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唿聲過後,作戰大廳裏的眾人慢慢恢複冷靜。


    隻有常凱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仍沉浸在難以言說的情緒當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常凱申眼含熱淚說道,“我就知道梁鋼定不負我,中央軍獨九十四旅定不負我!”


    白健生便忍不住潑冷水:“委員長,中央軍獨九十四旅能在這個時候奇襲大同得手,一舉切斷平綏鐵路,這的確有些出人意料,但是”


    “但是獨九十四旅怕是守不住大同。”作戰廳長劉非緊接著說道。


    “沒錯。”白健生點頭道,“中央軍獨九十四旅恐怕很難守住大同。”


    “為何?”常凱申皺眉道,“健生還有為章,你們為何敢如此肯定?”


    劉非道:“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因為大同失守,平綏鐵路遭到切斷之後,日軍在綏遠的統治根基都會動搖,所以不用懷疑,日軍駐蒙軍一定會瘋狂反撲,還有華北方麵軍也一定會調集重兵進行增援。”


    頓了頓,劉非又道:“中央軍獨九十四旅不過一個旅的兵力,豈能久守?”


    白健生緊接著說道:“委員長別忘了,日本政府剛向華北增兵七個師團,這七個師團此時已經到達北平附近了。”


    聽到這,常凱申的臉色便再次垮下來。


    整個作戰大廳的氣氛也頓時為之一變,在場的高級將領還有高級幕僚們瞬間就從剛才的興奮又恢複到沮喪狀態。


    合著白高興了半天?


    中央軍獨九十四旅光複大同,什麽都改變不了?


    到最後還是陳布雷心有不忿,反駁道:“中央軍獨九十四旅或許守不住大同太久,但是至少可以替綏軍爭取幾天時間吧?有了這幾天時間,想必綏軍也就可以重新完成部署,再構築起坦克防禦工事,那麽守住五原不就有希望了嗎?”


    “彥及說的對。”常凱申說道,“至少可以替綏軍爭取時間!”


    “但是一兩天時間又有什麽用呢?”白健生道,“反坦克工事需要挖掘大量戰壕,還要輔以反坦克錐才行,而修建反坦克錐需要用到洋灰,傅宜生之前剛來過電報,五原庫存旳洋灰不過區區十幾噸,讓統帥部從關中以及甘寧青緊急調運洋灰,然而關中以及甘寧青的洋灰運到五原,最快也需要三天左右時間,再加上澆鑄工事的時間,至少得七天。”


    說到這裏一頓,白健生又歎息道:“所以,區區一兩天時間根本不夠,遠遠不夠。”


    “一兩天不夠,如果七天呢?如果十天呢?”常凱申說道,“夠不夠?十天夠嗎?”


    “十天?怎麽可能。”白健生搖搖頭,說道,“委員長,真不是我小覷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的戰鬥力啊,就憑梁鋼手下的那五六千人,要想在駐蒙兵進攻兵團及華北方麵軍增援兵團的東西夾擊之下堅守十天,恐怕是絕無可能。”


    常凱申便不再多說,扭頭吩咐唐縱道:“乃建,立即致電獨九十四旅,命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死守大同至少十天!”


    “委座!”陳布雷勃然色變道,“不可!”


    這種時候讓獨九十四旅死守大同十天,豈不是讓他們送死?


    “彥及可不必多言。”常凱申一擺手說道,“正所謂國難思良將,板蕩識誠臣,此誠黨國存亡之秋也,也正是梁鋼以及獨九十四旅將士殺身報國之時,乃建,你把我的這一句話也原封不動發給獨九十四旅,就說黨國會銘記他們!”


    “是!”唐縱肅然道。


    安化,晉西北縱隊司令部。


    看到王野欲言又止,旅長問道:“小王你想說什麽就說。”


    王野指著沙盤說道:“旅長,相比西渡黃河去增援綏軍,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趁虛北上奇襲大同!”


