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會跟著上去觀戰的!”

    “夠意思!還有,如果我死了。你就收容我這個傻徒弟吧!他資質有限,把他教到有我一半厲害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勉強!”

    “好啊,一言為定,我絕不會教得太勉強。”

    一個禮拜後玉山山頂,老鐵在日出雪融的瞬間,摸著自己喉嚨上的千冷刀柄,傻唿唿地看著雲海。翹毛了。

    毫無懸念的一場對決。

    特來觀戰的老唐將老鐵的屍體扛到了山腰,找了一個現成樹洞埋了(注1)。

    老鐵的死,讓小小年紀的陳木生相當悲憤,直嚷著一定會為師父報仇。

    “報仇?要比武,當然有輸有贏啊;說好了要拚命,結果自己提早迴老家,怎麽可以怪對手無情?哎哎,反正你師父本來就快死了,死在比武裏,總是比躺在病床上怕打針唉唉叫唉到死,來得有骨氣一點不是?”老唐拍拍哭泣的陳木生。

    “混蛋!我要那個叫上官的惡魔死在我的鐵砂掌底下!我發誓!我發誓!”陳木生號啕大哭,看著紅通通的雙手。

    “隨你便啦,年輕人有點誌氣、胡亂許點願望也是正常的,你就好好努力吧。不過我可不會鐵砂掌,你就自己亂練一通吧,反正有練總是比沒有練來得強,多練,不吃虧的!”老唐就這麽亂七八糟地收了陳木生當徒弟。

    一個並不學螳螂拳的笨徒弟。

    (注1)事情的真相陳木生永遠不會知道,那天老唐發懶不想挖洞埋屍,所以老唐其實是把一頭正在大樹洞睡覺的大黑熊給拍醒,手腳幾個起落後,便將僵硬的老鐵扔進大黑熊舒舒服服的窩,再堆了幾個大石頭塞住,趁大黑熊還沒反應過來就匆匆逃逸。

    那場玉山頂的觀戰,也讓老唐的心中起了變化。

    天底下有多少人的武功比老唐還高,老唐並不清楚,也不是那麽在意。老唐追求的是自己沾沾自喜的武道,而非敗盡天下英雄的獨強。

    也因此,對號稱“最強”的吸血鬼傳說,唐郎也沒有抱著特別的想法,隻曉得比自己還要遜上三籌的老鐵絕非他的敵手。說要去收屍,就是真的去收屍,可不存幫拳的念頭。

    但那個使著飛刀,叫做上官的吸血鬼,委實教人敬佩。

    老鐵將廣告單樣的戰帖夾在《蘋果日報》發送的做法,愚蠢到近乎可笑的地步,但盡管如此,那個男人還是帶著敬意爬上了玉山,賭上了與日出爭時的命,與老鐵打了

    場名符其實的死鬥。

    那分極其隨性的武者風範,比起他那快速絕倫的飛刀,絲毫不遜色半分。

    “這世上,怎麽會有那樣的人?”老唐看著老鐵頸子上,那柄黯淡的飛刀嘖嘖。

    老鐵死後,一個綽號“山羊”的秘警長官就常來找老唐喝茶。

    山羊是個留著山羊胡的瘦瘦中年男子,在秘警界是個拔尖兒的人物,也是許多吸血鬼獵人的舊長官。山羊手腳功夫是不行的,槍法也隻是普通,但山羊在資訊的掌握及警力資源的運用,的確是個重要的角色。

