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恩威並施


    畢西門聽那巫民如此說,微微皺眉道,“是什麽怪事?”


    那巫民臉色煞白,似乎心有餘悸道,“漢家巫民,雖然在雲州此地,入鄉隨俗,但是有些規矩還是遵循漢家的傳統。雲州巫民對屍體看得不算太重,甚至因為土地貧瘠,用屍體做肥料肥土,但是漢家的人,是無論如何也要買一副棺材下葬,入土為安的,就是在這件事上怪。”


    畢西門略一沉吟,點點頭道,“漢家人秉承道儒兩家思想,以死者為大,確實講究一個落葉歸根,入土為安,這個規矩也算不上有什麽怪異的地方,如何就能出現怪事?”


    那巫民苦笑了一下道,“這鎮南山坐北朝南,有風水先生曾經說過是一片難得的福蔭子孫的寶地。引得周圍的漢家巫民趨之若鶩,若是家裏有親人死去,辦過了葬禮,都要把棺材拉到這裏來埋葬。”


    畢西門微微皺眉,沒聽出什麽怪異的問題來。那巫民接著說道,“如此已經有數十年之後,上次地震,引發地裂,多戶人家的墳地被震開。不得已要重新安葬,但是在那些人等打開灌木想要檢查屍骨的時候,幾十具棺材之中,屍骨無存,隻剩下下葬時穿的衣服還在。”


    聽到此處,畢西門眼神一閃,沉吟道,“你說得具體一點。”


    那巫民搖搖頭,心有餘悸道,“棺材的榫卯和棺釘都完好如初,封土也十分牢固,絕對沒有外人打開過。但是棺材之中,隻剩下了一些簡單的陪葬品,屍體入葬之前穿的衣服原封不動的擺在原地,扣子都還是好的,連一片骨頭渣渣都見不過,不論下葬時間前後都是如此。”


    說道此處,那巫民看了一眼眾人,沉聲道,“從此之後,漢家巫民再也不敢把屍體埋葬到此處來。都說是那陵墓之中的旱魃古屍作祟,吸收了這些屍體修煉。若是貿然靠近,吞噬人血肉,屍骨無存。”


    白眼狼聽了之後也是皺眉,不悅道,“世兄,你莫要聽這蠻子道聽途說。屍體有沒有並不重要,隻要裏麵的財物還在,影響都不大。這蠻子危言聳聽,動搖軍心,若不是買你的麵子,我必然要殺了他以正軍心。”


    畢西門微微搖頭道,“常言道察言觀色知真假,這巫民所說,並不是作偽。屍體在墳墓之中消融殆盡,聽起來玄之又玄,但是也有道理。我曾經聽師父講過,朱砂化屍之說,此地之前乃是前朝皇室的煉丹之地,想來朱砂水銀等物不少,屍體消失,也許與此物有關。”


    畢西門蹙眉道,“雲州此地相鄰辰州,辰州的盛產朱砂,朱砂的質量極佳,被稱為辰州砂。朱砂之中可以提煉出大量的水銀,是古時候煉丹的主要原材料,但凡煉丹都要加入此物。此地百年之前煉丹求道大興,此間所包含的水銀之氣,不在少數。”


    “加上此地地形特殊,水銀之氣在地下匯集不散,經年累月,地下的岩石土層裏麵就隻滿是藥力,屍體被藥力浸入棺木,化為一股屍氣,隨著地下的陰氣流淌而走,遇到活物就會將其吞噬得屍骨無存,倒是與僵屍無關。”


    但是雲州此地,邪術眾多。據說雲州雨林深處的巫民,甚至可以用蠱術將死人化作僵人重生,如同發瘋的猛獸一樣見人就要撲咬,若無專門的蠱術控製,幾個僵人就可以讓一座村莊片甲不留。旱魃古屍是三夫人這種頂尖的巫民頭領聯合煉製,這些外部巫民難免談虎色變。


    畢西門雖然對雲州雨林深處的三夫人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她們手裏的邪術舉世無雙,不好招惹。曾經在山上學道的時候師父就曾再三警告此地多刁民,過於複雜,不可冒進。這些外部的巫民愚昧,隻是畏懼僵屍,加上屍體消融的怪事,故此人人談之色變,不敢靠近山中。


    畢西門自恃道門手段了得,又見多識廣,怎麽會被這些巫民的迷信嚇住。若真是旱魃古屍破封,鎮南山中的水氣都會被古屍蒸發一個幹幹淨淨,又怎麽會還有苔痕古樹。那些盜墓賊死於非命,卻是不知道被什麽猛獸襲擊,需要小心提防。


    畢西門心中早有計較,雲州此地偏僻,但是曆代帝王煉丹之所,供奉不算微薄。若是王侯至此,必將攜帶大量的家產輜重來到。若是死在了此地,豐厚的財物必然與之陪葬。雲州地處偏遠,消息閉塞,巫民又畏懼那旱魃古屍的傳說,看來其中密藏,還完好無損。


    畢西門一直信奉天命,王侯大墓就在眼前,完好無損,就像一個沉睡了千年的美人等待自己揭開她的麵紗。所謂“此乃天意授我,不可逆天。”加上現在人手眾多,手段了得,遍取其中寶藏,應當是手到擒來。


    但是畢西門轉念一想,自己等人外來,雖然人馬眾多攜槍帶炮,但是巫民邪術也不是好惹的,不可殺人滅口自找麻煩,否則若是巫民起心報複,蛇術、蠱術和毒術層出不窮,又怎麽好處理,不如好言好語安撫了這個巫民,讓他繼續做向導,免得和巫民們起了衝突。


    想到此處,畢西門微微沉吟道,“你既然與我說了實話,一心為我等好,我也與你說句實話。我本是道門出身,師父臨終前曾經對我說過除惡揚善,見到鬼魅邪祟不可不除。這鎮南山中旱魃古屍,我有心為民除害,還請這位兄弟相助,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話說完之後,畢西門手一抖,兩根金鋌被他從袖子裏麵變戲法一樣抖了出來,“啪啪”的落在桌麵上,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顯得金燦燦的分外惹眼。白眼狼在一邊冷著個臉,一言不發,手扶住了腰間的手槍,眼色陰沉。


    那個巫民額角微微冒汗,左右為難。一路之上,陰憐多次出言相救,算是有恩,畢西門出手闊綽,這兩根金鋌,他兩年也掙不出來。而還有白眼狼在一邊虎視眈眈,一言不合就可以拔槍殺人,恩威並施,騎虎難下,進退兩難,為今之計,也隻有信了畢西門。


    看著麵前將油燈的光線都顯得黯淡的金鋌,那個巫民額頭上微微出汗,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時而看看陰憐,時而看看畢西門,再時而看看白眼狼,最後打定了主意。他咬一咬牙,伸出手去,把那兩根金鋌用力抓在手裏,狠狠的點了點頭。


    畢西門看見他收了金鋌,微微的笑了一笑,點了點頭。白眼狼冷哼了一聲,把腰間的手槍收了迴去,陰憐端坐在原地,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蓮花,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漠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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