    “嗯,奇襲大同?”旅長愕然。


    留在司令部的趙剛和邢誌國聞言也是愣住。


    這時候的李雲龍、丁偉還有孔捷已經去集合各自部隊。


    順便說一句,晉西北縱隊自從完成整編之後就是集中駐紮在安化縣城以及附近鄉村,這個也是主力部隊或者說野戰部隊跟地方武裝及民兵的區別。


    至於晉西北根據地的保衛工作,則由三個軍分區負責。


    現在,三個軍分區已經各自發展出三個團,雖然都是千餘人的小團,但是全部加起來已經有九千多地方武裝,如果加上民兵更是已經超過兩萬人。


    “對,奇襲大同。”王野手指著沙盤說道,“旅長你看,當年北洋政府修建平綏鐵路時沒有直著從張家口過去,而是先往南拐了一個彎到大同,然後再拐迴綏遠,所以我們隻需要占領了大同,就能切斷平綏鐵路,而一旦切斷平綏鐵路,駐蒙軍的攻擊集群的後勤補給也就被我們切斷,這麽一來對綏軍也就不再構成什麽威脅了。”


    邢誌國皺眉說道:“問題是,日軍第26師團就在大同,就算抽調了相當一部分兵力用於進攻綏軍,但是駐蒙軍很快又從張家口調來不少支援兵力,所以留守大同的鬼子兵力不見得就會減少,奇襲大同的可能性隻怕是不大哪。”


    “不會。”王野卻斷然說道,“這時候大同的留守兵力絕不會超過一個大隊!”


    “什麽?不會超過一個大隊?”邢誌國道,“小王,你是怎麽得出這結論的?”


    “基於事實推導出來的結論。”王野肅然道,“綏軍的戰鬥力比晉軍強悍得多,傅宜生將軍更堪稱是一員名將,駐蒙軍要想獲取戰場優勢,除了投入由騎兵集團改編的戰車第3師團之外,至少還得有一個師團配合!”


    “而駐蒙軍總共也隻有兩個師團加一個旅團。”


    “現在兩個師團已經編為進攻集群攻擊綏軍,”


    “就隻剩下一個旅團擔負大同、綏遠及張家口之警備。”


    “這其中又有一個聯隊駐紮在英縣與大同交界處,專門用來嚇阻我軍北上,所以我敢斷言,此時留守大同的兵力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步兵大隊!”


    “小王,不對吧。”邢誌國說道,“日本政府不是剛向華北增兵七個師團?”


    “那七個師團剛到華北,舟車勞頓,總要休整吧?”王野笑了笑,又道,“何況平綏鐵路在張家口附近有一個爬坡,因而運輸能力十分有限,這點有限的兵力用來輸送駐蒙軍的作戰物資尚且十分勉強,又哪兒有多餘的運力來運兵呢?”


    “這麽說還真的有機會?”邢誌國顯然已經被說服。


    王野道:“但是有個麻煩,因為英縣已經被日軍阻斷,所以奇襲大同的部隊必須從福安縣借道北上,不知道梁鋼願不願意借道?”


    正說呢,辦公室裏的電話突然間響起。


    王野便一把抓起電話說道:“喂,這裏是縱隊司令部。”


    “老王?”電話對麵傳來三分區司令員孫彬的聲音,“有個緊急情況,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突然放棄福安縣城,向著北邊去了!”


    “什麽?”王野愕然說道,“真的放棄福安縣城了嗎?”


    “是真的放棄了。”孫彬道,“縣城裏連一個兵都沒留!”


    王野略一思忖便迅速反應過來,又問道:“獨九十四旅開拔時有多少人?”


    孫彬不假思索的道:“當時我親自去看了,獨九十四旅從福安縣城開拔時隻有不到四千人,好像是少了兩千人。”


    “我知道了,老孫,立即接管福安縣城。”


    說完,王野便啪的掛斷電話,又對旅長說道:“旅長,我們晚了一步了,梁鋼的中央軍獨九十四旅已經奇襲大同得手了。”


    邢誌國說道:“孫彬剛才在電話裏說的可不是這個吧?”


