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怎麽迴事,你們都是怎麽照顧陳將軍的,如何會讓將軍生病了?”聽到帳外袁譚責備帳下人的聲音,陳諾本來斜靠在榻上的身軀,立馬往下一歪,頭往四方枕上一靠,眼睛就閉上了。這時,帳門掀開發出嘩啦聲響,跟著,明顯感覺出袁譚的腳步朝著睡榻這邊走了過來。陳諾則緩緩睜開眼睛,一眼看到袁譚,虛弱至極的問道:“顯思,你怎麽來了?”


    袁譚焦急之色溢於言表,眼看陳諾就要起身,連忙伸手將其按住,安撫道:“然之,聽說你生病了?不需起來,好生躺著。”“咳、咳!”陳諾連咳了數聲,幾乎都將一張臉蛋都咳紅了。許久止住咳聲,搖了搖頭,說道:“偶感風寒,應該還死不了,休息個個把月應該就沒問題了。”袁譚聽來,眉頭一皺:“個把月?這……”心裏說道,“這如何是好?賊人都快打到家門口了,等他休息個個把月,我平原還不早就淪入賊手了?”雖然這麽想著,嘴上仍是說道,“看然之你病情確實重,隻能是將養著了。隻是,隻是然之你這一病,這三軍軍務該由誰人來主持,平原該如何防守?”


    陳諾聽來,稍稍抬頭,說道:“我……不瞞顯思你,我也正想要找顯思你說說這件事情呢。這件事情……咳咳,如今看來,我是一時不能好了,這三軍也不能沒有主帥,我看……不如顯思你就暫時讓淳於將軍掛帥吧……”


    “淳於仲簡?”袁譚一愣,隨即說道:“他雖然是監軍,但做這統帥能力還是欠缺,不如然之你就臨時在軍中找一個代替的人。我聽說然之你一直信任趙雪將軍,平時然之不在,也常是趙雪將軍主持軍務,我看你不如就讓趙雪將軍暫時接手吧?”陳諾一搖頭:“趙雪將軍雖然常在我帳下主持軍務,然她畢竟還年輕,這麽重的擔子要是撂給她,恐怕難以勝任。淳於將軍則不同,他昔日與袁公同為西園八校尉,領兵經驗豐富,這個統帥之職,我看非他莫屬……咳咳,顯思,你說呢?”


    袁譚嗬嗬一笑,嘴上應承著,心裏卻道:“淳於仲簡曾數次向我要然之手中兵權,然之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原以為他這一病肯定是要將軍權牢牢抓在自己手裏,怎麽說也不能交給淳於仲簡這樣的外人。我之所以提出趙雪將軍,不過就是想要試探試探他,如今看來,然之是真心交出兵權了。也罷,然之漯陰一敗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像是泄了氣似的,在這個時候也確實急需一場勝仗來換取士氣。不管然之也好,淳於仲簡也罷,隻要給我擊退了賊兵,那麽我就用誰!”


    袁譚想到這裏,很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陳諾的請求,安慰了陳諾兩句,讓陳諾好好休息,也就長身出帳了。陳諾,看到袁譚一走,一掃臉上的病容,從榻上坐起,整個人精神奕奕的笑了笑。他身後,郭嘉從屏風後麵走出,亦是嘿然的掛著一張笑臉:“主公成全淳於仲簡,淳於仲簡不知要有多得意呢。就讓淳於仲簡到外麵去折騰折騰吧,等到他受了傷,也就知道什麽該碰,什麽不該碰了。”陳諾眉毛一笑,說道:“剛才袁顯思還讓我將兵權交給趙雪,我若不是突然想到要跟淳於瓊玩玩,我還差點心動了呢。”


    袁譚迴了大帳,立即讓人叫來淳於瓊,跟他說道:“如今陳然之倦臥病榻,賊兵又將臨城,平原三軍不可無帥,從即日起,將軍你就暫時接任陳然之督軍一職,總領青州各部兵馬吧!”


