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天自從被麒麟占領之後便改名為了若歸城,在國主汴元信正式大婚以後,這一國都名也開始正式運用,舜天宮也重新改名為了麒麟宮,居住著國主和王妃的那處宮殿則被命名為了藏鳳殿。


    裕娘沒有被冊封為側王妃,卻在朝中得了官職,成為了麒麟國第一位負責占星相麵卜卦的相術師。


    為了能讓她能夠很好的觀星,汴元信還在麒麟宮東部區域專門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台子,高出若歸城所有的建築,每逢晴朗的夜晚,裕娘都會去上麵看一看。


    前些日子她就發現東部天空的刑天星有些不對,得知尹蘅是在進攻東燕,她也就沒有往心上去,畢竟刑天星之前實在是太過暗淡了,甚至都淡的有些快讓人在天空中找不到了,可最近又有了迴轉的趨勢,雖然那星光並沒有多耀眼,卻已經比之前強了許多。


    至於那女嬌星……


    裕娘抬頭望向它本該在的位置。那裏空空的,已經沒了星子。


    「陛下在哪兒?」裕娘迴頭問身後的小丫頭,她笑眯眯的告訴裕娘說:「在藏鳳殿,今日下朝就過去了,一直沒見迴來。」


    裕娘拉緊身上的披風,剛想走,就聽篤的一聲,什麽東西撲棱在了占星台正中的星術台上。


    是一隻純白的鴿子,裕娘瞟了它一眼,連它腳上的字條解都沒解,轉身先一步走了。


    她自然知道這鴿子是誰的,想勸她?門也沒有。


    裕娘走後,一直跟著她的小丫頭卻沒有立刻下樓去,按著慣例裕娘占卜結束她都要將這裏整理一番的,因為不能給不可信的人去做這件事。


    小丫頭一直笑眯眯的表情突然就變的很沉默,將鴿子腿上的字條取下來,迅速瞄了一眼之後,用袖中削的很尖用於畫眉的碳棒寫了些什麽。將字條塞迴去,又將小鴿子放飛了。


    裕娘已經迴了住處,剛落腳,小丫頭也跟著一進門就有人通傳,說是陛下來了。


    裕娘將身上的大氅脫了扔給小丫頭,頭也不迴也不準備接駕的轉身朝著浴房去了。


    到得那浴桶邊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脫光了,早已經有人備好了洗澡水,她伸出白嫩的腳丫去試了試溫度。覺得很滿意便坐了進去,小丫頭趕忙過來幫她撒花瓣,一邊撒一邊說:「娘娘,這花瓣可香了,是今年上好的山種玫瑰。」


    「這倒是稀奇,這種玫瑰隻有北部大海崖才開,陛下從哪兒弄來的?」裕娘說著將花瓣拿起一片貼在唇瓣上,甜沁沁的香氣就直接進了鼻子,動作相當熟悉,就像是她以前經常這樣做。


    小丫頭笑著搖搖頭說:「這倒不是陛下差人送來的,而是奴婢前些日子在集市上買的,看著紅艷艷的,聽那賣家說,這可是好稀有的一份兒,價格也是相當的昂貴,但她說了,給家裏的女子沐浴,這東西是再好不過了。洗完之後身上可香了。」


    裕娘微睜開眼,知道這小丫頭是爭功呢,便笑著對她說:「你倒是孝順,我也不會虧待你的,我那首飾盒子裏的東西,喜歡的拿一件去吧。」


    小丫頭趕忙搖著頭,抬手指了指自己髮髻上的那隻釵子說:「這就是娘娘送於我的,就這一隻就已經足夠啦,娘娘對我那麽好,我迴報娘娘自然也是應該的,您要是喜歡啊,就是讓我親自去那大海崖摘,我也是樂意的。」


    裕娘因為小丫頭的嘴甜,明顯心情不錯,也是一臉笑意的靠在水桶邊上,肆意的放鬆自己,悠悠的說:「你倒是猜的沒錯,所有的花兒裏啊,我最喜歡這山種玫瑰,帶著一股子野香。你可見過它開的樣子?漫山遍野啊,但是一定是在懸崖上的,就像是這玫瑰天生喜歡聞那海風的味道,越是迎著海的位置它們開的越旺,所有的花兒中,就屬這種花的瓣兒最結實,再大的風也吹不去。」