    常聽許多獵人對老唐螳螂拳功夫的拜服,伯樂如山羊,對於老唐早有收編之心。但老唐一向大隱隱於市,隻顧琢磨自己的拳道,卻沒有替任何組織賣命的念頭。

    山羊深諳急不來的種種道理,所以也沒認真說服,隻是聊天也挺好。

    三年前,是夜。

    鹿港三合院。

    “見過了上官,你有什麽想法?”山羊燒著茶水。

    “他的飛刀我接是接不住的,但他的拳腳……”老唐說,陷入沉思。

    一年前的戰況,依舊曆曆在目。

    “我聽跟他交過手的幾個獵人說,上官的武功隻在堪堪贏過對手一招的程度,卻從未敗過。此話可真?”山羊說,茶水漸漸開了。

    “我看是真的,在上官跟老鐵對打的時候,我邊看邊想,如果老鐵立刻跟我易位,我肯定在二十招之內就可以把上官撂倒。”老唐迴想。

    “但是?”山羊笑笑。

    “但是,如果我真的跟上官交手,我想他的拳腳也會堪堪勝過我分毫,然後逮了個縫將我一下子痛扁在地上.最後從天外飛來一把小刀,把我的小命牢牢釘在山廣。毫無意外的結果……每個人,都隻會輸上一招。”老唐皺眉,神色卻沒有一絲不服。

    “活脫,就是古龍小說裏小李飛刀與楚留香的合體嘛。”山羊哈哈笑道。

    老唐對上官“強弱”的體悟,山羊早就猜到,畢竟這也是他的好友一一獵人協會會長,馬龍一一對上官的評價。

    “至少,從現在開始我的武道終於有了點方向,但到底是什麽方向,我自己現在也搞不太清楚,哎哎。”老唐若有所思,看著小小年紀的陳木生睡倒在大樹下。

    “如果先生的武道方向,轉到了我一直希望先生合作的那條道路,還請先生不忘為國家社會服務。”山羊微笑,倒

    茶。

    山羊知道,他終究會等到他要的東西。

    終於,三年後。

    在摸索武道模糊的方向時,那股“希望變強”的意念灌注在千錘百煉的修行裏,老唐的螳螂拳比起當年在玉山山頂觀戰時,不知增強了多少,深化了多少。

    他突然想知道一個答案。

    “山羊。”

    “?”

    “讓我去上官身邊做臥底吧。

    台灣的吸血鬼勢力並未跨及政治版圖,而是以許多黑社會幫派為主要的構成。

    為了社會安定必須隱瞞吸血鬼的存在,台灣的秘警署遵從各國秘警署的協定綱領,並不以嚴酷的火力圍剿為依歸,而是以斷斷續續的查緝行動,堅忍地防止吸血鬼的勢力擴大。

    除了少數的獨行俠,吸血鬼的地下社會以黑奇幫、赤爪幫、哲人幫、綠魔幫、國度幫、無名幫等等約莫二十多個幫會為群眾,其中以黑奇幫為台灣第一大幫。

    實力等同於勢力,上官就是黑奇的二當家,輔佐年老力衰的壺老爺子。

    吸血鬼就跟人類一樣,同類之間並非統合,而是高度的憂患競爭與利益聯盟。

    由於與政治經濟體高度結合(甚至統禦),日本是東亞吸血鬼勢力最龐大的一支,武力等同一國的軍事力,在理念上承襲千年來的“圈養人類以為食用”,與台灣吸血鬼的“自由獵食主義”極度背反。

    更因為曆史上的不愉快,台灣吸血鬼非常痛恨日本吸血鬼,這種恨意也揭示在地盤的衝突上。所以盡管大小幫會之間衝突不斷,但基本上台灣吸血鬼的立場在共同抵禦日本吸血鬼的侵略下,卻是有誌一同。

    在這樣的奇妙製衡的條件下,秘警不至圍剿台灣自家的吸血鬼幫會,免得地下社會的世界反被外來的他國吸血鬼給掠奪,造成更嚴重的問題。

    然而,山羊對始終不跟人類政府打交道的黑奇幫無法放心,尤其是黑奇幫的精神領袖上官,他始終與秘警劃清界限的態度,讓山羊覺得此號人物一定是個大患。

    是的,並不需要除掉上官,那反而會導致幫會間勢力失衡,橫生枝節。但山羊非常想放幾隻眼睛在上官身旁,幫秘警盯著上官到底在想什麽,在做什麽,跟什麽樣的勢力接觸,有無開啟戰爭的打算等等。

