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隻要他活著,就夠了


    一顆心仿佛在油鍋裏翻滾,每一個念頭冒出來都那麽的讓人煎熬。


    想放手,舍不得。


    不撒手,又怕顧翊宸最後真的會離開人世。


    什麽翔鳳壓厄,隻不過是迷信的說法而已。


    可是,世界這麽大,又憑什麽肯定這世上沒有命運之說呢?


    溫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快被腦海裏爭吵的聲音給撕的四分五裂……


    她想起肚子裏的孩子,掙紮了半晌,最後還是抓住顧老夫人的手,語帶哀切的懇求:“阿姨,讓我再見見翊宸吧,讓我再見他一麵……”


    顧老夫人麵露為難之色,猶豫了許久,“溫暖,繼續糾纏下去,最後痛苦的也隻會是你啊……”


    溫暖點了下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明白,可是,她的心讓她沒辦法就這樣離開。“我想親眼看看他現在的狀況……”


    眼見顧老夫人還不肯動搖,溫暖沒有辦法,隻好說道:“之前七少已經跟我提出分手,現在隻要我不糾纏他,他是不會再和我在一起了。我知道翔鳳壓厄的說法,我也想他沒事,所以……”


    她沒有再往下說。


    顧老夫人在聽到溫暖說顧翊宸跟她提出過分手的時候大吃一驚,加上溫暖說的後半段話,一顆心最終還是軟了下來。


    “你一向聰明,我知道你會識大局的。”顧老夫人說著,帶溫暖朝前走去,“我家小七的生死,現在可握在你的手裏了。”


    溫暖提著行李袋,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


    顧翊宸從醫院迴到家,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手機。


    他住院的時候,病房裏不允許放手機,以免幹擾了治療儀器。所以不管他怎麽跟顧老夫人說,她都不肯幫他把手機拿到醫院來。


    手機剛一按亮,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顧翊宸隻好又找出充電器,過了不一會兒,手機才又重新啟動。


    未接來電裏,果然有一堆溫暖的號碼。


    緊緊的捏著手機,顧翊宸坐在床邊,掙紮著要不要給她迴一個電話。


    “翊宸!”


    是不是太想她,都出現幻聽了?


    “顧翊宸!”


    緊接著又是一道帶著驚喜和急切的聲音傳來,顧翊宸抬起頭,隻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就站在門口。


    他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門口的女人,深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溫暖在乍見到他的時候,忍不住喚出了他的名字,隻差一點點,真的就隻差一點點,她就飛奔著衝進了他的懷裏。


    然而,他瘦弱憔悴,臉色蒼白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同時也提醒了她,她不能衝動。


    她來見他,是來做決定的。在沒有做出最後決定前,她不能亂來。


    反而是顧翊宸緩緩的站起了身,一步步朝她走了過來,最後停在離她隻有半尺遠的地方,她的唿吸若是重一下,胸口起伏,都會碰到他。


    一個微微低著頭,一個微微仰著頭,四目相對,深深的凝視,他們的眼裏隻有對方。


    兩人的雙手都放在身體兩側,握成了拳頭,使出全部力氣克製住擁抱對方的~欲~望。


    寂靜,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次,是顧翊宸先忍不住,繳械投降。


    僵硬的胳膊抬起,大掌撫上她消瘦的臉。


    溫暖從他的掌心裏沒有感覺到任何熱度,而是一片冰涼。


    因為他得了白血病,脊髓造血能力不強,讓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度吧。


    流鼻血,手腳冰涼,腋下的青色……


    原來,他從那麽早就已經生病,她都沒有察覺。


    或者說,因為太愛他,所以不肯把他往得病那方麵去想。


    冰涼的掌心輕輕撫著她的臉,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最近沒有好好吃飯嗎?怎麽瘦成這樣?下巴都尖了。”


    溫暖的眼睛有些發熱,她也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那你呢,怎麽會瘦成這樣?”


    以前的他,臉部輪廓的線條,就足夠分明,現在瘦下來之後,變得更加突出,眼窩都深深的陷了進去,看起來有點恐怖。


    還是他以前的樣子好。


    溫暖落在他臉上的手向下移去,摸向他的胳膊,他的身子,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好瘦,一把摸下去都是骨頭,好像已經瘦的沒有肉了。


    這才多久啊,他竟然瘦成了這樣。


    還有藏在毛衣領子裏的肌膚,若隱若現的,有著青色的痕跡。


    顧翊宸抓住她在他身上探查的雙手,勉強扯開嘴角衝她一笑,像以前那樣跟她開了個玩笑:“這麽急切?不像你啊。”


    他沒有再推開她,因為現在的他,做不到了。


    溫暖直直的盯著顧翊宸故作輕鬆的笑容,唿吸越來越重,胸口起伏的厲害。


    耳邊響起來顧家的路上,顧老夫人跟她說過的話。


    “小七得的不是普通的白血病,非常難治不說,還容易複發。”


    “就算想進行幹細胞移植,都不知道能不能在他活著的時候找到相匹配的脊髓。”


    “我們顧家,竟然沒有一個跟他匹配……”


    “現在一切希望都放在翔鳳壓厄上了。一絲絲可能性,我們都想抓住。”


    “醫生說,他要是再這樣病幾次,很有可能就……”


    溫暖的眼神忽然一暗,她用力掙開了他的手,雙腳也隨之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她站在門外,徒留他站在門內。


    門雖然沒有關上,但無形中,他們之間仿佛還是隔了什麽東西。


    顧翊宸眸子深沉的望著溫暖,而溫暖也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視線淩厲。


    她鄭重其事的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病重,所以才做出那麽多事,騙我和你分手。”


    顧翊宸隻是凝視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


    心卻跳得極快。


    “不承認嗎?”溫暖嘴角彎起一抹冷冷的諷刺,“我沒有想到,自己在你心目中竟然是一個有福可以同享,有難不能陪你擔當的人。”


    “暖……”


    “你知不知道,你那番作為,傷得我好深!”


    溫暖嗆聲打斷了顧翊宸的話,不肯跟他說話的機會,更是不敢給他說話的機會。


    黎婉璿說的對,愛情雖然重要,但是,他的命更重要。


    顧老太太說的對,隻要有一絲絲可能性,都要努力抓住。


    既然他先推開她,那麽隻要她不去抓他的手,他們就會分開。


    一切沒那麽難。


    她希望以後還可以跟自己的寶寶說,唉,那個人就是你的爸爸。


    而不是跟寶寶說,你的爸爸已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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