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視野開闊。


    千米之外主道上,凱得安坐在馬車上,麵色從始至終都是冷靜淡然,這非是不關心自家少主安危,而是對其有著絕對的信心,果不其然,對方魔法師潰敗得很快,見危機解除,他當即掉轉好車頭,率領眾護衛向安平急速靠攏。


    希維斯特奇與格蘭切爾似慢實快的退入密林,被茂密的枝葉遮掩住了視線,緊繃的心弦才舒緩過來,對方沒有年少氣盛,窮追猛打,算是很好的結局了。


    要知道,魔法師雖有罡盾護身,且能調運魔力及時補充,從而達到無間隙、長久的抵禦敵人攻擊,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精神力耗磨到一定程度,便會導致人的思維遲鈍,甚至很可能失去神智,最後要麽自己意誌崩潰,要麽拖垮對手。


    而那安平有“魔器”依憑,繼續鬥戰下去,他們這一方必定失利。


    兩人容色頹廢,以前無往而不利,最不濟也能從容離開,今日這趟“無本買賣”確是虧本不少,不僅消費了大量魔法軸卷,就連性命也險些不保,整個鬥戰過程雖然算不上丟盔棄甲,但短時間被一個年輕人打得顏麵盡掃,無奈疾退卻是事實。


    半響之後,格蘭切爾指著同伴脖子上的幾道焦痕,輕聲問道:“如何?需要療傷軸卷麽?”


    希維斯特奇伸手向傷口處輕輕一抹,頓時一陣寒意再次爬上心頭,那是先前被快要及身的高溫烈焰灼燒的,夥伴的引魔術再晚一點,他就會頃刻間丟失性命,迴歸魔帝的懷抱,當時的情景再是危機不過,可謂千鈞一發。


    他搖搖頭,轉過身躬了躬,感激道:“今次多謝兄弟幫襯,這救命之恩我會記在心中,日後必有補報。”


    格蘭切爾擺擺手,道:“不談其他,你我利益本一體,這唇亡齒寒之事,你不用緊掛心頭,誰能想到這偏僻之地的領主勢力竟然如此強勁。”


    魔器,這是能增加魔法效果的裝備,無定形,有頭飾,耳環,戒指,手套,皮甲等等,或凝聚周邊魔法元素,增加其與魔法印記的感應,從而變相的加快釋法速度;或幫助平息魔力浪潮,降低魔法釋放間隔時間;或激發潛力,擴散精神力最大籠罩範圍;還有能助人如鳥般飛翔的特殊魔器......如此種種,可謂功效繁多。


    他歎了一口氣,接著問道:“此處不是久留之地,你主意多,接下來又該去往何處?”


    兩人已經暴露,繼續呆在原處已不可行,幽炎王國雖然局勢緊張,但畢竟骨架還未倒,要是被行會執法隊員緝拿追捕,那就麻煩了,而且惹了強敵還不轉移,豈不是等著對方來報複?


    “是我思慮不周,發生了這等事,倒是牽累兄弟了。”希維斯特奇帶著歉意說道,思慮片刻,他緩緩道:“此地離特朗姆絲山脈不遠,去那裏吧,尋些皮毛再順道去北方交易,你我資質也算不差,但流浪多年,沒有安穩之地修煉,由此落下了許多功課,這探索魔法領域,時間最是緊迫,若再耽擱下去,將得不償失,咱們等晉升以後再謀劃後路也是不遲。”


    有了這次生死經曆,他也算吃一塹長一智,不敢再目中無人,此番建議也誠懇了許多。


    格蘭切爾點點頭,行劫本是凡夫所為,魔法師是貴族,如此掉價之事長期為之並不妥當,而且久在江湖飄,說不得哪天就栽了,獵殺王獸籌集資糧雖然辛苦一點,現下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兩人拿定主意,即刻動身遠去......


    安平很是謹慎,站在原地等有一會兒,釋放了一個探察術,發覺千米之內已不見敵人蹤跡,這才散去魔法護盾,緩步走向馬車。


    剛才雙方的鬥戰,都是特意避開了附近修建不易的山路,這與其心性無關,一切舉動都是那麽自然,維護生命之線的念頭根深蒂固,如同人要吃飯睡覺一樣。


    這是一種傳承,悠遠流長。


    畢竟眾所周知,這個世界,人類並不是唯一的主角,一旦到了那特殊的日子,普通魔法師還不如一個強壯的騎士......