    王野點頭道:“孫彬剛才在電話裏說,梁鋼已經帶著中央軍獨九十四旅主力放棄福安縣城,這隻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獨九十四旅已經拿下大同,並且還接到了戰區長官部或者重慶統帥部的命令,要求他們死守大同,直到綏軍做好戰備!”


    “死守大同?”旅長凜然道,“那可真就跟送死差不多。”


    王野轉過頭,遙望著大同方向說道:“但願是我猜錯了。”


    福安縣城北上大同的公路上,中央軍獨九十四旅主力正浩浩蕩蕩北上。


    上午奇襲大同的是由段榮卿的一團還有梁軍的蛟龍中隊,段榮卿這次總算是洗刷了之前在野豬溝的恥辱。


    梁鋼的本意,是以一個團的兵力堅守大同兩到三天時間,等駐蒙軍主力以及日軍華北方麵軍的援兵趕到,再率領獨九十四旅主力北上接應,將堅守大同的這個主力團接應出來,仍舊退守福安縣城。


    梁鋼覺得有兩到三天,綏軍應該就能夠做好準備。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日軍駐蒙軍打個措手不及。


    這樣一來,綏軍守住五原以及河套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加。


    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侍從室的一紙電報把他的整個計劃全部打亂。


    麵對常凱申親自簽發的“死守大同十天”的命令,梁鋼選擇堅決執行,隻要是校長的命令,就必須得無條件執行!


    所以在接到命令之後,梁鋼便毫不猶豫的放棄福安縣城,率全旅北上。


    因為梁鋼比誰都清楚,此次北上大同是絕命之旅,包括他梁鋼在內,獨九十四旅大概率不會有一個人能活著迴來。


    朱家驊卻是堅決反對。


    並且正在試圖說服梁鋼。


    “旅座,你這是不負責任!”


    朱家驊急赤白臉的道:“是對全旅七千多弟兄的不負責任!”


    “你明知道此次北上大同會是什麽結果,你明知這是送死,為什麽還要堅持帶著弟兄們去大同?旅座,為什麽啊?”


    梁鋼歎息一聲,說道:“國難當頭,總得有人做出犧牲吧?你不犧牲,我不犧牲,最後國家就亡了呀,你我兄弟,還有無數的姐妹就都當亡國奴了呀。”


    “我不信。”朱家驊道,“我就不信,我們獨九十四旅如果不死守大同,國就亡了,我更不相信,隻要死守大同十日,黨國就不會滅亡,我們獨九十四旅對於國家,對於民族,恐怕沒有這麽重要,旅座,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在自欺欺人?不,我並沒有自欺欺人。”梁鋼肅然說道。


    “眼下我們獨九十四旅對於國家,對於民族,就有校長說的這麽重要。”


    “道理也很簡單,因為我們處在這個關鍵點,目前隻有我們能夠左右大戰的走向。”


    “如果我們能夠在大同堅守十日,五原就不會丟!五原不失,關中就在,關中不失,四川就在,四川若在,中國就不會滅亡!”


    頓了頓,梁鋼又道:“所以,此戰舍我其誰?”


    朱家驊慘然道:“可問題是,我們根本守不住十日!守不住!”


    “守都沒有守,你怎麽知道就守不住?”梁鋼冷哼一聲又道,“人定勝天,你隻有堅定信念,才有機會做到,你若沒有信念,那就一定做不到!”


    “旅座!那也不該是我們啊,不該啊!”朱家驊便再控製不住,嚎啕大哭,“打淞滬,輪到我們犧牲,守南京,輪到我們犧牲,戰蘭封,又輪到我們犧牲,為什麽這次守大同還是輪到我們犧牲,為什麽不能是綏軍犧牲?為什麽不能是第一軍犧牲?為什麽啊!為什麽一直是我們,旅座,不該啊,不該是我們啊!”


