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郅看著那些訓練有素,下手狠辣無比的兵卒,目露驚慌:“是玄甲軍!”他策馬欲逃,卻被身後追上來的李鳳歧一刀斬下了頭顱,人頭落地之時,一雙眼大睜著,似不敢置信,滿是驚恐。“該我們殺迴去了。”李鳳歧的麵容隱在夜色裏,熊熊的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滅光影,一雙漆黑鳳目中殺意凜然,似修羅浴火而來。“此戰,不留俘虜!”“此戰不留俘虜!”他身後的玄甲軍舉刀高唿,隨著他殺迴城中。北昭與西煌,是無數先輩的鮮血澆灌累積下的世仇,沒有講和,不能休戰,一方不死絕,則不能休。這一戰,李鳳歧勢要屠盡西煌軍,讓他們龜縮迴草原深處,再不敢來犯,再不能來犯。*閭丘鋒在中堂沒能等到副將的捷報,卻等來了反攻的北昭軍。來遲一步的探子跌跌撞撞衝進來,後心還插著一支染血羽箭,艱難道:“大將軍,我們,中計了!”“怎麽迴事?!”閭丘鋒臉色一變,將探子自地麵提起來,幾乎厲聲吼道:“外麵出了何事?皂郅呢?英洪呢?”“全、全死了。”探子瞪大了眼,眼裏滿是驚恐:“是永安王,他殺迴來了,外麵全是北昭軍。”“不可能!”閭丘鋒想到被斬落馬下的李鳳歧,不敢相信他竟能帶兵殺迴來。將奄奄一息的探子扔在地上,閭丘鋒提起重刀出了都督府。然而他剛點齊兵馬,卻見北昭軍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中路軍的領兵之人,正是李鳳歧。他將手中的三個人頭扔到閭丘鋒腳下,誌在必得道:“就差你一個了。”那三個死不瞑目的人頭咕嚕嚕地滾向前,露出了真容。“皂郅!英洪!韜善!”看著三名心腹大將的人頭,閭丘鋒心頭一梗,目眥欲裂,差點當場吐出一口血來。他狠狠望向李鳳歧,恨不得將對方扒皮拆骨。“爾敢殺我大將,便做好準備,用千倍萬倍的命來填!”“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李鳳歧冷笑一聲,再次策馬上前與他對上,刀鋒交錯間,他淡聲道:“不隻是他們三個,外頭還有更多西煌將士屍體。我會用你們的屍體,在極北城牆之外,再壘一座白骨城牆!以爾屍骨,護我百姓!”西煌常年在北昭邊境燒殺擄掠,不知多少北昭女子被擄去西煌,當做西煌兵卒的泄欲工具,更不知有多少北昭兒郎,被馴養成人牲,至死不能迴歸故土。北昭苦西煌久矣,而今日,他將一舉拔除這枚釘子。血債,終將血償。“李!鳳!歧!”閭丘鋒大喝一聲,雙目赤紅,發狂一般揮刀衝向他:“我殺了你!”李鳳歧悍然迎上,卻是不閃不避,長刀以萬鈞之力斬向閭丘鋒,哪裏還有先前半點虛弱。閭丘鋒舉刀相迎,那重逾百斤的重刀卻是應聲而斷,鋒利的長刀斬斷刀身,緊接著又斬下了他的頭顱。屹立馬上的屍身維持著死前的姿勢,重重跌落馬下,噴灑的鮮血灑滿斷刀。“齊了。”李鳳歧冷冷看向失了主將、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西煌殘軍,厲聲道:“殺無赦!”玄甲軍做先鋒,氣勢如虹朝他們殺去。這一仗殺的前所未有的痛快,將士們都殺紅了眼,待終於將城中的殘兵清理幹淨時,天地交接處,已經現出第一縷晨光。大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熊熊大火亦已經熄滅,城中大街小巷裏堆滿西煌人的屍體,如今正被一批批運往極北城牆外填埋。李鳳歧將最後的命令部署下去,方才道:“隨我出城迎百姓們迴城。”跟在他身後的朱烈小聲同薑述嘀咕:“我看是去迎王妃迴城還差不多。”一隊人馬策馬出城,身後是重獲安寧的渭州城與熹微的晨光。第106章 衝喜第106天 迴城外城。百姓們聚集在法場上, 默默誦經祈禱。低低的誦經聲融合在一起,匯成一條磅礴的大河,透出莊嚴肅穆之感。從決定與渭州共存亡之後, 這些百姓便靜坐在原地祈禱。心裏還存著萬分之一的僥幸,盼著這一次永安王也能打退那些西煌蠻子。但若當真敗了,大不了他們便用這條命同西煌拚一拚。這一等便等到了天邊泛起晨光。高亢的號角聲響徹渭州城上空, 百姓神情震動這聲音,代表著勝利。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渭州城的方向, 就見城門緩緩打開,一隊人馬自城中出來,為首之人一身玄色鎧甲,煞氣極重,正是永安王。“是永安王!”“勝了!”“我們勝了。”潮水般的歡唿聲響起, 枯坐一夜、四肢關節都已經凍得麻木僵硬的百姓們卻顧不上軀體上的難受, 互相攙扶著, 踉蹌站起身,麵上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李鳳歧帶來的人馬在城門口列好隊,薑述上前道:“西煌蠻子十萬大軍全滅, 渭州大捷,如今城中受戰亂影響, 有些許損毀……”說到這裏他詭異地頓了頓, 說城中是“些許”損毀實在是有些昧著良心, 那些西煌蠻子燒殺擄掠慣了,可不會愛惜城中的房屋,一進來就放了一把大火,雖然後來及時撲滅了,但被燒毀的房屋不少。就連都督府都受到了戰亂影響, 有部分損毀。不過想到如今他們背靠兩座礦,他清了清嗓子,底氣又十足起來:“大家陸續迴城之後,若是家中有房屋損毀的,可到衙門登記,我們核實之後,會補償修繕重建的銀錢……”他將城中的情形大致說了一番,先讓這些百姓有個心理準備,免得迴去之後看見血氣衝天的渭州城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