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未滿50%看不到更新, 36h後替換。  迎晨一時分辨不出厲坤這句話的意思。


    聲音太低, 語氣過於平靜,找不到半點波蕩的情緒。


    迎晨心裏沒了底。


    厲坤蹲下又站起, 帶動的陣陣微風, 混著他身上的幹淨味道送入迎晨鼻間。


    “你要走啊?”她問。


    “喂!”衝著背影, 迎晨大聲。


    厲坤幹幹脆脆,才沒迴頭。


    迎晨鬱悶,“還說我能耐了, 瞧把你能耐的。”


    她站起來, 還行,酒量了得, 難不倒她。正準備轉身,車的大燈晃了晃。


    迎晨抬眼看過去, 是厲坤從車裏拿了東西, 又走了過來。迎晨有點小緊張, 拇指的指甲輕刮掌心, 就這麽看著他。


    厲坤伸過手, “給。”


    “是什麽?”迎晨瞥了眼,呃, 錢?


    因為泛舊, 五千塊看起來有點厚度。


    厲坤:“替林德還的。”


    指之前在餐廳迎晨幫他解圍那事兒。


    “他讓你還的, 還是你自己要還的啊?”迎晨不接, 還特意把手背向了身後。覺得不夠, 又往後退了一大步。


    厲坤:“……”


    迎晨歪著腦瓜子, 手背向後頭的這個姿勢,讓她的胸廓本能地前挺。迎晨今天穿的是一件修身針織短袖,很勾弧度。


    “林德要還,讓他親自來。現在給他打電話。”迎晨下巴微揚,眼神裏的囂張大放光芒。


    厲坤把錢一伸,堅持著。


    迎晨搖腦袋。


    “拿著。”


    “不要啊。”


    “拿不拿?”厲坤不耐了。


    迎晨適可而止,“拿,拿。”她對他笑,“那你幫我打個電話給林德,我跟他說一聲兒。”


    厲坤:“不用。”


    “這是基本的禮貌。”迎晨說得頭頭是道,“還了錢,我們兩個當事人總得彼此知會。你要不打,那就讓他改天親自來還。”


    厲坤臉色差點崩盤。


    僵持了數秒。


    他身體一動,沉默地摸出手機。


    迎晨伸長腦袋,瞄向屏幕。


    鎖屏畫麵都是係統自帶,並且沒設密碼,劃開解鎖,手機裏的應用程序好少。厲坤手指輕按,點開通訊錄。


    迎晨聲音平平靜靜:“其實,你是心疼我了,對不對?”


    厲坤指尖一晃,移了位,按錯到了通訊錄邊上的短信框上。點開,裏麵大部分都是中國移動的廣告信息。


    他轉過頭,很慢,加之沉默烘托,如山的壓力無形撲來。


    迎晨給自己撐著膽,和他對視不認慫。


    厲坤沒說話,鼻間輕輕一聲嗬氣。冷冷笑了一下表示:你想多了。


    迎晨索性拆穿到底:“送我迴家,還給我錢,抱你的時候你也沒推開——明明就心疼我了呀。”


    厲坤眼波平平,“上車。”


    “幹嗎?”


    “把你送迴原地。”


    迎晨噗地笑了出來,十分不正經,真誠建議:“那要不要再抱一下?你再把我推開。”


    厲坤被她這表情弄得心裏有點發慌,隱隱的不安感騰空升起。


    果然,迎晨突地伸手來搶他的手機。


    “你幹什麽?!”


    厲坤片刻分心,竟被她得逞。


    “別這麽麵癱好不好啊?都是老朋友了,留個號碼唄,迴來以後多聯係!”迎晨拿著手機,反身就跑,邊跑邊迅速輸號碼。


    厲坤暗罵一聲,長腿闊步追過來,“還給我。”


    顛簸中,迎晨手指按數字:“152……”


    厲坤是真急了,追上她,按住她的肩膀,“迎晨!”


    迎晨機靈地亂扭動,厲坤竟一時拿她沒轍。挨得太近,乍一看,兩人像是抱作一團。


    “我手機號沒變,還是以前那個,1523866528……”


    但很快,迎晨就閉聲了。


    這幾個數字一按,手機自動識別出通訊錄裏一致的號碼。


    迎晨那串沒輸完的手機號,此刻一字不落地躺在厲坤的列表裏。


    她分神的片刻,手機被主人奪了迴去。


    厲坤很快把人放開,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迎晨心裏失衡,亂七八糟一團麻紗很快理清出一個頭緒:他從沒把她刪除過!