    “家驊,你記住,沒有該不該,隻有願不願。”梁鋼肅然道,“保家衛國,舍生取義,乃是我輩軍人之職責呀,輪到誰就是誰,無需逃避,也不能夠逃避!此去大同,唯有將一腔熱血灑向沙場,唯有以一身之錚錚鐵骨向世人昭告,這一次,我們沒有在危難之時當逃兵!這一次,我們兌現了誓言,完成了使命!我們,無愧於軍人之職責!”


    朱家驊等隨行老兵無不黯然落淚。


    因此所有人都明白,此去已無迴。


    然而身為一名軍人,無迴亦無悔。


    北平,鐵獅子胡同11號。


    有末精三向岡村寧次報告道:“大將閣下,戰車第3師團已經撤迴來了,並且與跟進的第26師團會合,現在正殺迴大同。”


    “協同作戰的兩個蒙軍騎兵師也正在靠攏。”


    “不過情報顯示,晉綏匪區的八路軍一二零師已經傾巢而出。”


    頓了頓,有末精三又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駐蒙軍主力在迴師大同途中肯定會遭到八路軍一二零師的阻擊。”


    “嗯,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岡村寧次點點頭又道:“駐防在英縣大同交界的那個聯隊呢?”


    “那個步兵聯隊已經被八路軍三八六旅的部隊纏住了。”有末精三低聲道,“短時間內恐怕也抽不了身。”


    “真該死。”岡村寧次皺眉道,“第1師團呢?”


    有末精三道:“第1師團正沿著平綏公路向大同方向急進,隻不過晉察冀匪區的八路軍也已經聞風而動,依托公路兩側的有利地形展開了瘋狂的阻擊,所以第1師團的推進速度並不快,短時間內恐怕也到不了大同。”


    “不是還有平綏鐵路嗎?”岡村寧次沉聲道,“坐火車啊。”


    有末精三歎息一聲說道:“鐵路也一樣遭到了八路軍破壞,修複需要時間。”


    “可惡!”岡村寧次勃然大怒道,“命令第71、第72師團立即向晉察冀匪區發起大規模的攻勢作戰,迫使八路軍迴師自救,為第1師團掃清前進障礙。”


    “哈依!”有末精三重重頓首。


    安化,晉西北縱隊司令部。


    部隊已經集合完畢,丁偉、孔捷還有李雲龍已經迴到作戰室。


    這時候,大同地下黨的同誌已經將更進一步的消息傳迴總部,總部機關又將消息通報給晉西北縱隊。


    聽說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真的拿下了大同,大家夥都有些佩服。


    李雲龍道:“沒想到梁鋼還有點兒本事,這下可是打在了駐蒙軍的要害。”


    “老李說的沒錯。”丁偉點頭道,“梁鋼這一下直接要了駐蒙軍的半條命,七田一郎如果不把進攻集群撤迴來,不出三天就會陷入到彈盡糧絕的困境之中,那樣的話,綏軍肯定不會錯失這樣的天賜良機,隻需一個反擊,駐蒙軍的進攻集群就完了。”


    孔捷也道:“七田老鬼子肯定會把駐蒙軍的進攻集群撤迴來,而且我懷疑,岡村寧次肯定也會從北平調兵增援駐蒙軍。”


    “老孔你不用懷疑。”李雲龍說道,“岡村寧次肯定會派援兵。”


    “可惜了。”王野有些遺憾的說道,“在駐蒙軍進攻集群以及華北方麵軍增援集群的東西夾擊之下,中央軍獨九十四旅在大同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所以對於整個綏遠戰局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但是很難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孔捷問道:“你是說,梁鋼所能爭取的時間仍然不夠?”


    “不夠。”王野搖頭道,“除非梁鋼肯拚上獨九十四旅,否則最多堅守三天,但是這點時間根本就不夠綏軍重新部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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