    那幾隻眼睛,就是臥底。

    今晚,三合院多了一位客人。

    一個戴著墨鏡

    ,穿著亮黑皮衣皮褲,染著淩亂紅發的高瘦男人。

    越來越壯的陳木生在一旁幫忙燒茶,對新來的這位客人也感到很好奇。

    陳木生資質雖然魯鈍,卻也感受那紅發男子身上的“強”,這種感覺讓陳木生不由自主感到興奮。而半途充當的師父終於要加入秘警的行列,也讓陳木生打從心底神氣起來,走路有風。

    “你好,我叫賽門貓。”紅發男子伸出手,嚼著口香糖。

    “啊哈,我唐郎是也。”老唐伸出手,輕輕一握,感覺劍塒萬也是個練家子。

    “賽門貓是截拳道的一流好手,原來是秘警署裏特種部隊的小隊長。一年前,為了此次的臥底計劃,賽門貓刻意犯下多起公共危險罪被秘警署退訓,現在則是封閉檔案內的隱藏人物,如果層級不夠高的秘警警官,根本不知道這個具有重傷害、傷人致死、公共危險前科的賽門貓依然是我們自己人。”山羊介紹。

    “嗯。”老唐點點頭。

    “賽門貓是此次臥底任務中與你搭檔的夥伴,彼此有個支援照應。除了一身功夫,賽門貓也是個圓謊高手,對保護你的身分大有幫助。”山羊介紹,拍拍賽門貓的肩膀。

    “久仰大名,那就不口唆,領教一下你的螳螂拳先。知道彼此的能耐也是互信的一環,還認同這個觀點吧?”賽門貓摘下墨鏡,隨手遞給山羊,抖抖肩膀。

    賽門貓滿不在乎地擺起架式,連腳步都踏不穩似的吊兒郎當。

    正在燒水的陳木生隱隱一驚,那賽門貓表麵上處處都是破綻的姿勢,卻隱藏著瞬間近身的“寸擊”必殺。

    如果沒有抱著硬捱一擊的覺悟,根本沒辦法接近賽門貓的“空間”裏。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怕等你醒過來,天都亮了。我們還是等山羊講完再開打吧。”老唐直話直說,可沒輕侮人的意思。

    賽門貓冷冷地瞪了老唐一眼,這個家夥不過大自己一輪歲,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麽(要知道,如果開創截拳道的李小龍破土迴世,也不會是自己“新截拳道”的對手。

    山羊莞爾,親自為兩位即將到上官身邊臥底的死士倒茶。

    動不了手,賽門貓取迴了墨鏡,麵無表情站在一旁。

    “吸血鬼的體質何等怪異、文化何等懸殊,以往有兩個長期研究吸血鬼的一流秘警經過一年培訓,練習喝生血、吃生肉、在兩秒內辨識出人血與動物血液、鍛煉可怕的肌力等,最後偽

    裝成吸血鬼混入黑奇幫探秘,結果不到兩天,他們的腦袋被放進乖乖桶糖果禮盒寄迴警署裏。額頭上刺著‘上官’兩個血字。”山羊緩緩說道:

    “吸血鬼的體溫跟我們人類差異太大,光這一點就很難瞞過上官身邊的那群好手,何況是上官本人。”

    賽門貓早就知道這個懸念的答案,但玩世不恭的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為了真正融入吸血鬼的圈子,沒有別的方法。秘警署已經活捉到一個哲人幫的小吸血鬼混混,我們打算強迫他將兩位咬成貨真價實的吸血鬼。”山羊捧著漸漸冷掉的茶水,沉靜地說道:“要跟兩位鄭重說明的是,此次臥底任務的代價,無論成功與否,兩位永遠都無法迴到人類的身分,注定黑暗一世。”

