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手道礦,按例打個賭吧。”賀露出尖銳的犬齒,吸血鬼殺戮的印記:“隻不過這次你要賭贏了,我們就是死路一條啦。”

    “額頭,一億。照例賭你不中。”大山倍裏達瞪著身邊的鼇酒,嘴唇發白。

    雖然隻是遭巨型蜘蛛輕輕咬了一口,但毒液的量還是很可觀。此刻的大山倍裏達已經眼前發黑,半邊身體都麻痹沒有知覺,若非吸血鬼的體製強悍,常人早就化作一堆蛋白泡沫了。

    如果不趕快送到地下皇城的緊急醫療中心,大山倍裏達的肩膀恐怕地進行基因重建手術……賀心想。

    “做個交易?我們的對決留到下次的交鋒如何?”賀淡淡地說,肩膀略沉。

    鼇九嗅出不尋常的殺意。本能地,鼇九感覺到賀的自信並不是開玩笑,仿佛繼續往前踏一步,就會啟動某個知名的開關。賀的冷冽的眼神這樣告訴他。

    擅長一次操作多名屍鬼的鼇九,心思猶如閃電,還可一心多用:目光銳利,兩隻眼睛可以同時盯著不同方向。但想躲過賀的飛刀,光是反映與眼力還不夠,鼇九還需要更強的好運。然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更換適合的命格了。

    但明明在人數上估了上風,卻要夾著尾巴逃走?

    鼇九絕對人不下這口氣。絕對不能。

    “嘿嘿嘿……”鼇九嘿嘿笑了起來,突然一拳重重揍向阿廟。

    阿廟呆呆晃了一下,鼻子幾乎歪了一邊,血塗滿了半張臉。

    這一記打在同伴臉上,莫名其妙的重拳,看得賀目瞪口呆。

    “阿廟,站好。”鼇九一眼瞪著賀,一眼瞪斥著阿廟。

    阿廟聽話站好,鼇九又是一拳正中阿廟的鼻心,揍得阿廟整個人斜了半身。

    這家夥是瘋的……賀心想。

    “阿廟,用你最快的速度跑走。”鼇九眼神有如厲鬼,扭動肩膀,全身散發出毫無保留的強氣,說道:“如果半小時後老地方看不到我,就告訴護法團我被宰了。以後,你就跟著你爸爸吧……”

    賀懂了。

    這家夥不隻是瘋的,還瘋得斥退唯一能分擔飛刀標記的夥伴。

    簡直是,尋死。

    “滾!”鼇九一喝。

    阿廟立即拔腿就逃,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街末。

    “單獨赴死,我欣賞。”賀冷冷說道。

    “別誤

    會了。”鼇九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寧笑:“我隻是不想有人在旁邊礙手礙腳的,何況,你還是替你的夥伴擔心吧!”

    唰的一擦,小小的火焰冒出。

    賀一凜,瞳孔映著那團星星小夥。

    “東西還是吃熟的,比較衛生啊!”

    鼇九惡魔般地笑,將打火機隨手往大山倍裏達身上一丟。

    蜘蛛絲是非常容易點燃的有機化合物,何況是一大陀濃稠的絲液。火一點,大山倍裏達一下子就燒成了一團火球,烈焰將快要失去意識的大山倍裏達激烈喚醒,變成一隻抱頭狂竄的野獸。

    突如其來的巨大火光,也大大壓抑住賀的驚人視力。

    “拔掉你的牙齒!”

    鼇九趁機竄身而前,踏進賀的“絕對距離”,肩膀肌肉啪地鬆脫。

    燃蟒拳!

