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學有個良好的傳統，就是高年級的學生會把用過的教材、參考資料甚至是做的作業或送或賣留給下麵的師弟師妹們，這些往往比教材發行科八折出售的新書受歡迎些。
李漱瑋參加的校舞蹈隊也組織了這樣的活動，讓隊裏的前輩們找個時間湊一起把自己不用不看不聽的書呀、磁帶呀、cd呀什麽的都擺成地攤式，任李漱瑋她們挑選。就是在這樣的場合，在去年秋季學期開學之初，李漱瑋遇到了楊嘉彧。
真是巧合，楊嘉彧那時還不是舞蹈隊的成員，隻是受了同寢室在舞蹈隊的哥們的慫恿，來看漂亮mm的。他裝模作樣地拿了幾本舊書隨地一放，眼睛卻滴溜溜地轉。正有些失望覺得室友誇大其詞時，瞥見了從門口進來的穿白色t恤、淺藍緊身牛仔褲的李漱瑋，那垂肩秀發掩映下白皙細嫩的皮膚，精致小巧的五官，修長勻稱的身姿，一下子鎮住了楊嘉彧。
李漱瑋在各個攤位隨意翻看，漸走漸近，楊嘉彧鼓起勇氣，上前打招唿：“你好，你要找什麽書？”
李漱瑋抬頭看，是個陌生的男生，她以為是舞蹈隊的某個前輩，沒多想就告訴了他。
楊嘉彧盡量表現得鎮靜：“真是巧了，這些書我都有。”
“是嘛，那太好了。”李漱瑋微微一笑。
楊嘉彧隻覺得腦袋裏“轟”地一下，心狂跳不止。那張笑臉，刀削斧劈般刻在了他的腦海裏，再也無法磨滅。
“請問——”李漱瑋忍不住出聲去點醒眼前這位形容呆滯的男生，“請問你的書擺在哪裏？”
楊嘉彧清醒過來，老臉發紅，強作鎮定：“哦，那個，書我沒有都帶來。我迴去整理下，明天一起給你，可以嗎？”
“好的，麻煩你了。”李漱瑋沒有覺察異樣。
楊嘉彧從書包裏拿出紙筆，遞給李漱瑋：“你把要的書名都寫下來，我怕我記不全。”
“好的。”李漱瑋始終表現得落落大方，開始寫字。楊嘉彧看著她專注的模樣，心情湧動，不克自製。
“好了。”李漱瑋遞過紙筆。楊嘉彧掃了一眼：“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和聯係方式嗎？明天我好找你。”雖然他已經在克製了，可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李漱瑋終於有了點疑心：“明晚不是有集訓嘛，訓練結束就在這兒門口見吧。”
“那——好吧……”
一等李漱瑋離開，楊嘉彧風一般收拾了東西，衝出了蒙民偉樓（校藝術中心）。接下來，為了找齊李漱瑋要的書，他發動了全班同學，托朋友，找關係，他自己又跑遍全校的舊書店，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約定的時間前找齊了所有的書。然後他把自己梳洗幹淨，早早地等在了蒙民偉樓前。當然了，他也打聽到了李漱瑋的名字、係別等，以及她還沒有男友的事實——這一點更是讓他欣喜若狂。
楊嘉彧的這些努力，當時的李漱瑋並不知道，她隻把這件事當作一個普通的約定，下了訓練課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不見昨天的男生，以為對方忘記了，也沒有失落和生氣，看了下表，準備再等五分鍾就離開。
同一個集訓隊的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樓門前顯得冷清，李漱瑋又看了下表，決定不再等了。就在她要邁下台階時，瞥見了一個人奔跑而來，氣喘籲籲的，正是昨天那個男生。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等著急了吧。”楊嘉彧用力地喘氣，仿佛是為了趕時間跑了好長一段路。其實他就躲在樓旁不遠一處暗影裏，等著別人走得差不多，好留下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他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從背包裏拿出書來，遞到李漱瑋手裏：“檢查一下，是不是你要的，看看全了沒有。”
李漱瑋翻看了下，沒錯，正是自己要的那些，而且細心的她注意到了書破損的地方都用透明膠帶細細地做了修補。楊嘉彧適時補充：“哦，男生用書不是很愛惜，怕你不喜歡，我花了點時間稍微整理了下。”
李漱瑋第一次仔細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男生，有了些好的印象。楊嘉彧當然覺察到了，心噗通噗通地跳。
“謝謝你……”李漱瑋猶豫了兩秒鍾，“那——要給你多少錢合適？”
“啊，不用，不用，是送給你的。”楊嘉彧慌忙道。
李漱瑋微笑，大方地道：“那好吧，謝謝你了。你是剛下課嗎？讓你跑得這麽辛苦，那我請你吃頓夜宵，算作補償。”
