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趙雪醉酒耽擱了半天,第二天陳諾一行繼續趕路。


    半路上,將到綠林寨時,綠林寨當家雷橫邀了關中好漢為陳諾踐行,陳諾免不得又要喝上些酒,與眾位好漢作別。這樣一路匆匆而行,轉眼就到了新安。新安這邊可是虎頭寨的地盤,虎頭寨頭領張晟早前幾天就已經打聽好了,等到陳諾等將要過山頭時,遠遠的親自領了人馬來恭迎陳諾等人,想要接他們上山盤桓兩天。


    陳諾連日趕路說來也疲乏了,加上他有心要拖延時間,以好多在路上思謀思謀將來出路,既然張晟有請,倒是不客氣了:“張晟兄相邀,某卻之不恭了!”張晟心裏高興,連連點頭,就要下馬為陳諾拽馬。不想,陳諾身後跑出一人來,向著陳諾詭秘笑道:“督軍大人,攸在先時可聽督軍大人說道,督軍大人之所以與天王寨的張白騎結成生死之交,那完全是因為張白騎在新安時恰好替督軍你解了圍,救了督軍一命。”陳諾眼睛一轉,笑道:“不錯!許大人記性真好。”許攸笑道:“如果攸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為難督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虎頭寨的張晟,也就是眼前的這位。怎麽,如今又是怎麽迴事,轉眼就是兄弟相稱起來啦?”


    陳諾微微一愣,沒想到當晚上隨便給許攸瞎掰的兩句,許攸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這卻不好否定了。他一點頭,說道:“啊~不錯!張晟兄,這是怎麽一迴事啊?”張晟也是微微一愣,看見陳諾在向他眨眼,也立即明白過來,當即是哈哈一笑,說道:“所謂不打不相識,先前俺在新安時雖然與將軍有些過節,但俺和將軍又不是死仇,自然沒有不可化解的道理。更何況,俺知道了將軍的厲害,那就更加要努力巴結了。今日此來,不瞞諸位,俺便是有這層意思。嘻嘻,俺的這點小心思,不想被這位許大人你一眼看破,真乃高人啊!俺,俺實在是誠惶誠恐,誠惶誠恐!”


    看著許攸伸手捋須,一副舒適之態,陳諾是暗暗給張晟丟了個大拇指,看來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不但將事情解釋清楚了,且還順帶拍了許攸馬屁,讓許攸舒舒服服沒有二話,實在高手。


    到了虎頭寨上,張晟請了陳諾、許攸等人用過了接風酒。酒席上,倒也乖巧,張晟是不斷向許攸敬酒,把個許攸先敬趴下了,送了下去。他這邊,與陳諾嘿嘿壞笑,又繼續喝著酒。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陳諾這邊也就迴了帳下。


    天王寨的房舍畢竟有限,陳諾所帶來的軍士都在山上搭帳。


    陳諾迴了帳後,心下難安,立即找來趙雪、徐榮等人連夜商議要事。陳諾看了眾人一眼,首先說道:“今日在山下所發生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想來若是讓許子遠一直隨我等迴了偃師,怕是不便。我想想,還是覺得不讓他繼續跟隨我等是好。你們也說說,能有什麽辦法讓他乖乖離開?”


    帳下徐榮是最後加入陳諾軍的,對於陳諾軍中狀況也隻是基本了解了些,至於其他的核心內容卻是一點不知。不過,他也知道在軍中有些東西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陳諾不喜許攸知道,那麽替他出出主意將他攆走還是不難的。徐榮微一沉吟,抱拳說道:“將軍若是不喜,某這就派人暗地裏將他抓走,不讓他與將軍一道便是!”


