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紹與公孫瓚相拒於渤海,陳諾圍田楷於昌國,趙雪發兵東平陵,徐州陶謙聯合劉備進逼臧霸於開陽之際,遠在河水南岸的陳留國……


    一身黃裳的少女走進了黑山大帥於毒的大帳。


    “怎麽,黎陽守將張郃仍是不肯買我的賬嗎?”


    “是……”


    “哼!”於毒兩眼一起,想要破口大罵,但看看黃裳少女在,又即強忍下了心頭的怒火。他臉上不溫不火,向著黃裳少女一揮手,吩咐道:“這裏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先迴你師父那裏去吧。”黃裳少女沒有二話,鼻子輕輕一哼,向於毒一拱手,隨即轉身出帳。眼看黃裳少女下去了,於毒是兩眼一起,抓起案上竹簡,對著帳外大罵一聲,差點就要跳叫起來。


    裏麵的動靜黃裳少女如若未聞,從於毒這裏轉身出來,片刻不做逗留,隨即向著他處走去。那兩邊,看到黃裳少女相貌的士兵不在少數,無不是見之眼前一亮,帶著欣賞的目光沒有少在黃裳少女身上打量掃視的。當然,就算不少人掃來的眼睛裏不單單帶著欣賞,甚至帶著強烈的猥瑣之意,但仍是沒有一個人膽敢貿然衝出來攔阻於她,更何遑調戲了。


    “嘿,小子,怎麽樣,那姑娘不錯吧?要不你將她抱了,晚上迴去好替你暖暖被子?”


    “嘿嘿,小哥我倒是有這個心思,可沒有這個膽啊。要不想腦袋立馬搬家,我倒是建議你小子不妨試試。”


    “嘿!你這小子不是坑人嗎?你自己不幹,還找我。”


    “哈哈哈哈,都是一群有豹子心沒豹子膽的家夥,隻能是想想了……”


    “誰不隻是想想?”……


    其實他們互相之間調侃的聲音,仿佛怕被當事人聽到,都是故意放小了,甚至在黃裳少女即將要到的那一刻,本能的閉嘴了。不閉嘴不行啊,人家腰間可是挎著家夥的,那一把黑鞘的長劍,似是隨時拔鞘而出。黃裳少女的厲害,那可是在黑山之中人人有所耳聞的,以他們小胳膊小腿子的,實在不敢輕易找死。


    她自從於毒大帳這邊出來,穿梭來往營帳之間,如入無人之境,自始至終都是冷著一張麵孔,置周圍男兒如未見。她的冰冷,一如她腰間的劍,隱隱之中透著一股森寒之氣。然而,這冰冷之中,如梅花之綻放,方顯其之冷峻之美。


    “嗯?”


    迎麵走來的匈奴右賢王於夫羅,偶爾投過來一瞥目光,卻是傻乎乎的不能收迴來。


    美,太美了!


    她的美,足以讓人見之唿吸窒息。起碼在此刻的於夫羅眼裏,她的美就是這樣。一種讓人不能自拔的衝動。可這種衝動,就這麽傻乎乎的在他一個留戀、一個擦身之間不小心的溜走了。等到他反應過來,正欲轉身喝住黃裳少女時,猛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於毒帳前,不過數丈距離。他步子不停,鑽入了於毒大帳。


    他一入於毒的大帳,不及跟於毒見禮,開口就連連唿道:“太美了,實在太美了!”


    於毒此刻的心裏裝著的都是黎陽張郃那邊的事情,正愁眉苦鎖著,心裏極其不爽快。突然看到於夫羅進帳,不覺眼前一亮,要想找他商議此事。不想,他話還沒有出口,突然聽到於夫羅忘情的唿叫著,也是愣住了。


    “右賢王?”


    “啊?哈哈哈哈,於大帥,我問你,剛才那姑娘是誰,我平時怎麽不見?”


