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俠說走就走,沒半點猶豫,喬日升便急了。


    “幾位兄弟請慢走!”喬日升忙道。。。


    李俠頓步迴頭,段鵬三人也跟著停住。


    李俠的眸子裏重新流露出懾人的寒光,沉聲說道:“怎麽,喬司令可是覺得我們兄弟拿多了?想要討迴去?”


    “不不不,我絕無此意。”


    喬日升雙手連搖,忙道:“區區一點小錢算得什麽,幾位兄弟如手頭不寬裕,我便贈送你們百兩黃金又如何。”


    這便是喬日升的厲害之處。


    這狗日的貪財是真貪財,好色也是真好色,但是對於手下的弟兄也絕不吝嗇,所以五大金剛和底下的匪徒才會對他死心塌地。


    “百兩黃金?”李俠目光一凜道,“喬司令好氣魄。”


    說到這一頓,李俠又道:“不過還是算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拿了這百兩黃金,恐怕就得拿命還給喬司令。”


    “兄弟言重了。”喬日升慨然說道,“我不過是想要跟幾位兄弟交個朋友而已。”


    “喬司令,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李俠揚了揚手中裝著大洋的錢囊,笑著說道,“今天蒙你的盛情款待,改日等你去了天津,小弟一定會有迴報。”


    “你們是從天津過來的?”喬日升聞言心頭又是一動。


    以前當馬匪的時候,打劫綁票得了錢財他就去天津鬼混。


    所以對於天津不要太熟,無形中對於天津來的李俠四人又平添好感。


    李俠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抱拳一揖說道:“喬司令,咱們江湖再見。”


    說完,李俠便帶著段鵬、林漢還有馮祥和三人頭也不迴的離開了賭館。


    目送李俠四人出門走遠,孔煥黑著臉說道:“大哥,要不要召集弟兄追上去,把這幾個外鄉人做了?”


    “做什麽做?”


    喬日升沒好氣道:“你知道他們幾斤幾兩?”


    孔煥不以為然道:“他們再厲害也不過四個人,難不成還能上天不成?”


    “你懂個屁!”喬日升訓斥一句,又吩咐鍾鎮嶽道,“老鍾,派幾個機靈點的弟兄輪流跟著這幾個外鄉人,看他們在哪裏落腳,記住,千萬別輕舉妄動。”


    “是。”鍾鎮嶽答應一聲,轉身安排人手跟了上去。


    ……


    外麵大街上。


    段鵬不停地以眼角餘光打量身後。


    李俠便笑了笑說道:“別看了,總共兩個盯梢的,一個在煙攤前買煙,另一個拉著黃包車跟在我們後麵。”


    段鵬便好奇地問道:“李頭,你是咋看出來的?”


    李俠便耐心的教授起反跟蹤的技巧:“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秘訣,就是注意觀察,尤其要注意一些不起眼的細節。”


    “比如說那個黃包車夫。”


    “他是拉客賺錢的,對不對?”


    “隻要有客人招手,他沒有道理有錢不賺對吧?”


    “可是你們注意到沒有,剛才這個黃包車夫已經拒絕了兩個客人,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他拉黃包車根本不是為了賺錢。”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是盯梢的。”


    “這麽簡單。”段鵬又道,“那煙攤前的那個呢?”


    “那個稍微難一點。”李俠道,“你們注意觀察他的右手指甲了嗎?”


    “沒有。”段鵬道,“沒事我觀察他右手指甲幹嗎?”


    李俠道:“如果你想加入隱秘戰線,就不能放過視野中任何的細節。”


    頓了頓,李俠又道:“剛才那人買煙時,遞錢還有接煙都用的右手,可見他不是個左撇子,但是他的右手指甲都是正常色。”


    段鵬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問道:“指甲正常色有什麽問題嗎?”


    李俠微微一笑,又說道:“你再看看耗子的右手指甲。”


    段鵬便拉過馮祥和的右手,隻見馮祥和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因為長時間夾香煙的緣故,已經被熏成了黃褐色。


    李俠道:“現在知道哪裏有問題了吧?”