    “督軍?”淳於瓊微微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雖然他這些日子以來找了各種借口,想要從袁譚手上弄到陳諾的兵馬,但因為袁譚不信任他,又受到陳諾的拒絕,漸漸的,他也不敢再去奢望了。可如今,如今袁譚自己找他說話,說要將平原兵馬交給他,他簡直幸福得差點窒息了。這種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以至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袁譚嘿然一笑:“怎麽,淳於將軍你不樂意嗎?那好吧,隻能是讓給別人了……”


    “別介!別介!”


    淳於瓊連忙說道:“我願意,我願意!”


    袁譚聽來,點頭道:“那就好,你就準備準備到陳然之那邊去交接吧。”淳於瓊立即點頭,不過,他心裏還有些疑惑,問了一句:“不知這‘督軍’,是大公子你強要給我的,還是陳將軍他真心相讓的?”袁譚鼻子一哼,說道:“有什麽區別嗎?陳將軍乃深明大義之人,他若不願意,我豈可勉強於他?”


    淳於瓊聽來,連忙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從袁譚這邊告辭出來,連忙折迴自己的營帳。還沒到帳門邊,他整個人興奮得就差點跳起來了:“哈哈。陳諾他終於將兵權交出來的!哈哈,他交出兵權,一定是怕我了。對,他一定是怕我了!哼,我道陳諾你有多硬氣呢,最後還不是乖乖的將兵符交出來?”


    “兵符?”


    淳於瓊想到這裏,連忙又轉身:“對呀!兵符我都還沒有拿到,算什麽‘督軍’?我現在就去陳諾拿裏將兵符拿來!”他得意折向陳諾大帳。向帳下親兵通報了,帳下親兵一點頭,說道:“將軍知道淳於將軍要過來,已經吩咐過了,讓將軍來時可直接進帳找他。將軍請!”淳於瓊聽來,心下更加舒服了:“哈哈,以前來不是被拒,就是被踹,這次陳諾也學乖了,居然直接請了。”


    進帳來,看到躺在榻上的陳諾,他是二話不說,哭衰著臉,走到榻邊趴到被褥上,拖著長腔,叫道:“啊呀,陳將軍啊,你病得好慘啊,你怎麽就一病不起了呢……你……”“你,你給屁呀,快給老子起來,壓死老子了!”陳諾睜開眼來,瞪視了淳於瓊一眼。淳於瓊方才起身,嘟囔道:“啊呀,將軍你原來沒有死啊。”


    陳諾沒好氣的罵道:“死個屁呀,敢詛咒本將軍!說,找本將軍幹什麽來了?”


    淳於瓊笑道:“這個……剛才袁將軍找過我談話了,說將軍你願意將青州兵權讓出來。這個……我是來拿兵符的,還望將軍你能將兵符現在就交給我。”陳諾鼻子一哼,恢複到氣息蔫蔫的狀態:“嗯,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咳咳……你堂堂淳於將軍是何許人也?乃昔日西園八校尉之一,曾與袁公共事,帳下誰人不知?這樣吧,你直接去校場找趙雪將軍,就跟她說,讓她聽命於你就是了。”


    淳於瓊聽陳諾提起‘西園八校尉’,眉毛一舞,笑道:“那個……原來將軍你也聽說過這西園八校尉?哈哈哈,說起這西園八校尉,這裏麵的故事多著呢,記得當年我與袁公在京師之時,靈帝初置西園八校尉,袁公以虎賁中郎將領西園中軍校尉,本將軍則是領西園右校尉。咳咳,當時……”


    “那個……淳於將軍,你在一個病人麵前炫耀你昔日功績,你不覺得太過殘忍了嗎?淳於將軍,我還想多活兩年呢,你就放過我吧,趕緊的去校場找趙雪將軍……”


    陳諾用著哀求的口吻跟淳於瓊說起,淳於瓊反而更加的得意了:“怎麽,陳將軍你是眼饞了吧?哈哈,是否後悔沒有早生兩年,不然的話將軍還或許還可能趕上這場盛世呢……”


    陳諾無力的睜大眼睛,吞聲道:“你在折磨病人,不道德,還是早點放過本將軍,速速速速……去吧!”聽到陳諾近乎崩潰的語氣,淳於瓊終於算是滿意了,得得得的立刻離開了陳諾的大帳。從陳諾大帳出來,他立即就帶著人直奔校場去了。找到趙雪,二話不說,就指指點點,與趙雪說道:“你就是趙雪將軍吧?嗯,不錯,這裏已經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將兵馬交給本將軍,迴去侍奉陳將軍去吧。”


    “哪裏來的瘋子,給我打出去!”