    沒有想到於夫羅會問這些,於毒本沒有心思迴答,但看在他的麵子上,也隻能是強自鎮定,跟他打起了哈哈。先還沒有想到他口中的姑娘是誰,及其仔細一想,方才一拍腦門,笑道:“哦,敢情右賢王你口中的姑娘,是剛才從我帳中出去的那位吧?哈哈,要說起來,這位姑娘我也不知她姓氏,隻是當時本帥偶然經過黑山下一座驛站時,見她姿色不錯,順手擄了來。後來問起,她因驚嚇過度,根本不知,我看她喜歡穿身黃色衣裳,便幹脆叫她黃裳了。至於為何不見,這個我不說,右賢王你想必也該知道。想來我等逗留陳留日久,一時無法北上,全因黎陽守將不能放行,故而讓她去北邊辦事,這時才迴,是以難見……”


    一句話未完,於夫羅眼睛一起,問他:“你見她姿色不錯,故而將她擄了來?”


    “這個……是這樣啊。”無故被於夫羅著重提起,於毒一時也是懵了。


    得到於毒肯定,於夫羅兩眼一個兜轉,將身一返,就要掀帳而出。在帳門被掀開,一絲強烈的光線投進大帳的那一刻,於夫羅放下帳門,將身迴來,頓足連連歎息起來:“哎,哎!”搖頭擺尾,將個於毒弄的徹底懵了。於毒此時可坐不住了,連忙從蒲席上走下來,問道:“右賢王,右賢王!你這時怎麽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可好?”


    於夫羅眼睛一閉,又一睜開,跺足道:“說起來,也是我於夫羅命該如此。想來我迴轉北方一趟,被部下獻上來一個美人兒……”說到這來,眼睛一亮,好不得意的抓住於毒手臂,與他說道,“說起這個美人兒,大帥你可知,她可是你們漢人大官的女兒,聽說是董匹夫身前最為看重的蔡左中郎將蔡邕的女子……”


    於毒聽到這裏,微微一愣,啞然道:“不是吧,聽說這蔡左中郎將的女子不但是個聰慧之人,且她姿色頗為不賴,難得的美人兒,京師被陷之後她就失去了消息。嘖嘖,想不到如今會落到右賢王你的手裏,當真可喜可賀!”心裏說道,“這關老子屁事?”


    於夫羅見他這個表情,那是更加得意了,隻是想到另一事,氣往上來,將袖子一甩,鼻子一哼:“可喜個屁!說來不怕你老兄笑話,這到嘴的肥肉,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甚至連見見玉顏的機會都沒有,就不得不巴巴的丟下她獨處空帳,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咦!這是為何?”於毒好奇的一問,同時很是後悔自己嘴快。


    “為何?!”


    果然,於夫羅鼻子一哼,目光瞪向他,嘿然道:“你問為何?這還不是因為你老兄連夜一道緊急文書將我傳喚了過來,我又將此事看得極重,否則我何能留下她幹淨身子,讓她獨守空房?”


    “……”


    現場沉默了。這件事,於毒還真不好抵賴,那封緊急的文書的確是他發出去的,這才將他緊急召喚了過來。所以罪魁禍首,是他。


    於夫羅瞥視了於毒一眼,見他神色不快,連忙哈哈一笑,說道:“我之所以跟你提起這件事情,那還不是借以說說眼前這事,你也不必自責。說來,家裏那個到嘴的肥肉沒有吃下去也就罷了,在老兄帳下,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能讓本王心動的女子,沒有想到卻是於大帥你的人,看來本王隻能是再次……再次,如你漢人的話,再次望洋興歎了。”


    “我的人?”於毒兩眼一轉,進而哈哈一笑,搖頭道:“看來右賢王你是誤會了。這個女子如此美貌,本帥倒是想要將她納入帳下,可惜本帥還沒來得及這麽做,早被他人捷足先登了。所以……”


    “他人?”