    段鵬道:“知道了,那家夥不抽煙,至少不經常抽煙,所以到煙攤前買煙就很反常,再結合他們跟在我們後麵,那就很可疑了。”


    林漢道:“李頭,要不要找個地方把他們做掉?”


    “算了。”李俠說道,“我看他們也沒什麽惡意,就讓他們跟著吧。”


    這時候,馮祥和問道:“老李,我看剛才喬日升分明有了招攬的意思,咱們正好趁機加入他的隊伍,你為什麽反而拒絕呢?”


    李俠道:“像咱們這樣的四個好手突然出現在英縣這麽個小地方,本身就非常可疑,如果喬日升隨便招攬一下咱們就加入,他不起疑才怪!再說了,喬日升隻招攬一次我們就屁顛屁顛地加入,豈非顯得我們很掉價?”


    馮祥和道:“可是咱們的任務……”


    “放心吧。”李俠道,“機會有的是。”


    喬日升都派人盯梢了,還怕沒有機會?


    ……


    河源縣城。


    軍需處長方登瀛走進參謀長的辦公室,向方立功報告:“參謀長,軍需處的存糧已經不足三天之需了!”


    “隻剩下三天的口糧了?”


    方立功道:“你怎麽迴事,為什麽不省著點?”


    “參謀長,我已經盡可能地節省了。”方登瀛苦著臉道,“現在弟兄們一天隻能吃兩頓稀的加一頓幹的,我要是再節省,就隻能吃全稀了。”


    方立功頓時無言以對,因為讓弟兄們一天至少吃一頓幹的,是楚雲飛的硬性要求,這個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要不然很難保證部隊的戰鬥力。


    方登瀛又道:“參謀長,長官部的給養什麽時候才能送到?”


    “應該快了,不過三天時間恐怕是送不過來。”方立功道,“這樣,你先從我這裏支一些錢從市麵上買點小米迴來,好歹先支撐一段時間。”


    說完,方立功起身從櫃子裏邊取出一疊法幣交給方登瀛。


    方登瀛清點了下法幣,搖頭說:“參謀長,這點錢隻夠買不到五百斤小米,這對於咱們全旅九千多弟兄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啥?”方立功愕然,“米價漲了這麽多?”


    方登瀛道:“米價沒漲,還是每斤五分錢,是法幣又跌了。”


    頓了頓,方登瀛又道:“五年前,一百法幣可以買兩頭大牛,便到了去年,一百法幣還能買一頭豬,到今年一百法幣就隻能買一隻雞了。”


    “娘的!”方立功忍不住爆粗口,“怎會這樣?”


    方登瀛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國民政府瘋狂印錢鬧得唄。”


    說完又揚了揚手中那厚厚的一疊法幣,說道:“參謀長,這點錢真的不夠。”


    方立功無奈,隻能把櫃子裏另外的兩疊法幣都拿出來,想了想又把一封銀元也交給了方登瀛,又叮囑道:“別買新米,盡量買往年的陳米。”


    “我知道了。”方登嬴領了錢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方立功又繼續製定他的作戰計劃,以應對可能到來的“八路軍圍城”。


    到上午十點,軍需處長方登瀛又急赤白臉地迴到了參謀部,報告道:“參謀長,這下麻煩了,麻煩大了!”


    “出什麽事了?”


    方立功皺眉道:“你慢點說,天塌不下來。”


    方登瀛喘了口氣,黑著臉道:“參謀長,我剛才帶人找遍了縣城裏的糧鋪糧店,甚至連大孤鎮和李家鎮的糧店也派人騎快馬去問了,結果卻發現幾乎所有的糧店都沒糧了,少數幾家還有糧的糧鋪,也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存糧。”


    “你說什麽?”方立功大驚道,“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方登瀛一臉懵逼的道,“按說咱們河源縣可是山西的產糧大縣,去年秋糧的收成也是不錯,不可能缺糧啊,但是縣城和大孤鎮、李家鎮的糧店就是沒糧了,至少大宗的糧食是沒有了,咱們要斷糧了!”