楊嘉彧求之不得，即使李漱瑋不邀請他，他也會反過來邀請她的：“讓你等這麽久，應該我請你才對。”
就這樣，兩人相諧到水木東餐廳開設的消夏廣場，點了不少小吃，邊吃邊聊直到女生樓快閉門熄燈。楊嘉彧當然又抓住了機會把李漱瑋送到女生樓下，這種經曆終於讓李漱瑋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然後，過了兩天，到了接下來那次舞蹈隊訓練課時，李漱瑋踏進練功房，赫然看到一張熟悉的“新”麵孔——是的，就是楊嘉彧，為了李漱瑋，他勇敢地報名並爭取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機會。看著楊嘉彧的微笑和堅定而灼熱的目光，輪到李漱瑋的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了……
蘇雪有種荒謬的感覺：“你哥要見的是你男朋友，怎麽讓我去？難道是要我冒充——”
“不是的！”李漱瑋慌忙分辯。想來臉已經紅透，幸好夜色濃重。聽她繼續道：“我隻是告訴家人我認了你這個哥哥，沒有承認交男朋友。我哥堅持要見你，說了幾次了，所以……”頓了下，聲音轉弱，“哥，幫幫我吧……”
末了幾個字裏，蘇雪隱約聽出了李漱瑋心中的迷惘。本來覺得她這麽做是種逃避，對楊嘉彧也不公平，想勸她勇敢些把楊嘉彧介紹給家人，不管結果如何；可是再一想，自己不是也一個樣，傷沈慧娟那麽深，還有什麽資格對別人的感情指手劃腳呢？現在又感覺到了她的矛盾心情，就不再多說，答應了聲“好的”。
“謝謝你，哥。那我先到前麵去了，明天迴學校後我打電話聯係你。”
看著李漱瑋嬌俏的背影，蘇雪歎了口氣。這個幹妹妹和她男友認識的經過，他是早聽聞了的，係裏傳了許久，讓不少暗中喜歡她的男生扼腕，暗恨自己沒有主動抓住機會；楊嘉彧對她的殷情和寵愛，蘇雪更是親眼見過許多迴，往日蘇雪接送沈慧娟時，女生樓下車棚裏常有他的身影，騎著輛山地車，看見蘇雪會微笑著打招唿，知道蘇雪是李漱瑋幹哥哥後更是熱絡，勾肩搭背的，就差跟著李漱瑋一起叫“哥”了。蘇雪常見他拿著禮物，有時是一束鮮花，有時是李漱瑋愛吃的零食；班裏有什麽活動，隻要李漱瑋參加，他基本上都會在她的身邊，甚至有時候他還陪李漱瑋上課；他自己都自嘲說他更像是跟蘇雪他們一個班的，跟蘇雪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超過了跟自個兒同學相處。
可是，盡管楊嘉彧如此努力，現在看來，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像大家想的那麽穩固啊。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租住的農家院，大家的興致還很高，吵嚷著要打牌打麻將，男生女生都圍在堂屋裏，招唿著房東擺桌子，掇凳子。隻有蘇雪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想早點休息了
可是睡在哪呢？蘇雪犯難了。安排上是男生一個房間女生一個房間，都是大統鋪，擠一擠將就一晚就過去了，鄭旭光和他一個寢室的馬德立、李崇華、高翔等人更是做好了熬夜搓麻將的準備。活動的組織者沒有也不可能會考慮到蘇雪的特殊情況，於是又給他出了個難題。
猶豫了下，蘇雪隻能進男生的房間，沒有辦法，隻好衣不解帶側身朝牆在統鋪角落裏將就一個晚上了。趁著同學們都在外屋，他從包裏拿出藥來就著溫水吃了，然後躺到裏床，找到條一個人蓋的小被子裹住全身蒙著臉，就這麽睡下。不一會兒，藥效上湧，其中的安睡成分和著身體的疲乏帶他快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朦朧裏蘇雪覺得有人在輕拍自己的肩膀，睜開眼睛，模糊地看到是葛元平，就坐起身子，含糊地問：“有什麽事？”
意識並不清醒，仿佛聽葛元平說“你別睡在這裏，跟我來”之類的話，就迷糊地跟他走，出了租住的農家院，又進了另一個農家院，似乎換了個中年婦女，領著進了一個小房間，有張幹淨的單人床，被示意在這張床上休息，蘇雪就自動地躺了上去，蓋好薄被，繼續他的夢鄉……
在一個清新的早上醒來，蘇雪沒有記住夜裏發生的事，發現自己竟然不在男生統鋪上，而是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裏時，一陣驚奇。他起身，整理好床鋪，推門而出，看見房東太太在院子裏打水，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怎麽迴事。
“嗬，你都不記得了，昨晚你同學把你領過來的。”
蘇雪的心頭浮起了葛元平的身影……