    趙雪眉頭一豎,喝令兩邊將士。兩邊將士,立即上前就要來叉淳於瓊。淳於瓊臉上一黑,看他們是動真手了,趕緊叫道:“本將軍不是瘋子,爾等不得亂來。本將軍告訴你們,自今日開始本將軍就正式統領青州兵馬,爾等皆歸本將軍管製。哼,我看誰還敢對本將軍放肆?”兩邊將士一聽,也就不敢亂來了,皆都將眼睛看向趙雪。趙雪鼻子一哼:“還說你不是瘋子?你若不是瘋子,可將兵符拿來,如兵符拿出,我等自然尊奉將軍之令,若沒有……還是直接給本將軍滾出去,免得本將軍將你亂仗打走!”


    眼看兩邊將士跟趙雪一個鼻孔出氣,將惡狠狠的眼睛瞪視著他,淳於瓊一愣,連忙說道:“趙雪將軍,你不可胡來。我確實是受到袁譚將軍,還有陳諾將軍的指派,讓本將軍來接手青州兵馬。若趙雪將軍不相信,可去詢問袁將軍或者陳將軍。”


    趙雪鼻子一哼,冷笑道:“淳於將軍,你是第一天來軍營嗎,難道你就不懂掌管和調派一支兵馬兵符是不可少的嗎?在軍營之內,從來隻認兵符不認人,你難道不知?”淳於瓊心下一緊,這卻是糊塗了,隨即笑道:“可我是昔日西園八校尉之一,乃……”


    “哈哈哈哈,再要蠻纏,將這瘋子叉出去!”


    趙雪手一指,左右將士全都上來。淳於瓊先前聽陳諾提起西園八校尉,便道陳諾都拿西園八校尉當事兒,趙雪這樣的小將豈有不理之理?然而,眼看著自己這張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牌,居然在趙雪眼裏狗屁不如,他是又氣又急。不過,在眾將士走上來將要叉他之前,他還算是明事兒,立馬往後就走,同時不忘威脅趙雪兩句:“趙雪,趙矮子,你給本將軍等著,我……啊!”


    趙雪,聽到他稱她‘趙矮子’,拽起席旁鞋履,往他臉上就砸。可憐淳於瓊進帳瀟灑至極,出帳整個鼻子都在流血。


    “將軍……你這是怎麽了?”


    “哼,多話!”


    “篷!”~~一拳頭去~~“啊!”問話的士兵,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了,趕緊抱著鼻梁,擦拭著鼻血。


    淳於瓊,出了校場,一路是憤憤不平。本來將這事怪到趙雪頭上去了,不過想想,也怪先前被陳諾的‘西園八校尉’給糊弄過去了,害得他連兵符都忘了討要。他這一出校場,二話不說,直奔陳諾大帳。


    “我要見陳將軍……”


    “不行!將軍剛剛休息下,說什麽人也不能見。”


    被親衛擋在帳外,淳於瓊鼻子一哼,就要操起袖子推拽攔路的親衛。這時,旁邊一隊人馬上來,向這邊喝問:“發生了什麽事情?”淳於瓊聽到這聲,不用去看,心下早是一寒,本能的縮迴了手,往後連走。來人已經上前,看了淳於瓊一眼,說道:“原來是淳於將軍。淳於將軍,你難道沒有聽說我家主公剛剛休息下,不能見客的嗎?”


    “是是!”


