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陽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


    她上麵穿著米白的褂子,下麵是一條利落的綁腿褲,腳上是最尋常的布鞋,在不是特別顯眼的地方,甚至還有些補丁。


    明明是尋常極了的打扮,然而穿在對方身上,卻是一點都沒能遮掩掉那張臉的光芒。


    或者說不止是臉,更遮掩不了的還有那雙眼睛裏的光芒。


    那樣自信,那樣奪目的光芒。


    真心說,森陽是理解不了她這種自信的。


    人生而平等?


    這樣的話他從來都不信,出生在努爾星的人都不信。


    若人真的生而平等,那他們這些人又算什麽?


    等到了星際中,看到那些天之驕子,他就更不相信了。


    森陽實在不明白,同樣出生在努爾星的阿蓮,為什麽能夠那樣坦然地說出自己並不比別人差,不想成為別人的附屬品這樣的話。


    他承認,阿蓮的天賦很出眾,便是放到星際中也算得上優秀,但那又算什麽?


    說來他也接觸過一些天賦極為出眾的戰奴,放到星際上也是天之驕子,然而……這些人運氣好的和他一樣得以成為星際正式公民,運氣不好桀驁不馴些的,卻是早早夭折在成長路上。


    在星際的大背景下,沒有家世做輔助,個人的天賦是永遠不可能淩駕於集體的。


    森蓮看向森陽,“七哥,你覺得做奴隸是一個好出路嗎?”


    森陽一愣,他想了想道:“做奴隸絕對不是一個好出路,但那是對有選擇的人而言,而我們……生於努爾星的我們是沒有選擇的。”


    “為什麽?”森蓮挑眉道:“因為我們文明落後,因為我們被統治了?”


    這是她從小就有的疑惑。


    努爾星的人……在她看來有些不太多。


    這個星球是個名副其實的農業星,居民都靠種田養殖生活。然而,對於科技方麵的發展,這個星球……可以說是完全沒有。


    不僅僅是落後的問題,關鍵是……他們似乎根本沒有這個意識。


    要說他們對此完全沒有認知也就罷了,但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努爾星人種田也會用肥料,也會用一些先進的工具。甚至,一些家裏條件好的還用上了兒女寄迴來的農用機器人。


    但是,他們自己卻根本就沒有研究生產的意思。


    再一個,努爾星本身的構成就有問題,唯一稱得上是官員的就隻有裏長,偏偏就是這麽粗陋的管理結構,居然從來都沒有出過亂子。


    ——大家的野心居然都展現在將自己賣出去,或者頂多是找一個滿意的主人?


    森蓮的話讓森陽沉默了許久,然後看了她一眼道:“訓練營的課,你已經很久沒去了吧?”


    森蓮一愣,“什麽意思?”難道訓練營裏還藏著什麽秘密,結果因為自己的抗拒錯過了?


    “若是你去的話,你這個年紀,教官差不多會跟你講了。”森陽道。


    森蓮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茬,不過她也不急,而是要求道:“那七哥你跟我講講唄。”


    森陽有些無奈道:“好吧。”


    他想了想道:“在星際中,一個人的成就取決於體術和精神力,這種規則幾乎是絕對的。”


    “一個原本體弱的人,若是體術天賦好,就能夠不斷改進身體素質,便是運動神經和反射神經這些應該是先天便注定的東西,也可以通過後天改進。”


    “一個原本大腦空空的人,若是精神力天賦好,就能夠不斷地開發大腦,使得智商和情商越來越高。”


    “然而,這一點對某一個特殊人群而言是例外。”


    聽到這裏,森蓮隱隱明白,恐怕努爾星人就屬於這個特殊人群。


    果然,就聽森陽道:“那就是神裔。”


    “神裔不論是體術天賦還是精神力天賦,都遠遠強於普通人類。然而……星際法則規定,神裔隻能以奴隸的身份進入星際。”


    “而努爾星人……都是神裔。”


    森蓮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神裔……是我理解的那個神裔?”


    “沒錯。”森陽道:“我們是神靈的後裔。不要懷疑,這個世界是有神靈存在的。”


    頓了頓,“或者說,原本是有神靈存在的。”


    “當初,因為神靈之間的戰爭,我們所在的宇宙生靈塗炭,一個又一個星球因為神靈滅亡。最終,古老的生命之神從沉睡中醒來,他憤怒於同胞對世界的毀壞,又發現繼續放任下去世界也會萬劫不複,便出手將其他神靈都殺了。最後世界恢複平靜,生命之神再次沉睡,將世界留給了人類。”


    “而我們神裔,因為體內留著神靈的血液,所以被規則所排斥。不管我們怎麽努力,都發展不出文明。”


    “我們空有強大的強大的天賦,但卻始終隻能依附人類。”


    “就因為這樣,我們淪落到了要給人當奴隸?”森蓮不太相信。


    “當然不僅是這樣。”森陽苦笑道:“神靈雖然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很大的破壞,但最終拯救人類,拯救世界的也是神靈。”


    “因此,一開始人類對我們神裔的態度並不差。”


    “然而,曾經有一位天賦異稟的神裔曾經意圖顛覆整個星際。他認為神裔無法創造文明也沒有關係,反正人類能夠做到。而作為神裔,完全可以作為人類的主人,享受他們勞動的果實,隻要他們擁有比人類更強大的力量就可以了。”


    森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所以……神裔完全是自食惡果?”


    真要這樣的話,那神裔還真是活該。


    森陽點了點頭又搖頭,“事實上,當初參與那場顛覆的神裔都被滅了,包括他們的血脈。我們之所以能繼續繁衍,是因為我們的先祖根本沒有參與。”


    “但是,也因為這樣,人類認識到了神裔的危險性,從此我們不得隨意離開出生的星球,除非是作為被買走的奴隸。”


    “真說起來,我們也是被牽連的無辜。”


    森蓮咋舌,這事……怎麽聽著就那麽操蛋呢?


    要說這事是誰的錯,那當然是那個意圖顛覆星際的神裔了,然而對方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而……這樣的結果,卻也不是森蓮願意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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