    於夫羅兩眼一起,怪道:“既然這個女子是於大帥你親手抓來的,便理當任由大帥你隨便處置,納入帳中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怎麽,難道在這帳下,還有人比大帥你說話更管用的?”於毒臉色一暗,搖頭一聲苦笑:“這倒不是,但這人我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他要的人,我不能不給。”


    “哦?”


    於夫羅眼睛一轉,琢磨了兩下,又即說道:“說來大帥你與我匈奴一直處於合作的關係,咱們兩家也是如一家人一般,如你們漢人所言,咱們就應該是……推誠布公。然而,這個人的存在如何我一丁點也不知?若非大帥你今日偶爾不小心透露一點,隻怕我是難以知道了。看來,大帥你一直對我匈奴是有所保留啊。”


    心有所不忿,於夫羅鼻子一哼,接著說道,“當然!誰沒有留個底,暗藏殺手鐧什麽的,以備將來的緊急之需?這件事情大帥你也不必自責,我也沒有責備大帥你的意思。隻是話既然說到了這裏,這個叫什麽黃裳的即非是大帥你的女人,那麽我倒是想要爭一爭……”


    “這……”


    於毒神色怪異,想要說什麽,不得不有所顧慮。


    於夫羅眼睛掃向他,問道:“怎麽,你覺得我爭不過他?”


    於毒一搖頭,輕歎一口氣,說道:“不是爭不爭的問題,問題是……黃裳她壓根就不是誰的女人,自然沒有爭的必要。”


    於夫羅鼻子一哼,怪道:“那你剛才不是說這黃裳已經被他人捷足先登了?在你們漢人口裏,這‘捷足先登’難道不是被別人先得手的意思?”於毒苦笑,點頭道:“確有這層意思,然而……然而得到她的人,並沒有將她當做女人來看待,甚至連人也不是……”


    “哦?”


    於夫羅這下不懂了:“什麽叫連人也不是?”


    話說到這裏,於毒隻能是皺著眉頭,與他說道:“這麽說吧,在那人眼裏,她根本就是一具傀儡,是一個替他辦事的木偶罷了。如此一個玩偶,你想他會將她當做女人,當做人來看待嗎?”


    於夫羅聽得雲裏霧裏,甩手道:“我不管這些,他沒有碰她那是最好,既然你不要,他也不碰,那幹脆就送給本王得了。”說到這裏,於夫羅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於毒手臂,說道:“這件事情,還請老兄務必成全,麻煩老兄你去跟那人談談。就說……讓他將此女子轉送給本王,隻要他肯鬆手,將她送到本王榻前,本王當欠他一個恩情。當然,本王也同時承了於大帥你的恩情,將來一並歸還。”


    於毒耐著心聽他說完,方才一聲苦笑,搖頭不已。


    於夫羅以為他不同意,心裏便急了,當即說道:“怎麽,為了一個女人,於大帥你就連這麽一點點小忙也不願意幫嗎?”於毒知道他是誤會自己了,連忙說道:“誤會了,誤會了!右賢王,你不是要那女子嗎,我也沒有攔你啊,你自去擄來享用就是了。想來就算是那人知道了,他也自不會阻止於右賢王你的。”


    本以為難以得到的東西,沒有想到如此輕易可得……人就是這麽賤,難得的努力著、渴望著想要爭取,容易得到的反是不舒服,疑神疑鬼,以為是有陷阱,止步於前。於夫羅一喜過後,此時的心境無外乎如此。他眼睛一眯,問道:“你剛才說的可是當真?”


    於毒又是一聲苦笑:“右賢王,你看我此時的表情是在作假嗎?你以為我於毒的話一點也不嚴肅,一點也不能引起右賢王你的重視?否則何以讓右賢王你如此的不放心?”聽到這裏,於夫羅心裏疑慮稍釋,但仍是不完全放心:“這樣當然最好,隻是我不明白,你不跟我爭也就罷了,那人……那人既然是她的主子,難道也願意放手不管?他難道就不怕我一旦得了她,他手上就因此少了一具可以供他驅使的傀儡麽?”