    淳於瓊抬眼看到典韋那張兇狠的臉上瞪出兇惡的目光,嚇得渾身一個哆嗦,一句屁話也不敢多說了,趕緊帶著人轉身就走。迴到帳,氣得抓狂的心也有。不過,他仔細一想,又即冷靜下來:“說不定這事也不能怪陳諾,畢竟他都說了,以我西園八校尉的身份,帳下誰人不知,隻用拿這名頭自然也就能順利接手青州兵馬。哼,怪隻怪這個趙矮子,愣是不講理,拒絕也就罷了,居然還打起本將軍……本將軍,啊喲……”


    想到這個鼻子,最近鼻血流的還真多……


    淳於瓊思來想去沒有法子,隻能是將希望寄托於陳諾,在帳下靜候,希望陳諾早點醒來。一個時辰後,袁譚過去……


    “我要見陳將軍。”


    “將軍尚未醒來,你請先迴吧!”


    “不行!”


    “什麽不行?”淳於瓊突然驚愕的發現,原來典韋不知什麽時候又巡邏過來了。被他一問,臉上一黑,根本不敢跟他多囉嗦一句,轉身就走。迴到大帳,再兩個時辰後……


    “我要見陳將軍。”


    “將軍還是請先迴吧,我家將軍尚未醒來。”


    “這次說什麽我也要見!”


    “你要見誰?”


    典韋……又是典韋……淳於瓊夾著尾巴,遁逃的沒了蹤影。晚上,淳於瓊再次過來。


    “說什麽,這次我一定要見到你們將軍。”


    “將軍醒來過一次,可又睡了,將軍你還是明兒再過來吧。”


    “……”淳於瓊兩眼一起:“我要發怒了,我真的要發怒了。”


    “你要發怒,來,發給我看看?”


    “該死的典韋!”淳於瓊……再次敗走。第二天,一大早,淳於瓊就來見陳諾了。


    “你們不許告訴我將軍還沒有醒來,或者剛剛休息下。反正本將軍今兒一定要見到,見不到……”望了望兩邊,沒有看見典韋那廝出來,方才惡狠狠的一聲哼:“若見不到,休怪本將軍不客氣了!”擦,拔出刀來。


    “呃,將軍你何必激動?我家將軍聽說將軍你昨兒不辭行苦,三顧茅廬,頗為感動,今兒特意吩咐,若將軍來,可直接入帳。”


    “怎麽不早說!”淳於瓊鼻子一哼,將刀收迴去,將兩人直接推開,大大方方的望著陳諾大帳闖去。帳內,陳諾倒是安然的躺榻上,聽到腳步聲響,一睜眼,幹咳了兩聲:“是淳於將軍嗎?想不到淳於將軍你為了讓我出山,不惜‘三顧茅廬’來隆中見亮……咳咳咳,見我陳諾,我陳諾深為感動。可惜啊,以我羸弱之軀隻怕是不能扶保先主你了……咳咳,是不能扶保將軍你……”


    淳於瓊嘿嘿一笑,說道:“什麽‘三顧茅廬’?什麽‘亮’、‘先主’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到了這個時候你陳諾倒是很會打馬虎眼嘛。哼,我不跟你囉嗦這些,你快將兵符交出來吧!”陳諾瞥視了他一眼:“兵符?什麽兵符?”淳於瓊身子一動,不耐煩的一聲哼。陳諾一拍額頭:“哎,你看我這記性,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本來我以為將軍以‘西園八校尉’身份去見趙雪,趙雪將軍自當賣將軍一個麵子。隻是我這人一時糊塗了,忘記趙雪將軍耿直較真的秉性了,若不見到兵符,她豈肯將手上的人馬交出來?隻因我這一時糊塗,倒是害得將軍你白跑了一趟,實在不該。這樣,將軍你還去……”


    “還去?”


