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銘折迴賭場後,飄進了雕花木門,上次隻是走馬觀花,這次全神貫注地蹲守在裏麵。


    這間休息室大概20平米,縱深很長,像一條狹長的走廊。他發現通往外麵的門和倉庫那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可等了半天,這扇門一直沒有打開。


    這些“員工”基本不交談,各做各的事。休息室裏某個女人引起了蔣銘的注意,她看起來有點眼熟,臉部輪廓似曾相識,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女人穿著短裙,看不出年齡,一頭黃色的長發,齊劉海下的眼皮塗得黑不溜秋的,可以說整張臉在濃妝下看起來很不自然。


    休息得差不多後,女人起身出去了,站在玩骰寶的桌前開始搖骰盅。


    在激烈的下注聲中,她的臉沒有任何表情。看樣子,她早已把這個當成了一份普通又無聊的工作。


    一個光頭擠到了那個女人麵前。蔣銘認出他是黃昌平葬禮那天,和季邵傑坐在一桌的人。


    他也來賭場?難道他和周峰是一夥的?蔣銘這樣想著,靜觀其變。


    旁邊的人稱唿光頭強仔。強仔正對著女人,表情微妙。而此刻,麵無表情的女人目光一動,手裏的骰盅握緊了些。


    旁邊的男人吆喝著:“骰仔婆!快開啊!”


    女人打開骰盅,強仔的嘴角抽動了下,最後沒能控製住嘴角的弧度,笑得露出了黃牙。


    幾輪下來,強仔還沒輸過,押注越來越大,他身旁的人紛紛開始跟他下注,希望能分一杯羹。


    通過蔣銘的仔細觀察,他發現強仔和這位骰仔婆的眼神交流頗多,但兩人都十分謹慎,在不動聲色中透露出細微的訊息。


    每次下注前,骰仔婆會掃一眼遊戲台麵,不經意地眨幾下眼。每個人都要眨眼,除非死了。不過正是最平常的小動作,才能躲避被人抓包的風險。


    眨兩次買大;眨一次買小。


    蔣銘看出來了,他倆在合夥出老千。那個女人手裏的骰子肯定也動過手腳,不然不可能做到控製自如。


    不過,賭場人的還沒察覺,他們玩得熱火朝天,隻想著怎麽贏錢。


    這次,強仔輸了,蔣銘看出他是故意的,因為輸掉的金額無傷大雅。估計是怕被發現使出的障眼法。


    大撈一筆後,強仔玩了盤百家樂,隨後離開了賭場。


    如果不出意外,強仔會和那個骰仔婆碰麵,然後分錢。


    老黑遲遲沒有出現,蔣銘倒在一邊欣賞了一場合作得天衣無縫的賭場騙局,他不得不佩服兩人的勇氣——賭場出老千如果被發現,後果很嚴重:輕則被揍得半身不遂,重則被砍手腳。


    蔣銘就當看戲了,可當他再次望向骰仔婆時,他想起了一個人:陳麗芬。


    是她嗎?蔣銘繞到她身邊,端詳著她的眉眼。他記得陳麗芬是單眼皮,這個女人是雙眼皮。說像又不像,說不像又有點像,說不清的感覺。


    聲音應該不能裝假,可這個骰仔婆偏偏像啞巴似的,不管是在休息室還是在賭場,一個字都沒說過。


    其中一個玩骰子的男人見自己手氣不佳,抱怨道:“強仔走了,我他媽就沒贏過,邪門了!”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卻不敢明說,沒有證據就揭露別人出老千,反而更容易被人反咬一口。


    男人笑裏藏刀,他突然抓住了骰仔婆的手,使勁捏了捏,說道:“強仔走了,把我的好手氣都帶走了,你可要好好搖啊,啞巴。”


    難道她真是啞巴?蔣銘納悶了。


    時至深夜,賭場的保鏢和美女開始換班,蔣銘緊跟著這個骰仔婆。當那棟小洋房映入眼簾時,他確定這個女人肯定是陳麗芬了。


    迴家後,陳麗芬偷偷摸摸地溜進房間,蔣銘見她摘下假發,在臉上搗鼓了好一陣子,最後換下性感的裙子,轉身變成了一個質樸賢惠的女人。


    蔣銘不敢相信,如今的易容術竟然這般強大,賭場前後的陳麗芬像換了個頭似的。


    就在陳麗芬坐在床邊拿起手機時,房門被敲響了。


    她早有準備,立刻打開門說道:“你輕點兒,會吵到別人。”


    強仔拎著一個黑色大皮包,笑道:“你兒子不是住校嘛,怕什麽?”