    陳諾之所以不希望與許攸同行,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偃師有個祝融紅衣。要知道,在此之前,他為了救治偃師將士,與祝融紅衣達成了合作。祝融青衣幫助他解‘蠱母’之毒,他則在將來適當時候為她取得南蠻王之位。他們這種合作關係說得不好聽一點,有點狼狽為奸的意思了,自然是不能讓更多人知道,首先得瞞過袁紹。雖然陳諾不用擔心許攸見到祝融紅衣,祝融紅衣會自暴身份,然後,祝融紅衣入他帳下還帶著一支千數人的藤甲軍。這麽一支南蠻人馬如此顯眼,要是讓許攸看到,如何能不起疑心?是以,陳諾不想讓許攸與他一道迴偃師。隻是,許攸這家夥代表的是袁紹,故意一路跟隨著他,便是起到監督催促的作用,要想將他支開卻是不那麽容易。


    陳諾聽徐榮這麽一說,雖然是魯莽了些,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隻他尚未點頭,趙雪立即說道:“這樣未免欠妥吧?”也沒有多說。陳諾也覺得有點欠妥,可若不能將他抓走,如何能讓他離開自己身邊呢?他這邊沉吟不語,旁邊祝融青衣卻是調皮一笑,說道:“何須這麽麻煩,要想他走那還不容易,嚇他一嚇就是了。”


    陳諾聽來,看了祝融青衣一眼,說道:“嚇他?如何嚇?”她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姑娘倒是膽大,居然想嚇唬別人。祝融青衣眼睛一轉,說道:“我在姐姐那裏曾習得紮飛紙一術,或許可以用得上。”祝融青衣姐姐祝融紅衣一身的巫術,或許還真能有唬得住人的,陳諾倒是沒有多說,問道:“何謂紮飛紙?”祝融青衣賣起了關子,向陳諾笑道:“將軍可跟我去一看。”


    虎頭寨建在山間,分為前後寨,前寨住人,後寨除了寄放些牛馬,其餘地兒都是空蕩蕩的。許攸半夜憋尿,從著榻上爬起,想要找方便之地,發現一時居然找不到。他也是急了,還想撩開袍子就拉,不想他眼睛一眨,遠遠的看得一物從跟前閃過。他也是好奇,本能的就跟了過去。隻他這一路走來,也就到了後山之地。


    後山多墳丘,還有些雜樹,被風一吹,樹葉嘩嘩亂抖,荒涼可怖之極。許攸醉得一塌糊塗的腦袋這時被迎麵一股冷風吹來,身子嗖嗖作動,忽然發現自己就站在一座墳塋邊,眼前的雜草高過膝蓋,裏麵還隱隱露出森森枯骨。眼看著周圍沒有一個人,他也是嚇了一跳,身子抖動不已,趕緊是轉身就走。然而,他剛剛一個轉身,忽然耳後風聲乍起,眼前閃顯一物,白衣白麵,有頭無足,有手無鼻,他是大叫一聲,嚇暈過去。躲在墳塋後麵操控紙人的祝融青衣見嚇昏了許攸,當即是跳了出來,將手中紙人對著許攸一晃,對於自己的妙計成功,那是跳著笑著。


    然而,她隻瞥眼之間,忽然看到身後墳塋燃起藍色小火,有如人骨,還閃閃騰躍著,在樹木之間黑暗之下實在詭異。祝融青衣是樂極生悲,剛剛哈哈一笑,下一刻卻是尖叫出聲,不及陳諾出現,也是跟著嚇暈在了地上。


    陳諾此時終於是知道所謂的‘紮飛紙’,不過是紮了個白麵紙人,牽動紙人利用黑夜還有周圍的環境來嚇唬人罷了。雖然這種東西拿出來有點兒戲的感覺,不過卻也能起到嚇唬人的作用。隻是他也沒有想到,許攸一倒,祝融青衣也跟著嚇暈了過去,實在讓他轉不過彎彎來。隻他迴頭一看,見到那片閃動的藍火,搖頭一聲苦笑。


    趙雪走上前來,問道:“青衣她是怎麽了?”突然看了身後一眼,也是跟著叫了起來:“啊,鬼!”叫了一聲,往陳諾懷裏鑽去。陳諾抱著她,隻覺懷裏的趙雪瑟瑟發抖,像是害怕至極。他立即輕笑一聲:“不怕,雪兒,你跟我來。”他拉著趙雪,到了那藍火之處,伸手將那片藍火拿在手裏,分明是個骷髏:“雪兒,這是磷火,不是鬼,有……”陳諾還沒有解釋完,可憐雪兒也是嚇暈了過去。