    淳於瓊本能的一模鼻梁,幸好鼻子沒有流血。


    “咳咳!”陳諾一笑:“將軍難道不是向我討要兵符嗎?這兵符此刻又不在我這裏,若將軍想要,還得麻煩將軍一趟,到典韋將軍帳中取來……”“典韋?”聽到他的名字,比起趙雪來更加讓他渾身戰栗,他連忙鼻子一哼:“我不去!打死我我也不去!”陳諾一翻眼睛,氣息喘喘的問道:“你不去?那就真可惜了,我這裏又不能起身。如果將軍真不去,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淳於瓊眉頭一凝,眼睛一轉,說道:“嗬嗬!將軍果然好計謀,你不想讓我得到兵符,又是將我引到趙雪那裏,又是讓我去找典韋去要,你這麽做不就是想要讓我知難而退嗎?將軍,你打的可是這個主意?”陳諾一搖頭,歎息說道:“原來將軍這麽看我,那也罷了,你愛去不去吧!”淳於瓊心下一急,當即扯步上前來,一把抓住陳諾,叫道:“你別給我裝死,你可以下來去取的對不對?”


    陳諾怒了,這已經觸到他的底線了。看到這小子惡毒的眼光,分明是暗藏了殺機。


    趁你病,要你命!


    “這小子想要我命,我先要你命!”陳諾眼睛一起,就要發作。然而,這時,一人匆匆衝進大帳來,疾喝一聲:“住手!”淳於瓊其實在先前一刻差點就動了要陳諾命的念頭,隻是這念頭一閃,還未過去,就被人從後一扯,他本能的加了一把勁,就要將陳諾直接給勒死……不過,後麵那人立即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敲,敲震而出的痛楚,立即讓淳於瓊驚醒過來。


    “啊,是大公子!大公子你怎麽來了?”淳於瓊心虛的往後退了兩步。


    袁譚瞪視了他一眼,怒喝道:“我若晚來一步,你這小子是不是就要謀殺然之了?”淳於瓊渾身一抖:“這個不敢!”“咳咳咳!”陳諾虛弱至極的猛咳幾聲,像是要咳出血來。看著陳諾這副羸弱之軀,袁譚急著伸手扶住陳諾,在他背上連連輕輕拍打:“然之,你怎樣?”淳於瓊在旁說道:“他能怎樣?我又怎麽他……”


    “閉口!”


    被袁譚一聲嗬斥,淳於瓊不敢再說了。陳諾終於咳嗽完了,然後一倒榻上,被袁譚問了幾聲,他才重新睜開眼來,氣息喘喘的跟袁譚說了兩句:“我怕……我怕我是不成了,既然淳於將軍急著找我要兵符,那便讓他去拿吧,顯思你不必攔他。”袁譚聽來,微微一愣,迴頭瞪視了淳於瓊一眼,點頭道:“我知道了,淳於仲簡他對然之你動手,是因為然之你一時沒有拿出兵符,便要硬奪了,是嗎?”


    “將軍我沒有……”淳於瓊那個抓狂。


    “閉口!”


    “……”


    陳諾睜開眼來,說道:“顯思,顯思,你冤枉淳於將軍了,他倒是沒有逼我,不過是因我讓他到典韋那邊去取,他不肯去,便道我有意要難為他,這才對我拔了三次刀、掐我兩次脖子罷了……至於,至於其他別的事情也是沒有做……咳咳……難受死我了,我要死了……”


    “拔刀?掐脖子?”袁譚迴身瞪視著淳於瓊。


    淳於瓊,全身一顫,結舌道:“拔刀?這這,我的刀……”找到了腰邊的刀,擦,拔出刀來,刀光出鞘三寸,一道刀芒立即射到袁譚眼睛裏。袁譚眉頭一凝,瞪視著他,站了起來。看到袁譚站起,淳於瓊嚇得將刀一丟,哀聲道:“我沒有啊……陳諾,你……你你你你你……”一口血,差點就要吐了出來。


    竇娥冤哪!


