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廉慌慌張張地將人背迴屋裏放在羅漢床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屋裏轉悠了兩圈,才終於想起來得去找大夫,於是又著急忙慌地往王府大門跑去,隻是到門口又被守衛攔住,他求了許久,想讓守衛幫忙找個大夫來看看,對方卻置若罔聞,粗暴地將他推迴來後又緊緊關上了門。季廉無法,隻能又折返迴去。隻是剛到院子門口。就見一臉疲態的葉雲亭搖搖晃晃地從屋裏走了出來。他趕緊迎上去將人扶住,著急道:“少爺你這是要去哪?”“我不要在這裏,”葉雲亭的嗓子已經喊啞了,卻還是扯著嘶啞的聲音道:“我要迴國公府去。”季廉眼眶都紅了,隻能先哄著他:“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迴去,我先扶你迴去休息好不好?”聽他說休息好了就迴去,葉雲亭才終於安生下來。他眼神呆滯,嘴裏不斷念叨著“迴去,迴國公府”,被季廉半拖半抱弄迴了屋裏。一進了屋裏,葉雲亭就重重捏了一下季廉的手心,朝他比了個口型:“我沒事。”季廉神情一愣,睜大了通紅的眼睛。葉雲亭又掐了他一下,他才迴過神來,接著道:“少爺你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們就迴國公府去。”說完比著口型問道:“怎麽迴事?”葉雲亭不便和他解釋太多,隻無聲道:“裝病,找大夫。”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默契十足。雖然不知道他裝病找大夫要做什麽,但季廉立刻領會了他意思,微微點了點頭,便一臉擔憂地出去了。大門的守衛行不通,他又去尋了側門的守衛。他似乎急壞了,把身上銀錢都掏出來要塞給守衛,求守衛去尋個大夫來給他家少爺看一看,再不濟,去給國公府送個信也成。可守衛不為所動,他最後隻能失望地收好了銀錢,滿臉頹喪憂慮地迴了正院。屋裏,葉雲亭躺在床上,迅速迴憶了一邊計劃,確認沒有出岔子之後,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第一步已經開始了。王府內暗哨重重,他瘋癲大鬧王府的消息肯定會傳到宮裏去,以他的身份,瘋不瘋根本無人在意,隻要宮裏那位不對他起疑心,這一關就算過了。接下來,他便要真的裝一場大病,最好病得快死了,到時候便有機會叫季廉去請大夫抓藥,屆時就可以借機將聯絡上李鳳岐的人,給他將需要的藥材一並帶迴來。隻要能帶迴李鳳岐需要的藥材,計劃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便要看天意了。第7章 衝喜第7天葉雲亭躺在羅漢床上,默默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做才能叫守衛同意放季廉出去,隻是先前一番大鬧實在太費精力,他頭暈目眩,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季廉趴在榻邊,聽見他的動靜迷迷糊糊抬起頭,低聲詢問:“少爺你好些了嗎?要不要喝點水?”“白日裏那些守衛都什麽反應?”葉雲亭摸黑坐起身,捏了捏鼻梁,嗓子嘶啞的厲害。“他們還是說什麽都不肯放行。”季廉道:“我沒辦法,又給那兩個婢女塞了些銀錢,倒是問出了些消息。那婢女說,上頭交代過,隻要不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她們均可不予理會。”那兩個婢女的嘴沒有守衛嚴實,心腸也要軟些,加上先前季廉就打點過。這迴大約是看他實在著急上火,這才又透露了一點消息。說是葉雲亭的模樣看著也還好,就是她們往上報了,也不會有人理會。還反過來勸季廉,與其白費功夫去求守衛放行,不如好好照顧自家主子。葉雲亭聞言沉思了片刻:“房裏可還有水?”“有的。”季廉不知他忽然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道:“下午方才提了兩桶。”葉雲亭昏睡了一個下午,他怕醒了後他想擦擦身子,便備好了水。“你去將水提來。”葉雲亭吩咐了一句,便側身開始解衣帶。季廉提著水過來,就見他手中抱著一團衣物,上身赤著,身上隻穿了一條褻褲。他將水放下,不解道:“少爺是想沐浴?眼下沒有熱水,還是就用布巾擦擦吧。用涼水怕染風寒。”葉雲亭卻搖搖頭,將脫下來的衣裳浸入水桶之中,確定全都浸透了水之後,方才撈起來略擰了擰,便要將濕淋淋的衣裳往身上套。季廉見狀差點蹦起來,伸手去攔他:“少爺你做什麽?!”哪有人把濕衣裳往身上套的?“噓。”葉雲亭按住他的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動靜小些:“我若不真得一場風寒,怕是難以瞞天過海。”聽婢女那話裏的意思,多半是隻要他不死不出這王府,其餘諸事都不會理會。他要想讓季廉有借口出去,便隻有生一場大病。屆時那些守衛看到他的病態,必定不敢擔這個責任,要麽往上報,宮裏派醫官來查看;要麽網開一麵叫季廉出去請大夫。無論哪一種,季廉都有機會借口抓藥離開王府。秋日裏夜深露寒,濕透的衣裳裹在身上,葉雲亭很快便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顫。他將濕衣裳裹緊,靠著冰涼的牆角坐下,啞聲吩咐季廉:“把水桶提出去,地上的水漬也都擦幹。明日我若當真能染上風寒大病一場,你便去守衛那裏鬧,務必要叫他們知道我病得快死了。”“好,我知道了。”季廉抽抽鼻子蹲在他麵前,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可他們要是當真不管,少爺你病壞了身子可怎麽辦?”葉雲亭勉強笑了笑,臉色慘白,眼神卻果決淩厲:“既然是賭,總難免有失敗的風險。”他其實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如今這麽好的機會放在他麵前,他不可能坐以待斃。他與李鳳岐生死綁在一處,李鳳岐脫了困,他也就出了死局。況且,有了眼下共度難關的情誼,李鳳岐日後登基,總會多念幾分情分。葉雲亭抱緊胳膊,牙齒克製不住地打顫:“你去睡吧,我在這兒坐一宿。”如此情形,季廉怎麽可能睡得著,他坐在葉雲亭對麵,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我守著少爺。”見他不肯睡,葉雲亭也顧不上他了。他實在冷得很,整個人都倦怠下來,雙手抱膝,頭枕在手臂上,緊緊縮成一團。徹骨的寒意從身體表麵浸透到骨子裏,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下來,環著膝的手臂白得嚇人,手背已經凍成了烏青色。這一夜過得極其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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