    於毒苦笑道:“他嘛……他才不怕呢。想來隻要右賢王你要了黃裳,不但沒有少她一個,且還因此多了你一個,他何樂而不為?”


    “沒有少,反而多了?”


    於夫羅徹底不明白了:“這……這是怎麽迴事?”


    於毒目視著於夫羅,低聲跟他說道:“右賢王,你別不相信,在這個世上有一種蠱毒,可以下在人身體裏,其人則完全失去知覺,為他人操控,成為他人的傀儡,供他人任意驅使,形同走肉。而一旦被下這種蠱毒之人不小心跟他人結合,與他結合之人,蠱毒同時擴散到對方身體裏,如此一來,對方那人跟直接中了蠱毒沒有什麽區別。”


    “也就是說,那人操控黃裳為他辦事,用的就是這個辦法,而一旦任何妄圖想要接近她,享用她身體的人,則必中下蠱毒,從此跟黃裳一樣,成為行屍走肉,任由那人驅使。右賢王你說,若你與她結合,你……還是你嗎?到時不但那人手上不會少一具可以供他驅使的傀儡,隻怕還要因此多你一個呢。想來如此局麵,那人豈會阻止,焉能不會樂見其成?”


    於夫羅身子一顫,嚴重的注視著於毒。


    “天下間,竟然會有如此歹毒的蠱毒?”


    於毒嘿然一笑,沒有說話,反身迴到了蒲席上,膝席而坐,兩手加於案上。


    沒有迴答,就是承認了,再說他也沒有必須嚇唬自己的道理。於夫羅眼睛連轉,看了身後大帳一眼,想到於毒的話,不由伸手摸了摸額上的虛汗,假意咳嗽兩聲,走到於毒麵前,說道:“今日是我魯莽了,想來要不是於大帥你及時提醒,隻怕我這就要稀裏糊塗著這個大當了。”頓了頓,想到一事,立即說道,“對了!你剛才說到黎陽一事,怎麽,你讓她過去疏通,他們難道還是不肯放行嗎?”


    提到這事,於毒眉頭一個打結,先請於夫羅坐下,方才說道:“我等於陳留合兵一處,答應要揮軍北上策應壺刺史得到冀州。可是,如今你我兩路兵馬是集合了,奈何壺刺史尚在北麵山中運動,而我等一時又不能揮軍渡河,著實急人。想來這件事情機密,又不能聲張,在此之前我等雖然暗中與黎陽守將淳於瓊取得聯係,給了他足夠的好處,他才稍稍鬆口。本以為,這件事情也就這麽解決了,奈何事到頭來,不想臨了了出了問題,誰想淳於瓊那廝會被袁紹突然叫走去了青州,如今守將換成了張郃這廝……”


    輕歎一聲,於毒接著說道,“張郃便也罷了,奈何這廝是個頑固,軟硬不吃,與他暗中接觸兩三次了,他愣是不肯鬆口。既然錢財無法打動他,我一想,索性以女色誘他。我想著這黃裳一身具有魅惑之術,說不定將她派過去,能夠誘動張郃,使他答應,這才借用過來。隻是沒有想到,這廝仍是不為女色所動,迫使我此計再次落空。哼!可殺的張郃!”


    於夫羅神色一動,嘿然道:“魅惑之術?怪不得,我一看到她就想要了她。不過,張郃這廝也當真是個君子啊,居然連送上門的貨色也不敢采摘,隻怕他事後要反悔死呢。不過,事到如今了,看來再勸也無益,不過在白白浪費時間罷了。既然,於大帥剛才說‘可殺’,那為何我們不直接殺了他?想來隻要他一死,黎陽動亂,我們也就可以趁機揮軍渡河了,豈不兩全其美?”


    “不可!”


