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輕薄的窗簾,撩過人的臉龐。裴易站在窗口,仿佛沒覺察到一般,失神地望著窗外。


    蘇詩詩就坐在旁邊陪著他。自從他接了一個電話之後,便在這裏站了有半個多小時了,連她進來都沒察覺到。


    過了許久,裴易才動了下僵硬的脖子,轉頭看到蘇詩詩坐在旁邊,愣了一下,隨即彎腰揉了揉她的頭發,柔聲問:“什麽時候進來的?”


    “是不是爸的案子有進展了?”蘇詩詩仰著頭,小心翼翼地問,沒有迴答他剛才的問題。


    裴易又是一愣。今天他的反應明顯有些遲鈍,良久才緩緩點頭。


    明明是該激動的,該興奮到大喊,可是,他卻突然害怕起來。


    就在剛才,他接到警方那邊的消息,說扈晉華承認自己跟當年裴青宇案子有關,並且要求見裴易。


    盼了那麽多年,努力了那麽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而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裴易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害怕。


    怕這到頭來又是一場空。


    “裴易。”蘇詩詩起身,輕輕地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身上,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她比他激動,可是她也害怕,不敢多說什麽。隻希望能夠靜靜陪著他,一起來麵對。


    “詩詩,我要去趟警局。”裴易沉聲說道。


    “嗯。”蘇詩詩輕輕嗯了一聲,揚起頭衝著他露出一個笑容,“我在家裏等你。”


    裴易驀然笑了。有什麽比這句“我在家裏等你”更溫暖。@^^$


    警局審訊室,門外有兩位警員守著。兩人見到裴易都恭敬地衝他點了點頭。


    審訊室裏很安靜,當中的一張桌子對麵坐著一個穿著唐裝的老人。此時老人正靜靜地看著門口,見到裴易進來,也衝著他點了點頭。


    裴易頷首走進,坐到了他對麵。


    “你知道我見你的目的吧?”扈晉華開門見山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淡笑,就像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一樣,絲毫沒有囚犯的自知。


    笑麵虎這稱唿,真的很適合他。!$*!


    裴易隻是淡淡地看著他,情緒並沒有起伏,就好像他對這件事情並不怎麽關心一樣。


    但是扈晉華和他自己都知道,他對這件事情很在意很在意。在意到他曾經為了這件事不顧一切。


    “你的成長和奮鬥都是為了還你父親清白。現在你終於要如願了。”扈晉華說道。


    裴易依舊沒有麵部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有什麽要求您提吧。”


    他從決定報仇開始,就一直在研究四大家族研究這些老狐狸。對他們的性格,有時候甚至比他們自己還了解。


    扈晉華特地叫他過來,又對他說這些話,心裏在打什麽主意裴易清楚的很。


    胡晉華看著裴易笑起來:“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這一次不是栽在你手裏,我確實覺得挺冤的。”


    說到最後,他咬牙切齒,語氣裏有著濃濃的不甘。


    扈家跟裴易兩敗俱傷他可以忍受,但毀在段繼雄手裏,卻是他一輩子的恨!


    早知如此,當初收購段氏的時候就應該斬草除根!


    裴易依舊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就當是在聽一個老人發泄心中的不滿


    扈晉華說了一會,見聆聽者一句話都不說,頓時興致缺缺,直入主題道:“我手上的證據足夠還你父親清白,但我有一個條件。”


    他頓了頓,看著裴易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我想請求你放過我的子孫。上一輩的恩怨,就讓上一輩的了了吧。”


    此刻的扈晉華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想要保護自己的後輩。才幾天時間,他的兩鬢已經全白,保養得體的容顏,終於展現出了原有的歲月痕跡。


    裴易微微抬頭,看向審訊室裏開著的一口小窗。光線從小窗裏照射進來,很淡,仿佛這絲光亮隨時都能被黑暗吞噬。


    他緩緩說道:“當年,我爸應該也向你提過同樣的請求吧。”


    扈晉華怔住,張了張嘴,終究默默歎息了一聲。


    裴易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說完那句話後便站了起來,轉身朝審訊室外走去。


    “裴易。”扈晉華突然叫住他,“會有人去找你的。”


    裴易腳步微頓,隨即大步跨出了審訊室。守在審訊室外的兩位警員,走進去把扈晉華扶了出來,裴易卻沒再迴頭看一眼。


    在認識蘇詩詩之後,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想他以前做的那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


    他心中的執念,為此為唯一目標的奮鬥,到底值不值得。


    而就在剛才,他看到曾經不可一世的老人不得不放下驕傲,向他最討厭的人懇求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麽幸運。


    他多麽幸運能遇到蘇詩詩,多麽幸運能及時清醒。不然現在,他即使報了仇還了他爸清白,他也很有可能會一同被送上審判席將牢底坐穿。


    值不值得都在一念之間,你所以為值得的,其實隻是一個笑話。


    他現在有想要珍惜的人,無比珍惜生命,珍惜現有的生活。


    裴易迴到家的時候,在門口被一個快遞員攔住,那人給了他一封掛號信。


    沉甸甸的一封,入手有些燙手,像是一塊石頭沉沉的壓在身上。


    裴易謝過之後便拿著那封信走進了院子門口,一抬頭就看到蘇詩詩站在院子裏的一棵桃樹下,手裏拿著一顆還沒熟透的桃子,正往嘴巴裏塞。


    看到他,蘇詩詩趕緊將桃子往身後一塞,慌裏慌張地看著他:“你怎麽迴來都沒響動的?”


    “你偷吃沒注意到我迴來,怪我?”裴易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走過去從她身後拉出手,將桃子從她手裏摳出來,沉聲教育道:“沒熟都敢吃,你越來越出息了!”


    “誰規定桃子非要熟了才能吃!”蘇詩詩鬱悶地辯解著,看到他手裏拿著一封信,眸色沉了沉,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趕緊催著他,“你快去忙吧!”


    裴易一愣,揶揄地瞟了她一眼:“還想偷吃?”


    蘇詩詩惱了,指著這滿樹的桃子說:“有本事,你把這桃樹給砍了!”


    裴太太說完就後悔了,生怕裴易真讓人給砍了,趕緊推著他往書房裏走:“趕緊看你的信去!”


    裴易握著那封信,最終將她攬進懷裏,沉聲說道:“陪我一起看吧。”


    “那是你爸爸……”


    “老婆,我膽怯了,你陪我一起看吧。”裴易說道。


    這封信裏可能承載著他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可他不得不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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