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盡早迴到炎京讓暗三替顧清醫治,馬車的速度很快。


    遂,內裏鋪著厚厚的好幾層軟墊,以便車馬的顛簸不會傷了顧清。


    遠遠的,狐州城被甩去了後麵,馬車駛入一片密林。


    又走了約莫兩刻鍾,馬車裏,顧清因為湯藥藥性發作,再一次沉沉睡了過去。


    墨楚卿小心的探過身,將顧清扶著躺睡了下來,替她蓋好被子。


    “籲!”一聲喝,快速行進中的馬車停了下來。


    “主子,屬下有事稟告!”


    卻是元夙的聲音透過厚厚的車簾傳進了墨楚卿耳中。


    墨楚卿眉頭一皺,看了看顧清沉睡的模樣,終是怕吵醒她的,再一次點了她睡穴。


    “何事?”平淡的音調,聽不出喜怒,與往常無異。


    元夙抱拳站在馬車外的動作一僵,卻是實在沒想到墨楚卿會不計昨日之事,一般無二的和他說話。


    “迴主子,先前在狐州城的母女確如主子推測,乃是受人指使,有意撞了顧……撞了側妃,隻為找理由查看側妃的容貌。”


    “何人指使?”是墨楚卿明顯低沉了很多的聲音。


    “聖月宮!”元夙道。


    話落,無聲。


    暗一牽著馬,不動聲色,與其餘幾人靜靜等在原處。


    片刻之後……


    “暗三的藥何時能到?其他人可準備妥當了?”墨楚卿的聲音重又響起。


    “迴主子,我們的速度本就不慢,再加送藥之人快馬從炎京趕來,雙方皆進,最慢今夜子時便可碰麵。另外,按照主子的吩咐,其餘諸事皆已準備妥當。”暗一迴道。


    “如此,那便繼續趕路吧。”


    卻是墨楚卿聽了暗一的話,語氣恢複如常的命令道。


    聞言,暗一眉頭一皺,“主子,既是聖月宮有意指使人試探側妃,那據此猜測出您的身份便不難,隻怕他們……”


    暗一不解,聖月宮能派人來試探顧清,便是說早就盯上了他們。


    依著聖月宮的本事,隻酒樓門前那一幕,就可很快推斷出主子的身份。


    如此,主子假裝癡傻,有意改變身形容貌的事很可能已經被聖月宮發現。


    更糟的,主子暗中乃冥殿之主一事,十有八九也是藏不住了。


    “暗一,你以為聖月宮為何會差人來試探顧清?不過是本王在狐淵山中便已引起了他們的懷疑。看似試探顧清,其實他們想探的,一直都是本王而已。”


    “想要隱瞞的,早就已經瞞不住,既如此又何需再瞞?”


    “可是,如今朝堂各方的形勢,對我們是萬般不利的,此刻主子裝傻一事若是被永寧宮知曉,那太後定會加害於……”


    “放心,永寧宮暫時還不會舍得本王死了,畢竟不管本王癡與不癡,他們始終有想要從本王身上得到的東西!行了,趕路吧!”


    話落,暗一幾人相互對視一眼,躬身應道:“是!”


    下一刻,隨著“駕”一聲喝,馬車重又動了起來。


    依舊是易容過的暗一和暗四坐在車轅上,而元夙在馬車動起來的同一刻,便再次隱去了暗處。


    馬車裏,墨楚卿抬手替顧清壓了壓被角,而後輕輕拿起她一隻素手握著。


    顧清,本王假裝癡傻,以及冥殿殿主的身份瞞不了多久了,這一趟迴京,想要本王死的人會更多,你說,本王當真能替母親和師父報了仇麽?


    …


    太陽攀去當空,又很快朝西沉去。


    顧清從睡夢中醒來,鼻端是飯食的香味。


    緩緩睜開眼睛,昏黃模糊的光線中,是墨楚卿頂著那張易容後讓她陌生的臉,正細致的輕吹著手中端著的東西。


    “醒了?”是男人察覺了她的注視後,低聲問道。


    顧清微點了點頭,也不奇怪自己為何從坐著變成了躺著,隻雙手用力,坐了起來。


    “你睡了一日,先喝水潤潤嗓子。”墨楚卿說著話,自馬車的小幾上,端了水遞到顧清麵前。


    顧清默默接過,感受著溫溫的暖意自手中傳來,低頭愣怔的看著極輕淺晃動的水麵,下一刻送去唇邊,靜靜喝了。


    不燙也不涼,暖暖的進了肚腹,卻怎麽也進不了她的心,或者說,是她拒絕這份暖意進去心裏。


    “王爺,我們何時能迴了炎京?”淺淺喝了幾口水後,顧清低聲問。


    墨楚卿伸手拿走了顧清手中的水杯,而後將方才就一直端在手中輕吹著的碗放入了顧清手裏。


    “若是連夜趕路,後日夜裏便能到炎京。若是你身體吃不消,我們也可走慢一些,最遲三日後……”


    “我吃的消!”卻是顧清急急打斷了墨楚卿的話。


    “我身體吃的消!所以還是連夜趕路吧,早一刻迴去,我爹娘他們也能早一刻安……”說著的話頓住,顧清猛地抬頭,語氣急切,“不對!明麵上,我們是被聖月宮人擄走的,既是如此,怎麽能就這樣迴去?還有你,暗三改變體形容貌的藥,你可有隨身……暗一他們可有隨身帶著?另外,太


    後那邊……”


    先前,她隻想著要趕緊迴了炎京,就不用再整日裏和他獨處一室,此時想起顧博中夫妻,才猛地反應過來。


    一個癡傻皇子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除了她毀容之外,可以說是毫發不傷的從賊人手中逃脫,從萬丈崖底撿了命迴來,如此這般迴去炎京,永寧宮不起疑才有鬼!


    還有,他一向是以肥胖癡傻的麵孔出現在世人麵前,癡傻不擔心,畢竟有無心在,可是沒有暗三在身邊,他的體型又要怎麽改變?


    看著顧清滿是急切的樣子,鳳眸添上淡淡的欣喜之意,墨楚卿索性將才遞給她的碗又拿了迴來,修長大手捏著勺柄,舀了碗裏的東西,朝顧清嘴邊喂去。


    “莫要擔心,這些事情本王都已安頓妥了,你隻管安心養傷。”


    “可是……”顧清才張嘴要說話,一勺香甜的東西便進了嘴巴裏,下一刻,伴著軟滑的觸感,那香甜順著喉嚨進了肚腹中。


    “現下沒有什麽好的吃食,僅有這蛋羹無需咀嚼,你且先吃些,等迴了王府,本王命人……”


    “為何?”卻是顧清避開了墨楚卿又喂來的蛋羹,忍著聽了他的話心底泛上的酸澀,直直看向他眼底。“為何突然對我這般好?我疼,你讓我掐著你;我昏睡喝不進湯藥,你就以口渡給我;我說了一句不喜紫色,你便命人去買了新的衣裙;現在,察覺我因為臉上的傷不能咀嚼,你便在這荒山野嶺命人蒸了蛋


    羹給我。”“墨楚卿,你說不是因為同情和可憐,那是為何,因為內疚麽?若是內疚,你大可不必如此作為,顧清受不起,也不願意受,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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