    被揭穿的窘況,讓厲坤十分憋悶,臉色比夜色沉,眸子比暗夜淡。


    迎晨突然笑了。邊笑邊走向他,興奮和開心難掩。


    厲坤:“你別多想,忘記刪了而已,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誰還特意去在意去留。”


    迎晨點點頭,“對,對,特別有理。”


    厲坤:“……”


    被這態度激怒,厲坤調頭就走。


    人家天冷披外套,他披一身火氣,上車,倒車,輪胎急匆匆地往外趕。


    這迴迎晨沒再追,這個意外已能讓她嘚瑟很久了。


    四麵車窗悉數滑下,風在裏外循環唿嘯,厲坤覺得這女人簡直有毒。


    二十六七歲的人了,還跟十八歲一樣,膽肥、直接、不給人留餘地,一點也沒有變。


    厲坤咬著煙,煩躁地嘖了一聲。


    迎晨這劈山開路的個性,在兩人剛交往那會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年輕時在部隊,訓練強度太大,突擊集訓那是經常的事,輕裝五公裏再加武裝十公裏,戰鬥負荷四十斤以上,體訓完畢,淩晨三點緊急通知野外駐訓。


    三個月下來,是個正常人都被弄發瘋。


    厲坤沒瘋,累得實在不行了,就抽根煙靜靜心。


    有段時間抽煙頻率陡增,迎晨問:“煙好抽嗎?”


    厲坤沒當迴事,笑著告訴她:“好抽。”


    “那是什麽味兒?嗆鼻子。”迎晨作勢扇扇風。


    “爽味。”厲坤單手抱著她,上身裸著,下麵纏著,膩膩乎乎弄在一起。


    迎晨抬起頭,去蹭他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刮得她皮膚發癢。


    “怎麽個爽法啊?”然後狡黠一變,坐了起來直接跨在厲坤身上,聲音嬌嬌軟軟:“有我的爽嗎?”


    厲坤渾身發了燙,手順著她的衣擺往上,握著她的腰。迎晨腳丫子蜷了蜷,俯身去床頭的矮櫃上拿煙,“我也嚐嚐!”


    手還沒碰到煙盒,就被厲坤一巴掌打掉,“別搞亂。”


    “隻準你搞亂,憑什麽不讓我也搞一搞?”


    “媽的。”厲坤被她逗笑,手指上的粗繭子故意摩挲她的腰間皮膚,然後低沉著嗓音問:“真想嚐?”


    迎晨眨巴眨巴眼睛。


    厲坤別過頭,拿煙,點火,輕輕一吸,淡淡煙氣蜿蜒遊走。


    然後他猛地起身,單手繞到迎晨的後腦,用力壓向自己。


    厲坤吻了上去,不容抗拒。


    一口煙鑽入迎晨的唇齒間,在口腔裏打了個轉兒、迅速攻占。迎晨唔了一聲,眼底水汽一片。


    其實厲坤有分寸,怕把她給嗆到,所以隻流瀉出一點點。


    迎晨哇嗚哇嗚地喊:“好難吃!”


    厲坤笑得胸腔微震,硬實的腹肌跟著一塊顫。


    迎晨皺眉:“難吃死了,我要吃糖!”


    “又不是吃藥,哪有什麽糖。”


    “怎麽沒有?”迎晨眉眼俏生生,膝蓋跪直在床上,伸手一推,就把厲坤給壓在了身下。


    她俯身吻了下來,細膩又溫柔,甘泉滿滿。


    “……你不就是糖嗎……”


    含含糊糊的聲音啊,跟這舊迴憶一樣不能細想。


    厲坤狠狠閉目,迴過神。


    一細想,真叫人五髒俱損。


    信號燈顯示綠燈通行,厲坤碾熄煙頭,轉動方向盤。這時,手機響,提示有新短信。


    前麵是十字路口,有點堵,放慢車速,厲坤順手拿起一看。


    迎晨對號碼沒刪的這件事發來了肺腑感言:[隊長,你怎麽……還是這麽騷呢……]


    文字後頭還打了個表情符號:^_^


    “茲!”


    厲坤看完,腳勁一大,完全克製不住地一腳急刹踩了下去。


    操!長大了,是真能耐了!


    ———


    厲坤沒迴自個兒住處,也沒迴隊裏宿舍,開向了城市的北邊。


    老舊的小區,樓之間距離太近,路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


    到三樓的時候,屋裏爭執聲陣陣。


    “我不管,同學都有,就我一個沒有!”


    “別人有的你就要有?那別人能考重本,你怎麽考不上?”


    “那別人爸媽開瑪莎拉蒂,你為什麽連車都買不起?”


    這句話把厲敏雲氣得跳腳:“一句話,別想我給錢換手機!”


    厲坤推門進屋,李歆苑扭頭一看,像是找到靠山一樣,年輕的臉蛋兒一皺,竟然大哭出聲。


    “怎麽迴事?”厲坤皺眉。


    厲敏雲語氣微降,恨恨地看著女兒,“手機又沒壞,她非要換什麽蘋果機,幾千塊錢,是搶劫嗎!”


    李歆苑:“我買的是二手機,又不貴!”


    “你還敢說!”厲敏雲竟脫下一隻拖鞋,舉在手裏就要打人。


    “姑姑。”厲坤聲音穩重,把人攔住。


    厲敏雲縮了縮肩,停下動作。


    “差多少錢?”厲坤轉頭,問。


    “兩千五。”李歆苑目光隱隱期盼。


    厲坤二話不說掏出錢包,從剛才給迎晨但她沒要的那五千塊錢裏拿出一多半。


    “哇!謝謝表哥!”