    “太遺憾了。”賀輕輕往後一躍,手擲出。

    一到熒光在烈焰中完全消失,無形的死亡軌道劃入鼇九的喉嚨,但受到致命重傷的鼇九並沒有停下腳步,瞬間已來到賀的身邊,催掌而出。

    鼇九怒目而視,手臂忽然伸長,經風撲向賀的身影。

    經過三條街的惡鬥,賀已知道鼇九的攻擊手法,驚險側身避開鼇九的燃蟒拳時,順手又是一刀飛出。

    “!”半弧形的飛刀軌跡,冷冷由鼇九的下顎插入,擊碎了鼇九半張臉。

    這一記飛刀中斷了鼇九的精神意識,讓他接下來的下墜拳露出了破綻,賀輕溜溜的滑出鼇九的下墜拳範圍,順勢風箏般被拳勁給“吹走”。

    地板被鼇九的拳力碎開,而冷血的第三柄飛刀,也整個竄進了鼇九的胸口。

    “結束了。”賀在半空中致詞。

    鼇九的身形瞬間僵硬,肺部裏仿佛塞滿了鉛塊,將空氣毫不保留的擠壓出來。

    咚。

    鼇九的燃蟒拳一招都沒擊中賀,就已重重摔倒在地上。

    “……”鼇九破碎的臉貼著冰冷的地麵,無法致信。

    這是他這輩子最難堪的姿勢。

    也是最後一個姿勢。

    賀無聲無息落下,單手扶在地上。

    壓倒性的勝利之後,賀卻沒有幫痛得快瘋掉的大山倍裏達滅火,任由大山倍裏達自行用盲亂的踏腳掃短路邊的消防栓,衝掉身上的團團烈火。

    真是以

    外啊……

    “你的奴隸,真是忠心耿耿。”賀冷道。

    瀕死的鼇九一驚,撐開沉重的眼皮。

    隻見阿廟眼神茫然的衝迴來,傻傻的跑向倒在地上的他。

    “白癡!你迴來做什麽?”鼇九用僅剩的力氣咆哮。

    “……”阿廟還是呆呆得沒有說話,隻是跑著。

    跑著。

    雖然脾氣暴躁的鼇九,總是毆打阿廟作為發泄情緒的對象,每一拳都無視她身為個人的尊嚴,猛揍又猛揍。但阿廟沒有了鼇九,頓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該往哪裏去;鼇九給他的指示跟戰鬥一點幹係也沒有,更讓阿廟無所適從。

    她隻是本能的跑迴來。

    “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白癡,不過,你也是懷著覺悟迴來的吧……一點敬意,多多包涵。”殺人如麻的賀可不是婦人心腸之輩,最後的兩柄飛刀脫手射出,無聲貫入奔跑的阿廟的腦袋。

    阿廟停在鼇九身旁。

    眼神迷離的阿廟,頭上插著兩把飛刀,就像一頭笨頭笨腦的迷路。麋鹿阿廟沒有立刻倒下,而是傻傻的站在鼇九身旁,無法理解的看著地上起若遊絲的鼇九。

    鼇九是誰,阿廟一向都不知道。

    阿廟隻曉得,自從自己在二十歲那年殺了哥哥後,鼇九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需要他的人。

    鼇九需要在心情不好是瘋狂揍她,鼇九需要在心情很好是狠狠揍她,鼇九需要她額頭上的蜘蛛,鼇九需要他擋下敵人的所有攻擊……

    “哥哥,我背你。”

    阿廟記憶開始錯亂,蹲下,扛起鼇九。

    “……”

    鼇九垂掛在阿廟肩上,一滴曾經稱為眼淚的水珠,緩緩自他的眼角落下。

    賀默然看著一切。大山倍裏達倒在噴泉般的消防栓旁,昏昏欲睡的淋著。

    阿廟開始奔跑,奔跑,用她不會累、不會痛、不會傷心的身體,努力奔跑著。

    街的轉角,阿廟終於倒下。

    阿廟的心裏很滿足。

    因為她這一次,在沒有拋棄掉深深需要她的人了。

    第195話

    得到神穀的應允,烏拉拉就暫時在神穀的小租房裏落腳。

    床隻有一張,當然沒有烏拉拉的份。

    烏拉拉在神穀床邊的榻榻米上打了地鋪,肚子上

    則躺著紳士與小內。當晚睡覺時,烏拉拉自顏自說起以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神穀看著天花板,毫無困難地籍由漫畫上一格又一格地分鏡,去想象獵命師世界裏殘酷的詛咒盛宴,以及烏家兩兄弟豪壯的反撲。