    看著躺了一地的三人,陳諾是無奈的一擺手,叫道:“都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出來處理處理?”徐榮聞聲走了出來,見到陳諾手中的骷髏,亦是不由身軀一顫,不敢過來。陳諾也知道跟他們解釋是沒有用,索性將手中骷髏丟了,抱起趙雪,自去了。


    許攸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覺睡到正午,腦袋痛得欲裂了一般。


    他一醒來,便即叫道:“鬼!有鬼!”連忙跑到陳諾這裏,跟陳諾說了這事:“……督軍你是不知啊,我可沒有說假話啊。那白麵鬼,頂著個大腦袋,搖搖晃晃,忽然到了我跟前,我這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雙腳。這也罷了,它,它居然連鼻子也沒有!”陳諾一通聽罷,深深的表示同情:“呃,或許許大人你是做噩夢了呢?”許攸連忙搖頭:“不是噩夢,這不是噩夢,有物為證!”正要撩開袍子讓他看看他袍子上麵遺留的黃色尿液,告訴他這是他昨晚上因那一嚇癱下的尿液,突然又覺得不妥,趕緊又正經八百的坐了,說道:“反正,反正這絕對不是噩夢,是真實的,督軍你要相信我。”


    陳諾眉目一結,說道:“那這樣看來,許大人你八成是真見鬼了!也罷,我帳下有一名筮者,可為許大人你卜筮一卦,再觀吉兇。”許攸連忙說道:“正要請來為攸解惑。”陳諾一點頭,帳下走進來一人,見過了陳諾二人,聽了陳諾的吩咐,便即為許攸占起卦來:“大人,得蠱卦。蠱者,主卦為巽,卦象是風;客卦為艮,卦象是山。從卦麵上來看,下為風,乃亂之象也。兩卦相合,風行山止,打旋而邪,盛極而衰,凡事必須防患於未然,才有利於涉大江大川。”


    聽到那個‘邪’字,許攸是身子一怔,立即追問:“什麽意思?”


    那人嗬嗬一笑,站起身來,說道:“邪祟入侵,當遠避。”


    陳諾立即接口道:“唔!兄弟說得有理啊,怪不得啊怪不得!”對著那人丟去一眼,那人點頭一聲輕笑,又瞥了一眼許攸,方才長身而退。許攸聽到‘邪祟’二字,驚駭得更加了不得,便還想向那人再問仔細些。見筮者起身走了,來不及去叫,倒是眉頭一皺,與陳諾說道:“剛才那人我怎麽好像是哪裏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陳諾心裏一愣,可不想許攸想起剛才那筮者是他叫祝融青衣假扮的,趕緊是哈哈一笑,岔開話來:“唔!這位筮者是我剛才從城裏請來,許大人怎麽可能見過呢?如果有,隻怕是大人你當真被邪祟纏身了。”陳諾此話一出,又覺得不妥,加了一句:“昨晚我帳下有一將士身體不適,我便讓人從城裏請來這位筮者,正好碰上許大人你這事,這才讓他過來替許大人你卜了一卦。”


    許攸一點頭,也就沒有多想。


    陳諾又道:“那麽,許大人接下來準備怎麽辦?是否,是否聽從卦象,遠避之?”


    許攸點頭,說道:“嗯,不錯,當遠避之。”又看了看帳下,說道,“我一進這虎頭寨就覺得有一口陰風,讓人很是不爽,原來為此。看來我們還是速走為妙。”陳諾一笑:“那好啊,不知大人何時動身?”許攸說道:“自然是越早動身越好,要不現在就走吧。”陳諾點頭說道:“使得!”看看許攸不動身,陳諾一愣,笑道:“許大人這是看我幹什麽?”


    許攸奇道:“督軍不發話,三軍不動,我如何走?”


