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夜在火車上的長途顛簸,第二天早上6點我順利來到了惠州。從火車站坐公車來到惠州市區某地,我便打電話告知我的母親,要她來某地接我。電話裏頭我的母親的聲音很是沒有底氣,顯的有點冷淡。也許是覺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前來接她而心裏有幾分不安,又或許是母子之間有太多是非對錯在裏頭,所以容不下半分溫情。又或者是自己在惠州這種打工的處境根本就談不上快樂可言,即使兒子來帶自己離開這裏也不能一下將自己的心態改變。然而當我聽到不遠處一個婦人唿喚我小名的聲音時,一個背有點微駝,眼角皺紋疊起,以至使她睜開的眼睛看起來還像眯著的一樣,一頭掉的已經很稀薄的頭發枯黃中夾著許多的白發,活生生的一個七旬老太太站在我的不遠處。她就是我的母親。而她的年紀也不過才五旬開外。她的變化讓我很是吃了一驚。以前我從來沒有很好的注意過她的模樣。腦海中總是覺得我的母親身體健壯,容顏也還有幾分。然而現實的生活卻將她已經折磨的不成人樣。人生是什麽呢?人生就是不停的勞作,不停的憂患,最後歸於虛無。她在前麵帶路,帶我去她的租住小屋。看著她走路已有幾分闌珊,腳步也有幾分不穩,走著走著的我,鼻子便開始發酸,先是掉眼淚,然後是喉嚨有一點嗚咽聲,這聲音慢慢變大,終於傳到走在前頭帶路的她的耳朵裏,然後是她迴頭責備我不要哭,她不說還好,一說,我終於不再壓抑,索性便放肆的在街上大哭起來。她則是無語的加快腳步在前麵帶路,終於到了她的出租小屋。然後是母子兩個便都放開了大哭一場。失去了丈夫,為了支持兒子繼續讀書,四年在外打工,做得是最髒最累的活,還常常受到老板的責罵。這期間的酸楚又有幾人能夠知道呢?

    如此在母親那8。5平米的出租屋內,母子倆相對飽哭了一頓。然後是我母親告訴我她在兩處打工,有一處的工資至今還沒有拿到。我便問她沒拿到的原因。她說她不知道找誰去要工資,我說找要你做事的啊,她說是她的一個一起挑茶葉的工友介紹她去做的,因為她是文盲,入職的手續也是她的工友幫她辦理的。甚至她每個月的工資都是她的工友領來交給她的。而她現在辭職沒幹了,還有半個月的工資沒領到。總共是300來塊錢。她的那個工友說到時幫她領來轉賬給她。因為我們是下午7點的火車票。所以還有幾個小時可以呆著,所以她便打算在臨走之前跟她的這個工友打聲招唿,本來打個電話告知一聲就可以了,怎奈她的工友的電話打不通了。而讓人覺得可笑的是,相處這麽久了,她竟然不知道她的工友住在哪裏。隻是在一起幫茶葉店挑茶葉杆子時聚堆。於是她便帶我來到她們聚堆的那家茶葉店找她的工友。那是一家很普通的茶葉店,店門外已經有一個老婦人坐在一張矮凳,就著一盆帶杆的茶葉在挑茶葉杆,母親告訴我幫茶葉店老板把一斤這樣的帶杆的茶葉去掉杆子,可以拿到3塊錢。然後母親見店裏沒有她的工友,便向向店裏要來了一斤帶杆的茶葉挑了起來,我們母子兩坐在茶葉店外很硬的矮凳上,挑了一個小時,才把一斤帶杆的茶葉杆子給去掉。才挑了一斤,我的手已經很酸了,眼也有點花。挑完一斤茶葉,我母親的那個工友還沒出現,連我也覺得這樣找人有點荒謬。於是便勸我的母親離去,而我的母親說再等等,於是她又要來一斤茶葉來去杆,我很不想在做這個事了,但想早點離去,便值得耐著性子又陪母親坐著挑了一個小時的茶葉。然後是她的工友還沒出現,而又聽茶葉店老板說好像已經休假迴老家去了。我於是堅決要母親和我離去了,而我的母親還不肯,還要再挑一個小時茶葉,說再賺3塊錢去買水喝。結果我硬是霸蠻的把她拉扯著離開了茶葉店。迴到出租屋,我以我母親的口吻給她的工友發了這樣一條短信:我是和你一起在超市做事的黃阿姨,我兒子今天來接我了,謝謝你一路來對我的照顧,我的那沒領到的工資就送給你吧。短信發出去後,也是一直沒有迴音。下午5點時分,我們開始動身離去。母親的行李雖然隻是一些衣物及生活用品,但也足足用4個破尼龍袋裝了4包。其中兩包很重,母親於是找來了一個破拖把頭作扁擔。母親提著兩個輕點的破尼龍袋在前麵走,去搭開往火車站的公交車。而我便拿著個破拖把頭挑著兩個破尼龍袋走在下午布滿行人擁擠的大街上跟在我母親的後頭。我們引來了行人的紛紛注目。路上行人之所以注目我們,我想可能是看到我穿著打扮還可以,又帶著一副眼睛,顯得文質彬彬,怎麽著都和拖把頭、破尼龍袋顯得有點不搭。然後是她們看到走在前頭雙手拿著兩個破尼龍袋的我的母親,她們也就釋然了。下午7點鍾,我們準時坐上了開往老家的火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晨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黃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黃雄並收藏晨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