    賽門貓悶哼了一聲,而老唐也沒什麽疑聳肩。

    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根本不是“人類”或“吸血鬼”這樣的大標簽可以定義吧。

    “師父!萬萬不可!”陳木生卻大駭,這種臥底的方式未免也太可怕。

    “?”老唐。

    山羊看著十六歲的陳木生。實在是礙事的孩子。

    “師父!你是傻了嗎!你這麽做根本就拋棄了一個人類的尊嚴!”陳木生氣急敗壞,站在老唐麵前大吼大叫。

    賽門貓側目,徑自走到一旁點了支煙,不想太過靠近他們師徒之間的爭執。

    “我想過了,我實在是太喜歡鑽研武道了,這輩子就這麽一個興趣。如果可以借著這個機緣變成吸血鬼,除了可以跟那個男人一較高下,也能在永恆的生命裏繼續追尋螳螂拳的登峰造極,這樣不是很像我做的事嗎,哈哈!”老唐坦白說道,笑笑地,並沒有生氣。

    “狗屎蛋師父!你難道忘記我上個師父是被誰殺死的——他是被一頭惡名昭彰的吸血鬼給殺死的!如果你今天一定要跟那男人一較高下,就要堂堂正正去做,變成另一頭吸血鬼算什麽!算什麽!”陳木生怒急攻心,一掌朝老唐唿將而出。

    這一掌,簡直就是犯了師徒大忌。

    “木生,你上個師父,是死在自己的武道上。一老唐淡淡滑出勾手,用懸腕架住陳木生挾著薄薄氣焰的鐵砂掌。

    陳木生一踏腳,臉都氣紅了,卻無法前進半毫。

    “你不要騙我!你根本不是想要報仇,你這個大笨蛋隻是想接近那個男人,看看他到底有多強對不對!在你的心中根本就沒有像樣的報仇念頭!”陳木生氣的

    眼淚都滑下來了,在小小的臉龐上震動。

    忽地陳木生又一掌推出,這次卻劈了個空。

    老唐腳底一抹,已溜滴滴滑到陳木生的背後。

    “是沒有啊,從頭到尾我都沒提過‘報仇’麗個字啊,我說的,可是跟那個男人一較高下,還有追求武學的究境……至於什麽舍身為國的,實在跟我沒有關係,隻是碰巧可以替山羊做點事罷了。”老唐歎氣:“讓你失望了,可我也沒有辦法啊!”

    老唐揮揮手,跨出了門檻。

    “狗屎蛋師父!你被逐出師門了!”陳木生暴跳如雷,瘋狂地抓起燒紅的鐵桶,一用力,便將裏頭的鐵砂全都摔翻,滾燙的砂礫在地上刷出黑色的焦煙。

    陳木生快步走到山羊麵前張開嘴巴大吼,山羊愣了一下,隻好起身離開三合院。

    但陳木生一路跟著山羊,死命朝著山羊的耳朵沒停過地大吼,震得山羊臉色發青,直到山羊上了車關上門踩滿油門才終於清靜。

    至於等著打一場好架的賽門貓,若無其事地在大樹下抽完了他的煙。但那對鬧翻了的師徒倆卻一直都沒有迴來,隻留下滿地漸漸冷去的黑砂。

    賽門貓沒有小憩,因為天就快亮了。

    “趁著還能夠走在陽光底下,多看看那顆不滅的恆星吧。”賽門貓摘下墨鏡,睜大眼睛。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五)

    目本吸血鬼的體製相當嚴明,以當初徐福帶往日本的兩大部族為主幹,分別為稀少的貴族“白氏”,與後來大量繁殖的武士“牙丸”。白氏的腦部曾曆經集體突變,擅長幻術的精神戰鬥。牙丸武士則在肉體武鬥上展現不凡的造詣,負責保護吸血鬼的地下社會資源.並與任何敵人進行直接了當的戰鬥。

    白氏在皇城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並不插手治安等太過繁瑣的問題,以修行或享樂為主,有個崇高的長老會,可以隨時質疑牙丸禁衛軍的運作。

    過去牙丸武士經常與白氏處於在血天皇前爭寵的局麵,但是在血天皇數百年皆未曾公開露麵的情況下.這種局麵逐漸分化,使得白氏與牙丸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各行其事。所謂“大東亞共榮圈”基本上是牙丸武士為了擴張自身勢力的侵略戰役,為了將自身的價值淩駕在慣於逸樂的白氏貴族上。