    馬車車夫的位置寬敞穩實,傑西卡跪坐在一旁的軟墊上,剛才鬥戰的場景曆曆在目,讓她身心震顫不已,安平以一敵二還能打得如此精彩,輕鬆得簡直不可想象,而眾護衛也都是一幅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樣子,這越發讓她覺得以前的所為很是愚蠢,想問問丈夫緣由,卻又擔心逾了規矩,不敢隨意出聲。


    忽聞耳邊一聲輕咳,她醒悟過來,匆忙起身下了馬車,偷偷望了安平一眼,倏爾嫣然一笑,本想娉娉婷婷走到近前迎接,以此掙個臉麵,哪知剛剛扭身邁動,胯間卻是傳來劇烈的疼痛,不由輕唿出聲,最後隻得站在原地強作笑顏。


    凱得臉色一肅,嗬斥了幾句,傑西卡唯唯諾諾,小聲道了句:“是”。


    安平揮了揮手,幾步趕了上來,輕笑道:“些許禮儀,能免則免,自己的老婆,你還是得愛惜啊。”


    凱得聞言麵色不改,幹笑了兩聲,倒是傑西卡臉色變得通紅,不過她倒還算機靈,側身上前一步扶住安平的胳膊,一幅恭謹的樣子。


    安平雖然是魔法師,卻也年輕力壯,自然不需要一個破瓜未久的女人攙扶,他足下輕輕發力,一個縱躍就上了馬車,接著將她也拉了上去。


    倒不是他此刻生了憐惜之心,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傑西卡給生活工作嚴謹的凱得做老婆,本身就是一種拘束,但她卻不得不遵從改變,否則就得受苦。


    之後一切迴歸原狀,隊伍繼續未完的行程。


    車廂裏,弗羅倫絲和倫達秀目中煥發亮芒,顯是欣喜非常,不過均是靜坐不言,自家少主不喜身邊的人遇事慌忙,一驚一乍的,那對解決事情沒有絲毫益處,而且事後更應該從容淡定,無論大小事,都是一種經曆。


    安平與兩女閑聊了兩句,看著身邊白晃晃的大腿,心思卻拋去了別處......


    被人誤會擁有魔器,那再好不過,那不僅可以更好的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也是家族底蘊的象征。


    就如同魔法師手中的法杖,就是最基本的魔器,沒有它,包括大魔法師在內,將釋放不出任何魔法,重要性不言而喻。


    想著鬥戰時對方的反應,他暗自笑了一笑,魔器雖然犀利,卻也不會強大到無法應對的地步。


    首先,由於魔法的威力跟魔法師刻畫的印記關聯極大,此類魔器絕跡於世,否則也不會有前人擅自修改魔法釋放軌跡,以圖單打獨鬥中獲得微弱的優勢。


    其次,魔器能提升的效果是有限的,它是不可能越過魔法師所能達到的極限,比如他自己的魔元極其精純,魔力平複時間已經達到上限值------一個唿吸的時間,如此功效的魔器就對他沒有任何助益;又比如能大幅度減小精神力耗磨的魔器,遇著敵方人多勢大,根本就不會有緩衝時間留下,盾破人即亡。


    要說他最想要的魔器,自然是有飛遁之能的飛天之翼,如遇危險則功退自如;或者能提升修煉效率的精神之源,這樣他的魔時也不需要五六個時辰之久。


    拋開雜念思緒,他端坐閉目,開始恢複鬥戰損耗的精神力。


    馬車被凱得駕禦得很是平穩,眾護衛也十分知趣,離得稍遠,絲毫不影響他的修煉,不過一個時辰,他掀開窗簾,視界之內浮出一座座連綿山巒,霧氣迷蒙,雲煙處處,山道崎嶇蜿蜒,朦朦朧朧,在溝壑交錯間高低起伏,在峽崖之中盤繞,無形之中更襯托出前人修建此路的不易,甚至比前世的萬裏長城更顯雄奇無倫。


    環目一掃,正對麵是一條通天山道,直入雲霧之間,隱見飛鳥繞舞,隨著山路地勢攀升,可見山脊之上皆是金殿瓊樓,玉階藤梯,大小不一的玉川掛壁而下,自千丈高空墜落,轟聲如雷,震耳欲聾,氣勢極是磅礴。


    弗羅倫絲和倫達見自家少主修煉完畢,正興致昂然的欣賞風景,隨即歡唿一聲,偎依上去,一時鶯鶯雀雀之聲不絕。


    有美人投懷,安平自是樂意,左攏右抱,又有風景佐伴,真是瑕逸無比。


    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車拐過一處山巒,眼前景象一變,到了一處青枝搖曳,繁花掩映,鳥雀歡唱,春色正濃的山崖平地之前,萬叢綠意中,聳立有幾株高大的通紅古木,枝葉大張,形如大冠,看去如煙雲覆蓋,樹下有一精致小石屋,屋前石桌石椅俱全。


    這確是一處臨時休息的好地方,凱得看了看天色,此刻已是豔陽當空,不用吩咐,便將馬車駛離主道,往石屋行去......


    弗羅倫絲在石椅上鋪上軟墊,倫達擺上鮮美瓜果,安平安然而坐,看著眾人準備餐食,不經意卻發現石桌背麵刻有文字。


    這些留語心得很是精辟,直至根本,隻是字裏行間之內多是流露出一股憤懣遺憾之意,看來多是遊曆到此地的前輩所留。


    他一番細心觀摩下來,再與自己心中所想互為印證,倒是隱隱另有所悟。


    想想也是如此,四處遊曆的魔法師,其實都是不得已而為之,試想一生苦修,然而在臨門一腳之時卻被莫名所阻,始終邁不出去,最後精神日漸枯萎,心中又是何等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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