吃過午飯，大家往迴趕，下午四點多，終於拖著疲累身體迴到了各自的寢室。蘇雪還沒來得及漱洗下，宿舍裏的電話就響了。他接起，果然是李漱瑋，說她哥哥和父母一起來學校了，現在正在女生宿舍7號樓下等著呢。
“哥，記著一定要幫我保密呀，別說露嘴哦，嗬嗬。”電話那頭的李漱瑋聽起來挺輕鬆的，蘇雪的情緒也被帶著緩和了。
“放心吧。我現在就過來。”
掛斷電話，他自嘲地一笑：隻是見下同學的家人，緊張什麽。不過他還是在盥洗室裏洗了把臉，整了整衣服，對著鏡子檢視了下自己，這才出樓門。
還沒到女生樓下，遠遠地就看見了李漱瑋和一個近三十的男子站在輛黑色轎車前。看來這男子就是李漱瑋的親哥哥了，蘇雪一邊騎近一邊打量：比李漱瑋整整高出一個頭，身體修長，穿襯衣戴領帶，文質彬彬的。
這時李漱瑋已經看到他了，揮了揮手。蘇雪點了下頭，就近停車，穩了下心情，微笑著向他們走去。他倆也迎了過來，三人在女生樓下七食堂前碰麵。
“蘇雪，這是我哥李漱石。”李漱瑋給雙方做介紹，含著笑，“哥，他就是你一直想見的蘇雪。好了，現在你們兩個‘哥’碰到一起了，有什麽當哥的體會要交流的嗎？嗬嗬。”
這麽一說，氣氛明顯輕鬆了。互相打量了下，李漱石率先伸出了手，蘇雪有些不習慣這麽正式的禮節，遲疑了一秒才握住對方的手。
“你好。”
“你，你好。”蘇雪有些不好意思。對方的手很有力，握手的動作幾乎全部由他主導，蘇雪的手被帶動不說，手心接觸處傳來的那股熱量也似乎燙到了他的某根神經，讓他有些慌忙地脫出手來。
李漱石長得跟他妹妹有三四分相似，眉毛要濃些，眼神更亮些，神采奕奕，一副自信的模樣，頗有氣質。
這是蘇雪在近距離的觀感，同時李漱石對蘇雪的第一眼印象也不錯。
“小蘇，我去美國混了三年剛迴來，聽小瑋說有你這個哥哥代我‘管教’她，我很驚訝，真的驚訝，嗬嗬……我妹從小‘頑劣’，除了我，連她爸媽的話都不怎麽聽，還好，終於出了個你也能管她，所以一定要來會會你。也沒問你的意見，就這麽來了，有點冒昧啊，請多包涵。”
李漱石說話的時候，蘇雪看到了李漱瑋活潑的另一麵——她用手去擰她哥的手臂，要阻止他說自己壞話；像個小女生一樣撒嬌：“我哪有那麽壞嘛～”羞紅著臉，捶打她哥，笑得很燦爛。
兄妹倆的親密關係感染了蘇雪，他微笑道：“李漱瑋在學校裏很懂事，我這個哥哥隻是個掛名的，她自己就能處理好所有事情。”是的，他相信她最終也能處理好自己的愛情。
“嗯，還是這個哥哥好！”李漱瑋一句話，引得大家都笑了。
笑聲裏李漱石看了下表：“站這裏說話，人來人往的，被別人看小妹的笑話了。走吧，小蘇，我請你吃頓便飯，邊吃邊聊，我爸媽也在車裏等著。現在放著假，你沒別的事吧？”
拒絕別人的邀請，蘇雪基本上沒成功過，這次也一樣。李漱石問了李漱瑋後，帶著大家出了水木大學，來到學校附近一家頗有檔次的餐館。
在車上蘇雪見到了李漱瑋的父母，一對保養的很好、衣著貼切身份、和藹可親的中年人，推算應該有50歲了，卻找不出半點年屆半百的特征。蘇雪叫著伯父伯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差不多的年紀，鬢角卻早已經斑白，歲月的痕跡更偏愛勤勞半生的他們呐。
李漱石點了滿桌的菜，並要了酒，蘇雪推辭不過，喝了兩杯啤酒，臉頰紅了。
李漱石笑道：“小蘇，這可不行，當哥的酒量還比不過小瑋。”
李漱瑋和她媽媽搶著為蘇雪解圍：“年輕人能喝多少是多少，漱石你別起哄，小蘇你量力就好。”
“嗬嗬，哥你以前也喝不過我，現在還好意思說蘇雪，你去趟美國酒量長了嗎？再比比吧～”李漱瑋示威地舉起酒杯。
大家都笑了，做媽媽的又忙著勸女兒：“小瑋，你是女孩子，別喝那麽多酒。”
說說笑笑，氣氛挺融洽的。席間李漱瑋的父母不經意地問了下蘇雪的情況，老家哪裏的呀，家裏有些什麽人哪之類的，蘇雪據實答了；又問將來的打算，畢業了是就業呢還是繼續深造，蘇雪也老實地說沒有想好，倒是李漱瑋搶著道：“蘇雪他準備畢業了出國留學。”
她父母點了點頭：“出國好。準備去哪個國家？”
“跟哥一樣，也打算去美國。”又是李漱瑋幫著迴答，同時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蘇雪的腳。蘇雪意會了，就點點頭“嗯”了聲。他臉上是溫和的笑容，心裏卻是一片慘然。和沈慧娟在一起的時候確實是這樣打算的，兩個人一起申請出國；已經開始做準備了，學期初兩人還在自習教室裏一起背gre單詞，約了接下來的假期一起上“新東方”的班；什麽時候該考gre，什麽時候該發申請，沈慧娟的時間表上都安排得好好的，早就說過小姑娘很會規劃生活，本來她已經安排好了兩個人的將來的……現在兩人分手了，設想好的未來也隨之崩壞，以後會是怎樣，蘇雪心裏一片灰，現實的種種已經占用了他全部的心神，“未來”本身就是一種奢望了。
