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韓立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地下火脈所在的溶洞之中。


    此處空氣之中依舊彌漫著一股灼熱的氣息,地下的岩漿湖中,赤紅的漿液翻湧不止,不斷有氣泡冒出炸裂,發出一陣陣悶雷般的聲響。


    他先前布下的大陣,依舊靜靜的懸浮在湖泊之上,隻是所有陣旗之上光芒黯淡,似乎已經有些時日沒有運轉了,而大陣中央的火紅蠶繭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韓立見狀,立即以心神聯係起精炎火鳥來。


    片刻之後,隻聽一聲清脆嘯鳴從湖泊之中響起,湖內岩漿突然鼓起一個大包,一道銀色影子從中驟然躥出,朝著韓立急掠而來。


    其速度極快,竟是帶著一股熾熱無比的氣息,瞬息而至。


    韓立被其“啪”的一聲,撞了個滿懷,隻覺得胸口處一陣火辣辣地疼。


    還不等他伸手過去,那道銀色影子便略一變形,化作一個高約不足兩尺的銀焰小人,身形靈動的翩然而起,圍著韓立飛快的轉了一圈。


    韓立定睛一看,心中便是一喜。


    這銀焰小人正是自己的精炎火鳥所化,看起來五觀清秀,倒像是一個五六歲的孩童。


    如今其非但身上氣息早已經超越了先前在靈界時的巔峰狀態,就連由火焰凝聚出的雙目,都變得靈性十足,顯然是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若是繼續在此修煉,恐怕還能有不少精進的樣子。


    銀焰小人圍著韓立一陣蹦躂後,突然身形化為一團火光的一躍而起,落在了韓立的手掌之上,再次化為了小人模樣。


    韓立單手輕撫著銀焰小人腦袋,後者也像是十分享受的樣子,眯著眼揚起頭顱不斷蹭著他的手心。


    “這片火脈之地雖於你有莫大好處,但我此次須離開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迴來,所以不能繼續將你留在這裏了。”韓立喃喃說道,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解釋給精炎火鳥聽。


    後者竟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身形驀然徑直飛掠而起,化為了一隻銀焰小鳥,口中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


    在空中一個迴旋後,其便俯衝而下,一閃即逝的沒入了韓立體內,竟是一副你去哪裏,我就跟著去哪裏的架勢。


    韓立見狀,麵上露出一抹笑意,將先前布置在這裏的法陣全部收起,將所有痕跡盡數抹去之後,才轉身離去。


    出了溶洞之後,他並未迴洞府,而是轉道去了葫蘆峰。


    先前從平遙子留下的儲物鐲中那裏分得了虯龍草之後,他便打算要嚐試煉製春霖丹了,這次既然要離開這裏,那自然是要將春霖丹的丹方買下來。


    直到深夜時分,他才悄無聲息地迴到了洞府,將靈藥園中所有成熟堪用的靈藥全部收起,帶上了之前猴王獻給他的古怪石爐,而後便匆匆離開了赤霞峰,離開了燭龍道。


    ……


    半年後。


    古雲大陸北部,一座萬丈高峰上空,一道青光從高空中直墜而下,“轟”的一聲,砸入了山巔之上,直震得半座山峰塌陷,激起滾滾煙塵。


    隻見漫天飛塵之中,一名麵容嚴肅神情冷漠的中年男子站立在崩塌的山巔之上,其身上穿著一件樣式古樸的青色古甲,甲身之上繡有金色紋路,表麵華光不顯,卻給人一種堅如磐石般的厚重穩固之感。


    看其模樣,赫然正是古傑!


    而在其左腳青靴之下,還躺著一名身著燭龍道外門長老服飾的肥胖男子,正嘴角淌血滿麵哀容的苦苦哀求著:


    “前輩饒命……饒命啊!我真的不知道您所要找的是什麽人……”


    古傑麵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色,手指一抬,朝著肥胖男子的眉心戳去。


    隻見其雙指之上光芒一閃,一縷青色絲線徑直射入肥胖男子頭顱之中。


    肥胖男子口中悶哼一聲,便失去了意識。


    片刻之後,古傑收迴手指,口中冷哼了一聲,朝著肥胖男子頭顱一掌拍下,對方的頭顱便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砰然炸裂,紅白之物飛濺。