    陳麗芬沒接話茬,而是拉住了強仔手裏的包,她使勁可強仔不鬆手,兩人僵持數秒後,強仔臉上浮出怒氣,狠狠推開她:“你急什麽?!”


    差點摔倒的陳麗芬,哀怨地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改天我就找老爹去,說我不想幹了。”


    強仔坐到一邊,打開了黑色皮包,他好笑地看著陳麗芬,語氣中都是譏諷:“膽子不小,敢去找老爹。你和黃昌平合夥騙了賭場多少錢?腦子進水了才去找他!”說著他話鋒一轉,把一疊錢放在陳麗芬麵前,“我讓你幫我幹幾票你就這麽不樂意?又不是不給你錢。”


    陳麗芬盯著這疊錢,喘起了粗氣,她捂緊胸口喊出了兩個字:“我怕!”


    強仔哼了聲,問道:“你是怕被老爹發現你倆夫妻出老千呢,還是怕我威脅你?”


    “我、我都怕……”


    強仔走到陳麗芬身邊,抱住了她,說道:“以後你就和我過,咱再去贏個幾十萬,到時直接跑路。”


    陳麗芬吸了下鼻子,開始哽咽:“那我兒子怎麽辦?”


    強仔摸摸光頭,聲調冷了不少:“那咱就保持現狀,你寂寞了就來找我,我缺錢呢就來找你,不也挺好的。”


    聽見這話,陳麗芬把錢攥在手裏沒再吭聲,臉上浮現如死灰般的黯然表情。身邊的強仔開始對她上下起手,她沒有反抗,任其擺布。


    陳麗芬深知,這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該!


    她和黃昌平處對象時,是她帶著黃昌平去的老爹燒烤。兩人在賭場贏了一筆錢嚐到甜頭後,開始琢磨怎樣才能百戰百勝。


    陳麗芬想出了一個辦法——賭場每年都會換些骰仔婆,為了安全起見,這些骰仔婆必須是熟人牽線。那時,黃昌平已經是賭場的老顧客了,在兩人的精心策劃下,他私下牽線搭橋,把化著濃妝、裝成啞巴的陳麗芬介紹給了夥計。


    一開始並不順利,兩人之間的暗號常常出錯,但經過時間的磨合,已對彼此心領神會,最瘋狂時一天贏了20萬。兩人混得風生水起,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態下騙走了賭場不少錢。


    他倆都知道如果繼續下去,此事後患無窮,每次想著幹完這票就撒手,可偏偏停不了手,反而越陷越深。


    加上黃昌平發現自己得了癌症後,賭起錢來更是肆無忌憚——他想把死後錯過的錢在活著時都贏迴來。


    對黃昌平來說,卡車司機是副業,賭錢才是本職,通過和陳麗芬出老千,他倆已經存了不少錢。


    他還在賭場認識了周峰和強仔。周峰為人木訥,隻喜歡跟著黃昌平下注;而強仔卻發現老黃和這個骰仔婆子不對勁,他卻一直沒說出去,憋在心裏等待時機。


    直到黃昌平死後,強仔見那個骰仔婆幾天沒來上班,才反應過來她也許就是陳麗芬。


    黃昌平葬禮那天,強仔和陳麗芬攤牌了。果不其然,被拆穿詭計後的陳麗芬神情恍惚。蔣銘家人前來鬧事時她已經筋疲力盡,隻能哭訴。


    沒了黃昌平,強仔開始威脅她,如果不幫著他贏錢,他就把這事大肆宣揚。


    陳麗芬進退兩難,才落得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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