    毒牙,最終還是刺進英雄的血液裏。

    老唐與賽門貓被秘警擄獲的吸血鬼感染成吸血鬼後,在東部山區藏匿了好一陣

    子,等待新身體的機能漸漸再度被自己熟悉為止。

    若撇開懼怕陽光與銀的缺陷,吸血鬼的體質對普通的人類來說,是極為優異的“進化”。感染後,隻要一經人血進食,不日肌力便會增強許多,爆發力倍增,能夠做出難度很高的三度空間行進,另一方麵,動態視覺與夜視能力也會更優數倍。

    但對於早已掌握了“氣”流動的武術家,變成吸血鬼將曆經一個痛苦的過渡期。

    吸血鬼的怪異體質天生不適合所謂的“氣場”運行,武術家在感染成吸血鬼後,反而會顯得虛弱,無法使用氣功,無法氣隨身轉,無法聚氣,一身功夫簡直就成了肉打肉的純粹搏擊術。許多武術家變成吸血鬼後,就完全喪失了過去的自己,用時下最新的線上遊戲用語,就是“砍掉重練”。

    然而堅可戰天,還是有少數的武術家能夠捱過對新身體的厭惡與不適應,重新找出原先存在於舊身體裏的“氣”,耐心地將之引導出來,一步步用微弱的氣緩緩打再奮筋八脈,將新身體調整成足堪負荷內力的肉甕。

    老唐經常用盤坐,用疾動,用吐納,用大吼,種種方式去喚醒體內的氣場,往往汗流浹背,皮膚燥紅,毛發掉了又生,生了又掉。十分辛苦。

    賽門貓的截拳道原先就沒刻意走氣,感染後一下子就恢複精神,而且還比以前敏捷上不少,拳如風,腿離影。賽門貓與改名成“螳螂”的老唐在樹林裏交手,場場占盡上風,打得脾氣好的螳螂都動了真怒。

    但到了第三個月,螳螂身上的氣完全迴流後,賽門貓就常常在幾個眼花撩亂的鬼影間,莫名其妙失去意識。

    “有你的。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賽門貓醒來後就聞到泥土氣味的草地香,一睜眼,就看著滿天星星。

    “不知道,我沒主意。是不是該去上官那邊啦?我跟上官四年前打過照麵,不算太生。”螳螂吸吮著一個逐漸死去的人類鮮血。

    這個倒楣的犧牲者是落單的迷路登山客,夜裏在山澗遇上了武功卓絕的吸血鬼,當然沒有活路。螳螂將神色迷惘的登山客推向賽門貓,賽門貓毫不客氣地接住。

    生獵活人,他們逐漸習以為常。

    “萬萬不可,我們應該繞個遠路比較安全。我們先加入綠魔幫或赤爪幫,然後再製造幫派衝突,找機會投靠到黑奇的人馬。到時候,我們的經曆可有得說,一點也不唐突。”賽門貓咬住登山客的頸動脈,登山客眼睛瞪大,喉嚨間嘔了一聲。

    “論拳腳你得叫我聲祖師爺,論計謀,我就得叫你老大了,就聽你的吧。”螳螂躺下,看著滿天星星。

    沒有流星,隻有唧唧蟬鳴。

    那個老是沒大沒小,愛跟自己對衝的笨徒弟,現在一定氣唿唿地,對滿桶的鐵砂不斷突刺又突刺吧?他的掌上功夫帶著這樣的恨意,功力必定突飛猛進。

    但那笨徒弟的心裏,一定還是很不能認同自己追求的永恆武道吧……

    師父,真的走火入魔了。螳螂擦去嘴角的血漬。

    半年後,這兩個肩負窺伺上官重任的秘警臥底,在幾個遊離幫派間流浪了一陣,終於輾轉來到黑奇幫的核心。也因為一身卓絕的武功或靈活的腦袋,很自然變成上官身邊的左右手人物。

