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階還是魏傑的時候,就對海濱城市極為向往,東海瀕臨海域,冬暖夏涼,白天與黑夜的溫差又極小,隻是一天,衛階便喜歡上了東海這個地方。


    何福天走了之後就再沒出現,衛階的身份非同小可,他勢必要親自迴到海上基地,向徐道覆匯報。


    其中還有另一個關鍵之處,何福天能得徐道覆器重,並非隻是因為其忠心耿耿,還有其過人的洞察能力以及臨場應變能力,衛階一行四人堂而皇之上門,找的既不是天師孫恩,也不是盧遁,而是徐道覆,這說明什麽?


    說明衛階想要合作的對象並非天師道,而是徐道覆個人,有一點何福天心中是清楚的,那就是徐道覆的心思!


    徐道覆縱然不是天縱奇才,也是世間難尋的一個人物,他的野心絕不簡單限於區區一個天師道的領袖,爭霸南北,問鼎天下才是他心中最大的欲望。


    衛階是天師道的死敵,無論是天師孫恩,還是天師道另一個領袖盧遁,都絕不會同意與衛階合作,但是徐道覆卻不盡然,衛階既然找上門來,自然是有著拿得出手的條件,何福天是徐道覆的心腹,怎能不第一時間將這麽重要的事迴稟徐道覆?


    衛階,徐大都督是一定會見的,如若不然,大都督上次帶迴的那兩個人,為何要讓他何福天藏在東海,而不是帶迴海上的基地聽候天師發落?


    想起數月之前徐道覆不知從哪帶迴來的那一男一女,何福天的眼神之中不由得掠過一絲欽佩,徐道覆禁止任何人與這二人有所接觸,他自然不清楚二人的身份,卻也偶然從二人的對話之中聽到過衛階的名字,這二人與天師道的死敵衛階之間,必然有著某種關係,而從二人遭囚禁數月卻始終波瀾不驚的狀態不難看出,這二人也絕不是尋常人物!


    那邊何福天小心謹慎地出海迴基地,這邊衛階等人卻以袁湛為向導,將東海逛了個遍,四人都尤其喜歡在臨近東海的海域觀海。


    這是衛階第二次看見大海,之前一次是帶著北府兵討伐天師道叛軍,孫泰就是被劉裕在海邊砍掉的的頭顱,他衛階也是那番與天師道接下的梁子。


    而張大和王鎮惡二人都還是第一次看見大海,大海的波瀾壯闊讓二人深深為之震撼,情不自禁下,二人都忍不住五體投地,對著大海膜拜起來。


    衛階知道他們膜拜的不是大海,而是自然的力量,無論是什麽樣的人,內心如何的強大,在麵對大海之時,都能體會到自己的渺小,張大和王鎮惡二人此時的心態,也不過如是!


    袁湛早就見慣不慣,真正讓他心有餘悸的是海上風雲的變幻莫測,他曾經數次駕舟尾隨何福天的船隻,每一次都是因為對海上天氣的不熟悉而無法找到天師道在海上的基地,更有幾次差點命喪大海!


    “張大,你壞了衛階的大事你知道嗎?”看著激懷壯烈的張大,衛階忍不住潑了一盆冷水。


    “啊?將軍,張大做錯什麽了?”衛階的這一盆冷水頓時讓麵對大海,正情緒高漲的張大略顯惶恐起來。


    “此番東海之行,你覺得自己是必不可少的嗎?”衛階順勢坐在沙灘上,右手手指隨意在沙灘上畫著一些讓幾人都看不懂的圖畫。


    “如今衛階愈發肯定和天師道的合作將會是水到渠成的事,張大你在這裏實在是多餘!”


    “叔寶你是在擔心顧閔易?”王鎮惡若有所思,開口問道。


    “沒錯!”衛階點了點頭。


    “如今衛階身邊都沒有顧閔易的一合之將,如今我們的計劃看似穩步而又順利的進行,但卻經不起半點的變數,而衛階覺得,這個顧閔易就是一個很大的變數!”