    裕娘說到這裏悠悠的睜開眼睛,將一片花瓣撈起來捧在手心裏說:「隻不過,花期特別的短,從開放到枯萎最多也就十天,你就感覺啊,前一晚上還嬌嬌嫩嫩,第二天一早一整片都枯了。」


    「啊?這麽誇張啊。」小丫頭特別驚訝的嘆了一聲,裕娘望了她一眼,餘光察覺到汴元信進來了,也沒有刻意起身,又閉上了眼睛說:「可不是。風大的地方花瓣幹的也快。」


    「娘娘知道的可真多,還有這麽多說法呢?」小丫頭沒感覺到身後有人,還在和裕娘聊天。


    裕娘說:「這花瓣幹了以後是一味藥材,保存王妃的身子就有它的功勞,我曾為了採集這花瓣還差點從大海崖上跌下去,掛在懸崖上啊一天一夜,還是我師姐來救的我。」


    小丫頭特別懂事的說:「那您對陛下可真好,這麽珍貴的東西,就為了他高興。全都給王妃用了,這可是您用命換來的呀。」


    裕娘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容,要不怎麽說她喜歡這小丫頭呢,特別知道在什麽時候說什麽話。


    「娘娘,這水冷了,我再給您加一些。」小丫頭轉身要去提桶,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汴元信,嚇了一跳差點將桶都給扔了。


    「出去吧。」汴元信說。


    小丫頭提著桶跑了。


    裕娘還是沒動,汴元信繞到她麵前。輕聲道:「你不必刻意在我麵前這樣演戲,你想要什麽就開口,等你生了孩子,自然會給你相應的名分。」


    裕娘一臉媚笑的望著汴元信說:「我什麽也不想要,若是這孩子是個男孩兒,你將來把王位傳給他就是了。」


    汴元信麵無表情的說:「那也要他能活到接王位那一天。」


    裕娘突然就怒睜了眼睛,瞪著麵無表情的汴元信,胸口雖然堵得厲害,可又不敢造次。畢竟她現在也摸不清楚,汴元信到底知道不知道這孩子可能不是他的。


    裕娘岔開了話題,坐在浴桶中假裝嬌羞的說:「陛下又要來折騰我了麽?前些日子你用力太猛我出血了你不是不知道,萬一孩子沒了……」


    「禦醫已經說了,你已經過了三個月,孩子也穩的很,不妨事。」汴元信說完就將裕娘從水裏撈了出來,一路濕淋淋的扛到了她的床榻上,拿個被子裹住,又一路扛去了藏鳳殿。


    「陛下這是變態了麽?就喜歡在個死人麵前做?」被從被子裏掀出來的裕娘趴在地上,看到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坐在床邊的李諾,隻是偶然眨一下眼睛,眼神無光。


    裕娘胸口一陣難受,一個死人渾身上下披金戴銀的,穿的衣料也都是上好的,汴元信專門找了十多個女官伺候李諾,就連頭髮絲都沒有一根是亂的。


    裕娘看著李諾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手指幹幹淨淨,蔥鬱白白的,指甲亮亮的,隻是那指甲是再也不會生長了。


    汴元信平靜的坐在了李諾身邊,沉默的望著她說:「那是我的事,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好,就盡快讓她徹底醒過來。」


    裕娘實在是受不了了,也不管自己什麽都沒穿,坐直身子瞪著汴元信說:「汴元信!我都已經告訴你了,那是逆天之舉,十有八九醒來就是邪惡之物,你真的就不在乎麽?你是不是除了會用下半身思考,就沒別的想法了?就算是她徹底醒過來,你和她能那個……但是她也不能給你生孩子!」


