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鼎食之記


    片刻之後,一碗麵放在了楚昆陽麵前。乳白色的濃湯上飄著幾圈金黃色的油花和青綠色的蔥末,湯中一卷玉白色的龍須麵,盛在一個雕花填紅的大玉碗裏麵。色香味俱全,不論是看上去還是聞上去都讓人食欲大增。


    “吃吃吃!趕緊的,吃飽了我們再說正事兒。”韻君把麵碗推到了楚昆陽的麵前,不耐煩的坐了下來,看著楚昆陽叫他吃。


    桌子上麵還放著一本精壯的古書,上麵用繁體字在封麵上寫著《鼎食之紀》。韻君就是拿著這本古書,一邊翻一邊做,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給楚昆陽弄出了一碗麵放在他的麵前。


    “真是想不到陰家天羅山堂的手裏居然還有這樣的書,這可是本難得的好書。”楚昆陽說著忍不住朝著那本書伸出了手想拿過來看看,“我從古籍上知道這本書記載了皇朝兩千多種菜色,天下的菜色都在其中。”


    “然後呢?”韻君懶洋洋的問道。


    “皇朝覆沒的時候這些資料自然也就遺失了,據說隻有這本書才能記載齊全所有的菜色。古人雲皇家鍾鳴鼎食之家,所以這本書叫做鼎食之記,可惜後來外麵流傳的版本多半都是盜版,不是不全就是編造,我一直想弄來看看,一直沒有機會,想不到在這裏居然有,正好”


    楚昆陽一邊說著一邊去拿書,但是他的手還沒有摸到書,“叮”的一聲,銳光閃過,一柄寒光照人的菜刀已經惡狠狠地斬在書前,擋住了他伸手的去路。手指若是再伸兩寸,就得給斬落下來,好在他的反應夠快收手夠及時,否則一經少了兩個指頭了。


    雖然說隻是一把小小的菜刀,可刀身上流雲紋錯雜精致。楚昆陽現在認刀劍也是水準一流,知道這顯然是一柄百煉鋼刀,在靠近近刀柄的地方還有“龍冶別作”的款記。這種款記通常都是名刀匠用以標記自己的得意之作,出現在一柄菜刀上有點小題大作。


    想到這區區一把菜刀,居然弄出了皇家鑄劍坊間的派頭,楚昆陽心裏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剛露出一絲笑意,抬頭卻看見韻君惡狠狠的一張小臉惡狠狠的眼神。他立刻收斂笑容,訕訕地把手收了迴來,趕緊說道,“別別別,我吃麵,我吃麵。”


    楚昆陽雖然不太懂得女人的心思,但在一個女人以傾國之色說出“若想要我便帶我走”這番動人的話時,以“我餓了”作為迴答,他心裏也知道這女人心裏的怒火該有燎原之勢。此時此刻韻君還能按捺火氣好好下一碗麵給他吃,已經是克製的極限。


    要是他還不好好的把這碗麵吃完,還想著去看一本古書,韻君剛才沒有正對著他的腦袋砍一刀或者是直接把他伸過去的手指剁下來,當真是好涵養。不過這女人的涵養一向不怎麽樣,沒有殺了楚昆陽大概是留住他還有點用處。


    楚昆陽用放在碗上麵那雙銀嵌象牙筷子在湯裏翻了翻,沒有找到常見食材,卻看到了大量名貴的海鮮,大概以前皇宮內院做麵也不能奢侈如此。楚昆陽挑了一筷子麵,龍須麵煮過後略呈半透明狀,異常爽滑,楚昆陽讚歎地對著麵吹氣,想要把麵吹冷。


    “吹什麽吹,吃你的,又不燙的,你看都沒有冒熱氣。”韻君沒好氣地瞪著楚昆陽。


    “這個你騙我就沒有意思了,之所以沒有熱氣,是因為湯麵上麵有一層油把熱氣壓住了,熱氣冒不出來而已。湯的溫度,就跟開水差不多,這是雲州雲南做過橋米線的辦法。”楚昆陽慢慢的說道,“麵或者米線隻需要過一次開水就撈起來,湯的溫度高的很。”


    “然後呢?為什麽叫過橋米線?”韻君問道。


    “因為以前一個女子這樣做米線給她丈夫吃,她丈夫在家對麵一座小樓裏麵讀書,過去要走過一座橋。他喜歡吃米線,但是送過去的時候麵已經冷了。然後那個女子就想到了這個辦法,等到過了橋再把米線倒進湯裏麵給他丈夫吃,靠著湯的溫度把米線燙熟,很有名的。”


    “停停停,別跟我扯這些花裏胡哨的,就你知道的多啊?”韻君的櫃機被楚昆陽拆穿了,倒也並沒有氣急敗壞,隻是狠狠瞪了楚昆陽一眼,“吃你的,趕緊的,吃完說正事兒!”


    楚昆陽把那筷子麵吹得溫度適中才放進嘴裏,緩緩地咀嚼,體會湯味和麵味交融的感覺,然後他閉上眼睛沉吟了許久,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喂!你說你要喝酒,我陪你喝酒。你說不思女色,我也沒有死乞白賴地要獻身給你。你說餓了,我就下麵給你當夜宵。我這夠百依百順了吧?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啊楚先生?”韻君開始聲色俱厲,說到楚先生三字時萬般婉轉,但是滿臉怒到火山爆發之前的模樣。


    “這不是麵,是魚翅。”楚昆陽拿起桌上的錦帕擦了擦嘴,淡淡的說。


    韻君忽然收斂了滿臉兇相,正色直視楚昆陽的眼睛,“雖然你說你自己隻是楚家一個被遺棄的孤兒,被人收養,但是收養你的人家世不錯,你居然能一口吃出魚翅的味道,說明以前經常吃,南方蜀州的海鮮昂貴,吃得起的人不多,更何況魚翅,你依然出身自一個大富之家。”


    楚昆陽沉默了片刻,微微點頭,表示承認了,“我養父母家裏是還比較有錢,他們家裏開著幾家國際貿易公司,資產豐厚,但是那又怎樣?你為什麽關心我的家世?倒像是相親的時候看中了家室想要嫁給我似的,就算不提我養父母的資產,楚家現在資產還有越州草原。”


    “楚家的資產當然豐厚,越州草原給了你我並不稀奇。你看起來彬彬有禮,但是跟女人說話毫不扭捏落落大方,我幾乎肯定你有過女人!”韻君的目光森冷,“你拒絕我,不是因為你翩翩君子,隻不過你對我沒興趣!”


    楚昆陽簡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了,於是他沉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剛想要說話就被韻君大聲打斷了,“你別唬我,我看過心理學的書籍,上麵說人摸鼻子就是想撒謊!”


    楚昆陽趕緊把手放到膝蓋上,“沒有,沒有,我不撒謊,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你說得都對,可你到底想問我什麽?”


    韻君默默地盯著楚昆陽的的眼睛看,這一次她不再有譏誚的神色,異常地認真。直到她確信自己看透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裏坦然沒有掩飾,仿佛打開大門的深宅。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知為何滿臉茫然,慢慢地躺倒在床上,隱沒在紗幔後。


    “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韻君的語氣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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