    “咱們不是還有無忌小兄弟嗎?假以時日,鎮惡覺得無忌小兄弟定能擋住這個顧閔易!”王鎮惡寬慰道。


    一個人的力量雖然不足以改變全局,但是若是謝安一旦發現苗頭不對,難保他不會也發起一次斬首行動,當初的彌勒教,就是因為衛階一次斬首行動,進而銷聲匿跡的!


    “無忌雖然勇猛,但是單打獨鬥的經驗還是有所欠缺,短期內他是很難達到顧閔易的高度的!”衛階搖頭說道。


    張大這才明白過來,原本衛階是把陪何無忌練功的任務交托給他的,但是他一心想要保護衛階的安全,這才千方百計跟著來了東海。


    “將軍,練功之事並非幾日之功,此番迴建康後,張大必定晝夜不停地與無忌兄弟切磋練功!”張大撓著頭說道。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七日七夜都不睡覺的!”衛階頓時沒好氣地說道。


    這個張大也是個怪胎,當初在石頭城,七天七夜不睡覺,隻是合眼一兩個時辰後,還能替他衛階趕赴建康城辦事!


    被衛階這麽一嗆,張大的腦袋頓時耷拉了下來,嘴裏小聲嘀咕道:“要是前任钜子還在就好了!”


    張大雖然說得小聲,卻還是被耳聰目明的衛階聽在了耳中,頓時也跟著歎了一口氣。


    張大說得沒錯,章熊若是沒有出事就好了,顧閔易雖然勇猛,章熊卻也不遑多讓,即便是正麵不敵顧閔易,有了何無忌還有張大,王鎮惡等一眾高手的配合,


    也不至於能讓顧閔易像上次般為所欲為,來去自如!


    章熊若在,對付顧閔易也會輕鬆許多,必要的時候再去壽縣請來慕容狂和拓跋火這兩位高手幫手,任顧閔易本領通天,隻怕也會不敵!


    俗話說的話,好漢也架不住群狼!


    可惜的是,章熊如今缺是音訊全無,隻怕是和曉清一起,早就化成一抔黃土了!


    衛階這麽一掃興,眾人也沒了興致在海邊逗留,又各自無聊地撒潑發泄了一番之後,盡皆沉默地迴到了酒樓。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三天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這三天裏,店小二對幾人可謂是噓寒問暖,照顧得極為細致,讓幾人都覺得這個店小二不去宮裏當公公都可惜了,這要是在宮裏,不說是皇上的得寵小太監了,起碼也能得到哪個貴妃的賞識,留他在身邊做個心腹!


    而店小二的照顧雖然無微不至,然而幾人的耐性隨著時間的繼續流逝也在逐漸消耗殆盡,不覺間何福天離開東海已經快七日時間了!


    按照袁湛的說法,順利的話,三日時間也足夠何福天往返了,如今卻已經過去了七日,開始幾日還好,眾人等的鬱悶,還能去海邊宣泄一番,越往後等,幾人幹脆連房門都沒心思出了,隻是一門心思悶在屋裏等著何福天迴來。


    無論是衛階也好,王鎮惡也罷,推斷的再有道理,說得再有信心,心中始終都沒底的,畢竟決策權完全掌控在別人手裏,而被動的,始終都還是他們!


    徐道覆會否與他們合作關係到衛階的全盤計劃還能不能繼續下去,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這種情況下,一切所謂的灑脫自然都已經與衛階等人靠不上邊了!


    常言有雲,關心則亂,便是如此!


    而等到了第十日,何福天依舊沒有迴來,這個時候衛階等人的心反而又安定了下來,因為何福天雖然沒有迴來,但是天師道也沒有任何想要對付他們的動作,這是一個沒有消息之中的一個最好的消息!


    “將軍,你說這徐道覆會不會在來東海的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除了吃飯洗澡之外,幾人都已經幾日沒有出過房門了,任誰都會在心中有著一些自己的揣測,隻是張大的這個揣測卻讓人聽著有種啼笑皆非,聽完之後卻又禁不住真的擔心!