“小瑋也打算去美國，這下好了，兩人都出去，在外邊也有照應。”李漱瑋的媽媽笑意盈盈。
能說什麽，蘇雪隻有點頭，有些尷尬了。
“去哪個學校選好了嗎？聽小瑋說你成績很好，爭取去個名校吧。”
蘇雪的臉紅上加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隻有繼續“描繪”下去。輕聲道：“我爭取吧。”
“小瑋成績沒你好，平時你要多帶帶她。”
蘇雪客氣道：“小瑋成績挺好的，伯母不用擔心。”
“好，好，”李伯母的眼睛裏都是笑意了，“等你們兩個都去了美國，伯母跟過去照料你們的生活起居。”
唔！聽到這裏，蘇雪他那被心虛和黯淡心境擾亂的感覺才體會出一絲異樣來——伯母的這些話，似乎更應該跟楊嘉彧說吧。自己和李漱瑋的關係，最確切的描述還是“同學”；哥哥妹妹之類的，更像是玩笑。
李漱瑋也覺得她媽媽說話有些過了，紅著臉打斷她：“媽～你別說了，還是讓哥和蘇雪說吧，讓哥介紹下他在美國的見聞。”心道：媽你說的什麽嘛，都說了是認的哥哥，又不是男朋友……偷偷看了蘇雪一眼，看見他臉也通紅，更加地埋怨媽媽說話文不對題了。
還好，輪到李漱石講他的經曆時，年輕人交流起來就順暢得多，也輕鬆得多。
蘇雪的手機響了，大家停止交談，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道了聲歉起身，從掛在衣帽架上的背包裏找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趙飛燕，就出了包間在走廊接聽。
“小雪，迴到學校了吧？我的車已經開進南門了，一會兒到你宿舍樓下。”
沒想到飛燕姐還是來接自己了，蘇雪心底湧出了暖流：“飛燕姐，我在學校外呢，在海澱圖書城這邊的九頭鳥餐館，同學聚餐。”
“哦，那我現在去你那兒。”
“不用了，謝謝你飛燕姐。你先迴去吧，一會兒我自己坐車迴就行。”
“哦。”電話那頭停頓了下，“我暫時也不迴去，你們聚會結束了給我打個電話吧，我來接你，陪姐姐散散心。”
蘇雪聽出來了，趙飛燕的聲音比往日低沉，似乎本人很沒有精神。他不禁有些擔心，迴想起她從上海迴來後種種表現，推想她是遇到了難解決的困難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站在包間門口猶豫了會兒，他決定還是立刻陪到趙飛燕身邊去。
迴了個電話給趙飛燕：“飛燕姐，我這邊已經差不多了，你來接我吧。”
等他推開門，屋裏眾人已經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他有事了。“小蘇，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們也準備迴家了。”
“噢，真是不好意思。”蘇雪露出歉意的表情。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跟我別客氣啊。”是熱心的李漱石。
“哦，不用。是我表姐遇到點麻煩事，我去幫她，她一會兒開車到樓下來接我。”
又說了些像“謝謝款待”之類的客氣話，蘇雪隻讓大家送到包間門口。不過李漱瑋這個妹妹還是跟他一起下樓。
“哥，我還沒有你的手機號呢。”
蘇雪告訴了她，她從隨身小包裏拿出自己小巧玲瓏的手機，撥了蘇雪的電話打過來。兩人忙著把對方添加到電話簿裏，李漱瑋裝作不經意地問：“是上次在女生樓下見過的姐姐嗎？”
“哦，”蘇雪明白過來她指的是陳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把“表姐”用濫了，怪不得她誤會，“不是，不是她……”
李漱瑋不說話了，氣氛有些悶。蘇雪想稍微解釋下，卻不知從何說起，心裏歎了口氣。
“妹妹你上去吧，看你沒吃多少東西，剛才比我還緊張，嗬嗬。”蘇雪有意開起玩笑。
李漱瑋臉紅了：“哥，我媽說得太多了，你別介意呀。”
“沒什麽。”蘇雪也有些臉熱，“不過下次你該帶楊嘉彧了。”
李漱瑋輕輕答應了聲，又不說話了。
再等了會兒，蘇雪視線裏終於出現了趙飛燕的白色轎車的影子。他再勸李漱瑋：“好了妹妹，那個，我等的人來了，你上去吧。”
小姑娘突然冒出一句：“她們真是你表姐嗎？”說完才似醒悟問了不當問的，做了個可愛的表情，“哥你別勉強迴答我，是我不該打聽你的隱私。”
“沒什麽的。”蘇雪微笑了，“她們是我認的姐姐，就像認你做妹妹一樣。”
“嗯！”李漱瑋一下子恢複了平時嬌俏模樣，輕快說道，“那代我向兩位姐姐問好，我上去了。”
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俏俏地叫了聲“哥”。
“嗯？”
“哥，我相信你！”
