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手輕顫,攥的死緊。


    墨楚卿鳳眸閉了閉,“下去吧。”


    卻是對著跪在麵前的暗九道。


    暗九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人,低低應了聲“是”,當下施展輕功,重又隱去了暗處。


    暗四微張著嘴,愣怔著轉頭看了看緊閉的車簾,又轉而看了看定定站在原地的自家主子,“唉”一聲,歎口氣。


    暗一擰著眉,也是看著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的墨楚卿。


    就連暗處,聽聞了暗九所言顧清方才舉動的元夙,眼神中也罕見有了幾絲動搖和掙紮,可是下一秒想到輕冉,那些許脆弱的掙紮當即消失不見。


    良久,墨楚卿平複著內心緊縮的痛,鳳眸緩緩睜開,看向馬車的方向。


    她的手,原是那麽受的傷麽?


    怪不得短短時間迴來,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掃先前沉默鬱結的氣息,原來卻是痛哭和近似自殘的發泄過了麽?


    他,顧忌頗多的不與她表明心跡,當真正確麽?


    劍眉蹙起,自兩人在石洞中相擁入眠,打定了主意後,墨楚卿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


    可,下一刻,想到自己因為母親和師父驟逝,痛苦到變成了擁有兩個靈魂的怪物,墨楚卿剛剛動搖了幾分的決心轉瞬重又堅定如鐵。


    他,寧可顧清怨他、恨他,一直不知曉他的心意,也不要她經曆他所經曆過的痛,所以,就這樣吧,發泄出來就好了,不是麽?


    “時辰不早了,聖月宮的人隨時有可能出現,還是先拿到藥才好。”


    卻是墨楚卿淡薄如水的聲音,在暗夜裏響起。


    暗四連忙起身,和暗一一同恭敬應了聲,就見墨楚卿已經抬步朝馬車走了迴去。


    掀了車簾,寒風趁機溜了進來,卷起顧清的裙擺,和她還未完全扣好的衣襟。


    身體僵了一下,顧清一驚,下一秒墨楚卿已經速度極快的將車簾放下,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


    抿了抿唇,顧清鬆口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係扣衣服的動作,隻身體,卻是背轉了過去。


    墨楚卿不言,看一眼小幾上空了的碗,緊縮的心緩和了幾分。


    靜靜走上前,墨楚卿坐去另一側,直到顧清將衣服穿妥當,轉身也坐了下來。


    “手可還疼?”是墨楚卿低低的詢問聲。


    顧清不說話,隻微搖了搖頭。


    眉頭微擰,墨楚卿看一眼顧清依舊通紅的掌心,默歎口氣,側身去一旁,轉眼拿了個小盒子過來。


    “這是可以消腫的藥膏,不管疼不疼,多少擦一些吧,你是大夫,手最是重要。”


    說著話,大手探過去,將顧清的手掌心向上,抬了起來。


    “不……”


    “好,我擦。”


    到了嘴邊的“不用”生生打住,顧清無奈的應聲好,配合的攤開掌心,任由男人將冰冰涼涼的藥仔細抹在掌心上。


    “晚些時候,許會有人來找麻煩,我們……”


    墨楚卿話未說完,隻感覺掌中的手猛地縮了一下。


    “無事的,有本王在,還有暗部的人,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卻是墨楚卿緊了幾分抓握著顧清的手,溫聲安撫道。


    顧清定定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片刻舒口氣,點了點頭。


    馬兒撒著蹄子,跑的飛快,晃晃悠悠中,顧清喝了不知暗一從哪裏熬來的湯藥,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夜,靜的可怕,除了馬蹄和車輪聲,再聽不到一絲聲響。


    暗一和暗四兩人,以及隱在暗處的元夙一行,皆是凝神,警惕的注意著周遭的情景,隻因大家都嗅到了不尋常的危險氣息。


    果然,疾行了片刻之後,“嗖嗖”的聲響,突然自漆黑中襲來,閃著森冷的寒光,直朝快速行進的馬車而去。


    轉眼間,高亢的嘶鳴劃破夜空,馬兒呲著口齒,因為突來的劇痛,四蹄律動更快,全然不顧忌牽馬之人的控製,驚慌下以著更快的速度,撒蹄狂奔而去。


    暗一臉色沉的厲害,拚力抓著韁繩,企圖控製住受了驚嚇的馬兒。


    然,一刻緩和的時間都吝嗇給與,下一秒,暗夜中飛快掠來幾十個身影,手中皆是轉眼就能取人性命的利器。


    暗四一腳蹬去車轅上借力,眨眼間,高壯的身體已騰空而起。


    “護好公子和夫人!”卻是暗四朝來人迎擊的同時,對著控製馬車的暗一道。


    隱在暗處的元夙一行人早在暗四暴起的一刻現身,此時隨著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響起,兩方人馬正戰的激烈。


    不知是來人較之己方人數多出太多,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元夙幾人隻堪堪纏鬥住對方一半人馬,而另一半人卻是追著依舊在狂奔的馬車而去。


    待,馬車和追擊的人遠遠看不到蹤影,元夙眉目一凜,下一刻冥殿其餘眾人飛速朝後退開,緊接著空氣中飄起淡淡的煙霧,伴著“哢哢”似喉骨斷裂的掙紮聲,人,死倒一片。


    煙霧散去,就見刺殺之人皆是雙目圓瞪,眼球凸出,全然沒了氣息。


    “元公子,都死了,確是聖月宮。”


    聞言,元夙冷哼一聲,“走!”


    隨即當先朝馬車那側追了過去。


    遠處,暗夜裏,馬兒噴著響鼻,四蹄不安的踏動,看著圍阻在麵前的人。


    暗一擰著眉,語氣不滿而生硬,“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阻了我們的車?”


    “嗬嗬,何人?顧清顧側妃,還有傻子王爺,或者說冥殿殿主,不過短短幾日未見,你們就不記得本聖女了麽?”


    酥媚婉轉的女聲,偏卻滿是嫉恨和怒火。


    羽聖女媚眼含著冷光,死死瞪著被他們包圍起來的馬車。


    那日,她和剩餘幾人飛速離開沒多久,卻越想越不對勁。


    若是那俊美男人當真武功高深到可以無視她媚歌的地步,又何必給機會讓他們逃跑,直接殺了他們不是更幹脆妥當?


    還是說,他本就是在拚力抵抗,實則根本不是她媚歌的對手!


    可,猜測終歸隻是猜測,迴想著那些個眨眼間丟了性命的聖月宮人,羽聖女衡量再三,終是不敢冒險的咬唇繼續離開。


    當然,她離開可不是就此放過顧清的意思,而是一到狐州城,便命人暗中注意著狐淵山腳下,以及狐州城的一舉一動。


    果不出所料,沒多久,就被他們發現了端倪,還是顧清以及那個俊美男人與冥殿有關的端倪。


    而她,也因為這一發現,才被公子免去了將毀容顧清的懲罰。


    癡傻王爺?


    冥殿殿主!


    哼,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最初得知此消息時灼燒心肺的嫉火。


    為什麽,為什麽顧清就能得了那般不凡之人的相護,而她,卻隻能無助的淪落成一個淫賤無比的肮髒女人?


    遂,公子要顧清,那她就要這冥殿的一殿之主!


    在她聖月宮人數占優,又有她媚歌相助的情況下,定能一舉生擒了他們!這麽想著,羽聖女媚眼中的狠辣更盛幾分,當即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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