    汴元信抬手輕輕觸碰了瓷器一樣的李諾臉頰一下,望著裕娘說:「總比現在摸上去就是一塊冰塊好。」


    裕娘氣急敗壞的說:「我之前都已經告訴你了,她就是醒了也是一件擺設,是你非不聽,不讓她入土為安,非要將她做成這個樣子。人心總是貪婪的,覺得她既然能站起來,能走路,就能做的更多,可若是真的有一天她毀了你的國家呢?毀了你呢?你對的起一直跟在你身邊這麽多年,為你馬首是瞻的將士和大臣們麽?」


    「那是我的事。」


    「你……」


    裕娘快被氣吐血了,她不想承認心裏其實是有些在意汴元信的,可她這樣攔著也並不是嫉妒李諾什麽的,而是她若是真的醒過來,不再是傀儡,那……


    真的會出很大的亂子。


    「在孩子出生之前,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之所以還讓你這麽安穩的活著,也絕對不是看在你肚子裏有孩子的份上,而是你還有利用價值,倘若有一天你讓我覺得你沒有價值了,那……」汴元信說著一揮手,將本來燃燒著的蠟燭直接捏斷了:「這蠟燭就是你的下場。」


    汴元信說著將裕娘摁在了地上,就像是隻母狗一樣的趴著,然後便自行解決了問題。


    裕娘肚子疼的厲害,雖然中途喊了幾次讓汴元信停下,他卻像是懲罰她一樣的不肯放開她,直到她堅持不住暈了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她依然躺在地上,身上蓋著裹著她來的被子,李諾已經不知去向,應該是泡迴池子了,而汴元信也沒了蹤影。


    裕娘憤恨的爬起來,直朝泡著李諾的冰鋯石池而去,一腔怒火催著她想去將李諾毀了,但還沒接近池子,剛推開屋門,就被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兩個女官攔住了。


    「娘娘請留步,王妃正在休息,娘娘還是不要去打擾了。」女官說。


    「讓開!我的路你也敢攔?」裕娘說著又要往裏麵闖。那女官看樣子也不甚在意,隻是很輕鬆的說了句:「娘娘,這屋裏就有落胎的藥,你若是一定要進去,便將它先喝了吧,這是陛下吩咐過的。」


    「你……」


    「不送娘娘了。」


    女官說完將裕娘推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


    止水城破了,戴軍整齊有序的進入已經殘敗不堪的城門,而城內已經成為俘虜的不管是士兵還是百姓都被螞蚱一樣的綁在一根長繩子上,低著頭送出城去。


    佐將軍已經習慣了到處收拾被攻破之城的殘局,這種時候他也不會去打擾尹蘅,不知道是不是他上一次闖將軍大帳的緣故,攻止水城的時候尹蘅倒是沒有發神經,而是將大部分機會都讓給了其餘的將軍和校尉,他自己僅僅指揮著全軍的動向。


    佐將軍覺得尹將軍還是值得信服的,這才是打仗的正確模式嘛。


    而此時,尹蘅已經隻身一人進入了東燕臨時行宮的大殿,看著王座上那人,雖依舊是少年模樣,卻已經虛弱的不像樣子,麵黃堂黑的。


    「你來了?」景順緩緩抬頭看向尹蘅,突然忍不住笑了笑。


    尹蘅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心裏默默的對李諾說,諾兒,這就是你最想懲罰的男人,看樣子他自己已經將自己懲罰的不像樣子了。


    「其實我覺得,咱們倆挺像的。雖然性格習慣不同,可遭遇都太像了,現在我們都是孤家寡人了。」景順說著笑望向尹蘅,他其實是在故意激怒他。


    他不能自殺,若是自殺興許就不能見到阿姐了,地獄有太多層,自殺的人一定不會有什麽好去處,所以他要讓尹蘅殺了他,要痛快的殺了他。


    尹蘅默不作聲。隻是看著有些病態的景順,許久後突然轉身,默默的要走。


    「尹蘅,你站住!」景順心裏有些慌,料想中的死亡並沒有來,尹蘅居然不殺他?


