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神色逐漸冷冽,她心下一顫,微張著嘴硬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大腦電光火石間給出了一種很具象的感覺,沈煙瞬間就猜到了他未宣之於口的話語。


    因為他足夠狠。


    不僅對著旁人,還對著自己。


    不是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可是他從未放棄,抓住一切機會絕處逢生。


    自怨自艾,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在這圈子裏,他從來都奉行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準則,但是人若犯他,他必帶著叫對方這輩子都不敢忘的力道迴擊。


    沈煙突然想起來之前曾聽過的一些傳言——


    似乎在沈晉初出道後三年,正是當紅的時候,有個地產大亨想要潛他,鬧得幾乎圈子裏人盡皆知。


    被拒絕後地產老闆惱羞成怒,揚言要封殺他,還說最後會讓他心甘情願地給自己暖床。


    為逼迫沈晉初就範,對方也確實下了血本。聽說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空窗期——應該就是剛剛他所說的那接不到通告的半年吧。


    至少在所有人看來,他的星途算是毀了。


    有唏噓的,有感嘆的,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雖然沈晉初出道後三年紅得一塌糊塗,但是當時的定位還隻是「偶像」,而不是「演員」。粉絲追星多半是跟風,忠誠度並不強,一旦出現了什麽變數,他們便會集體倒戈。


    就在大家快要忘記這個人,繼續過自己的生活時,一則醜聞突然橫空而出,舉國譁然。


    自然是關於那個地產大亨的,隻不過內容令人震驚到不敢置信——吸毒,auth色交易,要多腐敗多腐敗,要多黑暗多黑暗……


    那人還把記院搬到了家裏,酒池肉林,每天換著花樣讓人伺候著,十足的古時昏庸君王派頭。


    聽說他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可怖怪癖,手上竟然還握著兩條命……


    本來是永遠無法重見天光的秘辛,卻就這麽輕飄飄地公之於眾,令人心驚肉跳,猝不及防。


    在地產大亨出事後不久,沈晉初的演藝事業又仿佛活了過來,再度風生水起。


    隻不過,並沒有多少人把他和這件事聯繫在一起。估計也沒有人相信,一個僅僅十九歲的少年,可以以一己之力與幾千億的資本抗衡吧?


    就算是那些少數知曉一點隱情的人,也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那半年的時間,他是不是一直就在暗中籌劃著名,等待著這一天,給那個人致命一擊?隻是這一出手就把對方往死裏整的架勢,當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他就像是暗夜中蟄伏的一匹狼,露出一雙燃著幽火的綠眸,隨時準備張開血盆大口,咬斷獵物的脖頸。


    沈煙自從認識他以來,看到的都是那幅溫和淺笑的模樣,竟是讓她不知不覺地忘了,這層麵孔之下,也是會有別的東西的。


    看著女孩微微變了的臉色,沈晉初心裏輕嘆了口氣,臉色柔和了些許——她還隻是個孩子,他不應該太過苛求。


    沈煙還在怔忡,隻聽到沈晉初低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小煙,你在想什麽?」


    他還沒這樣叫過她的名字,沈煙一愣,抬起頭看見他帶笑的唇畔,又是一怔。


    沈晉初竟好像是知曉她心中所想,淡淡道:「道聽途說也未必全部可信。」


    「哦……哦。」


    那傳言,不是真的?


    沈煙偏頭偷偷瞄他,發現他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看不出什麽特別的。


    沈晉初放輕了聲音:「小煙,這個圈子的生態就是這麽渾濁不堪。你隻要切記,追著自己心之所愛,一路堅定地走下去,別讓那些髒東西阻礙你的腳步。」


    沈煙吶吶地道:「但……但是就算勤勤懇懇演戲,認認真真工作,也總是有像如今這樣的麻煩找上門呀。」


    「麻煩肯定是有的,但是這不意味著我們應該坐以待斃。」


    他嘴唇一彎,誘哄似的低下聲音:「誰吃虧也不能讓自己吃虧,是不是?如果有人欺負到了你頭上,那該怎麽辦?」


    沈晉初輕易就燃起了她的鬥誌。


    沈煙仿佛被他的笑感染了,小臉一抬:「讓他們怎麽來的怎麽迴去!」


    「good girl.」他喟嘆一聲,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起身微笑:「後天召開電影新聞發布會,你很快就能全身而退了。」


    在沈晉初走之後的十分鍾裏,沈煙還保持著之前的坐姿,垂眸陷入了沉思。


    娛樂圈比她想像的要更混亂,想要在裏麵立足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沈晉初能於其中屹立十年,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那些手段,更是因為他自己的一份熱愛。


    對於她來說,當下唯一的問題是——她真的喜歡演戲嗎?當真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嗎?


    她迴想起之前種種——想起在《離人歌》裏麵朝陽公主胸中迴蕩的那種家國大氣,想起《天作之合》中金毓為達成理想誓不罷休的姿態,想起《涼夜聽風雨》裏盛檀兒對這人生與天地的體悟……


    演戲是一件多麽神奇的事,它可以讓你在短短的生命中仿佛活了許多遭似的,體會不同的人生和不同的心境,感受這大千世界的神奇與絢爛。


    沈煙感到自己胸腔中好像有一團熱血在熊熊燃燒——


    她是熱愛這份職業的。


    她想要的,也絕不是僅僅當一個小演員那麽簡單。她想要站在更高的舞台上,最終登上那個萬眾矚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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