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裏頭的毒血放出來就好了,大夫的刀法未必有我好。”李鳳歧輕吸一口氣,眼睛凝著傷口,手上穩穩當當,語氣卻不怎麽正經:“大公子信不過我?”“……”葉雲亭心想,就你這樣的野路子,換誰來看敢信?他不答話,李鳳歧卻不放過他,將筋脈中的淤血放出後,他額頭上布滿細密汗珠。他喘了口氣,又開始折騰葉雲亭:“大公子可否給我擦擦汗?”“……”明知他用心不純,葉雲亭卻隻能抿唇拿了布帛,動作輕柔地給他將額頭的汗珠蘸幹。李鳳歧仰臉等他擦完,又去給傷口上藥包紮,一張嘴卻也沒有歇著:“大公子不必太心疼,戰場上受的傷,比這嚴重的多了去了。”“……”葉雲亭實在受不住他自說自話,板著臉反駁他:“我沒有心疼。”“哦。”李鳳歧抬眸,眸中點點笑意:“口是心非。”葉雲亭:“……”他發現了,捅破了窗戶紙後,李鳳歧就沒有臉皮這個東西了。從前怎麽不知道永安王竟如此沒臉沒皮?李鳳歧沉眸處理好腿傷,將沾了血的布帛與刀扔進銅盆裏,又淨了手,方才籲出一口長氣。他餘光瞥見葉雲亭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腿,待抬眸去看時,又見葉雲亭將眼睛挪到了別的地方去。耳尖與脖頸上還有未褪的緋色。他撚了撚手指,迴憶了一下那細滑的手感,整個人往椅背裏一靠,語氣虛弱道:“我有些乏力,還得勞煩大公子送我迴去。這裏五更會處理。”葉雲亭滿眼懷疑地打量他,但又實在看不透他是真乏力還是裝得,最後看在他確實剛剛毒發的份上,還是將人推了出去。外頭五更已經候著,擦身而過時,還和李鳳歧對了個眼神。十分驕傲。看看,他做得果然沒錯,這不就夫夫雙雙把屋迴了嗎?!他自去書房收拾裏麵的東西。而李鳳歧則和葉雲亭迴了房裏。葉雲亭將他推到床邊,等著他自己上榻。李鳳歧雖然雙腿不便,但臂力過人,平日裏都是他自己撐著邊緣便能上榻。但今日他卻坐著不動,一臉的“我好虛弱我動不了”。分明等著葉雲亭去抱他。葉雲亭很不想動,剛才那個吻的感覺還未散去,叫他渾身都不自在。兩人僵持著,李鳳歧躺在輪椅裏,不僅不動,還時不時發出難受的哼聲,最終葉雲亭到底敵不過他,心軟將他抱起來放在了榻上。李鳳歧笑吟吟看他,說“又勞煩大公子了”。葉雲亭忍不住氣惱:“王爺這時候又不怕不高大不偉岸了?”他這是拿李鳳歧之前的話刺他。“那是自然。”李鳳歧一臉理直氣壯:“叫自己的王妃抱一抱,與不高大偉岸有什麽幹係?這隻能說明感情好。”葉雲亭:……簡直無賴至極!但他偏偏還拿無賴沒辦法,他瞪了李鳳歧半晌,脫了外袍鞋襪爬到裏側背對他躺下,睡了。李鳳歧也翻了個身,盯著他的後腦勺:“我今日的話都發至肺腑,大公子好好考慮,不必急著給我答案,我有耐心等。”葉雲亭唿吸一頓,默了片刻,將臉埋在被子裏,悶聲道:“我會考慮。”李鳳歧便在他身後無聲笑了。第41章 衝喜第41天 沒臉沒皮永安王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 葉雲亭睡得不算好,早早便醒了。身側的人還在熟睡,葉雲亭放輕動作坐起身, 正準備下榻,目光掃過李鳳歧的麵孔時,動作便頓了頓。他的睡容很平和, 總透著股冷冽之意的眼睛此時闔著,根根分明的眼睫向下垂, 偶爾隨著眼珠轉動輕輕顫動,嘴角含著微彎的弧度,也不知是做了什麽好夢。整個人氣息都很柔和。與上一世、以及這一世初見的印象都大相徑庭。不是雪山之巔不近人情的永安王,也不是上一世虛無縹緲無緣得見的暴戾君王。是切切實實與他相處、有血有肉的李鳳歧。又想起這人昨日對他坦露心意的誠摯,說毫無觸動是假的, 隻是他前麵短短二十年裏, 從未想過會與何人廝守, 他的規劃裏,也沒有另一人的位置。李鳳歧的話,打亂了他所有關於未來的計劃。葉雲亭心亂如麻, 盯著他一時愣了神。卻不防熟睡之人忽然睜開了眼,一片清明的眼底點綴著微微笑意:“大公子看得可還滿意?”“!!!”沒料想他竟然是醒著的, 葉雲亭先是一驚, 隨後臉便紅了。他惱道:“你裝睡?!”“本來是睡著的, 但我出身行伍,對目光極敏銳,大公子這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可不就得被看醒了。”李鳳歧撐著手臂緩緩起身,胸口衣襟隨著動作敞開些許, 幾縷發絲掃過半露的胸膛,添了幾分不羈隨性。他修長的手指撥開胸前發絲,不緊不慢地整了整衣襟。目光卻深深看著葉雲亭。刻意放慢的動作似帶著某種曖昧引誘的意味:“我怕大公子沒看夠,也不敢貿然睜眼。”倒打一耙用得極其嫻熟。葉雲亭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最後氣惱瞪了他一眼,自床尾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