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時候,


    簡單粗暴的戰術效果更好!


    “你說什麽,兩千兩黃金?!”


    蕭默庵有些吃驚的看著楊從文。


    楊從文也是夠黑,五千兩轉眼就成了兩千兩。


    不過對於蕭默庵來說,兩千兩黃金就已經足夠讓他動心了。


    因為這兩千兩黃金對他來說簡直是白送,而且還能狠狠打擊張嘯林這個同行冤家,簡直不要太爽噢。


    “是的,兩千兩黃金。”


    楊從文點點頭,又道:“交貨一半,貨到北平再付另一半。”


    “梁茂元居然舍得下這麽大本錢?”蕭默庵道,“看來這筆買賣不小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主雇應該是從棗宜那邊來的。”


    “不過這些人做事也是真不講究。”


    “就不能直接找我們,幹嗎非找梁茂元?”


    “我們就是做生意的,又不會把他們給賣了。”


    楊從文也猜到了,卻裝做不知道:“市長你是說”


    “你不要說出來。”蕭默庵擺擺手,又道,“這麽說來,這事對咱們隻有好處而沒有任何壞處?”


    “是的。”


    楊從文道:“貨源是張嘯林提供的,黑吃黑的是梁茂元,將藥品走私給棗宜戰場的國軍的也是梁茂元,跟市長您沒有任何關係。”


    “這事無論日本人怎麽查,都不可能查到我們的頭上來。”


    說此一頓,又道:“等拿到黃金之後,市長您再向大川黑七透一下消息,在日本人那裏又是大功一件,沒準又是一筆不菲的獎金。”


    蕭默庵道:“更重要的是日本人不會饒了資敵的梁茂元,也不會放過張嘯林,張嘯林基本上也就廢了,從此上海灘就盡在我手了!”


    楊從文道:“卑職先在這裏恭喜市長了。”


    蕭默庵道:“從文,這件事若是辦成了,我不會虧待於你。”


    “那卑職就先在這裏謝過市長的栽培。”楊從文微笑了笑,又說道,“不過市長,別的都好說,就是搞到張嘯林那邊的消息不容易。”


    “依我看,還得從這筆黃金拿出相當一部份。”


    “然後收買一個忠義堂的高層弟子,核心弟子”


    蕭默庵道:“等事到臨頭再來抱佛腳,黃花菜都涼了。”


    楊從文麵露驚疑之色,問道:“市長,難道你早就已經在張嘯林身邊安插了眼線?”


    “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蕭默庵不無得意的道,“不過當時隻是當一枚閑子而已,現在是時候動用了。”


    這下蕭默庵連麻將也不想打了。


    打麻將才贏幾個錢?這可是兩千兩黃金!


    蕭默庵道:“從文,你馬上去找那個梁副官。”


    楊從文道:“市長,其實不用直接找梁副官,找那個刺繡商人就行,我覺得那個刺繡商人其實就是個情報掮客。”


    “那你就找這個情報掮客。”


    蕭默庵道:“等你見到那個情報掮客,我這邊估計也就會有消息了,然後你找個電話亭給我打個電話,我把詳細的情況說給你聽。”


    “我記得,張嘯林這幾天就有一批貨。”


    “而且據說數量還挺大的。”


    深夜零點,王野開車來到餘弄裏。


    “王隊長,有急事。”李俠示意妻子去外麵走廊守著。


    等裘慧走出了房門,李俠便取出一條小紙條遞給王野:“你賭對了,楊從文和蕭默庵他們真的咬鉤了。”


    這個真有些出乎李俠的預料之外。


    王野接過紙條展開,小聲的念道:“大場?那裏不是打成廢墟了嗎?”


    三年前的淞滬會戰,羅店鎮還有大場鎮就是兩個最有名的血肉磨坊,日軍一個中隊一個中隊的往裏填,國軍更是整團整師的往裏邊填。


    保守估計,中日兩軍在大場陣亡了上萬人。


    大戰過後,整個大場鎮也徹底被打成廢墟,成修羅場了。


    “成了廢墟才好啊。”李俠歎服道,“因為死的人太多,活人就忌諱,沒事就不會跑去那邊,張嘯林真是好手段。”


    王野又道:“這兩個符號什麽意思?”