    於毒連忙搖頭:“這件事情我也想過,不過最後還是被我給否定了。右賢王你先別著急,請聽我一言。想來右賢王你仔細一想不難明白此事的不可行。說來,我等派人暗中刺殺張郃,那是容易的事情,黃裳就可順手辦成的事情。隻是殺張郃容易,可殺了張郃之後呢?誠然,張郃一死,黎陽無人主持也必大亂。可右賢王你想過沒有,黎陽乃冀州的南麵門戶,其之重要不言而喻。若是在此之時其守將張郃被他刺死,你想他袁紹能不起疑心嗎?他若因為起了疑心,緊急從渤海戰場抽調重兵把守黎陽和鄴城兩地,倒是就憑我們手中的一些兵馬,焉能輕易攻下冀州?殺張郃易,可殺張郃是打草驚蛇,也就不智了,是以此計不成,右賢王可該明白。”


    於夫羅聽於毒前後一加分析,也即恍然大悟。


    是啊,當此之時,他們暗中與壺壽勾結,密謀串聯顛覆冀州,所為是陰謀之舉,又焉能堂而皇之?若然因為圖一時的便捷,便要行刺殺張郃之舉,也實在是魯莽。本來冀州風聲就已經緊張了,等張郃一死,袁紹焉能坐得住?就算他不能及時從渤海戰場趕迴來,也必抽點重兵守衛黎陽、鄴城兩地。鄴城本來就堅固,他們敢有顛覆的想法,那是欲要趁其在渤海戰場,後方兵力空虛之際,來個出其不意的。現在倒好,一旦這裏風聲緊了,鄴城有了防備,他們的密謀豈能輕易得逞?


    於夫羅點頭說道:“於大帥所慮甚是,是我出言莽撞了!隻是,若我等不能從黎陽渡河,就近趕迴去與北麵的壺刺史會合,隻怕事情拖得越久,遲早生變。黎陽既然是我們富貴的攔路虎,我等便不能置之不理,是早晚要有一個計較。可是刺殺不行,收買又不可以,該當如何?再說,我等與他暗地碰麵雖然隱藏了身份,也將此事故意引導到了其他地方,使他一時不會聯係到我等。可事之再三,他焉能不疑?若因為被他報到袁紹案前,隻怕袁紹同樣起疑。”


    於毒笑道:“袁紹此人生性多疑,這一點不假。然而他此時畢竟困身在渤海,與公孫瓚糾纏著,哪裏有心思理會這些風聲?隻要不做出轟動之舉,想來他就算起疑,但因事情沒有發生,又一時分不開兵,也就不會理會這些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及時勸動張郃,讓他放我等渡河,這才是要緊。不過,當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呢?”


    於夫羅皺眉苦想,眼前一亮:“對了!我們要北上,又不止黎陽一處可走。黎陽這裏既然不方便,我們何不繞道走其他津渡呢?比喻,咱們可以舉軍西向,走平陰,從孟津出河陽,不也照樣過去麽?”


    於毒聽來,搖頭道:“這一點我也是有考慮過的,隻是……剛才右賢王你也說了,我等要想走孟津,必先舉軍西向,再從平陰渡河。我等兵馬雖然不多,但數萬還是有的,想來如此大規模的舉動,焉能不引起他人猜疑?一路西向,雖然可以做些裝扮,稍稍分散而行,不讓他人輕易認出,路近些也就罷了,可畢竟此去路途遙遠,隻怕難以約束,最後必然暴露目標,豈不是壞事?再說,等我們過河了,河對麵的河內太守張揚雖然跟袁紹有些過節,兩兩不和,不用擔心他會將此事報給袁紹知道,但他同樣跟我黑山也是不溫不火,甚至數度擊楊奉於白波,又豈會任由我等這幫黑山賊子借道?”


    於夫羅聽來甚是氣餒,一拳頭握緊又落下,重重砸在木案上。噗,砸起一團灰塵。


    他鼻子一哼,說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幹脆我們哪裏也別去了,就窩在山裏算了,這買賣咱不做了!”他出氣的話說完,於毒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也不做聲,兩兩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片刻,於毒眼前一亮,拍著木案,豁然說道:“我怎麽就忘了他了!”