    方立功沉聲道:“什麽糧食都沒有了嗎?”


    “什麽都沒了。”方登瀛點頭道,“小米、小麥、麵粉、地瓜、土豆、苞米全沒了,大米那就更加不用說了,一粒都買不到了。”


    “這事不簡單。”方立功沉聲說道。


    “我馬上去報告旅座,你先別急著買了。”


    打發走方登瀛,方立功又匆匆前來向楚雲飛報告。


    結果發現楚雲飛不在,一問警衛才知道楚雲飛一大早就帶著梁詩吟外出打獵去了,方立功頓時急得直跳腳。


    當下方立功帶著幾個警衛直奔黑雲山來找楚雲飛。


    一路走一路問,終於在黑雲山深處找著了楚雲飛。


    “旅座,你怎麽能來黑雲山打獵呢?”方立功道,“這可是八路軍新二團的防區。”


    “立功兄,你多慮了。”楚雲飛肩扛著一支伽蘭德步槍,笑著說道,“你別看現在咱們獨一旅跟八路軍是劍拔弩張,但是遠未到徹底撕破臉的程度,所以孔捷不會對我下黑手,何況想要我楚雲飛的命,也沒那麽容易。”


    旁邊孫誌說道:“參座,有我們在呢。”


    楚雲飛這次外出打獵,孫銘和猛虎中隊沒有隨行,隻有孫誌帶著一個警衛班隨行。


    “那也要小心。”方立功皺著眉頭道,“這裏可是黑雲山,離這裏不遠就是黑雲寨,雖說謝寶慶這夥土匪已經被孔捷的新二團收編,但是誰敢保證不會有其他土匪占據黑雲寨?旅座你身上可是係著獨一旅九千多官兵的安危。”


    楚雲飛哈哈一笑說道:“立功兄,說到這黑雲寨,我跟你講個笑話。”


    “笑話?”方立功道,“什麽笑話?”


    楚雲飛道:“剛才我們追逐一頭獾,途經黑雲寨,結果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麽?”


    “發現什麽?”方立功隨口迴答道,“該不會是謝寶慶他們又迴了黑雲寨吧?”


    “哈哈,不愧是我的參謀長,一猜就中。”楚雲飛大笑道,“謝寶慶真迴來了,據說是因為八路軍的紀律太嚴,他們受不了這個約束。”


    “啥?”方立功愕然道,“孔捷他肯放人?”


    “不放還能怎樣?”楚雲飛道,“還送了謝寶慶一門迫擊炮。”


    “啊這……”方立功搖頭說道,“估計是想留點香火情吧,今後還能二次收編。”


    “孔捷這就是一廂情願。”楚雲飛哂然道,“像謝寶慶這種積年慣匪怎麽喂得熟?他的那一門迫擊炮算是打了水漂了。”


    “旅座,先不說這個了。”方立功道,“我找你有正事。”


    頓了頓,方立功又說道:“咱們獨一旅馬上就要斷糧了。”


    “斷糧?”楚雲飛說道,“怎麽迴事?怎麽突然斷糧了?”


    方立功便把今天上午軍需處長方登瀛買糧的事情從頭道出。


    聽完方立功的講述,楚雲飛的臉色瞬間就垮下來,因為從這件事情的背後,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李雲龍的味道。


    “這肯定就是李雲龍幹的好事!”


    楚雲飛黑著臉說道:“我還在想,這次李雲龍怎麽這麽安分,這麽長時間了居然還不出招,合著這次他是換了策略,不跟我們搞軍事對抗,改經濟戰了?”


    方立功沉聲說道:“旅座,這可不是小事,鬧不好會發生嘩變的。”


    “咱們迴去再說。”楚雲飛說完撥轉馬頭,喝道,“全都有,迴縣城!”


