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再這樣下去隻怕我們誰也逃不掉!”


    殺入重圍,找到大纛的陳諾所部,本以為纛下是袁紹本部人馬,隻可惜錯了。到最後,他們才發現這隻是一個玩笑。守在大纛下的不是袁紹本人,卻是將軍顏良。至於袁紹,早已在轅門營的保護下,從小路逃走了,據顏良估計他們也大概早到了南皮城了。陳諾還有什麽好說的,跟顏良所部人馬一會合,便欲要殺如重圍,趕緊迴南皮與袁紹等見麵。


    可,顏良所部扛著的大纛本來就是一個禍根,目標太過明顯,他們就算想要奮力殺出來,奈何賊人就認定了大纛,死活撲來,將陳諾和顏良所部人馬全都堵在了圍中,根本就無法突圍。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別看陳諾帶了五百人馬入圍容易,可那是因為剛到,士氣旺盛。而一旦入了圍,再要出去,奮戰良久不能得,士氣漸漸衰了下來,非剛開始來時可比,想要突圍也就愈發的困難了。更何況,賊人數倍於他們,一心要留下他們,想要殺出重圍又豈是那般容易的?


    長此下去,因為這麵大纛,隻怕所有人都得被賊人圍困在陣中,誰也別想出去。是以眼看勢頭不對,兵馬損失慘重,陳諾身邊的張晟等將也都瞧出大概來,紛紛嚷嚷著提醒陳諾。陳諾其實何嚐不知這些,然而,大纛乃軍魂之所在,豈可輕易拋棄?他站在高處度了度左右的形勢,腦子裏稍稍思謀片刻,覺得不能將人馬都杵在一塊,必須分開走。


    他與顏良商議,讓顏良將大纛交給他,讓他帶著走。顏良聽來,連忙搖頭說道:“這不行,別說這麵大纛是袁公親手交予我的,不可有失,便是沒有這層囑托,大纛在良在,大纛亡良亡,豈可隨便予人?再者,誰都知道,此時拿著大纛是禍根子,我給你,那不是害你嗎?這萬萬不可!”


    不管陳諾怎麽說,他是鐵定了不準備將大纛交出來了。


    戰場形勢緊迫,陳諾可沒有功夫跟他瞎掰,連忙說道:“大纛若是在我手裏,我憑借所部騎兵的優勢,一旦突圍,賊人也必難以追上。而顏將軍則不同,不說士卒久戰疲敝,難以久持,且多數為步兵,扛著大纛能往哪裏跑?若顏將軍將大纛交出來,賊人自然不會對顏將軍太過緊逼,則或許尚存一線生機。若顏將軍不想拖累大家都跟著送死,就請將大纛交予我!”


    陳諾的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若他不將大纛交出來,陳諾是必將誓死追隨在大纛之後,但這樣一來,不但他顏良出不了重圍,也必連累到陳諾所部人馬。都被陳諾說到這一步了,顏良還有什麽好說的?或許陳諾的主意是對的,畢竟,他所帶的人馬已經久戰成疲,難以為繼,又多數是步兵,就算扛著大纛也絕甩脫不了賊兵的追擊。而陳諾則不同,他所部人馬剛到,士氣還沒有損失太過嚴重,若將大纛交給他們帶走,吸引了賊人的注意力,那麽他所部人馬要想突圍也就相對要容易多了。且,陳諾所帶雖然人少,然而都是騎兵,一旦出圍,賊人想要追擊也是很難。


    戰況緊急,也容不得顏良猶豫再三,不得不點頭同意了。但他又即補充道:“但是……我希望陳侯你帶著我身後的這些兄弟突圍,至於陳侯你帶來的這些人馬,則需交予我,這樣一來大纛仍在我手,也就沒有違背我的意誌,陳侯以為如何?”


    “當然不好!”陳諾立馬說道:“在此士兵疲敝、茫然之時,正是需要有將軍在,若他們的領兵將軍都不在了,士兵茫然,士氣無存,則不戰自潰。更何況,這些士兵跟隨將軍日久,已產生依賴心理,將軍你突然不在了,他們如何心安?豈不聞,臨陣換將,乃兵家所忌。”顏良被陳諾一說,也知道隨便換將隻怕還真的不妥,要他撇下他這一手帶出來的士兵,焉能放心?