聽了這話的蘇雪，隻能點頭示意了，他的喉頭已經堵住，想保持笑容，眼前卻在迅速模糊，心裏一遍遍地埋怨：這心直口快的家夥，這心直口快的家夥，說這些幹什麽……
李漱瑋參加的校舞蹈隊也組織了這樣的活動，讓隊裏的前輩們找個時間湊一起把自己不用不看不聽的書呀、磁帶呀、cd呀什麽的都擺成地攤式，任李漱瑋她們挑選。就是在這樣的場合，在去年秋季學期開學之初，李漱瑋遇到了楊嘉彧。
真是巧合，楊嘉彧那時還不是舞蹈隊的成員，隻是受了同寢室在舞蹈隊的哥們的慫恿，來看漂亮mm的。他裝模作樣地拿了幾本舊書隨地一放，眼睛卻滴溜溜地轉。正有些失望覺得室友誇大其詞時，瞥見了從門口進來的穿白色t恤、淺藍緊身牛仔褲的李漱瑋，那垂肩秀發掩映下白皙細嫩的皮膚，精致小巧的五官，修長勻稱的身姿，一下子鎮住了楊嘉彧。
李漱瑋在各個攤位隨意翻看，漸走漸近，楊嘉彧鼓起勇氣，上前打招唿：“你好，你要找什麽書？”
李漱瑋抬頭看，是個陌生的男生，她以為是舞蹈隊的某個前輩，沒多想就告訴了他。
楊嘉彧盡量表現得鎮靜：“真是巧了，這些書我都有。”
“是嘛，那太好了。”李漱瑋微微一笑。
楊嘉彧隻覺得腦袋裏“轟”地一下，心狂跳不止。那張笑臉，刀削斧劈般刻在了他的腦海裏，再也無法磨滅。
“請問——”李漱瑋忍不住出聲去點醒眼前這位形容呆滯的男生，“請問你的書擺在哪裏？”
楊嘉彧清醒過來，老臉發紅，強作鎮定：“哦，那個，書我沒有都帶來。我迴去整理下，明天一起給你，可以嗎？”
“好的，麻煩你了。”李漱瑋沒有覺察異樣。
楊嘉彧從書包裏拿出紙筆，遞給李漱瑋：“你把要的書名都寫下來，我怕我記不全。”
“好的。”李漱瑋始終表現得落落大方，開始寫字。楊嘉彧看著她專注的模樣，心情湧動，不克自製。
“好了。”李漱瑋遞過紙筆。楊嘉彧掃了一眼：“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和聯係方式嗎？明天我好找你。”雖然他已經在克製了，可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李漱瑋終於有了點疑心：“明晚不是有集訓嘛，訓練結束就在這兒門口見吧。”
“那——好吧……”
一等李漱瑋離開，楊嘉彧風一般收拾了東西，衝出了蒙民偉樓（校藝術中心）。接下來，為了找齊李漱瑋要的書，他發動了全班同學，托朋友，找關係，他自己又跑遍全校的舊書店，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約定的時間前找齊了所有的書。然後他把自己梳洗幹淨，早早地等在了蒙民偉樓前。當然了，他也打聽到了李漱瑋的名字、係別等，以及她還沒有男友的事實——這一點更是讓他欣喜若狂。
楊嘉彧的這些努力，當時的李漱瑋並不知道，她隻把這件事當作一個普通的約定，下了訓練課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不見昨天的男生，以為對方忘記了，也沒有失落和生氣，看了下表，準備再等五分鍾就離開。
同一個集訓隊的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樓門前顯得冷清，李漱瑋又看了下表，決定不再等了。就在她要邁下台階時，瞥見了一個人奔跑而來，氣喘籲籲的，正是昨天那個男生。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等著急了吧。”楊嘉彧用力地喘氣，仿佛是為了趕時間跑了好長一段路。其實他就躲在樓旁不遠一處暗影裏，等著別人走得差不多，好留下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他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從背包裏拿出書來，遞到李漱瑋手裏：“檢查一下，是不是你要的，看看全了沒有。”
李漱瑋翻看了下，沒錯，正是自己要的那些，而且細心的她注意到了書破損的地方都用透明膠帶細細地做了修補。楊嘉彧適時補充：“哦，男生用書不是很愛惜，怕你不喜歡，我花了點時間稍微整理了下。”
李漱瑋第一次仔細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男生，有了些好的印象。楊嘉彧當然覺察到了，心噗通噗通地跳。
“謝謝你……”李漱瑋猶豫了兩秒鍾，“那——要給你多少錢合適？”
“啊，不用，不用，是送給你的。”楊嘉彧慌忙道。
李漱瑋微笑，大方地道：“那好吧，謝謝你了。你是剛下課嗎？讓你跑得這麽辛苦，那我請你吃頓夜宵，算作補償。”
楊嘉彧求之不得，即使李漱瑋不邀請他，他也會反過來邀請她的：“讓你等這麽久，應該我請你才對。”
