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芳,別守著店子了,能賺幾個錢,不如跟我們幹。”


    “是啊,有哥哥們照顧,不比你開店子強?你一天坐在那裏,一點都不自由!”


    “那兩個老不死的,你管他們做什麽!”


    一群剛剛吃過飯喝過酒的年輕人路過,朝小賣店裏坐著的肖芳吹口哨,胡言亂語。


    肖芳緊抿嘴,繃著臉,唿地把手中的扇子丟在一旁。


    “幺妹,給我來一包紅梅煙。”人群中一個穿著紅色t恤衫的男子走過去道。


    這一句“幺妹”,讓王弘毅聽起來感覺十分熟悉,這是西川省對年輕女孩子的慣稱。


    隔著一條馬路,王弘毅看到買煙的紅色t恤男麵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很快,他煥然大悟,放下筷子大聲喊:“孫龍!”


    “哪個喊我?”紅色t恤男循聲轉頭,一時沒有發現喊他的是誰。


    王弘毅站起來,朝他揮手,大聲說:“這裏!”


    孫龍滿臉疑惑,帶著一群穿著花裏胡哨的年輕男子穿過馬路走過來,很顯然,他是這夥人的核心。


    “你是哪個?”孫龍走到王弘毅麵前,用標準的西川話問道。


    “我們是老鄉,我前幾天剛見過你弟娃兒孫虎,他說你在深城打工,讓我打聽一下你現在的情況,想不到這麽快就碰到你了!”


    王弘毅這一番話,半真半假,之前他隨著孫輝去他家地龍村,在村口見到帶著人設卡收過路費的年輕男子,就是孫虎。


    孫虎和孫龍是雙胞胎,孫龍是哥哥,性格更加外向,所以家裏讓他跟人出來打工。


    孫虎要沉悶一些,父母擔心他出來吃虧,再加上又想留一個兒子在身邊,所以便不同意他出門。


    孫虎也去孫輝家串門,說起他的雙胞胎哥哥在特區深城打工,見大世麵,滿臉羨慕,王弘毅的印象很深刻。


    至於其他的,孫虎沒提起,更談不上讓王弘毅幫忙打聽孫龍的情況。


    那時候,王弘毅根本就沒告訴任何人他要去深城的事情。


    孫龍吧嗒了幾口煙,問:“我家裏都還好?”


    王弘毅點頭說:“都還好,你爸、媽和爺爺都好好,你弟跟人在村口收過路費呢!”


    孫龍眉頭舒展開,撇嘴道:“那條破路,沒幾輛車,一天能收多少過路費?要我說,直接到縣城的國道去收過路費,才有搞頭。”


    王弘毅笑了笑,招唿眾人道:“都別站著,你們吃晚飯了吧,幹脆再整點啤酒,我請客,就當宵夜了。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一起擺哈龍門陣,正好我剛來,對這裏的情況還不熟悉。”


    這些人本就無所事事,現在有人請客,他們當然求之不得。


    肥胖的老板娘原本因為王弘毅盯著對麵的俏寡婦看,心頭不爽,現在見他吆喝這麽多人吃宵夜,頓時臉上笑開了花,屁顛顛地搬來兩件珠江啤酒,隨後端來花生米、涼菜等。


    “來,我們先走一個。”王弘毅端起一杯啤酒說,“他鄉遇故知,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眾人大聲道,哐當當地碰了杯子,仰著脖子咕嘟嘟地把啤酒灌入肚子中。


    酒喝起來,氣氛飛速活躍,很快王弘毅了解到這些人大部分人都來自西川省,少部分是西川臨省如江北、貴省等地的人。


    他們中的大部人,都是偷渡進入特區的,講起晚上跟人鑽鐵絲網,被聯防隊員追的事情,一個個神采飛揚,猶如經曆了波瀾壯闊的戰爭一般充滿自豪感。


    這些人跟著包工頭來到深城,一開始主要是在建築工地做事,搬磚、運水泥,純體力活,也掙不到什麽錢。


    沒多久就有人受不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在工地呆不下去了。


    於是他們開始在歌廳、錄像廳、遊戲廳等地四處廝混,漸漸地糾結了十來個人,有錢一起吃飯,沒錢的時候就仗著人多,向街上一些店鋪收點衛生費、治安費,甚至小偷小摸也是常有的事情。


    說白了,這些人就是從外地進入深城的無業遊民、小混混。


    孫龍由於頭腦靈活,最先提出並且成功實施了衛生費收取的生財之道,於是漸漸地成了這些人的頭目。


    “你準備長期這樣混下去?”王弘毅跟孫龍碰了一杯酒,隨意地問道。


    孫龍怔了一下,無奈道:“那還能怎樣呢,我又沒學曆,找不到好工作,在工地幹一點意思都沒有,沒前途。”


    王弘毅問:“你想要什麽樣的前途?”