    可憐淳於瓊雙手抖著,嚇得膽子都差點破了。他就算是恐嚇陳諾,那也沒有關係,反正袁紹肯定樂意看到。可若換做是得罪袁譚,被袁譚誤會自己剛才欲要拔刀殺他,別說袁譚不放過他,袁紹也不可能饒過他的。袁譚,在怒目瞪視了淳於瓊片刻後,隨即冷靜了下來、


    他在想:“如今然之臥病在榻,目下也唯有指望淳於瓊這廝,不好因此事與他為難。再說,淳於瓊是父帥的人,在大錯未犯之下動他卻是不便,且忍忍……”袁譚想到這裏,方才說道:“既然然之都說了,兵符放在典將軍那裏,你過去取就是了,不必再要為難然之。”


    淳於瓊苦眉一皺,說道:“可是……”


    “嗯?!”


    袁譚兩眼一起:“可是什麽?再囉嗦休怪本將軍不客氣!”


    “是是,我這就去取!”走了兩步,想到刀還丟在地上,又即轉身撿起。迴頭看了陳諾一眼,隻見陳諾恰時眼睛掃來,向他一拱手:“典君他是個大好人,你要取兵符好說就是了,千萬不要強取,若強取不成惹怒了他,到時將軍麵子上掛不住,可千萬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陳諾你……”


    淳於瓊氣得眼睛都綠了:“典韋那廝都是大好人,還有天理嗎?”想到即將麵對典韋,他是兩股都不覺戰栗了。然而,為了得到兵符,為了掌控青州兵馬,一個典韋怕什麽,豁出去了!淳於瓊一咬牙,望著典韋帳下走來。


    “什麽人?”


    遠遠的,典韋帳下親衛兵一聲斷喝,嚇得淳於瓊膽子一顫。抬頭來,心裏打起了鼓,額頭上冒出了虛汗。他緊了緊手中佩刀,大步走上前幾步,說道:“吾乃淳於瓊,典韋在帳下嗎?”一聲沒有問出,突然隻聽帳內一聲酒壇碎響,直接一聲雷吼:“滾”,跟著一人被人從帳內一腳踹了出來。那人一出來,從地上爬起,一聲不做,又即往著帳外連退了幾步,好像是怕帳內人又要衝出來打他。


    那被淳於瓊抓來問話的親衛兵,此時也來不及向淳於瓊迴話,立即跑過去,一把將爬起來的那個小廝扶住,連連問道:“碎娃,怎麽了,典將軍他又喝酒打人了?”那叫碎娃的,連退幾步,方才低聲跟那親衛說道:“打人?哼,將軍剛才還殺了一人呢,我被打簡直是幸運的了!你沒見著嗎,剛才我是跟狗子一起進去的,狗子就是因為斟酒時斟露了一點,濺了一滴酒到了將軍身上,就被將軍一刀砍殺了!還有,我跟你說,將軍一喝醉,就想找人比試,不管他是誰。記得上次有個叫趙五的將軍,在將軍喝醉時,不想闖入將軍帳下,將軍便以為他是來找他比試的,二話不說,就拔出刀,一刀……哢嚓,就將那趙五給殺了!”


    “這樣就殺了?”淳於瓊聽到這裏,身子本能的往後就退。與碎娃對話的親衛,此時一眼看到淳於瓊,便立即攆上他,說道:“這個,將軍你剛才不是要找典將軍嗎,你現在就可以進去了。”“沒有,誰找典將軍來了?”淳於瓊裝傻充愣,轉身溜走,手心裏可憐捏了一把汗。


    那親衛看見,與從後走上來的碎娃對視了一眼,由不得哈哈一笑:“果然是烏巢酒徒淳於飯桶!”


    “咳咳!”一聲咳嗽,將他兩笑聲立即打斷,轉而迎向從帳內走出的典韋。


    典韋掃視了他兩個一眼,問道:“走了嗎?”


    “我們按照將軍說的辦,沒想到將那烏巢……嘿嘿,將淳於將軍嚇得屁滾尿流,一句話不說就跑了。”典韋聽來,嘿然笑道:“你兩做得不錯,這個月可以少宿兩天值。”兩人聽來,連忙拱手稱謝。典韋一句話不說,轉身進帳。


    典韋將淳於瓊嚇走,淳於瓊迴到帳中,手心撐開一看,汗都膩了。他揩拭走了額頭上的虛汗,連連說道:“好險好險,差點就著了陳諾小兒的當了。若我那麽一冒然撞進去,兵符沒有要到不說,隻怕腦袋哢嚓就要搬家了。看來,兵符這事是要從長計議了。”他這邊在帳中左右踱步,就是一時拿不出主意了。


    那帳外,一將佐長身入帳來,一眼看到淳於瓊,便即笑道:“將軍!將軍!大喜!大喜!”


