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人類,涅柔斯活得其實並不短,92歲,在人類中已經算得上是長壽了。


    但是即便如此,雪素也依舊覺得他活得太短太短了。


    就仿佛前一刻自己才剛見到他,後一刻,兩人就分開了。


    這種猝不及防讓她的心仿佛是被一把鑷子細細密密地拉扯著,疼得不明顯,卻綿延不絕。


    她沒有參加涅柔斯的葬禮,也沒有去看他選中的繼承人,就那麽迴到了精靈世界。


    “雪素,你要沉睡嗎?”


    “沒關係的,再多的悲傷,睡一覺就好了。”


    “雪素你別哭啊。”


    ……


    小精靈們七嘴八舌地安慰她,但其實,雪素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事實上,她也沒打算沉睡。


    小精靈習慣用沉睡來梳理內心的負麵情緒,但那卻不是她的習慣。


    更何況她也清楚,她跟句息,下次還有見麵的機會。


    之後的日子,雪素似乎一下子閑了下來,又似乎一下子忙了起來。


    小精靈們永遠是那麽單純,雪素當初隻當他們是孩子,後來才發現,他們有時候連孩子也不如,至少現代社會一些身處複雜環境的孩子,心眼也會變多。但小精靈不是這樣的,他們仿佛隻會直來直去,隻適合幹一些技術活。


    對此,雪素也很無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時不時將自己在人間界遇到的事情掰開了揉碎了和他們說一說,讓他們清晰認知到人類是怎麽複雜又多心思的物種。


    ——雖說小精靈們也不是沒去過人類世界,按說接觸過人類的他們不該一無所知。然而事實上,他們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等事情都發生了,他們都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那樣的地步的。


    即便雪素說的事聽在他們耳裏依舊像是天書,但是至少,他們會對人類產生敬畏警惕之心。


    如此,就是雪素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後來,她又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介於小精靈的特性,她並沒有讓精靈世界去一些人類主導的世界,而是去了一些還沒有誕生智慧生物,或者智慧級別和小精靈相差無幾的世界。


    饒是雪素曾經去過很多很多世界,也再次認知到了世界的精彩程度。


    一個人的旅程,她看過了太多太多風景。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千年,也可能是一萬年,她突然感覺有些累了。


    順從心意,她迴到了精靈世界,進入命核沉睡了起來。


    她不知道,再次醒來是另一場旅程,亦或是……哪怕需要自殺,她也想進行下一場穿越,去和句息見麵了。


    天瀾之巔


    憤怒之神不知多少次看向愛欲之神,歎了口氣道:“我沒想到你會那樣豁得出去。”


    說到底,這一次下界,好友完完全全是去成全葉素的。


    不同於之前任何一次。這一次,對方算計好了一切,為的就是一舉將葉素推入神的範疇。


    事實上,他成功了,哪怕自己也冒了不小的風險。


    句息睜開眼睛,開口道:“我要啟程了。”


    革思和羅愛對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不用想也知道,句息這是要將葉素送入下一個世界了。要是他再不出手,等下次醒來,那個人類說不好會真的選擇自殺。


    “情之一字……真的是……”看著句息消失的身影,羅愛微微歎了口氣。


    “我倒是很期待。”革思微微笑道:“我有種感覺,禁錮著我們的牢籠,即將被破開了。”


    聞言,羅愛臉上也有了笑意,“借你吉言吧。”


    兩人正要說話,不想一位屬神突然闖進來,對著二人道:“不好了,艾依找來了。”


    “她?”羅愛臉上劃過一抹厭惡。


    革思也皺起眉頭,“她怎麽會找到這裏?”


    “是記憶女神。”屬神垂著腦袋有些顫抖道:“記憶女神之前犯了錯被懲罰,您將她逐出神殿,她不知為何跟艾依碰上了,還將艾依帶了過來。”


    “誰給她的膽子?”革思挑眉。


    “還能是誰?當然是艾依了。”羅愛嗤笑一聲道:“其他神靈怎麽看待我們的,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在他們眼裏,我們兩個早晚得自己把自己作死,至於句息……他在旁的神靈眼裏,肯定是艾依的保護神啊。”


    革思啞然,對屬神道:“將她趕出去吧,至於記憶女神……”


    他想了想,指尖彈出一抹神力。


    下一刻,慘烈的尖叫聲從外麵傳來。


    屬神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應該是記憶女神的聲音。


    他歎了口氣,腳步輕快地走出了神殿。


    神殿外,美貌不輸神靈的女子正一臉擔憂地扶著已經虛脫昏迷的記憶女神,看到他,眼睛一亮道:“我可以進去嗎?”


    屬神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了一抹笑道:“抱歉,憤怒之主讓我請您離開。”


    他心中不屑這個女子,但也沒有和對方撕破臉皮。


    艾依一怔,眼淚撲簌落下,如水的眼眸溢出了濃鬱的悲傷。那模樣,我見猶憐,便是神靈也不免動容。


    屬神垂眸,語氣和緩了一些道:“愛欲之主此刻並不在神殿之中,隻憤怒之主和複仇之主在。”


    聞言,艾依眼淚一收,臉上已經露出了笑意,“真的?謝謝你!”


    她卻不知道,革思和羅愛正暗中觀察著這裏,看到這一幕,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些……惡心。


    “想想句息也蠻可憐的,因為都古天神,當初被這個女人拿捏得死死的。”革思道。


    羅愛也點頭,“以前我覺得他比我們幸運,現在……”


    她歎息道:“作為神靈,卻要被凡人的喜怒所牽扯,這對我們而言本就是最大的侮辱。”


    艾依這個人,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就是蠻讓人惡心的。


    尤其,隻要想到她曾經做過什麽,他們就沒有辦法覺得句息和她在一起是一件好事。


    有些人,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怎麽會覺得自己還有資格幸福,有資格被人愛護?


    明明隻是個凡人,卻覺得隻要自己願意,句息就應該對她如癡如愛,哪來那麽大的臉?


    同樣是凡人,葉素可比她順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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