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娜仿佛一頭母獅,怒瞪著艾蜜兒道:“你憑什麽站在這裏?憑你是海瑟家族的人,憑你的家族創造出了神偶契約嗎?還是憑你的家族誕生了賢者這個對於小精靈而言是惡魔的存在?”


    “你身上穿的絲綢,脖子上戴的珠寶,又有哪一樣不是沾著小精靈的血淚?你又有什麽底氣站在這裏?”


    這些事情本不是一個女官應該知道的,而朱麗娜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作為涅柔斯的生母沒少陪他上課,要知道國王一直都沒有放棄過讓涅柔斯做皇儲,對他的教育自然是非常上心,甚至也免不了言傳身教。


    很多事情,涅柔斯不喜歡聽,但朱麗娜卻會認認真真聽,迴頭再記下來,再想盡辦法給兒子補課。


    別看她如今是一個女官,知道的事情並不比那些貴族少。


    “你胡說什麽啊?”艾蜜兒瞪著眼睛一臉不高興道:“誰說賢者是我們家族的?明明和我們家沒有關係,還有神偶契約,那也是博士研究出來的,和我們無關。”她是真的不清楚這些。


    朱麗娜冷笑一聲,“這些你不知道,那就說一些你可能知道的。”


    “當初我生產,那個每次在關鍵時刻將涅柔斯推迴去,導致涅柔斯智力並不出眾的女官,難道不是你們海瑟家族派來的嗎?”


    旁人都以為她不知道,但是她其實清楚得很,然而她當初卻隻能當不知道,徒勞地想要讓孩子快點出來,憋著一口氣不敢吭聲,把眼淚吞到肚子裏,當時唯一的信念隻有一個:一定要讓兒子活下來。


    她勢單力薄,唯一的願望就是兒子能活下來,多的,卻是一點也不敢奢望了。


    艾蜜兒睜大了眼睛,仿佛在問:你怎麽會知道?


    而一旁的國王也忍不住開口道:“這種事你怎麽不早說?”


    “說了有什麽用?”這個時候,朱麗娜也不怕得罪國王了,她恨恨地看著他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難道會為了兒子和海瑟家族拚命?”再者,撕破臉皮對兒子也不是什麽好事。


    畢竟,她太弱小了。


    另外,她也擔心國王因此對兒子不抱期望,默認放棄他。幸好兒子雖然不是特別機靈,但卻並沒有變成傻子。


    國王啞然。


    朱麗娜將誠懇的目光落到雪素他們身上,開口道:“涅柔斯比誰都善良,他就像個孩子,說不出心中的委屈和害怕,所以隻能通過傷害別人來發泄情緒。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不會傷害無辜之人。”


    這一趟,她已經打算把命都交代在這兒了,因此是沒有什麽不敢說的。


    眼見一切又要和曆史重合,艾蜜兒麵露不甘,她開口道:“朱麗娜女官你胡說什麽?什麽叫七王子不會傷害無辜之人?難道說那些被他欺負過的人都是罪人嗎?”


    “難道不是嗎?”朱麗娜冷冷道:“你剛剛說涅柔斯將你哥哥推到了冰湖裏,你怎麽不說你哥哥曾讓十幾個奴隸下冰湖給他找一顆寶石紐扣,結果導致六個奴隸死亡?”


    艾蜜兒一怔,下意識想說那些隻是奴隸,話到嘴邊反應過來了,開口道:“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清楚。”朱麗娜冷笑。


    涅柔斯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雪素的身邊,輕聲跟她說:“我媽媽說的是真的,我看到了,艾倫的周圍有黑影說好冷,問他明明有那麽多寶石紐扣為什麽還要他們去冰湖裏找,還有人哭著說不想下冰湖。”


    雪素一怔,若有所思片刻,小聲問道:“所以你將他推進了冰湖?”


    涅柔斯點了點頭,一派理所當然道:“他一定不知道冰湖裏有多冷,我讓他下去一次,下次他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了。”


    雪素歎了口氣,卻是道:“你做得對。”


    看來這輩子的句息腦子確實有些問題,要按照以往的他,這種人他會讓對方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哪裏會用這樣直接粗暴的方法?


    見雪素相信他,涅柔斯開心極了,撓了撓臉,小聲道:“你這樣飛著累不累,要不要坐到我肩膀上?”


    因為小精靈個體和人類的差距,談判期間一眾小精靈都飛在空中。


    雪素本來要拒絕,然而一看他眼底的期盼到底還是沒有拒絕,輕飄飄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涅柔斯開心壞了,一下又一下忍不住轉頭去看雪素。


    “我的肩膀會不會有些硬?要我給你墊點棉花嗎?”他問道。


    卻在這時,一旁那些和他熟識的小精靈按捺不住了,紛紛飛了過來。


    “涅柔斯你太不夠意思了,我以前抱怨過那麽多次,你都不願意在肩膀上塞一塊棉花。”


    “就是,你以前還不樂意我們坐你肩膀上。”


    “明明是我們先認識你。”


    ……


    麵對小精靈們的指責,涅柔斯有些無措,卻仍舊一臉堅定道:“雪素跟你們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就是,不都是小精靈嗎?”


    一眾小精靈不滿極了。


    涅柔斯說不上來,最後生硬道:“反正不一樣,她比你們都重要!”


    “哇——涅柔斯好過分!”


    “就是,我討厭你!”


    “居然說出這種話。”


    “我也不喜歡你了。”


    ……


    見他一下子便將一群小精靈弄哭了,雪素不由無語道:“你不安慰安慰他們?”


    涅柔斯搖頭,“不,我說的是實話,你本來就比他們要重要。”


    那股子理所當然的冷酷勁兒,簡直了。


    雪素不由微笑了起來,果然,這個人骨子裏還是句息。


    “你真的答應當我的小精靈嗎?不能反悔的啊!”少年忍不住確認道。


    雪素含笑點頭,心說就是傻了一點。


    不過沒關係,他便是傻也比別人可愛。


    看著涅柔斯輕而易舉獲得了雪素的認同,艾蜜兒的麵色都要扭曲了,正要開口,她父親卻上前將她拉了下去。


    “父親!”她想要掙紮。


    她父親瞪了她一眼,“別丟人現眼了。”


    在雪素和涅柔斯簽訂契約之後,要說最開心的人,那肯定是朱麗娜了。


    在生下涅柔斯之後,她從來沒有這樣安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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