    海戰是徐道覆的看家本領,這個世上隻怕是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大海了,他在海上出事的機會自然是極小的,隻是如果不是出了事,怎會十日過去,他還是不見人影?


    袁湛可是說過,以往的時候,何福天最多十五天就會迴來,時間拖得這麽久,必定還包含了何福天迴到天師道的基地後逗留辦事的時間,而徐道覆若是想來見衛階,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就會有了決定,更會迫不及待地動身前往東海!


    “閉上你的烏鴉嘴!”衛階沒好氣地說道。


    “你以為徐道覆是你張大啊,別說是大海了,隨便一個小河溝也能讓你張大陰溝裏翻船!”


    “將軍,話不是這麽說的!”張大頓時辯解道。


    “俗話說得好,善泳者溺於水...正是因為徐道覆對大海極為熟悉,又心切見到將軍,疏忽大意之下出了意外,也不足為奇啊!”


    “夠了,張大!”這下就連王鎮惡也聽不下去了!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好好地琢磨一下迴去怎麽訓練無忌兄弟,別在這給大家添堵!”


    袁湛也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張大,隻是並沒有開口說話,顯然張大已經犯了“眾怒”。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張大雖然不再繼續刺激幾人,但是不代表問題就不存在了,更不代表幾人心中就不再患得患失,當下衛階又開口說道。


    “士深兄,不若我們弄一條船,出海去迎一下徐道覆吧?天師道這麽久沒有對我們出手的意思,想必是徐道覆已經有了和我們合作的決定!”


    “叔寶,萬萬不可,海上風雲變幻莫測,你們幾人又從未有過出海的經曆,冒然出海,九死一生!”袁湛頓時搖頭說道。


    “不若就由袁湛隻身出海看個究竟吧,若是海上的天氣真的極為糟糕的話,徐道覆至今未至,也就不出奇了!”


    “就這麽決定吧!”還未等衛階開口反對,袁湛就加重語氣接著說道。


    “士深兄果然是叔寶的好兄弟!”


    王鎮惡歎聲說到,而張大也是一臉欽佩地看向袁湛,同時眼神之中還帶有幾分感激,他和王鎮惡雖然都沒有出海的經曆,但是出海的風險這幾日也有所耳聞,袁湛雖然出過海,但是畢竟不是專業的水軍出身,更不是海邊長大,見慣風浪的人,他能為衛階甘冒此險,其中的情義,可想而知!


    “士深兄你獨自出海,是萬萬不行的!”衛階搖頭說道。


    “咱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要出海,也該一起出海,更何況,這件事都是因衛階而起,你們能陪著衛階一起來東海,此番再一起出海,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既然都是兄弟,那就舉手表決吧!”衛階的性格袁湛自然清楚,知道硬拗肯定是拗不過的,當下淡然提議道。


    “讚同由袁湛獨自出海的,請舉手!”


    說完之後,袁湛第一個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臂!


    王鎮惡也不說話,隻是深深看了一眼袁湛之後,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衛階頓時雙眉一擰,陰沉著臉看向張大,這個投手表決還曾經是他引入的一種表決方法!


    張大迴看衛階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進而也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臂!


    “三對一,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說完之後,袁湛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袁湛這就去讓天師道的人準備一條好船!”


    “今次你們過分了!”袁湛走後,衛階陰沉著臉看了一眼王鎮惡和張大,沉聲說道。


    “縱然明知難得叔寶原諒,鎮惡也非如此不可!”王鎮惡淡然說道。


    “叔寶你常說生命不分貴賤,然而事實上,你的性命,就是比我們幾個要重要得多!”


    衛階苦笑搖頭,原諒?王鎮惡和張大的選擇都是一心為他衛階著想,他連責怪他們的資格都沒有,何來原諒?


    “無論如何,衛階都不會讓士深兄獨自出海的,至於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之後,衛階追著袁湛的步伐朝房外走去!


    徐道覆遲遲未至,這趟海是要一定要出的,天師道基地的大致方向袁湛是清楚的,隻要沿著這個方向去迎徐道覆,即便是迎不到,最起碼也能根據海上的天氣推斷出徐道覆是不是真的在海上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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