    得償所願的李歆苑,耀武揚威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然後花蝴蝶一樣跑進了臥室。


    厲敏雲罵罵咧咧,不依不饒。


    厲坤不擅長處理這種家長裏短,他又點了一疊錢出來。


    厲敏雲罵著罵著,眼神悄悄往他錢包裏瞄。


    “姑姑,”厲坤大致點了個數,交給厲敏雲,“這是下季度護工的工資。”


    “不用這麽多的。”厲敏雲擺手。


    “拿著吧,我爸那邊,你也辛苦。”厲坤把錢交到她手裏。


    “不辛苦不辛苦,”厲敏雲客氣地推辭,囑咐:“阿坤啊,你這經常出任務,也要照顧好自己。”


    厲坤點點頭,嗯了聲。


    厲敏雲半推半就地接了錢,熟稔地往褲袋一塞,剛才和女兒爭執的怒氣一掃而光,笑容堆滿麵。


    “這次迴來待多久啊?吃不吃宵夜?我去給你下碗麵吧?”厲敏雲這才想起來,趕忙招唿:“快,快進來坐,喝水嗎?”


    “不了,就走。”厲坤站在原地,說:“明天我去看看爸。”


    “哎。”厲敏雲一聲歎氣,那意思,看了也白看,反正厲明遠的精神時好時壞,老年癡呆也認不得人。


    “你爸爸啊,也是命苦,早年為部隊操勞,累壞了身體,你媽那事出來後,他就更不行了。”


    厲敏雲無遮無攔地掀開往日憂愁,厲坤聽進了心裏,燉肉似的翻湧。


    這時,他手機響,厲坤一看來電人,立刻恢複嚴肅神情。


    “李大隊。”


    聽了一會:“是!二十分鍾內到達訓練營!”


    厲敏雲見狀,“又要出任務啊?你這不是在休假嗎?”


    厲坤眼神一瞥。


    厲敏雲:“好好好,不問不問,我這木魚腦袋總忘記。”


    厲坤:“我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北方的夏日深夜微微涼。


    厲坤剛出樓道,手機又響,這迴是微信。


    李歆苑:[謝謝表哥!]


    厲坤沒迴。


    走到車邊,又來一條。


    李歆苑:[32g的不夠用,我想買個內存大一點的,表哥,你可不可以再給我八百塊錢啊?]


    厲坤坐上副駕,二話沒說轉了一千塊給她,然後關閉手機,轉動方向盤。


    ———


    迎晨休息了兩天就去上班。


    脖頸的傷口愈合沒那麽快,她沒敢遮瑕,就係了條絲巾遮掩。


    這事兒盡管低調,但還是被同事知道,個個對她讚賞有加,另眼相待。


    迎晨才從杭州調迴總部,這麽一個契機,倒也讓她打開了人際交往的口子,印象分蹭蹭上漲,也算因禍得了福。


    唐其琛出差了,本該他主持的周例會由另一個副總代班。會議結束後,秘書傳話:“晨姐,許董讓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許偉城年近五十,polo短衫簡潔利索,把他襯得精氣神極佳。


    “許董。”


    許偉城頷首,“坐。”他笑道:“新聞我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棒,公司會在月度獎裏給你適當嘉獎。”


    “別打趣我了,這本來就是件小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上戰場了呢。”迎晨輕鬆推功勞。


    寒暄一陣後。


    許偉城道:“新員工下周就要入職,你對人員培訓這一塊有什麽看法?”


    迎晨:“我看過他們的簡曆,專業對口,在校理論成績非常優秀。冶金專業五男一女,都有在校實習經驗。與我們公司礦山探采重點項目很契合——當然,許董,我隻是一個門外漢,人資那邊才是最權威的。”


    她說得謙卑得體,笑起來賞心悅目。


    許偉城點點頭,說重點:“後天他們要參加軍訓,這一次和國資委旗下的幾家兄弟單位一起參訓。集團很重視,特意從特警隊請來的教官。”


    迎晨心裏隱隱有預感,特警隊?


    許偉城的授意清晰明確傳來:


    “公司派你負責這一次的新員工軍訓工作,曆時五天,負責兩方單位的接洽溝通。放心,很輕鬆,就當是放假,養養脖子上的傷。”


    輕鬆?


    “特警隊”這三個字眼在迎晨心裏橫衝直撞,惴惴不安。


    如果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老板!那可就不輕鬆了哎呦喂!


    十一點關燈就寢,厲坤睜眼看天花板,好像能看出一朵花來。


    他翻了個身,麵朝牆壁。


    “哥。”對床,林德的聲音。


    厲坤擰眉,“詐屍呢,還不睡?晚上跑步沒跑夠是吧?”


    醞釀了幾秒,林德小聲:“我晚上見著你了,和晨姐。”


    厲坤氣焰偃旗息鼓。


    林德客觀陳述:“你把晨姐兇哭了。”說完覺得不全麵,補充:“不過你也沒撈著便宜,我看她丟石頭的力氣特大。腦瓜子疼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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