    李俠哦了一聲說道:“意思貨物會走水路,送達時間是明天淩晨四點。”


    “明天淩晨四點嗎?”王野眉頭一皺問道,“李俠同誌,你有地圖嗎?”


    “有的。”李俠快步走進臥室,從床頭櫃翻出一張地圖,卻是民國三年繪製的上海城廂租界高清圖。


    “還有。”


    李俠又道:“楊從文向我討黃金了,我跟他說明天再給。”


    王野一邊拿手在地圖上比劃、丈量,一邊問道:“楊從文說什麽了嗎?”


    “倒也沒有說什麽。”李俠道,“隻說讓我盡快存入銀行,再把票據給他。”


    “時間上還來得及,不過得抓緊了。”王野說完就站起身,又道,“等明天銀行上班,你隻管把黃金存入保險櫃,然後將票據給楊太太。”


    李俠沒問王野關於行動的方案,隻是提醒道:“千萬小心。”


    “沒事。”王野哂然道,“區區一夥青幫流氓,奈何不了我們。”


    “還是盡可能小心為妙。”李俠道,“青幫在上海還是很有勢力的。”


    “好的,我們會小心。”王野笑道,“我們會把他們當成鬼子對待,會給他們準備好一頓豐盛的筵席。”


    張公館。


    張嘯林看向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零點過。


    今晚美英煙草公司的一批西藥要到十六鋪碼頭,雖然已經安排好了阿忠接貨,但是張嘯林也不敢睡,因為這批西藥的數目巨大,不容有失。


    一個徒孫急匆匆的闖進來,小聲說:“師公,梁茂元跑了。”


    “什麽?梁茂元跑了?”張嘯林聞言愣住了,“這又是什麽情況?”


    徒孫道:“具體不清楚,但五分鍾前,梁茂元的專列的確開走了,往南京去了。”


    “奇怪。”張嘯林皺了下眉頭,又吩咐侍立在旁邊的一個徒弟道,“阿坤,你找火車站那邊的人問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阿坤很快就把消息打聽出來了。


    “師父。”阿坤沉聲道,“火車站那邊迴話說,梁茂元去南京訪友。”


    “訪友?”張嘯林黑著臉說道,“這個老癟三,找借口都這麽蹩腳,他知道我們青幫不會善罷幹休,所以提前溜了,媽的!”


    阿坤道:“師父,要不我帶一隊人追到南京去?”


    “算了,南京不是咱們的地盤。”張嘯林擺了擺手,有些無奈的道,“再說梁茂元這個老癟三未必就會在南京城逗留,說不定直接就迴北平了。”


    “那就這樣算了?”阿坤急道,“仇不報了?”


    “以後會有機會。”張嘯林恨聲說道。


    “就不信他從此再不來上海灘。”