    隻是顏良這個人是個死心眼,袁紹既然將大纛交給他了,外人要想從他手上奪走,除非先將他砍了,否則萬萬不鬆手的。就算如今陳諾跟他好好商量,他也一時轉不開,仍是讓部下抱著大纛不放。陳諾旁邊諸將雖然覺得這麽做未免陷自身於險地,無異於引火燒身,然而,他們也了解陳諾的脾氣,既然都殺入重圍跟顏良合兵一處了,除非自己戰死,那是一定不會輕易拋棄顏良而去的。而顏良若不能走脫,他們也隻能跟著送死,是以想想陳諾的主意尚有幾分勝算,也就沒有加以阻止。


    陳諾看看賊人越圍越多,而自己一方人馬漸漸損失慘重,再要拖下去於誰都不利,隻能是將眼示意典韋,讓他奪旗。典韋與顏良相距不過丈許距離,看到陳諾的眼神,也立即明白過來,二話不說,扯起馬韁,突然竄上前幾步,直朝顏良而來。顏良身處馬背之上,還要跟陳諾計較兩句,突然看到典韋上來,也立即愣住了,看他眼神不善,連忙舉起厚背刀來,喝叫:“惡來,可止步!”


    典韋得了陳諾的命令,那就一定要拿到大纛,豈因為他一句話而退卻的?既然被顏良看了出來,他也就不再遮掩,抖動手中一把長刀,指著他身後大纛,叫道:“顏將軍,典韋我看上那麵旗了,你還是乖乖的送上來吧,免得我動手。”顏良鼻子一哼,叫道:“要也可以,先敗我手中刀!”說著,立即是手臂一抬,就要揮刀而出。


    然而,也就在這時,突然耳後傳來噗的一聲,似有人落馬。顏良心知不好,連忙迴身來看,卻見持纛的士兵被人撂下了馬,大纛此時也已在了文醜之手。顏良氣急敗壞,連忙叫道:“文醜,你想幹什麽?”文醜說道:“借旗一用!”說著,連連喝叫著,讓左右閃開,他則往斜刺裏欲要衝去。


    陳諾看看情況有變,怕顏良再要追上去場麵可能就要亂了,立馬說道:“顏將軍,既然大纛已在文將軍之手,可不需再追,若你尚且心存一絲忠義,當速速離去,留下你身後這些人馬迴南皮,與袁公會合,不可貿然追擊!”他這邊給他套了個‘忠義’之名,將他束縛住,不再二話,帶著典韋等立即望著文醜那邊追了過去。


    突然的變故讓顏良徹底愣住了,不知是該罵文醜糊塗,還是該追上陳諾。陳諾的話,若他不照做,那就是不忠不義啊,如何使得?沒奈何,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追之不及,隻得是領著人馬迅速的往前突圍。還別說,文醜把大纛一扛,也立即將賊兵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大隊人馬全都追著文醜團團廝殺,而留下來對付顏良這邊的賊兵,則相對沒有多少了。顏良奮戰良久,也就帶著兩千多殘兵突圍了,不敢耽擱,立馬望著南皮方向逃走。


    當然,不管是文醜奪他旗,還是陳諾用‘忠義’來束縛他,不讓他追過去,他顏良心裏都明白,陳諾他們這麽做是在救他一命,對他是夠朋友的了,心裏自不免感激。但一想到大纛在文醜他們手裏,隻怕是兇多吉少,又不免歉然。帶著複雜的心情,顏良領著人馬朝南皮而去。


