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祥左右四顧,見隻有衛貴妃的兩個貼身侍女守在門口,湊近她麵前小聲道:“微臣本想要開活血的藥,治她的血氣不暢,無聲無息流掉那個孩子,沒想到她今早受到驚嚇,出診的是並非平時為她把脈的太醫,這才……”談昭儀懷孕一個半月,就已經被診出身孕,是他一直為衛貴妃壓著的。“貴妃娘娘,現在談昭儀不同往日,身子金貴著呢。開方子都要太醫院全體通過,才能施藥,微臣就算想做什麽,也有心無力呀!”衛貴妃微笑道:“瞧你說的。談妹妹有喜,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生,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本宮要那孩子!”沈祥一愣。談昭儀身為九嬪之首,並非品級不夠,無法自己撫養孩子的低位嬪妃。衛貴妃要那孩子,那麽孩子的母親,自然就不能留了……衛貴妃將羊脂玉佩,微笑放入沈祥手中道:“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沈院使將玉佩收好了。本宮盼著談昭儀早日生下皇子,妹妹他身子羸弱,沈院使當多給她補補。”沈祥是聰明人,衛貴妃的話中意思,他一聽就懂。進補過多,腹中胎兒大,生產時候艱難。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從鬼門關上過一遍?有人渡過去了,有人渡不過去。沈院使盯著玉佩上“封侯掛印”的表態道:“娘娘請放心。”“有沈大人你在,本宮自是最放心不過的。”衛貴妃滿意地微笑。一番針對皇嗣的陰謀在宮中上演。 第58章 弈棋誤殺中秋將至,恰逢談昭儀懷有身孕,整個皇宮都沉浸在過節的喜慶氣氛中。成帝這幾天頻頻出入後宮,時常會去談昭儀宮中坐一坐,詢問她每日身體變化,更多的是去朝陽宮中陪太後。薑太後近日身體有好轉跡象,胃口好了,臉色也紅潤了,下床走動的時間,比躺在病榻上的時間多,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皇上總在我這個老太婆身邊伴著像什麽樣子?多去陪陪你那還在肚子裏的孩子。”薑太後雖這麽說,麵上笑容卻一直都沒斷過。“母後,朕剛從談昭儀宮中迴來,想到母親生育朕不易,不知不覺就走到朝陽宮來了。”姬昊空柔聲道。薑太後聽了更是高興,笑盈盈道:“你呀,都快當爹的人了,嘴巴變得這麽甜,天天哄哀家高興。今日在朝陽宮中用完午膳再迴去吧。”今日薑太後要聽董玉書唱新戲,成帝自然想留下來,聽聽董伶人的水平。宮中每次過節設宴,教坊司都會安排戲劇,不過都是大戲,比如《天香慶節》,還有每個時節對應的宴上承應戲,比如中秋上演的《丹桂飄香》、《霓裳獻舞》,太後愛聽的小戲,姬昊空反倒是很少聽。其實宮中伶人存在曆時已久,從每個朝代多少會描寫到的一些趣聞,就可以看出來。伶人不光給皇上解悶,也在戲中演繹百態人生,對久居宮中的皇族,有科普和勸誡之意。西漢著名文學家東方朔,曾是漢武帝身邊兩個最著名的優伶之一,他上書自薦當了官,因為性格詼諧滑稽,被皇上當成了搞笑藝人,最初沒得到重用。有次他嫌自己不被重視,抓了一個侏儒說,皇上覺得你們不能耕田,不能治事又不能從軍,一點用都沒有,隻會浪費糧食,準備要把你們都殺了!侏儒去向武帝求饒,武帝將東方朔召來問他為什麽嚇唬侏儒?東方朔說,侏儒身高三尺多,俸祿一囊栗,錢二百四十。我身高九尺多,也是這麽多俸祿。侏儒撐死,我卻要餓死了!武帝聽了就將他招到身邊重用。當然他不能算純粹的優伶,明憲宗時候西廠廠公汪直當道,有一名叫阿醜的優伶很有膽識。他在皇上麵前表演了一出戲。酩酊爛醉,神誌不清在戲台上。旁人喊某官來了,他依舊醉態,又有人喊皇上來了,他依舊不理會。直到有人小聲說,汪太監來了!他立即酒醒,恭恭敬敬去拜迎汪太監。旁人問他為何聖駕到了不懼,卻懼汪太監,阿醜答:我隻知道汪太監,不知道有天子!有這麽耿直和西廠做對的優伶,當然也有含蓄勸誡的。