就這樣，兩人相諧到水木東餐廳開設的消夏廣場，點了不少小吃，邊吃邊聊直到女生樓快閉門熄燈。楊嘉彧當然又抓住了機會把李漱瑋送到女生樓下，這種經曆終於讓李漱瑋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然後，過了兩天，到了接下來那次舞蹈隊訓練課時，李漱瑋踏進練功房，赫然看到一張熟悉的“新”麵孔——是的，就是楊嘉彧，為了李漱瑋，他勇敢地報名並爭取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機會。看著楊嘉彧的微笑和堅定而灼熱的目光，輪到李漱瑋的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了……
蘇雪有種荒謬的感覺：“你哥要見的是你男朋友，怎麽讓我去？難道是要我冒充——”
“不是的！”李漱瑋慌忙分辯。想來臉已經紅透，幸好夜色濃重。聽她繼續道：“我隻是告訴家人我認了你這個哥哥，沒有承認交男朋友。我哥堅持要見你，說了幾次了，所以……”頓了下，聲音轉弱，“哥，幫幫我吧……”
末了幾個字裏，蘇雪隱約聽出了李漱瑋心中的迷惘。本來覺得她這麽做是種逃避，對楊嘉彧也不公平，想勸她勇敢些把楊嘉彧介紹給家人，不管結果如何；可是再一想，自己不是也一個樣，傷沈慧娟那麽深，還有什麽資格對別人的感情指手劃腳呢？現在又感覺到了她的矛盾心情，就不再多說，答應了聲“好的”。
“謝謝你，哥。那我先到前麵去了，明天迴學校後我打電話聯係你。”
看著李漱瑋嬌俏的背影，蘇雪歎了口氣。這個幹妹妹和她男友認識的經過，他是早聽聞了的，係裏傳了許久，讓不少暗中喜歡她的男生扼腕，暗恨自己沒有主動抓住機會；楊嘉彧對她的殷情和寵愛，蘇雪更是親眼見過許多迴，往日蘇雪接送沈慧娟時，女生樓下車棚裏常有他的身影，騎著輛山地車，看見蘇雪會微笑著打招唿，知道蘇雪是李漱瑋幹哥哥後更是熱絡，勾肩搭背的，就差跟著李漱瑋一起叫“哥”了。蘇雪常見他拿著禮物，有時是一束鮮花，有時是李漱瑋愛吃的零食；班裏有什麽活動，隻要李漱瑋參加，他基本上都會在她的身邊，甚至有時候他還陪李漱瑋上課；他自己都自嘲說他更像是跟蘇雪他們一個班的，跟蘇雪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超過了跟自個兒同學相處。
可是，盡管楊嘉彧如此努力，現在看來，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像大家想的那麽穩固啊。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租住的農家院，大家的興致還很高，吵嚷著要打牌打麻將，男生女生都圍在堂屋裏，招唿著房東擺桌子，掇凳子。隻有蘇雪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想早點休息了
可是睡在哪呢？蘇雪犯難了。安排上是男生一個房間女生一個房間，都是大統鋪，擠一擠將就一晚就過去了，鄭旭光和他一個寢室的馬德立、李崇華、高翔等人更是做好了熬夜搓麻將的準備。活動的組織者沒有也不可能會考慮到蘇雪的特殊情況，於是又給他出了個難題。
猶豫了下，蘇雪隻能進男生的房間，沒有辦法，隻好衣不解帶側身朝牆在統鋪角落裏將就一個晚上了。趁著同學們都在外屋，他從包裏拿出藥來就著溫水吃了，然後躺到裏床，找到條一個人蓋的小被子裹住全身蒙著臉，就這麽睡下。不一會兒，藥效上湧，其中的安睡成分和著身體的疲乏帶他快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朦朧裏蘇雪覺得有人在輕拍自己的肩膀，睜開眼睛，模糊地看到是葛元平，就坐起身子，含糊地問：“有什麽事？”
意識並不清醒，仿佛聽葛元平說“你別睡在這裏，跟我來”之類的話，就迷糊地跟他走，出了租住的農家院，又進了另一個農家院，似乎換了個中年婦女，領著進了一個小房間，有張幹淨的單人床，被示意在這張床上休息，蘇雪就自動地躺了上去，蓋好薄被，繼續他的夢鄉……
在一個清新的早上醒來，蘇雪沒有記住夜裏發生的事，發現自己竟然不在男生統鋪上，而是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裏時，一陣驚奇。他起身，整理好床鋪，推門而出，看見房東太太在院子裏打水，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怎麽迴事。
“嗬，你都不記得了，昨晚你同學把你領過來的。”
蘇雪的心頭浮起了葛元平的身影……
吃過午飯，大家往迴趕，下午四點多，終於拖著疲累身體迴到了各自的寢室。蘇雪還沒來得及漱洗下，宿舍裏的電話就響了。他接起，果然是李漱瑋，說她哥哥和父母一起來學校了，現在正在女生宿舍7號樓下等著呢。