    文醜一直在顏良身後,聽了陳諾的分析,也覺得有理,此時若不將這個‘禍水’引走,隻怕所有人都得受到牽連。是以,他趁著顏良與典韋僵持之際,趁顏良不備奪了大纛,一路驅散士兵,往旁邊就跑了。隻是他這一跑,還有些不明大概的,跟著文醜的大纛跑,一下子就聚集了數百的人馬。隻是,文醜這一舉動何等的明顯,也立即讓賊人發現,賊人領兵將軍也立即號令左右人馬全都往文醜這邊攆來。賊人勢大,文醜先是衝殺了一陣,但到半途,終是被賊兵給攔住不能上前,隻能是就地廝殺。然而,眼看著賊人層出不窮,鋪天蓋地而來,但以文醜一人之力如何對付?便是文醜身後那些盲目跟來的士兵,他們稍稍替文醜抵擋了一陣,但最終因扛不住賊勢浩大,死傷慘重,已是不濟。


    此時的文醜,一手肩扛著大纛,一手還得用槍,別扭不說,且手上使不上力,戰力自然是大打折扣。被困時間稍長,他身上立即又添了多處新傷,頓時血流如注。文醜畢竟是文醜,哼也不哼一聲,反而是因為阻力太大,愈發的激起他的好鬥之心。隻是他眼看著身邊人馬已然不多,想要殺出重圍隻怕是難,抱著一死的決心,將大纛望旁邊哐當一插,當打地主意不走了。反正賊殺來,他圍著大纛轉,也不離開大纛片刻。


    那些圍堵文醜的賊兵,也因為文醜身邊人馬漸漸稀少,從而將重圍由大拉小,越來越小。而身處重圍中的文醜,以及文醜身邊的大纛,則完全成了這個圍中小小的一個點,隨著賊人將圍漸漸縮小,他所處之境也透出了一股壓抑之感,仿佛是將身陷入砂礫中的人,就要被黃沙給掩埋。再要下去,當隻剩他一個人的時候,隻怕就算是他再怎麽厲害,也得被賊人給淹沒掉,終難逃一死。


    一死,他當然不懼,遂萬死如何?


    “吼!”奮起千鈞力,將長槍唿唿潑出,立時又有三五人被刺倒在他槍下。隻是,他這一番困獸猶鬥,隻顧不斷攻擊,而完全忽略了本身的防禦。也就在他揮灑長槍而出時,立即就有兩三件兵刃招唿在他身上。沒法躲開,鮮血跟著四溢。這次,也許是砍刺之傷過重,觸及要害,便是文醜也已經不能幸免,手上一鬆,長槍也已經無力再揮出了。


    口裏吐著血,手中長槍哐當插在大纛邊,勉強撐著身子,不讓身子從馬背上栽下。賊人奮戰良久,在損失了幾十條性命的基礎上,這才將文醜稍稍製服住。眼看著文醜連馬背都坐不穩了,眾賊方才是長長籲了一口氣。但或許是懾於文醜剛才的餘威,此時麵對不戰的文醜,反而是反應不過來,以為對方耍詐,一時也不敢貿然再殺上來,紛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文醜想要再殺,可好像,情況已經不允許了,看來也隻能是閉目待死了。


    陳諾當然不會眼看著文醜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戰死了。雖然說,文醜一走,他與顏良交代了幾句後,也立馬帶著人馬殺了上來,然而終因為他跟文醜落開了距離,一時難以攆上不說,且被兩邊的賊兵給攔住了去路,害得他好一陣廝殺。而眼前的賊兵,同樣因為要趕赴文醜那邊,前赴後繼,不免給陳諾的增援加劇了難度。等到陳諾帶著典韋等人將賊兵清理,衝入了重圍,這才發生文醜那邊的情況更加的緊急了,他身邊人馬幾乎被殺得不剩,要讓他一人獨立支撐,何以為繼?


    陳諾當即叫道:“典君!”