    神穀當然無法插話,所以烏拉拉索性說了個痛快。

    “……就在最關鍵的時候,我爸爸用最後的力量使出了石破天驚的“居而一拳”是多麽可怕的命格,他卻

    連逃的想法都沒有,我哥啊,竟然就直接迎了上去……”

    直到烏拉拉不小心睡著後,神穀還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快速奔放的故事裏。神穀不由自主認為烏拉拉的過往,與自己的悲慘童年有種相互取暖的共鳴。

    第二天一大早神穀起床後,地鋪的棉被亂七八糟疊在角落,隻剩下睡得正香甜的小內貓咪。烏拉拉留下紙條說,他跟紳士去到處找找有沒有新的“命格”,以及哥哥的下落。

    神穀上學去,按照她原本的生活步調,下了課先去漫畫店打工,然後再搭電車迴家。

    一迴家,神穀看見烏拉拉坐在滿地的報紙與雜誌上閱讀,似乎刻意尋找著什麽。而烏拉拉也買好了火鍋料理,等著她開飯。

    原本陌生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有很多尷尬,但烏拉拉的個性灑脫,向來不拘小節,又有“很了不起”的借宿理由,烏拉拉賴在神穀家是過得挺自在的。更妙的是神穀不能言語,直接省下很多言語上可能的曖昧,隻用紙條與這位養貓的怪房客溝通。

    孤獨慣了的神穀,對於烏拉拉的一切感到很新鮮。

    烏拉拉個性鮮明,喜好溢於言表,活脫就像一個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

    大部分的時候,烏拉拉無理由的驕傲自信,是他身上重要的氣質。

    “真的!雖然我打鬥的技巧不能說是頂尖,咒術也常常在緊要關頭氣力放盡,但就一個獵命師的素質來說,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烏拉拉從鼻孔裏噴氣。

    正在吃紅豆麵包的紳士抬起頭來,唉唉地搖搖頭。這個主人真是大言不慚。

    “從何說起呢?”神穀吃吃笑,在報紙上寫著。

    烏拉拉將沒有掌紋的手掌撐開,在空中虛甩說道:“咒術再怎麽神奇,都敵不過命運的安排。獵命師真正的拿手好戲,是用命格作戰—牽動命運的絲線、掌握戰運中的一切要素,就有機會打倒比自己強十倍的對手。”

    今晚天氣變冷了,小小的桌上

    正煮著小火鍋,烏拉拉連寫火炎咒術都不必,直接附掌在鍋緣加熱,湯水一下子就滾了起來。

    明明就有天然瓦斯可以用,烏拉拉卻硬是要施展咒術,神穀覺得烏拉拉真是把握每個機會大顯身手,幼稚的行為讓神穀肚子裏暗暗好笑。

    昨夜睡覺前,神穀聽烏拉拉說過他的身世與遭遇,覺得那宛如一條潮濕陰冷的黑暗隧道。神穀深深覺得,爬梭過那些黑暗隧道的烏拉拉能夠不變成如漫畫《烙印勇士》裏打著巨劍的主角凱茲那般“創傷型人物”,而能保持現在的嘻嘻哈哈模樣,真是一場奇跡。跟自己截然不同。

    烏拉拉得意地笑笑:“我天生就比其他的獵命師,對命格的存在要來得敏感,所以我能夠用十倍以上得速度盜取人們身上的命格,並且很快就了解如何活用剛到手的命格。但我哥哥說,天才如果沒有比一般人更嚴酷的自我要求,就是十二不赦的混蛋,所以我刻苦鍛煉,達到可以瞬間突破獵命師身上的血咒,偷走鑲嵌在他們身上的命格的境界……”