“哥，記著一定要幫我保密呀，別說露嘴哦，嗬嗬。”電話那頭的李漱瑋聽起來挺輕鬆的，蘇雪的情緒也被帶著緩和了。
“放心吧。我現在就過來。”
掛斷電話，他自嘲地一笑：隻是見下同學的家人，緊張什麽。不過他還是在盥洗室裏洗了把臉，整了整衣服，對著鏡子檢視了下自己，這才出樓門。
還沒到女生樓下，遠遠地就看見了李漱瑋和一個近三十的男子站在輛黑色轎車前。看來這男子就是李漱瑋的親哥哥了，蘇雪一邊騎近一邊打量：比李漱瑋整整高出一個頭，身體修長，穿襯衣戴領帶，文質彬彬的。
這時李漱瑋已經看到他了，揮了揮手。蘇雪點了下頭，就近停車，穩了下心情，微笑著向他們走去。他倆也迎了過來，三人在女生樓下七食堂前碰麵。
“蘇雪，這是我哥李漱石。”李漱瑋給雙方做介紹，含著笑，“哥，他就是你一直想見的蘇雪。好了，現在你們兩個‘哥’碰到一起了，有什麽當哥的體會要交流的嗎？嗬嗬。”
這麽一說，氣氛明顯輕鬆了。互相打量了下，李漱石率先伸出了手，蘇雪有些不習慣這麽正式的禮節，遲疑了一秒才握住對方的手。
“你好。”
“你，你好。”蘇雪有些不好意思。對方的手很有力，握手的動作幾乎全部由他主導，蘇雪的手被帶動不說，手心接觸處傳來的那股熱量也似乎燙到了他的某根神經，讓他有些慌忙地脫出手來。
李漱石長得跟他妹妹有三四分相似，眉毛要濃些，眼神更亮些，神采奕奕，一副自信的模樣，頗有氣質。
這是蘇雪在近距離的觀感，同時李漱石對蘇雪的第一眼印象也不錯。
“小蘇，我去美國混了三年剛迴來，聽小瑋說有你這個哥哥代我‘管教’她，我很驚訝，真的驚訝，嗬嗬……我妹從小‘頑劣’，除了我，連她爸媽的話都不怎麽聽，還好，終於出了個你也能管她，所以一定要來會會你。也沒問你的意見，就這麽來了，有點冒昧啊，請多包涵。”
李漱石說話的時候，蘇雪看到了李漱瑋活潑的另一麵——她用手去擰她哥的手臂，要阻止他說自己壞話；像個小女生一樣撒嬌：“我哪有那麽壞嘛～”羞紅著臉，捶打她哥，笑得很燦爛。
兄妹倆的親密關係感染了蘇雪，他微笑道：“李漱瑋在學校裏很懂事，我這個哥哥隻是個掛名的，她自己就能處理好所有事情。”是的，他相信她最終也能處理好自己的愛情。
“嗯，還是這個哥哥好！”李漱瑋一句話，引得大家都笑了。
笑聲裏李漱石看了下表：“站這裏說話，人來人往的，被別人看小妹的笑話了。走吧，小蘇，我請你吃頓便飯，邊吃邊聊，我爸媽也在車裏等著。現在放著假，你沒別的事吧？”
拒絕別人的邀請，蘇雪基本上沒成功過，這次也一樣。李漱石問了李漱瑋後，帶著大家出了水木大學，來到學校附近一家頗有檔次的餐館。
在車上蘇雪見到了李漱瑋的父母，一對保養的很好、衣著貼切身份、和藹可親的中年人，推算應該有50歲了，卻找不出半點年屆半百的特征。蘇雪叫著伯父伯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差不多的年紀，鬢角卻早已經斑白，歲月的痕跡更偏愛勤勞半生的他們呐。
李漱石點了滿桌的菜，並要了酒，蘇雪推辭不過，喝了兩杯啤酒，臉頰紅了。
李漱石笑道：“小蘇，這可不行，當哥的酒量還比不過小瑋。”
李漱瑋和她媽媽搶著為蘇雪解圍：“年輕人能喝多少是多少，漱石你別起哄，小蘇你量力就好。”
“嗬嗬，哥你以前也喝不過我，現在還好意思說蘇雪，你去趟美國酒量長了嗎？再比比吧～”李漱瑋示威地舉起酒杯。
大家都笑了，做媽媽的又忙著勸女兒：“小瑋，你是女孩子，別喝那麽多酒。”
說說笑笑，氣氛挺融洽的。席間李漱瑋的父母不經意地問了下蘇雪的情況，老家哪裏的呀，家裏有些什麽人哪之類的，蘇雪據實答了；又問將來的打算，畢業了是就業呢還是繼續深造，蘇雪也老實地說沒有想好，倒是李漱瑋搶著道：“蘇雪他準備畢業了出國留學。”
她父母點了點頭：“出國好。準備去哪個國家？”
“跟哥一樣，也打算去美國。”又是李漱瑋幫著迴答，同時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蘇雪的腳。蘇雪意會了，就點點頭“嗯”了聲。他臉上是溫和的笑容，心裏卻是一片慘然。和沈慧娟在一起的時候確實是這樣打算的，兩個人一起申請出國；已經開始做準備了，學期初兩人還在自習教室裏一起背gre單詞，約了接下來的假期一起上“新東方”的班；什麽時候該考gre，什麽時候該發申請，沈慧娟的時間表上都安排得好好的，早就說過小姑娘很會規劃生活，本來她已經安排好了兩個人的將來的……現在兩人分手了，設想好的未來也隨之崩壞，以後會是怎樣，蘇雪心裏一片灰，現實的種種已經占用了他全部的心神，“未來”本身就是一種奢望了。
“小瑋也打算去美國，這下好了，兩人都出去，在外邊也有照應。”李漱瑋的媽媽笑意盈盈。
能說什麽，蘇雪隻有點頭，有些尷尬了。
“去哪個學校選好了嗎？聽小瑋說你成績很好，爭取去個名校吧。”