    典韋也已經發現文醜那邊的情況十萬火急了,隻聽陳諾叫喚了一聲,也立即知道陳諾讓他幹什麽了。他看了陳諾一眼,得到陳諾示意,立馬奮起手中長刀,扯馬衝了上去。他與文醜的距離雖然相隔不遠,然而就是這麽一點的距離,卻充塞著數也數不清的人馬。典韋揮起手中刀子,那是眼睛也不眨,縫人就砍殺,一麵咆哮連連,聲震左右。


    要是在一般情況下,相信典韋手中的刀,加上他連連的吼叫,相信不想死的也早該避讓到一邊去了。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那些撲上來的人馬實在太多,就算有心要避讓,卻因為無處可避,隻能是仍然杵在哪裏,如若未聞。典韋急於增援,眼看兩邊賊兵喝叫不開,他是怒不可遏,揮刀如雨,不斷砍殺。不過片刻之間,眼看著殺了不下十數人了,可他的步子還沒有移動丈許的距離,而手中的刀由於砍得過猛,過於頻繁,刀口也被砍卷了。


    扔了刀,典韋反手拔戟,雙戟在手,兩手齊動,殺人如剁瓜,頓時有不少人死在了他的戟下。這樣一來,那兩邊就算有再多的人也不夠他砍的,而旁邊那些看到典韋勇猛一幕的,此時也早已經嚇呆。他們此刻就算是被人踩死,大概也不願意靠近典韋,紛紛避讓。借這空隙,典韋扯馬上前,看看近了,手上收迴一戟,插入背部,空出的手則往大纛杆上一抓,拔起大纛扯著馬,望旁邊就衝殺了過去。


    此時的文醜被典韋一馬晃了過去,突然發現大纛也被他帶走了,他是心裏一緊,本能的想要扯馬去追。然而,他身子剛剛一動,嘴巴裏也立即噴出一口血來,剛才勉強支撐的身體,此刻恍然支撐不住,眼看著就要栽下馬背來。不過,他身子一個搖晃,還未落馬,就被人在他肩膀上一提,將他淩空抓起,丟在了馬背之上。


    文醜本來就不濟,此時又被人突然抓起,氣血頓虧。隻是他也不知是什麽人抓他,本能之中稍有抗拒之意。不過等看清陳諾等人已經衝了過來,想來是他的人救了自己,提著的一口氣也就鬆下來。隻他未及說上一句話,早已是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不省人事了。


    抓文醜的,卻是潘璋。


    潘璋等典韋衝出去後,也立即引著人馬跟隨在典韋之後,等到典韋拿了大纛,他也就衝到了文醜這邊。隻是他恍然看到文醜身上到處都是創傷,精神似有萎靡之意,看看就要落下馬背來,心道一個不好,不及跟文醜打招唿,也立即輕舒猿臂,將文醜肩膀抓住,一提,直接將他提起,丟到了他自己身後的馬背上,帶著他,片刻不停,追隨著典韋而去。


    典韋大纛抗在肩上,自然又立即引得賊人的注意,紛紛攆走典韋追上,在前的則攔路。當然,典韋不是孤軍奮戰,好在有潘璋等及時殺上,陳諾等也就沒有與典韋走散,始終緊緊團結在典韋手中大纛周圍。這次衝撞,因為前有典韋、潘璋等聯手開路,又是出其不意的往旁衝刺,沒有等到賊人將圍完全合上,仗著騎兵的優勢,立即是殺開了一條口子,往旁邊突圍。


    陳諾早在這之前就已經觀察了周圍的地勢,擺在他們麵前的,除了一條筆直的官道,還有一條小路可走。官道因為顏良等從那邊突圍而去,他們當然不便再走,隻能是選擇走小路。既然打定了主意,一旦突圍,他們也就立即往小路那邊衝去。賊人領兵將軍看見,也很快發現了他們的意圖,當即是組織騎兵準備進行追擊。隻是混亂中他一時哪裏組織得了大股的騎兵,隻有幾十騎被及時調動,追了上去,而其他步兵,就算是再多,時間一長,很快就被陳諾他們的騎兵拉開了距離,追不上了。至於追上的那些騎兵,因為人少,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被陳諾的人馬給一口吞了下去,骨頭渣子都不給剩。