比如明孝宗時代,張皇後兩位兄長封侯,一次宮中設內宴。張皇後兄弟二人在場。登台的優伶一人扮作猴,登高好不威風,另一伶人指著他說,這猴(侯)子爬這麽高,會跌得重,皇上聽完感悟。曆史上伶人也不全是好的,後唐莊宗就被他嬌寵過的伶人扇過一巴掌。不過他太寵愛伶人沒追究,更是因為伶人被敵國擄走,敵國伶人救了自己寵愛的伶人,被這伶人一句話,將將士們戰死沙場辛苦打下的兩個城池,賞賜給這二名伶人,讓他們當刺史。莊宗因為行事太過荒唐,兵變死掉,成了亡國之君。伶人們在宮中的故事,卻依舊在延續。董玉書登台,他今天一身勁裝,眉眼被精致勾畫過,更顯得俊美如玉。薑太後本還漫不經心,見到董伶人這身與以往不同的扮相,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看著董伶人粉麵俊容,戲還沒開演就先賞了一袋碎銀。成帝目光深沉,第一次好好打量對方。董伶人的長相身段,還有那勾人的眼神,很符合晉國對美的定義,隻有成帝不喜這伶人油頭粉麵的模樣,穿著勁裝沒顯得身材挺拔,纖弱沒有一點武人的朝氣英挺。哪像黎昕能將勁裝穿得那麽挺秀高頎,雄姿英發?薑太後覺得新鮮,倒是全程含笑以對,開口緩緩道:“皇帝你這幾日都在哀家宮中,董玉書得知,特意自己排了一出新戲,獻給皇上。”姬昊空聽了以為董玉書要討好他,心中不以為然。但看薑太後興致高,他還是裝出興致勃勃,讚賞道:“既然是為朕排的戲,若演得好,朕就賞他。”薑太後微笑,她自知活不長久,若皇上也對董玉書另眼相看,以後她不在了,這俊美的伶人,依舊能在宮中過得風生水起。好戲上演,董伶人演的是一名武人,拳打腳踢到處欺行霸市逞威風,被他傷過的人敢怒不敢言。原來他到了晚上,就做小女兒狀,穿上女子的衣服去討好貴人,那貴人見他柔美,自然不相信旁人的告狀。董伶人在唱腔裏唱道:“阿離,阿離,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以此來形容這武人的美麗。成帝摩挲手上的玉扳指,目光深邃,哪裏不知道對方在諷刺黎昕?阿離,阿黎。董伶人以諧音取名,生怕他聽不出來。他心中怒火騰起,隻是見太後聽得津津有味,成帝沒有當場發作,手裏的杯盞被他捏出一道裂縫。董伶人借著新戲諷刺黎昕有皇上做靠山,狐假虎威,旁人敢怒不敢言。唱得何嚐不是他董玉書自己?靠著太後的寵愛,連自己是個什麽玩意都不知道了!成帝殺心大起。他一直坐到董伶人將戲唱完,對方唱腔果然動人。這出戲以貴人明辨是非,處罰了阿離作為結局。戲中人物大快人心,隻有成帝臉上的陰霾,藏都藏不住。他迴到大晉宮,大發雷霆,立刻召來白鵬海,催促他趕緊找一個更加出色的伶人,取代董玉書!“朕留他不得!”成帝殺氣騰騰道。白鵬海躬身迴稟,他經過這些日子尋找,還真找出了這麽一個出色的伶人。此人是董玉書的師弟,長相更為出彩。當初在教坊司很得到重視,原本是比董玉書還有前途的伶人。隻是他變聲期時倒嗓子,唱不出圓潤之音,就被逐出了教坊司。“此人現在是京城中有名的伶人,當初太後麵前獻藝的本該是他,就因為倒嗓子被董玉書頂替了。蹊蹺的是他離開教坊司幾個月,嗓子就恢複了。”成帝冷笑道:“看來不是嗓子問題,是遇見的人有問題。”白鵬海點頭稱是,繼續迴稟道:“臣找到他後,問他願不願意迴教坊司。此人知道董玉書在宮中很是威風得寵,一聽說能夠重新在太後麵前獻藝,立刻就答應了。他提到董玉書,麵有憤然之色。”“甚好。”成帝對此人是真滿意了,不過還要先見一見,看他是否能將董玉書比下去。“陪朕出宮,朕要親自把把關。”“是!臣這就去安排。”白鵬海毫不遲疑道。成帝在宮外見到此人,發現他不但唱功、身段,連長相都與董玉書相似,卻更加年輕出眾。薑太後果然很喜歡這位新進宮的伶人。成帝陪她聽完此人的一出戲,太後全程都盯著此人的臉,讚不絕口,賞賜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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