    梁茂元的專列這會已經開到真如。


    到達真如站之後,有一趟日軍的軍列發往上海,梁茂元的專列就被導入到支線等候,這下正遂了王野的心意。


    這個時候的車站,都是敞開式的。


    真如火車站甚至都沒有巡道車負責巡邏。


    當然這也跟上海沒有新四軍的遊擊隊活動有關。


    如果上海近郊有新四軍的遊擊隊,鬼子偽軍就不敢如此大意。


    總之,真如火車幾乎是不設防的,這極大的方便了戰狼小隊。


    王野留下一個戰鬥小組守住專列,主要其實就是看住梁茂元,然後他自己和魏大勇帶著另外三個小組直奔五百米外的蘊藻浜。


    還在李俠家裏的時候,王野就看過地圖。


    蘊藻浜距離真如火車站隻有不到六百米,卻是通往大場的必經水路。


    這時候的上海,除了緊挨著黃浦江的核心區還算繁華,甚至就連浦東都很荒涼,大場和如一帶就更加荒涼。


    三年前,國軍在大場跟日軍惡戰半個月,死了上萬人。


    這就使得這一片更顯荒涼,白天時候幾乎都看不見人,到了晚上就更加不用提,這也是張嘯林把堆場建在大場的原因。


    這種地方對於普通人來說,跟鬼域無疑。


    但是對於戰狼小隊來說卻是再方便不過,因為不用擔心會暴露行蹤。


    不過既便如此,戰狼小隊仍舊非常小心,將近六百米都是摸黑前行,好在附近都是平原地形,頂多就是有幾條小河浜,不至於迷路。


    很快,王野就帶著四十多頭戰狼來到了蘊藻浜的岸邊。


    蘊藻浜是一條寬度不超過五十米的河浜,平均水深度也就一米多深,不到兩米,這對於戰狼小隊的隊員來說都不是事。


    泅渡是戰狼小隊的必備訓練科目。


    新一團、新二團還有772團選拔的隊員雖然還沒有接受過泅渡訓練,但是選人的標準之一就是會水,至少得會幾下狗刨。


    四十多頭戰狼沿著河岸擺開,王野挨個從腦袋拍過去,被拍到腦袋的隊員便毫不猶豫的跳進蘊藻浜,然後涉及走向河中。


    “噗嗵!噗嗵!噗嗵!噗嗵!”


    一頭接一頭戰狼跳進了河浜中。


    不一會,包括王野在內,四十多頭戰狼便全部跳入河浜,又將整個身體都浸沒在水線以下,隻留下口鼻露在水麵上。


    好在此時已是五月下旬。


    上海的天氣已經很暖和。


    整條河浜很快恢複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過了沒一會,剛才受到驚嚇而噤聲的昆蟲還有青蛙便再一次開始歡快的鳴叫起來,真正是聽取蛙聲一片。


    王野的腦袋卻沒有浸入水線下。


    而是昂著頭,始終注視著東南方向的蘇州河那邊。


    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蘊藻浜跟蘇州河的交叉口忽然有一束手電亮光一閃即逝,雖然這束亮光很不起眼,但是王野卻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看來楊從文提供的情報是真的,真有青幫的貨物!


    王野精神一振,先用右手把銜在口中的刺刀取下,又用左手拍了拍緊挨著他的魏大勇的肩膀,魏大勇便也跟著將銜在口中的刺刀取下,又拍了拍挨著他另一側的王喜奎,王喜奎又拍了拍另一名隊員


    很快,四十多頭戰狼就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邊剛準備好,南邊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這是撐船的竹篙出水、入水時發出的聲音。


    一支由六艘小船組成的船隊很快進入戰狼小隊的伏擊圈。


    這六艘小船用繩子串成了一串,中間的四艘覆蓋著帆布,裝載的全都是貨物,第一艘和最後一艘船上坐的全是人。


    全都是張嘯林手下的流氓打手。


    第一艘小船的船頭甚至還架起了一挺機槍。


    首尾兩艘小船上的流氓打手不能說不小心,尤其是打頭的那一艘,時不時的就會射出一束雪亮的手電筒光。


    隻不過照射的是蘊藻浜的兩岸。


    顯然,流氓打手擔心的是河岸邊會有埋伏。


    至於說河浜中,流氓打手卻是想都沒想過。


    以前青幫中人黑吃黑,埋伏在岸邊發起偷襲經常有。


    但是把人埋伏在河中,近距離發動偷襲卻從未有過。


    船隊行進的速度很慢,所以戰狼有足夠的時間調整,進入攻擊位。


    最後,當戰狼小隊抓住小船低矮的船舷發動襲擊時,負責押運的流氓都懵了,至少有那麽幾秒鍾,還以為是戰死的國軍來尋鬼子複仇。


    幾個膽小的流氓甚至噗嗵一聲跪倒在船頭。


    “國軍爺爺,我們也是中國人,不是鬼子。”


    “饒命啊,你們想要索命就去找日本人啊。”