    看看身後人馬漸漸被甩沒了,陳諾這才稍稍鬆下了一口氣。典韋扯馬迴頭,將手中大纛丟給旁人,他則迴頭來問陳諾:“主公,我等現在該去哪裏?”現在還能去哪裏?本準備去浮陽見袁紹的,既然浮陽都丟給了公孫瓚,而袁紹也不在那裏,他當然隻能是去南皮了。陳諾還沒開口,就見潘璋打馬過來,向陳諾說道:“後方似有大戰。”


    剛才隻顧著身後的追兵了,歇下來後也沒有注意周圍的動靜,此時被潘璋一提醒,方才發現身後人馬嘈雜,還真是有兩股人馬在打仗。當然這些人馬不可能是被他們跑丟的剛才那一部賊兵,他們也不可能出現在身後小道之上跟另一隻人馬糾纏上。但不管怎樣,在冀州土地上,除了公孫瓚跟袁紹打得熱火朝天,其他勢力還真是想不到,看來,在後方糾纏的雙方很可能就是公孫瓚與袁紹一部了。


    “難不成是潰散的袁公兵馬被賊兵給糾纏上了?”


    陳諾想到這裏,知道這樣的事情既然被他給碰上了,此時若是不理,實在說不過去。他這裏看看與潘璋同乘一騎的文醜仍是伏在馬背上重傷兀自不醒,自然不好再帶上,也就留下三十騎人馬,讓他們擔架抬著文醜先迴了南皮,他這裏則帶著剩下的人馬望後撲去。此地距離身後的戰場不過裏許之地,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大山穀,雙方的人馬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廝殺。


    ‘袁’字旗迎風招展,看來還真是袁紹的一部敗軍被公孫瓚人馬給追上,兩邊在這裏廝殺上了。


    陳諾人馬既然已經到了,要救人自然也不急於一時,在衝擊前,先站在高丘上,縱覽了一眼下麵的形勢。激戰雙方投入兵力不多,加起來大概三千左右,不過袁紹一方才七八百人左右,而賊兵則有兩千多,人數上的優勢,使得袁紹一方好像處在了下風,且袁紹一方因為是在逃命中,人心惶惶,自然討不得便宜。


    再仔細打量了一時,陳諾驚訝的發現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韓猛!”居然是韓猛?陳諾身子一愣,腦子裏急速的轉動著,突然想到,韓猛不是轅門營的校尉嗎?而轅門營的性質,在袁紹軍中的都知道,那是袁紹的親衛營啊,韓猛身為轅門校尉,等同親衛長,袁紹在哪裏他就得在哪裏。如今,韓猛既然出現在這裏,難道袁紹也在?


    可是顏良不是說袁紹不應該早已經迴了南皮了嗎?


    “袁紹!”陳諾兩眼一起,還真是看到了袁紹。他心咯噔一跳,沒錯,那被圍在陣中的正是袁紹。看來,袁紹是走小路不假,可顏良並沒有想到,袁紹此刻並沒有迴南皮,而是被賊兵給追上,此刻也已經陷入重圍了。


    看到袁紹身陷重圍,陳諾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慶幸。畢竟,在他的謀劃中,如果機會沒有成熟,他可是不願意看到袁紹和公孫瓚任何一方滅了另一方的,這對他來說,是不利的局麵。隻有,讓公孫瓚與袁紹相爭下去,鷸蚌之下,他才能得到他應有的‘漁人之利’。反之,在這之前,他可不願意看到袁紹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公孫瓚給滅了。


    陳諾想到這裏,他身邊典韋諸人也似乎發現了不對勁,跟陳諾說,場中似乎是袁紹。陳諾也不打話,立即是帶著人馬往敵人重圍裏衝了下去。這次,敵人較少,而他又是從上俯衝而下,勢頭淩厲,也立即起到了作用。本來,圍住袁紹的這支人馬,與袁紹接仗良久,一時沒能拿下袁紹,也已經開始疲敝了。在無外援之下,此時又被另外一支人馬衝擊,也立即讓他們感到了有心無力。