    孫龍毫不猶豫地說:“我不想一輩子打工,更不想幹苦力,來深城半年時間,我才知道,我們那裏簡直跟原始社會一樣,你別看我現在混著,但我一直在觀察,尋找發財之道,總有一天,我要大幹一場,發大財,成人上人,以後出門都開自己的小轎車,配一個秘書,要很大很大的……”


    他有些激動,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胸前比劃了一番。


    其他人大笑起來——


    “哈哈哈,龍哥喜歡大的。”


    “我知道了,難怪龍哥要帶我們住在鴻運酒店,老板娘就很大。”


    孫龍耿著脖子說:“有什麽好笑的,一個人活在世上,一點想法都沒有,生不如死!”


    王弘毅笑了,有想法是好事情啊。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們這樣混,很難有什麽發展!甚至沒有穩定的收入,如果哪一天國家再搞一次嚴打,說不定你們就被抓起來、關起來,運氣差,吃花生米都難說。這就是你的理想人生嗎?”


    80十年代,華夏國就曾搞過一次嚴打,老百姓說起當時的情況,心有餘悸,當時這些人雖然那年紀不大,但也多多少少聽長輩們講過。


    偷一元錢判死刑、耍流氓判死刑的例子不少,至於被判幾十年監禁,、被“發配”到邊遠地區關起來勞改的,更是數之不盡。


    重典之下,也確實起到了極大的效果,社會風氣治安為之一肅。


    聽王弘毅提起這茬,眾人麵麵相覷,端著杯子,酒也喝不下去了。


    實際上,這幾年的社會治安問題已經很嚴峻,再過幾年,國家就會再搞一次嚴打,一些街頭小混混成批被抓、判刑、勞改,甚至也有死刑的。


    “那你說怎麽辦?”孫龍瞪大眼睛問,他喝了不少酒,臉發紅。


    王弘毅微微一笑,放下酒杯,目光環視一周,眾人都眼巴巴地望著他,眼神充滿渴望。


    他們本質不壞,隻是不願意在工地上賣苦力,又找不到更好的事情維持生計,於是淪落到小偷小摸、欺行霸市,如果誰能夠給他們指一條明路,他們十分樂意。


    “我最近要做點生意,需要人手,工作時間大約一個星期,如果你們願意幫我,每個人發500塊錢工資,而且事後我再給你們謀劃一個長遠的正當工作,做得好,一個月賺一兩千甚至更多,都不是不可能。”


    “啊,有這樣的好事情,我們當然幹啊!”


    “是啊,傻子才不幹!”


    “你說,要我們做什麽?”


    眾人起身,把王弘毅圍起來,一個個伸長脖子望著他,眼中泛著興奮的光芒。


    這個年代,大部分地區的正式單位的職工,一個月工資也就兩百來塊,即使作為特區的深城,職工月工資也就五六百。


    現在王弘毅告訴他們,一個星期發500塊錢的工資,以後還安排一個月賺幾千塊的工作,對他們來說,簡直天上掉大肉餅一樣。


    孫龍要理智一些,他問:“不是違法的事情吧?你之前都說了,我們這樣混下去沒好果子!”


    王弘毅說:“放心,都是正當合法的事。相信我的話,你們就再召集一些人來,要願意好好幹事情的,我讓你們在深城站穩腳跟,將來每個月都可以寄錢迴去!”


    孫龍道:“人不是問題,你要多少?”


    “嗯,最少三十人,當然,再多一些更好。不過,這些人一定要服從安排,你能夠掌握!”王弘毅原本還在為下一步計劃需要大量的人手發愁,現在有望解決,心頭很高興。


    孫龍想了一下說:“行,我跟你幹,人我幫你找齊30個,再多了容易亂。不過可能要提前支取一點生活費。還有,能說一下具體做什麽嗎?”


    王弘毅道:“生活費不是問題。你們要做的,就是幫我賣東西,至於什麽時候,在哪兒賣,賣什麽,我接下來會詳細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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