    與其說是驕傲自信,不如說烏拉拉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

    “既然這麽厲害,你為什麽還會受傷啊?”神穀故意寫下。

    烏拉拉卻沒臉紅,隻是兩手一攤:“那是因為我對上的命格是可以盜聽周遭所以人思考的‘惡魔之耳’,在那麽可怕的命格前,我想要偷到對手的命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尤其撇開命格,他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沉吟了片刻,烏拉拉繼續說道:“這件事給了我很重要的啟示,就是想要打倒更強的敵人,就得找出幾個重量級的命格儲存在紳士身上,並且靈活地運用。這也就是我買了一大堆雜誌與報紙地原因。資訊社會消息流通得很快,許多奇人異事得背後,其實都有命格得影響。依據奇怪得新聞去找命格,會比我跟紳士整天在外遊蕩還要有效率得多。”

    “怎麽說?”神穀寫下。

    “像是這則新聞……”烏拉拉指著一份報紙上的奇聞異事版,用自己的話解釋一遍:“中國四川有個喜歡睡覺的老農婦,八十二歲的李友玲,她最長冬眠期四十二天,每天隻吃一頓熱稀飯,喜歡吃冷食,一年四季不分時間都可能在睡夢中進入冬眠的狀態,冬眠的間距則在一到兩個月不等。她可神了,冬眠前沒有任何征兆,睡醒後全身無力手腳發軟,最忌諱中間有人叫醒她,全身會有如棒打一樣疼。唯一的嗜好乃天天洗澡,嚴冬依舊,某次冬眠後竟長出黑色頭發,約占三分之一。”

    烏拉拉停止複述報道,說:“很明顯,這個冬眠狂的身上食被‘眠眠無期’命格給寄宿了。可惜中國四川離這裏太遠,新聞又有亂寫亂報的可能,不然我倒想幫老農婦把『眠眠無期』給拿走。”

    “但,這種命格可以拿來作戰嗎?”神穀寫下。

    “我自己當然是不用的,但是我可以強行把這種爛命塞給敵人,讓敵人瞬間昏昏欲睡。如果敵人不是獵命師的話,種了我這一招,無法自己把命格取出來,那麽即使他這次打贏了我,迴家睡個覺就爬不起來了。”烏拉拉豎起大拇指,神穀笑了出來。

    “又比如這個命格……”烏拉拉打開八卦雜誌,說:“據說在台灣有人連續中了兩次大樂透的頭彩,彩金有好幾個億,真是多到十輩子都用不完的巨富。”

    “這是因為命格的關係?”神穀寫問。

    “沒錯,一次中獎是幸運,兩次中獎就是命格發動的影響了,這種跟幸運有關的命格很多,差異隻是招來幸運的方式不同而已。但這個中獎人在哪?天知道!所以算是無效的資訊。即使這個幸運的人真的存在,在我的急需命格的時候跋涉這一趟,並不劃算。”

    “我懂了。但是為什麽不從網絡上搜尋呢?”神穀不解,將紙條倒轉。

    “網際網路已經被吸血鬼控製住了,在搜尋引擎輸入特定的字眼都會遭到監控,有個曾經被我打敗的胖吸血鬼警告過我,說吸血鬼已經鎖定獵命師的存在,想要一舉殲滅侵入東京的我們。我如果一直在網路上搜索特定的資訊,就會有不必要的風險。”烏拉拉解釋。

    “了解。我可以幫你嗎?”神穀小心翼翼地問,看著地上地雜誌與報紙。

    “再好不過啦!”烏拉拉笑嘻嘻。

    兩人開始讀起琳琅滿目地報紙與雜誌,將看起來真實性高地奇怪新聞剪下來,依照新開發地地區排放在地上。烏拉拉並不怎樣專心,因為坐在對麵幫自己過濾資訊地神穀,可是他暗戀已久地女孩。

    神穀再怎麽笨,也發現了烏拉拉地眼神比起放在報章雜誌上,更常在她身上逗留遊移。沒談過戀愛地神穀一下子不知道改怎麽辦,隻好低頭皺眉,假裝專心搜尋奇人奇事的資料,卻掩藏不住她地心跳。

    任何一本教人貪戀愛的守則教科書都會告訴你,一個女孩子不論是否有了男友或是有了暗戀地人,無論如何都是喜歡被追求地。也由於女孩對於追求者向來容易產生基本的好感,所以也就很不容易討厭追求自己的人。