    在其頭顱之內,一個靈性全無的金色元嬰小人,被身上纏滿的青色絲線死死束縛,身上金光逐漸暗淡,直到完全失去靈彩,化為了飛灰。


    古傑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似在思量著什麽。


    半晌後,他手掌一揮,身前光芒一閃,七八張水藍色的獸首麵具就浮現在了虛空中。


    而後,其又伸手在身前一撈,一張青色的馬臉麵具就從肥胖男子身下飛了出來,與其他幾張麵具並排懸浮在了一起。


    “不枉本座在此盤桓這許久,終於挖到了點有用的東西,果然是在燭龍道……”古傑看著身前的麵具,淡淡說道。


    說罷,其手掌在虛空中狠狠一抓,懸浮在他身前的麵具便紛紛爆裂開來,化為了齏粉。


    而後,男子身上青光一閃,身影也隨即一個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


    數月後,鍾鳴山脈東部,一座隱秘山穀之中。


    山穀穀口處,一道寬逾十丈的巨大溝壑從積雪之中延伸向內,一直通入了山穀盡頭。


    溝壑所過之處,冰雪消融,裸露出來的黑色岩石上,竟然還生長著許多濕漉漉的青苔,和低矮雜草。


    而在山穀最深處的崖壁之上,正有一道消瘦人影,被一叢叢青色藤蔓箍著緊貼在岩石上。


    一道暗紅色的血線,從其頭顱到軀幹一直縱貫而下,若非有藤蔓束縛,怕是早要一分為二,跌落兩邊。


    其麵容十分普通,卻生有一雙如同老鼠般的小眼睛,令人見之難忘。


    此刻在其身前,正懸浮著一個身披青甲的中年男子,正是古傑。


    他手上還握著一個渾身閃爍著金光的元嬰小人,正瘋狂的掙紮著,但根本無濟於事。


    “說吧,當日與你一起殺死平遙子之人,他們是誰,現在何處?”古傑淡淡問道。


    “即便你……你身為仙宮金仙長老……但也無權……無權擅闖燭龍道……本宗道主絕不會放過你……”元嬰小人聲音斷斷續續,摻雜著一絲驚恐,但仍是希冀著借用宗門之勢,能夠逼退對方。


    “本座知你元嬰中有禁製,無法強行探查。不過,相信你應該聽說過‘種嬰之術’吧?我這裏就有上好的幽水惡土,若是將你的元嬰種進去……可是著實讓人期待啊……”古傑冷笑一聲,說道。


    金色小人一聽此言,頓時打了個激靈,臉上露出驚恐萬分的神色。


    這種嬰之術本是一種元嬰受損時的修複之法,可通過先天靈土來孕養元嬰,可若將先天靈土換做先天惡土,那便不是養護元嬰,而是一種極為惡毒的折磨了。


    元嬰一旦種入惡土之中,便會時時受到惡土侵襲,不斷感受神魂撕裂般的痛苦,並逐漸轉化為惡土的一部分,這一過程會持續千萬年,並且根本無法逆轉,更會喪失轉世輪迴的可能。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了淚了……”古傑見元嬰半天不開口,冷笑著說道。


    說罷,他手腕一轉,掌心中變多出一隻三足香爐來。


    爐內並無任何香火,隻有滿滿一爐如同油脂般的黑色泥土,上麵傳出陣陣腐朽屍體才有的腐敗惡臭,表麵還正冒著一個個黝黑發亮的氣泡。


    一見此物,金色元嬰頓時驚恐萬分,心中僅存的一點僥幸也不複存在,隻得叫道:


    “我……我……我說,那二人……”


    他其實並不知道麟九兩人的真實身份,不過在青甲男子絕對的實力和恐怖威逼之下,他也隻得將自己了解的消息和猜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對方。


    對方聽罷,臉上浮現一抹獰笑,但接著手掌猛的一攥,再狠狠一撚,就將那元嬰碾成了粉碎。


    其抬手一招,戴在消瘦人影手臂上的儲物鐲就立即脫離,飛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略一煉化之後,抬手在虛空中一抹,身前立即有光芒一閃,一隻金色丹爐和一張青色的鼠首麵具,就浮現了出來。


    古傑抬手撫摸了一下金色丹爐,丹爐表麵立即有一道隱匿符文浮現而出,釋放出陣陣青色光芒,從中傳出一陣隱秘波動。


    “還算有點能耐,居然將我留下的印記掩去了大半,怪不得我隻能找到古雲大陸,就無法確定具體所在了。”男子眉頭微微一挑,說道。


    說完,他將丹爐麵具等物通通收起,身形一轉,朝著燭龍道中部飛射而去。


    大半月後,臨近燭龍道中部的一片遼闊雪原之上,一道青色身影禦空而行,如一尾青鳶般在高空中飛速掠過。


    在其身後虛空中,正有一朵巨大的白色雪蓮花,淩空飛旋著朝著這邊急掠而來,速度猶勝幾分的樣子。


    隻見雪蓮花中,正斜躺著一位衣衫雪白的女子,身段玲瓏,多一分顯得豐腴,少一分顯得消瘦。


    其臉上覆著一張赤紅色的狐狸麵具,雖然遮蓋住了她的容顏,卻給人留出了更多想象空間,也平添了幾份神秘氣息。


    麵具的眉心位置,以一種古怪字符寫著一個小小的“三”字。


    隨著青光與雪蓮之間距離拉近,突然在相距尚有數百丈時,卻突然同時停了下來。


    白衣女子修長婀娜的身軀側臥在雪蓮花中,一手撐在右側鬢發下方,一手撚動著一枝無葉白花,眼波如水的望向古傑。


    “我不願與你交手,可不是怕了你,別自找死路!”一身青甲的古傑麵色微沉,望向那雪蓮中的白衣女子,冷冷說道。


    “嗬嗬,妾身並非猛虎,又不會吃了道友,道友自然不會怕了妾身。不過道友身為北寒仙宮長老,卻無端闖入燭龍道中大開殺戒,莫非是以為燭龍道怕了仙宮嗎?”白衣女子嬌笑道。


    “你如今戴著無常盟麵具,卻張口閉口燭龍道,不覺有些多管閑事了嗎?”古傑聞言,冷笑道。


    “妾身近段時日確實有些閑得胸口發慌,這不道友就恰好出現了嗎?”白衣女子輕歎了一聲,幽幽說道。


    其聲音悅耳動聽,如春風拂麵,又如雨落幽潭叮咚作響,聽在古傑耳中,隻覺腦海一沉,神魂不覺有些酥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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