跟在她身後快步拿過她的行李把人塞進來接她的車裏。


    其實掛掉電話的褚唯願直到上了飛機才委屈的掉了眼淚,她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哭,但是他生硬拒絕自己的那種尷尬和漠然是她怎麽也想不到的,就好像是你帶著最真摯期盼的情感走近你愛的人身邊,卻被他麵無表情的捅了一刀一樣,雖不致命,但是疼的要死。


    到了她公寓樓下的時候,龐澤勳吩咐著家裏親戚的司機等他片刻,他親自送她到了單元門口。褚唯願的眼睛還有些紅腫,如果說之前在美國她尚沒有把龐澤勳放在好人這一類裏,那麽現在她是打心眼裏感謝這個男人。不好的心情是因為別人,但是不能把上一個人帶給你的負麵感情留給下一個對你好的人這是褚唯願從小就受到的教育,所以縱然情緒再低落她也還是強打起笑臉,像是古代江湖兒女一樣衝著龐澤勳一抱拳。


    “話不多說,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烤鴨吧,最正宗最大隻的那種。”


    龐澤勳一雙深褐色的眼睛認真的打量她好一會兒,忽然對著褚唯願用英文說了一句話,很標準的倫敦強調。看著褚唯願愕然的樣子他才痞痞的大聲笑了起來,“我從小也是在這長大的,烤鴨就算了,但是你說請我吃飯這事兒我記住了。”


    褚唯願拍拍肩膀跟他打包票,“你放心,我不會抵賴的。”


    龐澤勳笑的更開心了,趁她慌神倏地探身輕輕吻在了她的額頭上,褚唯願瞪大眼睛迅速用手掌蓋住了他剛才吻過的地方,有點不可思議。“你幹什麽!!!”他開心的笑著轉身往車上走,臨走時還不忘了迴頭衝她神采飛揚的招手。


    “別緊張,一個告別禮。褚唯願,下次有機會我還能碰上你,這頓飯你一定跑不了。”在清晨中,龐澤勳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在晨光裏神采飛揚的。


    待龐澤勳上了車,車中的氣氛忽然安靜嚴肅了起來,開車的司機看著前方的路沒迴頭。“老董事長說了,讓我把您直接送到他下榻的酒店,本家的幾位宗親都等著您去呢,”


    龐澤勳此時臉上一改剛才溫柔坦蕩的樣子,一雙濃重的眉毛陰沉的壓了下來,眼中全是翻滾著的冷意。“那邊已經等不急了嗎?”司機是跟在龐家十幾年的,對於家中這些錯綜複雜的形式也明白,隻躬身恭敬的答道,“龐老很重視,可以說這次並購直接關乎您在洛杉磯那邊的的生死啊。”


    龐澤勳煩躁的歎了口氣仰頭靠在後麵的椅背上,聲音森冷。“走吧。”


    醫院裏,折騰了一夜的紀珩東枕著胳膊在醫院的小床頭櫃上剛眯著,放在褲兜裏的電話就開始嗡嗡震動起來。他晃了晃僵硬的脖子起身去外間接電話,


    “喂?”


    電話那頭是助手焦急的聲音。“紀少,我到機場半天也沒見褚小姐出來,問過機務說是飛機落地已經兩個小時了,估計人早就走了。”


    之前他一直在忙活紀伯齡的病情,手忙腳亂把人送到醫院再進搶救室,簽署一係列手續的時候已經是被褚唯願掛掉電話的兩個小時以後了,他心裏惦記著這件事又脫不開身,隻吩咐了助手去機場接她,當時助手問他時間的時候他隻記得往後延遲十二個小時,卻忘了距離褚唯願給他打電話通知他上飛機已經是兩個小時前的事情了,也難怪到了機場接不到人。


    紀珩東恍然大悟的揉了揉額角,眼底一片疲憊。“不怪你,是我把時間弄錯了,迴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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