    神穀在漫畫堆裏長大,充滿粉紅色橋段地少女漫畫也看了好幾疊,但身有殘疾的她對於愛情從來沒有過幻想;現在,神穀一下子被一個厚臉皮的“特異功能者”喜歡到,讓她整個不知所措。高興歸高興,但神穀可是想到清楚,自己對烏拉拉的好奇,遠遠大過對於他的感覺。保持戒心到失去言語能力的神穀,可是相當理智的女孩。

    說到烏拉拉的特異功能,神穀今天倒是想了很多。

    “今天我上班的時候,就在想,為什麽命格這種東西會存在呢?”神穀寫道。

    “天地間每一個生靈,都想要修煉成形,修成正果,命格也不例外。命格是一種能量,一種性情,一種生物之間互動的聯係,有的命格在天地之間無端的生成,但絕大多數的命格都是在人群中誕生。比如說,如果王先生因為全家被劫匪殺光光,導致性情大變,很有可能在王先生發狂的那一瞬間,王先生的靈魂縫隙裏就會滋生出一個原始的命格。”烏拉拉邊說,邊翻動著雜誌。

    神穀點點頭。

    “所以啦,以前的命格沒有現在那麽多,品種也沒有那麽豐富。但是隨著工業革命後,全世界的人口大爆炸,現代都市的大量興起,讓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也變得很新奇,很多相處的模式都是以前古代社會所沒有的,於是很多新的命格蹦蹦蹦地跑了出來。”烏拉拉引述哥哥地說法:“還有,擁有超長壽命地吸血鬼也是命格繁衍地一大關鍵,畢竟命格需要不斷重複地吃食宿主能量才能茁壯,所以在固定組主身上,對命格自身的修煉很有幫助。”

    “所以,這也是獵命師與吸血鬼誓不兩立的原因?為了命格而戰?”神穀寫道。真是漫畫喂養慣了的二元思維。

    “誓不兩立個蛋,獵命師裏麵多的是自私自利的壞蛋,吸血鬼,再壞,也有改過自新的好蛋。在人類的世界裏,很多獵人的名聲都臭得很。”烏拉拉漫不在乎地說:“在我的想法裏,一個人之所以該死,絕不是因為他是誰,而是他做了什麽。”

    兩人就這麽聊著,直到神穀翻到一頁雜誌,奇異的話題才停止。

    雜誌該頁並非報導,而是一篇讀者投書,分享自己親身體驗的靈異事件。

    烏拉拉的目光,完全被一篇讀者投書的內容給吸引住了。

    “在大阪啊……搭新幹線的話,來迴隻要……”

    烏拉拉眼中閃過一絲神采。

    第196話

    大阪,道頓崛

    。

    在並不寬敞的道頓崛街道兩旁排滿了許多餐館和酒吧,多到目不暇接。五顏六色的廣告招牌、閃爍的霓虹燈以及裝飾豪華的入口,讓人不禁眼花繚亂。電動巨蟹、碩大的河豚和正在擊鼓助興的木偶等,都是知名的地標。

    每到夜晚,燈光裝飾的招牌、霓虹燈和道頓崛川水麵上的反射光交相輝映,把城市點綴得更加華麗漂亮。

    烏拉拉偕同請了假,換上便服的神穀,來到一間名為“玻璃鞋”的小酒吧。

    在此之前,他們已在道頓崛換訪了十七間酒吧與居酒屋,不斷打聽八卦雜誌裏某篇小報導的主角,是否真的有其人。答案莫衷一是,但烏拉拉漸漸從多方說法裏找出一個輪廓。此間,應該就是報導人物常來的幾間酒吧之一。