    “這……”陳諾氣餒的說不出話,臉上一笑:“這個,許大人你……你不覺得跟我們在一起走很是不合適嗎?我想啊,大人你這身‘邪祟’,會不會正是因為人多雜亂的緣故,這才引來的?我的意思是……”心裏罵道,“考,這人怎麽這麽不自覺,都說你邪祟入身,意思讓你有多遠滾多遠,這家夥怎麽就不開竅呢?”許攸也許是真臉皮厚,說道:“這個沒關係,我沒有覺得啊,反而我倒是覺得這人多在一起陽氣更盛,邪祟自然遠離,我們還是一起走吧。”


    陳諾知道此計是敗了,暗暗咬牙,垂下頭來。


    大軍從虎頭寨下來,陳諾與張晟作別。


    行了一天,出了函穀關,是夜,在關外紮下營寨。


    離偃師越來越近了,可到現在仍是沒能將跟屁蟲許攸弄走,陳諾是心裏不服。於是晚上,陳諾又即召集了趙雪等原班人馬商討此事。這次,祝融青衣因為‘紮飛紙’一計敗了,又被嚇了一迴,幹脆閉緊嘴巴,往後退縮,有多遠退多遠。陳諾看她那副可憐相兒,搖了搖頭,歎道:“青衣迴來,你再退可就要……”一句話還沒有提醒完,隻聽砰的一聲,祝融青衣腦袋撞上了屏風。


    “啊喲!”祝融青衣本能的摸向腦袋,這才發現磕上的是頭盔,頭盔把眼睛都遮住了。祝融青衣連忙伸手去扯,卻是越慌越亂,把頭盔都快扯掉了。祝融青衣這滑稽的動作倒是引得帳下人等嗤嗤一笑,趙雪當即走上前去,給她扶正了頭盔,輕聲問道:“沒事吧?”祝融青衣臉上一紅,搖了搖頭,心裏卻仍是慚愧著不能幫上陳諾的忙,眼睛便是一紅。


    陳諾可沒有心思去理會祝融青衣這點小動作,轉而向帳下諸人說道:“眼看偃師越來越近了,許子遠這事必須盡快處理。我看,上次長秋提的意見,大家可以考慮了。”


    徐榮聽陳諾采納自己意見,也是心下一喜,不及開口,趙雪說道:“徐……哦,陳主簿的意見不是不可,隻是太過冒險了些,要是今後被許攸發覺隻怕不好解釋。如果非要這麽做,我看不能用我們自己的人。”陳諾聽來點了點頭,暗讚還是趙雪心細,他這邊想了想,說道:“趙雪言之有理,我們的人卻是不可輕易使用,如果非要用,就讓虎頭寨張晟出馬吧!”


    虎頭寨張晟,送走了陳諾,心裏也是一陣落寞。


    天王寨一戰,他虎頭寨跟天王寨站在了一起,得罪了黑山。本來,他還以為有陳諾這個靠山在偃師一帶堵在關外,黑山張燕就算想要報複他,那也得先過了陳諾一關,所以很是放心。然而,如今陳諾突然要去青州赴任,這卻如何是好?陳諾這個靠山不在,將來黑山哪一天領兵殺來了,他小小虎頭寨焉能抵擋得了的?


    便是在見到陳諾時,他也有意無意的將此種憂慮跟陳諾說了。更為了謀求主動,甚至不惜搭上整個虎頭寨,讓陳諾帶到青州去。隻是好歹陳諾向他安慰了兩句,說讓他不必擔心,他雖然去青州赴任了,這邊他臨走前也會做好安排的。雖然是得到陳諾親口的承諾,但他畢竟還擔著些心,吊著些膽,始終放心不下,生怕會被陳諾給遺忘在這個旮旯裏。


    然而,也就是在他胡思亂想時,倒是接到了陳諾一封密函。


    拆開密函一看,張晟是喜上眉梢,啊哈哈一笑:“陳將軍他終是沒有忘了我!”他把密函看了兩遍,之後按照上麵的意思,將密函燒了。他這邊立即喊來部下,給他們交代幾句,他們也就巴巴的下去準備了。眾人退下後,他則是站起身來,嘿嘿一笑,摩拳擦掌。


