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迴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她一迴來大家就散了。溫熱的土炕上散發著柴草的清香,我爬上炕解開了扣子靠在被摞上抽煙。蘭亭問我:“想什麽呢?”

    我說:“不知道戰局怎麽樣了。”

    蘭亭說:“國軍節節敗退,共軍卻日漸壯大。”

    我坐了起來,把煙頭扔在了地上,起了一串的火星。然後重新躺下。她叫我起來,拉下了被子,滅了煤油燈,但我還是能看見她脫衣服的時候露出的肚子上的一顆不顯眼的紅痣。她鑽進被窩後說:“睡吧,天亮了還要趕路呢。”

    我也脫了外衣鑽進了被子,過了一會兒,我說:“誒,你說他們會讓我們就這樣順順利利的離開嗎?”

    她說:“按理說不會有什麽別的變故。”

    “他們知道我的身份。”

    蘭亭一聽坐了起來,拽著肩上的被子問:“什麽?”

    “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他們了解多少,還了解什麽。”

    “他們怎麽知道的?”

    我說:“這要去問他們了。”

    “你接觸過誰?”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鶯鶯。但是也沒有理由啊!她也不會見到一個人就千方百計去調查他的身世吧!再有就是秦三爺,他是肯定和共軍有聯係的,但是怎麽也感覺不是他。他看起來就是個奸商,這是裝不出來的。李香蘭?不會。黃皮更不可能。這時候我想起了夏明荷。難道夏明荷和鶯鶯一樣是共軍的情報員嗎?她窗台上的那盆花搬來搬去,那是信號嗎?我也不敢肯定。但我敢肯定的是,她對我毫無惡意。

    董玉珍?那隻是個落魄的妓女啊!要不是我,估計現在還在她那矮小的屋子的地上和男人做著進進出出的運動呢。一切的懷疑都是假設,我沒有證據。

    我又怎麽能說呢?說我認識鶯鶯?鶯鶯在這一路上可是對蘭亭說我們素不相識的啊!說我和夏明荷比較親近?這不是找死嗎?我隻能迴答:“沒誰了。”

    說完我又覺得應該說點什麽,又說:“倒是和五姨太接觸了幾次,但是那娘們兒怎麽看也不像是個特務啊!”

    蘭亭說:“你太感性了。我們看起來就像特務嗎?”

    我開玩笑地說:“我怎麽就覺得像呢。”

    她說:“不想和你說了,睡覺吧。好好琢磨琢磨是怎麽暴漏的。”

    “我是睡覺還是琢磨啊?!”

    “我讓你不睡覺的時候琢磨!”

    我把手伸了過去,她一下把我掐了迴來,說涼。我說沒人心疼。

    她看著我說:“我要是不心疼你會跑來贖你?”

    剛睡著,我就夢到了那匹狼,一下就驚醒了。坐起來抽了煙,然後靠在山牆上坐到了天亮。

    共軍沒有為難我,真的就派人把我們送到了他們勢力範圍的邊緣。往前邊看去,太原城隱約可見。劉亞樓告訴我說:“到了太原你們就可以坐火車迴天津了。”

    我說:“是啊,我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相見。”

    “保住命!”

    我點點頭,沒說話。

    到了太原,這一路我也沒和川島芳子說一句話。原因也不複雜,蘭亭在我身邊我不知道怎麽說。把他們送上火車後我輕鬆極了,對蘭亭說:“你先迴去,我去辦事了。”

    蘭亭哭了,緊緊抱著我。然後說:“我等你迴來。”

    川島芳子這時候對我說話了:“我也等你。”

    董玉珍抱著寶兒,我摸摸寶兒的小臉蛋。對她說:“迴去好好念書,長大了先生會送你去英國倫敦讀書的。”

    寶兒點點頭。

    她們離開了。她們的安全我倒是不擔心,有蘭亭和芳子這兩個超級間諜,一般人想算計她們那就是找死呢。

    我出了車站,雇了輛馬車,直接奔著太行山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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