    “他,是誰?”


    “嘿嘿,陳諾!”


    “陳諾?”於夫羅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許是他說錯了,幹脆一笑,搖頭道:“你沒有搞錯吧,你此時怎麽會想起他來?你難道想要他來幫我們?”於毒仔細一思索,嘿然一笑:“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瘋了瘋了!”於夫羅爬起身來,就要走。於毒趕緊叫住他,笑道:“我說是他,自然不是張口亂來,右賢王你且納下心來聽我一言。”頓了頓,眼看於夫羅捺心重又坐迴了席上,方才說道:“或許此時,也唯有此人能幫我們了。”


    於夫羅鼻子輕輕一哼,說道:“怕也未必吧,於大帥你難不成忘了,這陳諾可是袁紹的人,你讓他幫忙,那不是自投虎口嗎?他會幫你?”於毒嘿嘿一笑:“那可未必啊……他是袁紹的人不假,可他真的跟袁紹齊心嗎?若他齊心,如何在得了你弟弟之後,知道了我等密謀一事,仍是答應我們要為我們保住秘密,到如今一直是密謀不宣?若他將我等之事告訴了袁紹,你想袁紹還能在渤海呆得住嗎?從此一點,足可見他陳諾根本和袁紹不是一路之人。”


    於夫羅不可否認此事,但他同時說道:“這件事情不假,他答應我們的事情,起碼到目前為止,也的確是做到了。就算此事足可證明他與袁紹心不齊,或者有不和的嫌疑。然則,這又能說明什麽,他跟袁紹不是一路之人,與我們何幹?與此事又何幹?”


    於毒哈哈一笑,反問道:“沒有關係嗎?不要緊,但我們可以從此事上看出一點,如果他知道我們借道黎陽一事,想必也是不會反對的吧?”於夫羅越聽越糊塗,幹脆問道:“他不反對又怎樣?他此時可是身在青州呢,占道的又不是他,他就算反對又能如何?”


    於毒搖頭道:“他若反對,我們麻煩就大了。可他若不反對,願意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則對我們來說可謂是……受益匪淺。”


    “這話又怎麽說的?”


    看到於夫羅一頭霧水的樣子,於毒很是受用的哈哈一笑,甩手道:“這點右賢王你就不懂了吧?其實說來,也是很好理解,如果我告訴你張郃當初之所以降了袁紹,那完全是因為陳諾的一席話,或許右賢王你就不會有此疑惑了。”於夫羅眉頭一皺,看向於毒:“這件事情我也有聽過,可這跟此事又有什麽關係?”


    “關係可大了。”


    於毒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既然右賢王你也聽說過此事,難道右賢王你就沒有仔細想想,袁紹他數次派人過去,張郃皆不願降,而陳諾一去,他就立馬開城降了,何以會這樣?”被於毒一說,於夫羅也是皺起了眉頭,眼睛轉了轉,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陳諾之與張郃,他們之間應該有非同一般的關係。起碼,張郃對於陳諾的信任,比起袁紹來要堅固得多,我們若然繞過張郃,先去向陳諾求情,隻要陳諾那邊鬆口了,再隨便傳一句話給張郃,想來張郃沒有不放行的道理。”


    於毒嘿然一笑:“我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於夫羅點了點頭,隨即又一皺眉,不無憂慮的說道:“可是……在前時見麵,我們與他已經有個一個口頭協定了,他能答應替我們保住那個秘密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若如今再然有求於他,他能像上次那般爽快的同意嗎?”聽於夫羅焦慮的口氣,於毒也是輕輕一點頭,說道:“此事要辦成卻也不易,但也不是什麽難辦的事情,想來壺刺史一事他都甘願替我們保守住這個秘密,再讓他幫個小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隻是,對於此事,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於夫羅幹脆說道:“還有什麽好計議的,古來無利不合,咱們就許他些好處就是了。”於夫羅笑道:“好處?有什麽好處能讓他獨掌青州一州軍事更好的?難道等壺刺史事成,咱們也將冀州一並許給他?嗬嗬,隻怕不成吧?再說,陳諾其人連袁紹都不放在眼裏,敢明裏暗裏與他計較,要是扳倒了袁紹,又豈能與我們和好善處?到時候,隻怕是鬥倒了狐狸,引了狼來。”