    尹蘅背對著景順,他知道景順是怎麽想的。


    「我夫人從未想過讓你死,若是她在世,希望看到的也一定是你被痛苦折磨的樣子,你現在這樣,她也會很滿足的。」


    「你殺了我!」景順震驚的瞪大了雙眼,恨不得從王座上撲下來。


    「不,我不會殺你,如果是我夫人,會認為讓你痛苦的活著比較好,因為……」尹蘅說著轉身看向景順道:「你若是死了,就又會去糾纏薛小雪了,我夫人不會願意見到這樣的場景的。」


    景順瘋狂的哈哈大笑著。拿出一把匕首頂在自己脖子上說:「你以為你不動手我自己就死不了麽!你太小看我了!」


    「若是能動手,你早就死了。」尹蘅說罷頭也不迴的走了,景順渾身突然就沒了力氣,手裏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為什麽,為什麽連死都不能讓他如願?


    為什麽……


    「將燕王關起來,直到他終老病死,都不要再放出來。」尹蘅平靜的吩咐身邊負責清宮的將軍。


    那將軍微一點頭,小聲的說:「將軍。閏涵跑了。」


    尹蘅微點點頭,他猜到了閏涵會走,他今日若是出手,閏涵是走不了的,但佐將軍說的對,要想讓戴軍盡快成熟起來,也需要給他們戰鬥的機會。


    「跑了就跑了吧,且等著西燕的消息,興許很快。葛隆那邊就要天翻地覆了。」


    一個亡國之臣,不管跑到哪裏,一時半會兒也再掀不起風浪了。


    尹蘅騎馬出了止水城,這場長達數月的滅燕之戰告一段落,他也該讓所有的戴國將士們好好休息,出了城門還未到營帳,就見到了一直跟在宋青書身邊的一位大臣,手握一卷金軸,笑眯眯的從半路來迎他。


    尹蘅下馬。那位大臣客氣的迎過來,都沒有宣讀就將金軸直接遞給了尹蘅,說道:「將軍大喜,得知將軍捷報連連,國主常贊將軍戰功赫赫,所以將麒麟關賜予將軍了。」


    尹蘅擰著眉,之前宋青書確實說過,打得天下要與他分一半,但他對這從來不感興趣。


    大臣迴頭望向被打的破破爛爛的止水城大門道:「這止水城自然天塹。作為都城再合適不過,而且這裏近知更港,又近戴國原地嶺陽島,所以國主決定將止水城更名為嶺陽城,作為戴國的新國都,重新修復。」


    尹蘅微點點頭,這樣確實很好,止水城作為都城比麒麟關要合適的多,不論是軍事地位上還是政治經濟地位上。都更合適。


    大臣例行公事的說完之後又像是閑聊一般的說:「其實國主這樣做也是有他的目的的,他知道麒麟關是將軍故去的夫人設計建造的,對將軍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將軍為我戴國付出這般多,立下汗馬功勞,將麒麟關完完整整的送於將軍,國主都覺得不夠感謝將軍的功勞。」


    尹蘅心中一滯,這話倒是說到他心裏去了。


    大臣又說:「將軍盡快迴去吧,您在外征戰這麽久。也疲乏了。以後,您就是戴國的大將軍王了。」


    隻有戰功顯赫的將軍,才有可能雖不是皇親國戚卻被破格封王,宋青書給予的這份榮耀是一般人都望塵莫及了。


    尹蘅迴到營帳後望著那捲封王詔書,心裏卻全無波瀾。


    他終是拿到了極高的榮譽,可卻再也不能如以前說的那樣,風風光光的娶李諾過門了。


    尹蘅將那捲軸捲起,就聽外麵紛紛擾擾的,有人通報說抓了個小偷。


    尹蘅眉頭微擰,他大概知道抓的是誰了。


    「將她帶進來。」


    外麵的士兵以為自己聽錯了,按理說將軍不是會直接來一句殺了麽?怎麽要見她?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小瘦子就給拎了進來,她本來腳上沒有鞋,現在套了一雙長靴子,是戴國士兵穿的那種,身上的衣服也換了,雖然有些大,鬆鬆垮垮的,但比之前的那身破破爛爛裝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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