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達和美達說得這樣理所當然,事實上卻並不是如此。


    擔心日麗娜是真的——如今是春季,正是野獸頻繁出沒的季節,哪怕是馬車出行,也是有一定危險的。


    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卻是當年月盛入學聖城學院的時候獨自前往,結果卻出了事。


    ——準確說月盛當初也不是獨自前往,當時月雪非要去送他,他們夫妻倆想著讓兄妹倆培養一下感情就答應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月雪在路上和另外一個女孩子起了衝突,那女孩的哥哥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上來就砸了月盛一拳——據他說他不打女人,所以月盛才倒了黴。


    那男孩力氣大,一拳就將月盛砸暈了,偏偏他倒下的位置有一塊大石,就這麽把腦袋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月雪當時都嚇傻了,也是自那之後,她說什麽都不肯出門了。


    至於月盛,當時的情況非常危險,月雪又不是個有主張的人,最後還是傷人那方的女孩帶著他們去就醫的。


    後來月盛昏迷了近一個月才醒來,醒來也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留下了一勞累就頭痛的毛病不說,有將近半年看東西都有重影。


    因著這般,他入學的時間都推後了一年,後來那頭痛的毛病也一直沒有得到根治。


    有這樣的經曆,偉達和美達這次自然是不敢掉以輕心了。


    月雪也猜到父母的顧慮,倒是沒說什麽,隻是……


    “讓日賽羅也跟著去吧,聖城學院的學生可以帶隨侍,大家帶的都是同胎的兄弟姐妹,讓日賽羅陪著日麗娜唄。”她開口提議道。


    之所以會知道這個,是因為她當初陪著月盛去學校就是打的這種主意,可惜後來出了意外,她嚇破了膽,迴了紫羅蘭城就沒再出來過。


    雖然是自己做下的決定,但卻不代表她就不後悔了。


    內心裏,月雪一直覺得如果自己當初堅持陪月盛上聖城學院的話,月盛就不會見異思遷,因為不願意娶她而離家出走了。


    ——盡管沒有證據,但她心裏卻認為月盛在聖城學院一定有相好的女人。


    聞言,日賽羅的眼底出現了期待,但日麗娜卻想也不想便道:“不行,我不同意。”


    她瘋了才會讓日賽羅做她的隨侍,日賽羅說到底就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美達從他出生開始就幫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自己除了癡迷的機械,並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生活技能。要是在現代社會還好,隻要有錢啥都買得到,但在波布卡,錢卻絕對不是萬能的!


    總不能以後她給日賽羅做飯做衣服做鞋子各種做吧?


    要這樣,日賽羅便是原來心裏沒想法,幾年下來都要有點想法了。


    月雪一臉不滿,偉達和美達卻是什麽都沒說。


    要說他們不想小兒子跟著小女兒一起去聖城學院是騙人的,別人不清楚,他們卻是知道聖城學院遍地都是好處,世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去。


    但是他們也很清楚,隨侍說到底是輔助學生的存在,日賽羅卻是做不好這個工作的,他能不添亂都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日麗娜不願意。


    哪怕是父母,也不能強迫兒女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日麗娜離開前的晚上,偉達來到了日賽羅的房間。


    “爸爸?”日賽羅正在給機械零件上油,看到他進來,愣了下站了起來,“您怎麽來了?”


    “你坐。”偉達擺了擺手,坐到了他的對麵。“爸爸想跟你聊一聊。”


    日賽羅有些呐呐,他動作小心地將機械零件收起來,像好學生一樣挺直背脊,雙手乖乖地放在膝蓋上。


    偉達歎了口氣,問道:“你喜歡日麗娜嗎?”


    日賽羅微微一怔,許久才有些臉紅地小聲道:“喜歡。”


    偉達聞言並不意外,隻是道:“那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嗎?”


    “我……我不知道。”日賽羅抿了抿唇,有些失落道:“姐姐不喜歡我,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她喜歡。”


    “你有想過若是日麗娜一輩子都不喜歡你,要怎麽辦嗎?”偉達看著他道。


    日賽羅麵色一白,他想起了大姐,自己也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見兒子一臉茫然和害怕,偉達語重心長道:“你有兩個選擇,要麽像月雪一樣將日麗娜逼走,要麽用些不光明的手段逼迫日麗娜嫁給你,然後下場……你落笙阿姨和落銘叔叔的故事,你應該是聽說過的。”


    “我……”日賽羅哽咽道:“我都不想,我不想姐姐離開,也不想姐姐死。”


    看兒子痛苦,偉達心裏也不好受,但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日麗娜的確不喜歡也和你不親近,但是,你至少不要讓她厭惡你。”


    日賽羅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偉達從日賽羅的房間離開,不出所料,美達正在門口等他,這會已經淚流滿麵了。


    “這樣逼日賽羅好嗎?”她心疼得不行。


    偉達拉著她迴到房間,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神色複雜道:“波布卡曆來兄妹結親,然而,所有成為時光大師或者造物大師的人都是例外,他們要麽婚姻破裂要麽一生都單身。原因……雖然沒人擺上台麵,但大家其實都猜到了。”


    美達泣不成聲,像隻小獸一樣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她如何不明白,在波布卡,所有同胎的兄弟姐妹相互之間都會有一種天然的吸引。


    直白點說,他們天生就相愛。


    然而,那些或者先天或者通過後天的努力變得出眾的人,因為自身強大,是能夠擺脫同胎兄弟姐妹的吸引力的。


    這種事是好是壞不好評論,但對另一方而言,卻絕對不是好事。


    一輩子求而不得,也無法掙脫,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偉達安撫地摸了摸妻子的頭發,有些黯然道:“當初我們因為心軟和僥幸放任月雪越陷越深,結果她和月盛的結果你也看到了。輪到日麗娜和日賽羅,我們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日麗娜比之月盛更加棘手,月盛年幼的時候還和月雪親密過,也曾為了她和別的孩子打架,兄妹倆有相親相愛的時候,但是日麗娜……從頭到尾,她就沒有對日賽羅假以辭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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