    於夫羅眼睛遽然一縮,想到第一次在黑山間與陳諾見麵的情形,身子不由一寒。想來那時陳諾身陷重圍之中,尚且敢以一十三騎跟他們相抗,實在不是易於之輩。他一想,點頭道:“陳諾其人的確是不好對付,隻怕將來會是你我的勁敵。然而正如於大帥你說的,在此事上我們又不能不指望於他,明知如此,又能怎樣?”


    “怎樣?”


    於毒哈哈一笑:“當然是要防患於未然!既然知道他將是你我將來的勁敵,那麽從此時開始,我們要麽用盡一切辦法將他收攏來,以為我們所用,要麽……勢必想盡辦法將他殺了,徹底根除這個後患!”


    “殺他?”於夫羅緊了緊手中的拳頭,說道:“殺他隻怕沒有那麽容易吧?要是他那麽容易被刺,早該死千迴萬迴了,所以刺殺一圖非不得已,千萬不可輕易使用……可若是想要將他收攏來,隻怕又非易事。想他尚且都不甘受袁紹驅使,又豈會聽命於你我?”


    於毒點頭說道:“殺他不易,收攏也是妄想,可我們決不能就此放之任之!”


    於夫羅眼睛盯著於毒神色,仔細觀察片刻,恍然道:“於大帥,對於此事……想來你已是成竹在胸了?不妨說出來聽聽。”於毒將眼迎向他,嘿然說道:“我們的談話好像是越扯越遠了,還是說迴來。你先前說,要想說動陳諾,勢必以利,確實不錯。可這樣一來,就算可以讓我們一時得手,也必是養虎遺患。莫若……在我們說動陳諾,讓他甘願為我們所用之時,再趁機將其控製住,如此也就算得是善之大善了。”


    “控製他?談何容易?”話題好像又繞了迴去,連於夫羅聽來都不覺嗤之以鼻,以為此事絕不可行,所以就連討論的興趣也一下子沒有了。於毒當然能夠看得出他的心思,當即一笑,說道:“對於陳諾,我們可以利以驅動,色以誘之。右賢王,你看這個主意如何?”


    於夫羅微微一愣,啞然道:“看來於大帥你是要學你們漢人範蠡故事,將美人送於君前,用以迷惑君主?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可這樣一來,果然能起到效果嗎?不說陳諾會不會是如此急色之人,就算是美色誘惑了他,使得他失去了與我等爭霸的雄心,然則,他畢竟是他,要想將他徹底控製住,豈是那麽容易辦到的事情?”


    於毒嘿嘿一笑,將身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於夫羅席前。於夫羅沒有動,任由於毒與他聯席而坐。


    見他不說話,隻管取了酒壺倒酒,他是眉頭一皺,問道:“於大帥,你還沒有迴答我的話呢。”如此時之傲慢,實在少有。於毒側目看了他一眼,兀自斟滿了一盞酒,又一盞酒。一盞推到於夫羅跟前,一盞自己舉了起來。聞聞酒香,似有陶醉之意。


    “右賢王,你不需如此急色,難道你忘了黃裳這件事了?”


    “黃裳?”於夫羅微微一愣,捧著酒盞,一時忘記將其喝下:“黃裳跟此事又有什麽關係?”


    於毒一口酒罷,將空盞往木案上一放,笑問於夫羅:“沒關係?果然沒有關係?”