    陳諾一旦殺進重圍,直接迎著袁紹那邊衝了過去。


    混戰中的韓猛,他為了保護袁紹周全,那是殺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都已經快認不出來了。他此時雖然還在力戰著,卻已經顯得力不從心了。畢竟,他保護袁紹這一路出來,先是遭遇了一小股人馬,雖然被他殺出重圍,卻是損失了不下數百的士兵,不論是士氣還是體力上已經耗損了不少。而他們本以為可以就此跑路了,不想又攆來了眼前這支人馬,再次與他們糾纏上。是人都有累的時候,更何況力戰良久不能脫困,眼看著部下死的死傷的傷,焉不氣餒?就連他自身,為了激勵士氣,保護袁紹周全,那是身受數處創傷而不下火線,眼看再這麽耗下去,隻怕血都要流幹了。然而,就算是不斷的拚命,卻仍是無法擺脫賊人的纏縛,今兒看來是要撂在這裏了。韓猛當然不甘,不甘心就這樣葬身此地。他咆哮,他憤怒,殺砍不斷。


    但對於此時的韓猛來說,憤怒和咆哮顯然是無濟於事了,賊人顯然不會因此而退卻。麵對如此局麵,韓猛甚至都想到,今日是要葬身此地了,再多的反抗,還有意義嗎?然而,陳諾會告訴他,有意義。陳諾領著人馬已經殺到。在看到陳諾出現的那一刻,韓猛甚至有種錯覺,他不會看錯了吧?陳諾怎麽會在這裏?


    “還愣著幹什麽,趕快保護袁公出圍!”聽到陳諾這句話,韓猛才算麽猛然醒悟過來,真的,是真的,真的是陳諾來了。他根本不及細想,被陳諾一聲嗬斥,也立即明白過來,此時不是說話之地,保護袁紹逃命要緊,也立馬一個點頭,迴身來見袁紹。


    其實他跟袁紹的距離相距不遠,他在奮戰的時候,其實袁紹也沒有閑下。畢竟,如今已經處在生死攸關的當頭,他要想活命,隻能丟下平時的臭架子,拔出手中的兵器與敵人搏鬥。袁紹顯然也是個勇武的家夥,一口劍在他手裏鮮血淋漓,就連他的臉上,以及衣甲上,也全都是血,從他突然迴轉過來的神情裏不難看出,他身手還算不賴,應該是殺了不少的人,否則他這一身的戾氣也不會讓人看起來就是一陣膽寒。


    袁紹被韓猛叫住,持劍迴頭,突然看到陳諾與賊血戰,也恍然明白過來:“啊,是陳諾來了!”他也沒有想到,陳諾如及時雨,在他最威脅的時候,再次出現了,不免內心激蕩不已。他身邊的韓猛,看看袁紹仍是處在呆愣之中,連忙提醒袁紹:“袁公,請隨末將殺出重圍!”他知道,既然陳諾放下話了,那麽就是想他保護袁紹先走,他親自斷後。


    雖然有陳諾斷後,但袁紹一想想,要是在此種情況下他就這麽狼狽的逃走了,隻怕會讓他人笑話,便不幹了。袁紹將衣甲一震,說道:“胡說!要出圍一起出圍,我袁紹為了活命,豈能連累他人!”他這一嗓子嚷得很是響亮,就是要讓陳諾,要讓周圍的士兵聽見,好讓他人知道他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別人聽沒聽見不知道,反正陳諾是聽見了。他連忙扯馬迴頭,向韓猛喝叫道:“韓校尉,袁公乃三軍主帥,豈可輕易涉險,要是有個閃失如何向三軍交代?我讓你保護袁公快撤,你為何不聽?”


    他這話雖然是說與韓猛,實則是讓袁紹聽的。韓猛本來還猶豫讓陳諾殿後實在不該,但一聽陳諾此時出口,甚覺有理,也就連忙勸說袁紹快跟他走。其實袁紹哪裏聽不出來,見陳諾言語中肯,不免內心激蕩:“說起來陳然之他數次救我於危難,今日他為我,更是寧願舍命自己斷後,足見他對我袁紹之忠誠。可我……我袁紹卻是三番五次懷疑於他,始終對他懷有偏見,實在不該!”