    紳士在神穀的手提袋裏探頭探腦,賊兮兮地張望著。一個穿著藍色連身洋裝的老女人,意形闌珊地坐在吧台前,看著電視前的歐洲杯足球錦標賽轉播。手裏夾著根煙,酒杯半空。

    老女人目不轉睛,手指縫裏的煙燒了三分之二,也沒見她抽上一口。

    紳士抬頭,看著他的主人。

    “嗯。”烏拉拉點點頭。是的,他也有感覺到。

    這可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命格啊。

    烏拉拉與神穀選了老女人身旁的位子坐下,點了一大盤炸蝦拚盤與烏賊燒,兩大杯啤酒,靜靜地陪著老女人看電視球賽轉播。

    烏拉拉並不著急盜走老女人身上的命格,因為他認為命格與宿主的親密關係,不應該強行被他打破。偷偷取走一個人的命格,跟奪取一個人的人生沒有兩樣,尤其宿主如果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讓他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再平凡不過,是件很殘忍的事。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這可是烏拉拉與神穀第一次的外出約會啊!烏拉拉當然不急著完成任務,他慢條斯理與神穀用紙筆在吧台上玩起文字接龍,享受著並不怎麽好吃的晚餐。他很喜歡這種不需要太多言語的感覺。

    很多時候,過剩的推辭會稀釋掉得來不易的浪漫—“能接吻,就不忙說話”這句廣告詞是深具智慧的。烏拉拉跟神穀距離第一個吻,當然還久得很,但不用說話的樂趣,他們正溫馨分享。

    球賽結束,老女人歎了口氣,將半杯剩酒一飲而盡。

    “為什麽歎氣呢?”烏拉拉隨口問,假裝若無其事。

    老女人有些驚訝烏拉拉的攀談。老女人一向是人群的沙碩

    ,受到絲毫注意都是奇妙的大事,而現在,有個年輕人正主動與自己說話?

    躊躇了片刻,老女人才在烏拉拉的眼神鼓勵下,緩緩開口道:“年輕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實都不是你所看見的那個樣子啊。”

    “喔?不然是什麽樣子?”烏拉拉失笑:“怎麽看一場球賽,可以生出這麽多感觸啊?”左手將餐盤推向老女人,示意她一起吃。

    老女人很不習慣與陌生人聊天,但臉上不自禁露出愉快的表情。

    “一起吃吧,我跟我女朋友吃不了這麽多。”烏拉拉笑笑,神穀臉紅了起來。

    於是老女人靦腆地沾了塊炸蝦餅。恭敬不如從命。

    老女人寂寞了很久,所以才會獨自到酒吧裏看她喜歡的球賽,而不是一個人待在屋子裏看電視。隻是很不幸,老女人誤解了寂寞的真意。

    在熙攘人群中,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才是被迫獨食所以寂寞滋味。待在沒有人搭理她的酒吧裏,隻是凸顯出自己的行單影雙,對於消解寂寞一點幫助也沒有。

    老女人輕輕喉嚨,準備打發議論。畢竟這是她這輩子唯一僅有的,能夠拿來大大吹噓的奇妙體驗。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隻是表麵,就像冰山一樣,浮出水麵的冰層,隻有全部的七分之一。很多真正的奧秘啊……如果你沒有睜大眼睛往下潛,根本就不會發現其中巧妙的關連。”老女人神秘兮兮地說。

    她故意語氣壓低,帶動氣氛,深怕烏拉拉覺得無聊。

    “喔?我越聽越糊塗了。”烏拉拉皺起眉頭,神穀也將耳朵湊了過去。

    “以前我很喜歡看球賽,格式各類的球賽都看,有時還會買機票到歐洲去看足球,到美國看nba籃球。但最近五年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讓我驚訝得說不出話。”老女人有些得意地說:“某天晚上我發現,隻要我穿上藍色的衣服,我所支持的隊伍就會贏!”

    烏拉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你醉了。”

    老女人很嚴肅地否認,說道:“是真的!別說你不信,起初我也覺得太荒謬隻以為是湊巧,因為後來有幾次我穿了藍色的衣服後,我支持的隊伍還是輸掉了。”

    這次換神穀笑了出來,烏拉拉哈哈笑道:“本來就是嘛!哪有球迷的衣服顏色,會影響到一支隊伍的勝負這種事啊?”

    是啊,這個世界之大,何以認為區區自己,竟是運作世界的關鍵齒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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