    淳於瓊正心下煩惡,聽他一說,立即叫罵道:“大喜個屁!老子兵符都拿不到手,喜從何來?”“喜從天上來。”將佐嘿然一笑,神情倒是頗為輕鬆的。淳於瓊眉頭一皺:“喜從天上來?”他抬頭了一眼天……是帳篷的頂,沒有看到天。將佐連忙說道:“將軍,你別逗了。我這裏確實有一個大好的消息,而且還是一個絕好的消息,相信將軍你聽了後管保將軍你喜歡。”


    淳於瓊看了他一眼,納下心來問道:“說說看。”


    將佐嗬嗬一笑,附耳在淳於瓊耳邊說了兩句。淳於瓊聽來,眼睛一起,看了他一眼:“這事確信?”將佐連忙點頭,說道:“將軍,這些天我可是將偵騎四出,不斷偵探賊兵那邊的動靜,這才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傳迴來,第一時間跟將軍你說呢。將軍,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呀,要是將軍立了此功,一舉扭轉了青州局麵,那就是大功勞。到時那個陳諾還算個屁呀,還不乖乖將兵馬交出來?”


    淳於瓊思謀良久,點頭道:“這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隻是……隻是我手上人馬隻有那麽一點,如何成事?雖然說陳將軍答應交出人馬,卻又一時從他手裏拿不來兵符,也就無法調動大軍出征。而這個戰機可謂是稍縱即逝,若我不能把持住,不說等敵人反應了過來再去也遲了,便是陳諾那邊,最遲這一兩天也就得到消息了。若是被他知道這個消息,就算他不親自出戰,也必讓部下人等代勞,到時功勞卻又被他全得了。哼,實在可惡!”


    將佐沉默一時,說道:“將軍此時不但不能讓陳諾知道此事,而且還要在第一時間趕過去。隻是,將軍手上既然一時拿不出人馬,又不能打草驚蛇去找陳諾臨時去要。看來,將軍此時唯有去找袁將軍借兵了。”


    “大公子?”


    淳於瓊沉吟了一時,眼睛一亮:“大公子雖然身邊人馬不多,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收編,三五千人馬還是拿得出來的。而且,我想,大公子他眼見這個戰機,也絕不會輕易放過的。”淳於瓊想到這裏,二話不說,立馬到袁譚帳下找他借兵。


    “什麽,找我借五千兵馬?”袁譚眉頭一皺,說道:“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呢,你當我袁譚手中有多少兵馬?再者,你不是白天去找典韋將軍要兵符去了嗎,怎麽,是你沒有聽然之勸,沒跟他好好說,兩下說僵了,他沒給你兵符?”


    淳於瓊臉色一變,提起典韋他就膽顫,如果此時真跟袁譚說他去找典韋要兵符,就連帳門都沒有靠近的話,那豈不是掃自己威風?淳於瓊想了想,說道:“這個……我去找時,典將軍不在帳下,所以沒有要來。”


    袁譚冷聲一笑:“那你就等個兩天啊,怎麽,就連兩天你都等不了了?你心是不是太急了?再者,他那邊要不到,你又來向我要,你這是想幹什麽?”淳於瓊一愣,害怕袁譚誤會,連忙解釋道:“這個……大公子,你聽我說。”當下又即在袁譚耳邊密語兩句。袁譚聽後,臉色微微一變,想了想,點頭道:“這卻是一個絕佳的大好機會,不過,這件事情你不去找陳然之商量借兵,找我幹什麽來了?”