    袁紹這麽一想,插劍於石,高聲向陳諾叫道:“本帥先走一步,在南皮溫酒以候將軍歸來!”拔起劍刃,一句話也不說,立即上馬,在韓猛的保護下望前衝殺。說來,那些賊兵被陳諾一陣衝擊給衝散了陣型,此時又被陳諾人馬給攔住,袁紹他們想要出圍卻也容易,殺不過片時,也就出了圍。韓猛臨走前看了陳諾一眼,方才保護著袁紹馬不停蹄的向南皮城趕去。


    陳諾這邊與賊廝殺一時,被典韋殺了他們的指揮將軍,賊人頓時潰散,向後瘋狂逃去。陳諾這裏收拾了人馬,稍稍清點,前後兩戰加起來也已經損失了兩百多騎,已是過半,不免心疼。他這裏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正要帶著人馬迴轉南皮城,不想剛剛一動,身後就傳來轟隆的聲響,像是有更多的人馬過來了。陳諾心下剔然,此時要想退兵,隻怕袁紹的人馬還沒有去遠,也必被賊人追上,說不得,隻能是他這裏再行阻攔一陣了。隻是,他身邊所剩不過兩百多騎了,聽聽賊人的陣勢少說也有千人的樣子,拿什麽去擋?


    陳諾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發現此處有如一個葫蘆,若說他們此刻處在葫蘆肚子裏,而後方則是葫蘆口。葫蘆口處很是尖細,大概也隻能並排走過兩騎人馬。陳諾眼前一亮,若能依仗此地,也必能起到一夫當關的作用,完全可以阻敵一陣。想到這裏,他立即帶著人馬往後撤去,據守了葫蘆口,而這時,賊人似乎更近了。


    他這邊剛剛將陣勢擺下,不及設伏布下疑兵,賊人的兵馬就到了。


    由於是小道而來,賊人的兵馬看起來就像是長蛇一般,但這條長蛇,突然發生前方有嚴陣以待的兵馬駐留,也立即放緩了行進的步伐。他們在確定了‘葫蘆肚子’裏麵並無異樣後,這才將人馬小心翼翼的靠近,擺開了。陳諾倒是頗有耐心,隻是駐馬在上麵觀看著賊兵布陣,也並沒有貿然的衝殺下來。而對方的領兵將軍,在觀看了陳諾等人的架勢後,也是不解,將馬扯上前來,向著陳諾等喝叫:“爾等速速閃開,勿要擋路送死!”


    陳諾抬起頭來,看看對方旗號是‘鄒’,方才一點頭,說道:“你想必就是鄒丹鄒將軍吧,幸會幸會!”


    鄒丹鼻子一哼,這人如何認得他,但抬頭一看,見是袁紹軍的大纛,難道此人是袁紹不成?但一想,不可能,袁紹不可能這麽年輕。他鼻子一哼,說道:“是我便怎樣,你又是何人?”陳諾哈哈一笑:“我嘛,陳諾,陳然之。”鄒丹身子一凜,沒想到名震青州的陳諾,居然這麽年輕,比他自己也大不了多少。雖然是這麽想,嘴上卻是哈哈一笑,道:“哦,我道是誰,原來是敗軍之將。”


    “放肆!”一聲斷喝,從陳諾身後典韋口裏傳來,典韋咬著牙,持著鐵戟,對鄒丹怒目而視。


    陳諾一手攔住了他,不動聲色的一笑,對典韋說道:“人家說得沒錯,你何須動怒?”轉而看向鄒丹,“鄒將軍,記得去年廣宗之時,我賢弟麹義遭遇你,差點就被你一口氣殺得喘不過來,若非是我及時趕到,隻怕此事難了。後,我記得將軍你被我身邊這位典君殺走,想來那時鄒將軍你若非逃得快,小命隻怕難保,想必事後鄒將軍你貴人多忘事,將這‘敗軍之將’忘在了腦後,不記得你自己以前所經曆的事情吧?”


