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之下,他還有何顏麵見她?


    晚兒,晚兒啊……


    我還有何顏麵見你……


    唿!


    他猛地驚醒!


    滿頭冷汗。


    「師父父?你怎麽了?」


    他轉頭,一隻通體烏黑的烏鴉窩在他的肩頭,歪頭望著他。


    夢中夢的……夢中夢?三重夢?


    「晚……鴉兒?」


    烏鴉抖了抖翅膀,瞬間化作人形,緋裙獵獵,青絲如瀑,烈焰般的眸子,美的他移不開視線。


    「師父父是這世上最好的師父父!鴉兒最喜歡師父父~」


    她撲到他懷裏,緊緊摟著他,那是久違的,烙印魂靈的溫暖。


    他怔怔抬手,輕順了順她的長髮,她摟得更緊了幾分。


    「師父父,別離開鴉兒,永遠都別離開鴉兒,好嗎?好不好?」


    軟糯的嗓音化開了腦中重重迷霧,所有的一切仿佛瞬間清晰!


    他迴抱住她,不知何時淚濕眼眶。


    「好……為師永遠不會離開你……」


    「永遠?」


    「永遠……」


    ……


    餘小晚緊閉雙眼,赤色流光不住在她與行塵之間流轉。


    夢境疊夢境,行塵的記憶藏的太深,她一路追著他,險些追丟了。


    好在,總算尋迴了。


    收起仙訣,她舒了口氣,探手擦了擦額角虛汗。


    看著還在昏睡中的行塵,她又是氣又是好笑,方才石洞那繾綣纏綿,雖是夢,卻也是真的。


    她隻是想幫他徹底融合萬靈丹才入夢的,卻不想,他在夢中竟那般不知節製,若不是她趁他心緒鬆懈的瞬間趕緊切換了記憶點,隻怕不知要被他索取到何年何月。


    想起摘月台,她莫名傷感。


    那竟是……為她建的嗎?


    當年在端親王府,她不過是絞盡腦汁同他驗證胎記,隨口說了句想要天上的明月,說罷便忘,他卻記了這麽多年……


    她的耶律越,她的師父父……


    真真兒是傻……


    她抽出絲帕,探手擦掉行塵額角的虛汗,絲帕遊移著,那緊閉的眼突然顫了下,緩緩張開。


    這麽快就醒了?


    她大喜過望,剛想收迴手,卻被他一把攥住。


    「晨……師父父?」


    行塵緩緩轉動眼珠看向她,如玉的麵容帶著一絲呆滯,顯然尚未完全清醒。


    想來也是,短短一夜,萬萬年的記憶,消化起來,總會是有些吃力的。


    行塵怔怔地望著她,沒有絲毫表情。


    她迴望著,耐心地等他慢慢適應,一動不動。


    「晚……兒……」


    不過一聲低喚,琥珀般剔透的眸子,瞬間爬滿血絲!


    行塵突然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緊緊摟進懷裏,緊得恨不得將她揉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耳畔濕漉漉的,行塵的聲音沙啞而哽咽,接連三聲對不起,已是不擅表達情感的他最極致的歉意。


    餘小晚淚眼婆娑地趴在他懷裏,說著最能熨帖他魂靈的話。


    「你的明月我收到了,我原諒你了。」


    緊摟的胳膊瞬間收緊,耳畔更濕了,他又哽咽地喃喃了一遍,「對不起……」


    餘小晚微微抬首,緊摟她的手臂下意識收緊,阻礙了她的活動,她含淚嗔笑。


    「太緊了,腰要斷了。」


    行塵這才稍稍鬆了些。


    她終於空出些許間隙,可想看看他的臉,卻始終不得其道。


    「晨之,讓我看看你。」


    「我……這般樣子……」


    頓了下,他沒再說,向後躺迴軟枕,再如何羞恥,也不想拂了她的意。


    布滿血絲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滿臉淚痕,羞恥的耳尖通紅,卻依然不捨得移開視線。


    晚兒,他的晚兒,本以為窮盡生死都不可能再見,卻沒想到,上天待他這般好,好到他簡直不敢相信。


    餘小晚探指抹掉他的淚,心瞬間軟成了一池春泉。


    耶律越也好,師父父也好,就連小行塵,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喜歡自己撐著,何曾有過這般軟弱的時候。


    與其說她的那句原諒熨帖了師父父,不如說師父父的軟弱熨帖了她。


    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師父父對她的愛,那是自拔情根都不能阻止的情意,濃烈又深重。


    指尖描繪著那讓她眷戀了萬萬年的好看的唇,她低頭輕啄了一下。


    「你是誰?耶律越?小行塵?還是我的師父父?」


    「都是。」


    淚滴在他的臉上,餘小晚含淚笑道:「這麽答可真是狡猾,若是耶律越,我雖原諒了,卻也是要戳一戳他的胸口,好好埋怨他幾句的。若是小行塵,我也是要拿出師尊的威嚴,好好嗔斥他不尊師命。可……唯獨師父父,我欠的太多,倒是該揪著耳朵任師父父責罵的。」


    「若是行塵呢?」


    「欸?」


    「萬萬年前毗罡洞府的行塵道長。」


    餘小晚微微睜大眼,明明笑著,淚卻不止。


    「什麽行塵道長?我可從未那般喚過你,我喚的分明是晨之道長。」


    低頭再度輕啄下那不艷不黯的唇,她又道:「若你是晨之道長,我倒還真有句話想對你說。」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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