    “這個……”


    看到淳於瓊急色的臉,袁譚也一下子看了出來:“哼,你不敢跟陳然之去借,就怕他知道這個消息後,不但不借,反而搶了你的功勞,是嗎?你呀,如何能有這個想法?你自己手上若有足夠的兵馬,可以自己殺過去,我什麽也不說了。然你……然你就連本錢都沒有,還敢一口吃下一個大胖子!我可告訴你,眼前的是大好的機會是沒有錯,可也同樣是一個深坑,搞不好,你跳進去就休想要爬起來。”


    淳於瓊咧嘴一笑:“所謂富貴險中求,這樣的事情哪裏能確保萬無一失呢?但隻要兵馬足夠,膽氣自然也就壯了,成功自無不可能。大公子,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大公子你點頭了。”


    袁譚一掃袖子,說道:“這件事情,你還是去找陳然之商量吧,陳然之雖然說要將‘督軍’讓給你,可你兵符都未曾拿到,那就沒有權利調動其他各部兵馬。你跟我說,沒用。”


    淳於瓊嘿嘿一笑:“大公子,陳諾督管的雖然是青州兵馬,可他難道就連大公子你的人馬也敢管嗎?再者,大公子,漯陰一戰你也看到了,陳將軍自那一戰敗後,就一直龜縮平原不出,如今又抱恙在榻,難道此時的大公子你還指望一個陳將軍嗎?更何況,青州一地可是大公子你的天下,而我看到的卻非是應有的局麵。大概大公子你也看出來了,如今的青州,上到官員,下到百姓,有幾個知道大公子你的?說起來,他們口中的還不是一口一個陳諾,一口一個陳將軍?”


    袁譚一愣,隨即惡狠狠的瞪視了淳於瓊一眼,說道:“青州基業本來就是陳將軍一手出力協助本將軍打下的,百姓還有官員便是隻知道一個陳然之,那也是應該的。更何況,當初我被賊人擄走時,你們何在?若不是有陳然之他獨上黑山,將我從賊人手裏救出來,我袁譚焉能有今天?哼,這等話你以後休要再說,否則別怪我翻臉!”


    “……當然,我知你此舉,不過是為了一心要建功立業。罷了,既然你信不過陳然之,我就幫你一次,借給你兩千兵馬。但你給我記住,這兩千兵馬我是借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要給我敗光了,到時我是要要迴的。”


    淳於瓊被他罵得麵紅耳赤,本以為無望了,聽他後麵幾句,頓時精神一震,說道:“雖然兩千兵馬少了些……啊大公子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公子你相信我,借給我兩千兵馬,我便是感激不盡了。大公子放心,此一戰,我一定要一舉拿下漯陰,以血前恥!”


    袁譚也不理他,交給他一塊兵符,揮手道:“去吧!”淳於瓊拿到兵符,連忙點頭,乖乖的下去了。袁譚站起身來,踱步出帳,仰頭望了一眼頭上的遠空,突然一個聲音鑽進耳裏:“如今的青州,上到官員,下到百姓,有幾個知道大公子你的?”他嘿然一笑,搖了搖腦袋,嘴上咕噥道:“忘記吧!然之救了你一命,這是你欠他的。”


    ……


    ……


    “大哥哥……”趙雪進帳來,向陳諾說道:“剛剛得到消息,賊人久攻臨濟不下,又從漯陰抽調出數千人馬趕赴支援,如今漯陰的人馬大概不過千數……”陳諾眼睛一亮,隨即一笑,問道:“這個消息我知道還不行,我問你,淳於瓊那邊知道嗎?”趙雪一笑:“早已放出了風聲,淳於瓊他們應該也已經知道了。”


    陳諾一點頭,笑道:“那麽說,今晚上就有分曉了。”


    不時,帳外典韋走了進來,向陳諾說道:“主公,袁將軍那邊有了動靜。淳於瓊好像是持了袁將軍的兵符,到袁將軍帳下調走了一批軍馬。”陳諾一笑:“果然淳於瓊是繞開了我,直接向袁顯思要兵去了。哈哈,我還怕他不這麽做呢。如今他既然這麽做了,我倒是要在旁邊坐等一出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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