蘇雪的臉紅上加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隻有繼續“描繪”下去。輕聲道：“我爭取吧。”
“小瑋成績沒你好，平時你要多帶帶她。”
蘇雪客氣道：“小瑋成績挺好的，伯母不用擔心。”
“好，好，”李伯母的眼睛裏都是笑意了，“等你們兩個都去了美國，伯母跟過去照料你們的生活起居。”
唔！聽到這裏，蘇雪他那被心虛和黯淡心境擾亂的感覺才體會出一絲異樣來——伯母的這些話，似乎更應該跟楊嘉彧說吧。自己和李漱瑋的關係，最確切的描述還是“同學”；哥哥妹妹之類的，更像是玩笑。
李漱瑋也覺得她媽媽說話有些過了，紅著臉打斷她：“媽～你別說了，還是讓哥和蘇雪說吧，讓哥介紹下他在美國的見聞。”心道：媽你說的什麽嘛，都說了是認的哥哥，又不是男朋友……偷偷看了蘇雪一眼，看見他臉也通紅，更加地埋怨媽媽說話文不對題了。
還好，輪到李漱石講他的經曆時，年輕人交流起來就順暢得多，也輕鬆得多。
蘇雪的手機響了，大家停止交談，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道了聲歉起身，從掛在衣帽架上的背包裏找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趙飛燕，就出了包間在走廊接聽。
“小雪，迴到學校了吧？我的車已經開進南門了，一會兒到你宿舍樓下。”
沒想到飛燕姐還是來接自己了，蘇雪心底湧出了暖流：“飛燕姐，我在學校外呢，在海澱圖書城這邊的九頭鳥餐館，同學聚餐。”
“哦，那我現在去你那兒。”
“不用了，謝謝你飛燕姐。你先迴去吧，一會兒我自己坐車迴就行。”
“哦。”電話那頭停頓了下，“我暫時也不迴去，你們聚會結束了給我打個電話吧，我來接你，陪姐姐散散心。”
蘇雪聽出來了，趙飛燕的聲音比往日低沉，似乎本人很沒有精神。他不禁有些擔心，迴想起她從上海迴來後種種表現，推想她是遇到了難解決的困難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站在包間門口猶豫了會兒，他決定還是立刻陪到趙飛燕身邊去。
迴了個電話給趙飛燕：“飛燕姐，我這邊已經差不多了，你來接我吧。”
等他推開門，屋裏眾人已經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他有事了。“小蘇，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們也準備迴家了。”
“噢，真是不好意思。”蘇雪露出歉意的表情。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跟我別客氣啊。”是熱心的李漱石。
“哦，不用。是我表姐遇到點麻煩事，我去幫她，她一會兒開車到樓下來接我。”
又說了些像“謝謝款待”之類的客氣話，蘇雪隻讓大家送到包間門口。不過李漱瑋這個妹妹還是跟他一起下樓。
“哥，我還沒有你的手機號呢。”
蘇雪告訴了她，她從隨身小包裏拿出自己小巧玲瓏的手機，撥了蘇雪的電話打過來。兩人忙著把對方添加到電話簿裏，李漱瑋裝作不經意地問：“是上次在女生樓下見過的姐姐嗎？”
“哦，”蘇雪明白過來她指的是陳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把“表姐”用濫了，怪不得她誤會，“不是，不是她……”
李漱瑋不說話了，氣氛有些悶。蘇雪想稍微解釋下，卻不知從何說起，心裏歎了口氣。
“妹妹你上去吧，看你沒吃多少東西，剛才比我還緊張，嗬嗬。”蘇雪有意開起玩笑。
李漱瑋臉紅了：“哥，我媽說得太多了，你別介意呀。”
“沒什麽。”蘇雪也有些臉熱，“不過下次你該帶楊嘉彧了。”
李漱瑋輕輕答應了聲，又不說話了。
再等了會兒，蘇雪視線裏終於出現了趙飛燕的白色轎車的影子。他再勸李漱瑋：“好了妹妹，那個，我等的人來了，你上去吧。”
小姑娘突然冒出一句：“她們真是你表姐嗎？”說完才似醒悟問了不當問的，做了個可愛的表情，“哥你別勉強迴答我，是我不該打聽你的隱私。”
“沒什麽的。”蘇雪微笑了，“她們是我認的姐姐，就像認你做妹妹一樣。”
“嗯！”李漱瑋一下子恢複了平時嬌俏模樣，輕快說道，“那代我向兩位姐姐問好，我上去了。”
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俏俏地叫了聲“哥”。
“嗯？”
“哥，我相信你！”
聽了這話的蘇雪，隻能點頭示意了，他的喉頭已經堵住，想保持笑容，眼前卻在迅速模糊，心裏一遍遍地埋怨：這心直口快的家夥，這心直口快的家夥，說這些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