    然而他們的哀求換來的,卻是一道道的寒光閃過。


    夜空之下,遂即便響起了“噗噗”“噗哧”的鮮血飆射聲。


    終於有一個流氓打手反應過來,高聲喊道:“他們不是鬼,是人,他們是人,他們也是人,呃啊”


    一聲慘叫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負責押運這批貨物的青幫流氓足有五十人,而且都是好手,甚至於還有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因為,他們遇到的是戰狼小隊。


    這甚至於都不能算是一場戰鬥。


    拿一支特種部隊跟一群流氓打,叫不講理。


    王野給一具屍體胸口補了一刀,又低吼道:“不管死的活的都要補刀,再沉入河中,蕭市長說了,不能留下一個活口,以免走漏風聲!”


    王野其實很清楚,剛才的殺戮中有不少遺漏。


    至少有十個以上青幫流氓趁亂潛入水中躲起來。


    所以王野這番話,其實是說些這些漏網之魚聽的。


    蕭默庵想要當個幕後玩家,借他們的刀對付張嘯林,那就得有被別人拉下水的覺悟,幕後玩家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


    戰狼隊員們紛紛完成補刀,再將屍體推入到蘊藻浜。


    王野又接著說道:“再把貨物拉到真如火車站附近找一個地方藏起來。”


    一部份戰狼便紛紛爬上岸,通過纖繩在岸上拉,另一部份戰狼則留在船上用竹篙撐,一起將船隊撐往真如火車站方向。


    船隊過去沒多久,幾個青幫流氓便從河水中冒出來。


    分辨了一下方向,這幾個流氓便爬上蘊藻浜的東岸,趁著夜色跌跌撞撞逃迴法租界去向張嘯林報告這個噩耗。


    法租界,張公館。


    張嘯林一夜未睡,他一直在等電話大場那邊的電話。


    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時間已經指向淩晨的四點半,從時間上看,阿忠差不多也該把貨物運到大場並放進堆場了。


    為什麽還沒打來電話?


    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張嘯林便莫名的有些焦躁。


    就在這時,茶幾上的電話忽然響了。


    “叮鈴鈴!”急促的鈴聲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突兀。


    “阿忠嗎?”張嘯林一把抓起電話,迫不及待的道,“貨送到了?”


    “師公,我是阿炳啊。”電話那頭卻傳來一個哭腔,“我師父已經死了,其他人也全死了,就逃出來我們幾個人。”


    “我們現在人在堆場。”


    張嘯林的心立刻沉下去,真出事了。


    “貨呢?”張嘯林問道,“阿炳,貨還在嗎?”


    “貨也被搶走了。”阿炳道,“那夥人躲在河浜裏,我們完全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著了他們的道,真打不過。”


    “誰?”張嘯林壓抑著問道,“誰幹的?”


    “就是梁茂元的那個狗副官。”阿炳道,“但他說,蕭默庵不讓留活口。”


    “蕭默庵?”張嘯林愣了下,旋即恍然,自動的腦補出了不為人知的黑幕。


    “明白了,這下我全明白了,原來是蕭默庵搞的鬼。”張嘯林恨恨的說道,“那個梁副官已經被蕭默庵收買,先殺阿寬,再搶我們忠義堂的貨,都是蕭默庵背後指使,目的是挑起我們忠義堂跟梁茂元之間的仇殺!他才能坐收漁翁之利!”


    “厲害啊,蕭默庵這一手借刀殺人,可是真厲害哪!”


    “他媽的,老子差點就上了他的當,差點就中計了!”


    說此一頓,張嘯林又道:“這麽說,那批貨應該還在?”


    “肯定在。”阿炳說道,“我隱隱約約聽到那個狗副官說,會把這批貨藏在真如火車站附近某個地方。”


    “還在就好。”


    張嘯林說道:“阿炳,你們就先留在堆場,不用急著迴來,師公這就帶著人手過去支援你們,第一要緊就是把咱們的這批貨給找迴來!”


    至於蕭默庵,他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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