    被陳諾這麽一說,鄒丹恍然記起來這事。當時他隨公孫瓚兵逼界橋,公孫瓚又因為聽說陳諾正押運一批糧草將要趕往廣宗,於是讓公孫範和他聯手出擊,準備半路擊殺陳諾。最後不想他半路遭遇了麹義,與麹義殺在了一起。這之後陳諾帶兵過來,與他一場廝殺,鄒丹當時認不得在他麵對的就是陳諾,以為隻是一個小頭目。但當時援兵是陳諾領來的,他也知道擒賊擒王的道理,便準備對陳諾下手。然而,不想這時卻被典韋給殺出,將他殺得一陣大敗,差點死在了典韋手裏。這之後,鄒丹雖然數次有與陳諾戰鬥過,但一直不知此人就是陳諾,此時被陳諾提醒,也立即將往事都記了起來。不過他被陳諾一語羞辱,頓時是怒不可遏,大叫道:“爾當時不過一時僥幸勝了我,有什麽可高興的,有本事再與我一戰!”


    鄒丹是敗在典韋手上,且灰溜溜的逃走,沒想到這個家夥不長記性,還要逞能,那麽就給他一點教訓。陳諾想到這裏,對著典韋莞爾一笑,意思是典韋可以放手一搏了。典韋也正手癢癢,看到陳諾這個眼神,身子立即一震,就要扯馬殺出來。


    “殺雞焉用牛刀!”


    旁邊張晟見得鄒丹不過一少年,斷定也沒有什麽本事,就想衝上去廝殺一陣。說來,他自不做山大王,投陳諾軍中日久,也無建樹,心裏不免覺得不好意思,此時難得有此機會顯擺,自然不放過。他一句話放出,也不等陳諾點頭,立即是扯著馬,舉著刀,迎向鄒丹。陳諾也知道張晟手癢難耐,怕不讓他出出這個風頭他是不高興了,也就隨他去了,示意讓典韋且耐。


    鄒丹年輕氣傲,看看被另外一將殺來,他也不打話,立即是舉起長槍,放馬殺了過去。他兩個隻在場中鬥了數合,陳諾也已經瞧出張晟不是鄒丹敵手,他這邊看著,準備讓典韋隨時出馬接應張晟。他旁邊,將軍潘璋也是手癢起來,說道:“隻怕張將軍不是賊人敵手,未免有失,請陳侯準許末將隨時接應。”陳諾一愣,既然他想衝殺,那也由他了,對他微微點頭。


    也就在這時,忽然隻聽砰然一聲,張晟手中刀被鄒丹長槍一挑,差點脫手飛出。兵器乃保身根本,要是沒了兵器,這條命多半也丟了。張晟嚇得半死,趕緊是手上一緊,勉強沒有讓手中兵器脫手。鄒丹也已經看出張晟雖然是力氣有點,但技巧全無,對於這種貨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眼看他全心去注意手中兵刃去了,反把空門露了出來,心裏竊喜不已,連忙是手上一抖,長槍殺出,眼看一槍往他胸口命門刺來。


    想來,這一槍隻要刺得憨實了,大概張晟這條小命今兒就撂在這裏了。


    潘璋眼尖,立即喊了一聲:“小心胸口!”他這一聲喊出,確實是救了張晟一命。張晟被潘璋這一提醒,立馬迴味過來。隻可惜他此刻空門大露,手中刀一時無法迴防,隻能是身子向旁邊一挪。也是他這一挪挪得好,雖然最後仍是逃不了吃鄒丹這一槍,可對方所刺已非是要害,隻過在他胸前留了一個血窟窿。饒是如此,也是痛得張晟哇哇一聲大叫,也顧不得麵子,趕緊沒命往後就跑。


    “哪裏去!”鄒丹一槍沒能殺了他,還被人給提醒了,已經很是惱火了,眼看他就要在他槍下逃生,哪裏放得過他,就要扯馬衝來。好在,張晟這一跑,身後立即有潘璋舞著大刀迎了上來,堪堪擋住了鄒丹這一槍。如此一來,鄒丹想要殺張晟,那是不能夠了,隻能是轉而與潘璋酣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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