    ……


    英縣大同交界處,有個鬼子據點。


    因為這個據點正好卡著一條公路,所以為了創收,據點裏的偽軍就教唆鬼子在公路上設了一個哨卡,專門收取過路費。


    不管你是販夫走卒還是商販,哪怕是過路的行人,都要收費。


    遇到有抓捕民夫任務的時候,還會不分青紅皂白抓捕過路人,強迫這些過路人給鬼子義務修建碉堡、炮樓啥的防禦工事。


    趕巧了,今天又有抓捕民夫任務。


    領頭的偽軍排長盯上了李俠他們四個。


    “幹什麽的?”偽軍排長冷著臉問李俠道。


    “販黃芪的。”李俠道,“聽說大同的黃芪最上乘。”


    “販黃芪的?”偽軍排長哼聲道,“我看你們像八路的奸細!”


    “老總別開玩笑。”李俠不著痕跡地給身後的段鵬三人打了個手勢,又道,“我們可是正經生意人,老實本分。”


    “正經生意人?”偽軍排長哂然道。


    “正不正經你們說了不算數,老子說了才能算數。”


    說到這裏一頓,又揮手喝道:“來人,給我抓起來!”


    “這可是你自找的。”李俠突然褪去身上偽裝,瞬間就從一隻人畜無害的綿羊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隻一伸手就抓住那個偽軍排長。


    兩人目光對接,偽軍排長瞬間感覺如墮冰窟中。


    偽軍排長想要叫喊,卻發現聲音卡在嗓子眼出不來。


    偽軍排長想要掙紮,卻發現整個人就像被定住般,動彈不彈。


    不能動,也喊不出,偽軍排長眼睜睜看著李俠拔出一把匕首,呲地一聲就把他的咽喉切開,這一刀,直接就割斷了偽軍排長的氣管、食管及頸側大動脈。


    對於這種為虎作倀、殘害同胞的狗漢奸,李俠沒有絲毫憐憫。


    這一切說起來話長,其實也就不到一秒,偽軍排長便倒在血泊中。


    下一秒,段鵬、林漢還有馮祥和便同時掏出藏在短褂下的駁殼槍,六支毛瑟手槍左右開弓,將哨卡上和遠處的十幾個偽軍全部撂倒。


    其中也包括兩個背著三八大蓋的小鬼子。


    這時候,遠處據點內的鬼子終於被驚動。


    李俠奪了偽軍排長的駁殼槍,一揮手道:“撤!”


    當下四人邊打邊撤,不過故意放慢速度,沒有急著擺脫身後鬼子。


    憑他們四人的槍法以及身手,收拾身後追上的十幾個鬼子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這次行動的目的不是收拾鬼子,而是為了加入喬日升隊伍。


    李俠四人故意將距離保持在一百米左右,這個距離鬼子的步槍命中率有保證,但是李俠他們駁殼槍的命中率就很難保證。


    所以從局麵上來看,李俠他們十分被動。


    這個時候其實要冒很大風險,畢竟鬼子的槍法不是吃素的,盡管李俠他們擁有嫻熟的技戰術動作,但也不能保證絕對不被鬼子打中。


    好在運氣還算不錯,整個追逐過程中隻有馮祥和胳膊中彈,負傷。


    追逐了大約一公裏,來到一處山穀之中,兩側終於響起了李俠預期中的槍聲,喬日升出手了,帶著幾十個匪徒,甚至還有兩挺機槍,很快幹掉了十幾個鬼子。


    李俠四人裝作被打懵的樣子,站在穀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喬日升卻拎著一支德國大鏡麵走下山坡,哈哈大笑道:“幾位兄弟,又見麵了。”


    “原來是喬司令。”李俠這次就不再托大,按道上的規矩行了大禮,肅然說道,“喬司令的活命大恩,兄弟幾個記下了,改日必有迴報!”


    “噯,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喬日升擺手道,“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頓了頓,喬日升又道:“不過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兄弟貴姓大名呢。”


    “免貴,姓李,李俠。”李俠一指段鵬三人又道,“這是段鵬,這是林漢,還有這是馮祥和,綽號叫做耗子。”


    “李俠?好名字。”


    喬日升道:“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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