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裏又冤枉了?”


    呂正文看著一臉委屈的趙景鬆,心想你錯就錯在不明不白地接手榮州食品廠,錯就錯在跟那些人攪合在一起。


    現在盯著趙景鬆窮追猛打,除了要徹底解決食品廠的問題,還希望以此為契機,將吳仁徳有關的人牽扯幾個出來。


    趙景鬆心頭有種不妙的感覺,不過他還是要將自己的委屈說出來。


    “呂市長,說實話,我剛接手食品廠,很多問題,本身就是原來存在的,並不是我能改變的。”


    “這是其一,其二,食品廠經營困難,作為主要收入來源的豆粉市場,已經徹底失去,廠裏入不敷出,還養著那麽多人,根本難以為繼,下崗一部分人,也是為了其他人更好地發展。”


    呂正文冷笑一聲,擺手道:“理由就不用再多說了,我強調一句,是員工養活了企業,讓企業家致了富,而不是相反的關係,這一點必須要認識到位,不能把員工當成累贅,當成包袱。”


    “你剛才提到豆粉產品,說已經徹底失去了,可究其原因呢?還是在於企業自身,在企業管理者身上。職工下崗的事情,希望趙總好好想一想,已經引起了職工們的不滿,市裏麵在食品廠也有一定股份,雖然不能直接幹預食品廠的日常經營管理,但是大事情上麵,市裏麵是不會不聞不問的。”


    趙景鬆一聽,心中無比鬱悶,這燙手山芋接到了自己手中,就有一種丟不掉的感覺。


    這就是一個坑,跳進來以後,要想出去,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一個企業經營出現問題,調整戰略方向,精簡產品線,裁員,這些都是很正常的操作思路。


    但是,在當前的華夏國,剛剛改製的國有企業,而且還有國有股份及員工持股,要想裁員,簡直是難上加難。


    榮州食品廠本身就身處麻煩漩渦,趙景鬆搞出下崗的計劃,已經激起了很大一部分職工的不滿,都開始聯係了要鬧事,市政府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趙景鬆鬱悶得要死,他當然明白呂正文的意思,現在是把這燙手山芋硬綁在自己身上了,這是逼著自己出血啊。


    而這一次,很顯然是市裏麵有人盯著食品廠在搞事情。


    不然的話,市衛生局、工商局的動作不會那麽快,接到舉報就上門調查,然後又飛快地把樣品專車送到蜀都去檢測,更甚的是居然在榮州報紙上麵都刊登了較為詳細的報道。


    這一係列的做法,環環相套,根本就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這是鐵了心要收拾榮州食品廠。


    連吳仁徳都偃旗息鼓,不接自己的電話,故意不見自己。


    很顯然,吳仁徳也覺察到異常,所以躲著這個事情了。


    “呂市長,榮州食品廠的事情,我一定全力配合。不過我也希望市裏麵能夠仔細調查,現在食品廠有問題,我們肯定盡力去改進完善,但是如果就此把食品廠一棒子打死,對我來說,固然損失不少,但是對榮州市剛剛開始的國有企業改製來說,是一個不利的信號,對於市裏麵招商引資也會造成不利的影響,以後誰還敢輕易來投資呢……”


    “我聽說,有些地方的招商引資,已經開始出現不好的苗頭,被人總結為jqk!”


    呂正文冷聲問道:“什麽是jqk?”


    趙景鬆道:“就是一種‘開門招商,關門打狗’的做法,就如同撲克牌中的‘jqk’:先把你‘j’(勾)進去,再把你‘q’(圈地捆綁)住,最後把你‘k’掉。”


    看到呂正文的臉色猛地變得陰沉,趙景鬆握了握拳頭,繼續道:“那些被勾過去的企業,有苦難言,為了不受損失,或者少受損失,有些隻能咬牙堅持,但卻越陷越深,有些就像壁虎一樣,斷尾求生,不過不管哪種方式,對於當地招商引資環境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破壞,其他企業主都不是傻子,稍微用心一查,都看得出來問題所在,以後誰還敢輕易去投資。”


    趙景鬆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了,也知道會得罪人,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刀都已經落到了他的頭上,他隻能盡全力想辦法去躲避、反擊。


    “你說的嚴重了些,這次榮州食品廠的改製,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市政府的把關不嚴,控股公司承諾的很多細節,都沒有落到實處,直到現在情況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市政府有關部門,還在做事等待,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了。”


    呂正文看著趙景鬆,不疾不徐地道:“我知道,呂總經營天府食品公司,也是認真搞實業的人,這次倉促間接手榮州食品廠,可能也有很多情況沒有搞清楚,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所謂的gqk,我隻當你在說笑話,當然,對於榮州食品廠的事情,市裏麵肯定會詳細調查,嚴肅處理,這一點,是不會動搖的,畢竟涉及到固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又關係到幾百號職工的福祉,還要請趙總理解、諒解!”


    趙景鬆一聽,心徹底涼了,呂正文的話,很顯然有所指,他這是自找苦吃,被誤傷?


    而如果不及早抽身,隻怕誤傷就要變成真傷了!


    “媽的,早就知道他們把榮州食品廠的股份轉給自己沒安好心,原來背後還涉及到更多的糾葛,我傻乎乎的衝進來,成了他們的出氣筒!”


    趙景鬆從市政府出來,走在大街上,風一吹,頭腦立即清醒了許多。


    他覺得,現在榮州食品廠的事情,其實根源並不在自己身上,但如果自己一直摻和其中,受傷最重的肯定也是自己。


    想到這裏,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戴雲生的電話:“戴總,我剛剛從榮州市出來,關於榮州食品廠的問題,這次被人舉報被查處,隻是導火索,市裏麵肯定會以此為契機深挖嚴整,我是無能無力,戴總能不能想想辦法幫我把股份轉讓出去,很快就要付第二期的投資款項了,我現在一分錢也拿不出來……”


    “之前不是幫你弄了貸款的嗎?你怎麽就拿不出錢來?”戴雲生不滿地問。


    按照榮州食品廠改製的方案,皇佳商貿總投資750萬元,分三期到賬,第一期付了以後,隔半年再付第二期的款項。


    在股份轉讓給天府食品的時候,趙景鬆支付了250萬元給皇佳商貿,然後承擔剩下兩期共500萬元的投資款項。


    現在趙景鬆不想支付後續的投資款項,對於皇佳商貿來說,也是一個麻煩事。


    因為之前轉讓股份,簽訂的是一個三方補充協議,一旦天府食品違約,則皇佳商貿就要承擔責任。


    “我也沒有辦法啊,給你們付了250萬,又入股蜀都牛奶廠,貸的款早就用完了。”


    趙景鬆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跟戴雲生他們合作,榮州食品廠的股份,就算虧一些,也要盡快處理掉。


    “你的天府食品,不是效益不錯嘛,擠一擠,肯定沒問題!”戴雲生強忍住心中的憤怒道。


    趙景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是不會再上當了的,“戴總,我這段時間,精力耗在蜀都牛奶廠這邊,天府食品經營狀況越來越差,效益大幅下滑,能夠維持現狀就很不錯了,再擠壓,就要垮了。戴總,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放棄榮州食品廠,可現在榮州市那邊緊咬著不放,我隻能幹著急,再拖下去,我辛辛苦苦賺的一點血汗錢,就都要栽進去了。戴總,麻煩你跟黃哥也說一聲,我已經盡力了。”


    說完,他直接就掛了電話,然後找到王弘毅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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