    上官,一個額上烙印著青色疤痕的吸血鬼。

    在上官成為吸血鬼短短一百多年裏,僥幸見識過他淩厲手段卻苟活下來的吸血鬼,給了這個強者許多令人生畏的稱號。

    雙刀上官。五刀上官。九刀上官。霹靂手上官。飛刀上官。死神上官。佛手上官。

    每個稱號都代表著上官不同時期的招牌功夫,與性格。

    每個稱號的背後,不是滿地的敵人屍骸,就是一段男子漢間不言而喻的情誼。

    但上官這個傳說中的吸血鬼,越是接近,個性就越是透明,不過就是一個典型的大哥型人物,不難親近,卻有股天生的奇妙威嚴。

    總之上官的形象距離秘警與獵人間穿鑿附會的種種傳說,是越來越遠。

    “不要惹太難收拾的事就好。”上官偶爾會說這句話,但也沒別的要求。

    “沒事的話,那個……大家自由解散”上官的名言之二。反正也是事實。

    上官會跟大家一起在黑奇幫的“飯堂”,集體吸食從醫院或地下管道流配出來的真空包裝血漿,但偶爾也會自行出外獵食,宰了哪些人大家也不清楚,也沒人敢過問。

    上官一天保有幾個小時的隱私,卻也不是很介意有人跟著他,但保持沒話說的調調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平常時大家都各做各的事,等到有大事件發生時,上官老大自然會將所有的夥伴都聚集起來。

    天台上。

    “老大。”螳螂將吃到一半的便當放在地上。

    “?”上官啃著排骨。

    “今天可以跟我打一架嗎?我一想起你跟老鐵那一戰,我就超想

    把你打到外太空,啊哈!”螳螂某天鼓起勇氣,走到正在吃便當的上官前。

    “那個……吃完便當再說吧?”上官咬著免洗筷,聳聳肩。

    “不行啦,我怕老大等一下被我出其不意的鬼影螳螂手給勾到肚子,把便當全都吐了出來。到時候地板還不是我擦?不要逃避了,老大,快站起來。”螳螂活動筋骨。

    坐在水塔上的怪力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口,說得跟真的一樣,那也沒辦法了……喏!你死了!”上官突然右手一翻,手中的免洗筷頓時雙雙飛射出去。

    “!”幢螂閃掉其中一根霹靂閃電的筷子,左手一勾.食指與中指巧妙地夾住另一根以弧形飛轉的筷子——那根差點就擊中自己的腰椎大穴。

    至於螳螂閃掉的那根筷子,則直直擊在牆上,整個砷折開來,竹屑飛散。

    那筷子沒有直貫入牆,顯見上官也沒有真正拿出百分之百的飛刀本事。

    “喔,還不錯喔。”上官放下便當,反正他也沒了筷子。

    “老大,還請不要留力,免得到時候出糗大家都很難看啊!”螳螂笑嘻嘻,隨手擺開螳螂拳的架式。

    氣隨式轉,風生水起。

    蹲在角落玩掌上型遊戲機的小跟班阿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言不發的賽門貓,在武當高手張熙熙旁,點了根憫。

    “有意思。”上官踏前一步,毫無預備招式。

    賽門貓手上的煙燒到一半,螳螂也恰好失去了意識。

    “真過癮,好久都沒遇到這種死沒人性的架。張熙熙!你要不要也下來玩玩?我們好像連一場都沒挑過!”上官渾身是汗,臉上的表情倒很快樂。

    上官的衣服全都被螳螂的鬼手給扯得稀爛,索性脫掉丟下大樓。

    “免了。我不喜歡痛。”張熙熙笑笑婉拒。

    為了“不痛”,絕不沾上一些早就知道會讓自己受傷的笨架,是太極高手張熙熙當吸血鬼的處事原則。

    但見賽門貓的手指將煙往旁彈落,瀟灑摘下墨鏡,放在身後的靠牆上。

    “……”上官看著緩緩踏出腳步的賽門貓。

    “老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以一不小心就殺死你嗎?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在秘警署待過的壞小子,也宰過不少吸血鬼同類。”賽門貓冷冷說道,脫下皮衣外套,擺出截拳道的輕躍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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