    於夫羅雲裏霧裏,想要再問,不過他立即怔住了。看著於毒狡黠的神色,他愣住了。他終於想到,想到先前於毒跟他說過的話了。他身子緩緩一動,目注著他,問道:“你說的女色……莫非是指黃裳?你想……以她來誘惑他?”


    “沒錯!”於毒嘿嘿一笑,反問道:“有比使用她更好的嗎?想來隻要陳諾他還是個男人,又豈能輕易逃得過她的美色誘惑?就算陳諾他心堅,又能堅到哪裏去,在黃裳的魅惑之術下,他不丟盔卸甲才怪呢。嘿嘿,不用我說,隻要他兩成其好事,蠱毒自然進入對方體內,到時陳諾就算是要反抗,也必無益。用此辦法控製他,別說是讓他傳話給張郃了,就算是進而控製他的本部人馬又有何難?如此一來,豈不比直接殺了他效果還要好?”


    “哼!便宜了陳諾這個混蛋!”


    於夫羅一揮袖,將桌上酒盞推掉,酒水撒了一地。跟著,長身而起,憤憤不平。於毒看他這個樣子,連忙放下酒盞,哈哈一笑,說道:“想不到右賢王你倒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可是有些人,能憐惜則憐惜,不能憐惜……則罷!要女人,天下一抓一大把,改明兒我給你去弄,至於這件事情,為了大事計,還需右賢王你且做忍耐。”


    於夫羅鼻子一哼,看向於毒,突然仰頭而笑:“哈哈哈,憐香惜玉?本王是那樣的人嗎,也隻有你漢人之中某些腐人才幹的事情,與我何幹?不過,本王想想黃裳那身骨肉,自己沒有吃到,今兒卻要眼睜睜的看著將她送丟給別人,實在可惜罷了。至於女人,哼,本王還不差,不勞於大帥你出手。”


    於毒安撫住他,與他笑道:“這件事情雖然你我是私下裏商量好了,但多少在此之前也要跟她的師父打聲招唿的,否則一聲不吭就將她派了出去,將來查問起來也是不好交代。”於夫羅將袖一揮,說道:“要怎麽辦你去辦吧,我可插不上手了,這裏沒事,我就先走了!”


    於毒知道於夫羅雖然明白黃裳不可輕易觸碰,但他自己不能碰,不代表樂意看到別人去碰,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更何況他還要當麵將黃裳送給他人。他也怕於夫羅就這麽出去心裏一口悶氣出不了,要是任他撒潑,壞了大事那就不好了。於毒想到這裏,見他轉身就要走,趕緊是一把拉住他的臂膀,笑道:“這事不急,隨便什麽時候打聲招唿就行。右賢王你也不必急著走了,午飯時間到了,你就留在我帳下吃口飯,喝兩口小酒再走吧。更何況,此事畢竟是大,雖然定計了,到底還沒有一個具體細節。這細節……還需你我共同謀劃,以確保將來不誤事。”


    說到這裏,又刻意著重跟他提醒一聲:“如今你我為了壺壽一事,再次聯手上了同一條船,船沒有靠岸,咱們性命也就關聯著,任何一方也不能出事不是,為了確保萬一,還是要仔細斟酌再三……再三斟酌……”


    本來於夫羅是無心留下來的,但聽於毒一說,所言在理,心中一動,便再也沒有說什麽,將身坐迴席來,說道:“不但是此事我們需要同舟共濟,將來,我們兩家仍需聯手,以謀取更大的富貴,所以任何一方也不能有事。此事,卻是需要斟酌再三。”


    “是極,是極!”


    於毒眉開眼笑,連忙傳令下去,讓下麵準備酒菜端上來。他這邊,一麵仍是不停的跟於夫羅商議著送黃裳去陳諾身邊的細節。


    ——


    什麽也不說了,首先一聲抱歉!抱歉停更了兩周。


    為了彌補歉意,接下來一個月將以每天萬字一章的速度,保持更新,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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