    陳諾一行,晃晃悠悠,到了穀城,眼看著離洛陽已經不遠了。


    行了半天,不走了。


    許攸趕來,又是追問陳諾:“督軍大人,你老又肚子不舒服啦?”陳諾搖了搖頭,嘿嘿一笑:“非也,是肚子裏饞蟲又在蠢蠢欲動了,哈哈,他們說啊,要喝酒要喝酒!”許攸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喝酒好,喝酒好!”陳諾設了宴,請了許攸又是開喝了,這一喝,喝到半夜。許攸喝趴下了,被抬走了,陳諾這邊出來,向趙雪問道:“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趙雪點頭說道:“將軍放心吧,陳主簿已經將人給遣散了,專等張晟殺來。張晟那邊也已經答應,隻要劫走了許攸,立即帶他北上,從洛陽繞去平縣,再經平陰渡河到達河陽,將他安全送到鄴城。到時隻需露點馬腳,讓他們知道是白波或者是黑山那幫賊寇幹的就是了。”陳諾滿意的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帶走趙雪進了營帳。


    趙雪在他身後,忽然說道:“大哥哥,青衣姑娘好像還在為上次事情自責呢,你還是勸勸她吧。”陳諾一笑,說道:“這個嘛,我看還是你們女孩子有辦法,這件事情就交給雪兒你來辦吧。”陳諾說著,徑直坐到席上,展開竹簡來看。趙雪看帳下無人,說道:“大哥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看不出來嗎,青衣她為了這件事情很是自責呢,隻怕都偷哭過幾次呢。”陳諾一笑,頭也不抬:“哦,那便怎樣?”趙雪一吐舌頭,橫了陳諾一眼,說道:“我看大哥哥你在蔡姐姐一事上做得就很漂亮,知道自己的錯立馬宣布要迎娶蔡姐姐。可在這件事上,這件事上大哥哥你就怎麽這麽糊塗呢,難道大哥哥你就看不出來人家青衣對你有意思,她是……”


    “啪!”


    陳諾身子一直,一掌啪在案上,說道:“雪兒不得胡說,青衣隻是我的小妹妹,她也隻是把我當做哥哥,沒有其他!更何況……”更何況人家已經跟典韋好上了,他怎麽能跟部下搶女人,更何況是他的愛將!趙雪被陳諾一啪木案,也是嚇了一跳,她也沒有想到陳諾的反應居然是這麽的強烈,嚇得她渾身一顫,不由倒退一步,看著陳諾,突然問道:“那我呢,我也隻是你的小妹妹嗎?”


    陳諾微微一愣,眉頭一皺:“雪兒不得胡攪蠻纏!”


    說起來,他跟趙雪也隻是暗地裏好,從未有公布,就連軍中之人多半也隻知道她趙雪是‘男兒’身。趙雪為了此事,那是煩惱不堪。從這點來看,也就不難理解上次許攸無意間說她不是女兒身,趙雪會有那麽的憤慨了。雖然因為蔡文姬一事,從陳諾上次的舉動來看陳諾是喜歡她的,就是那時候陳諾也是親口承認要對她和蔡文姬負責。然而,在這件事情沒有成為現實之前,她趙雪或多或少不免患得患失。更何況,她隻要一想到她這個尷尬的身份,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對於自己的‘男兒身’,似乎看不到一絲希望,心裏有時不免是絕望至極。如今夜,趙雪因為祝融青衣一事,不知怎的就敏感的牽扯到了自己身上,將她心裏的疑問脫口道了出來。


    說來,陳諾也不是不理解趙雪尷尬的處境,也為了此事煩惱。隻是,在未能真正脫離袁紹掌控之前,他還真不能有其他想法,便是對於趙雪的愛意也隻能是強烈的壓製著,不敢輕易表露。趙雪有痛苦,陳諾何嚐沒有?加上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讓陳諾心緒不安,脾氣不免有點,說出去的話也是不免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一句‘胡攪蠻纏’說出後,看到趙雪變異的臉色,其實陳諾也是後悔了。


    陳諾連忙道:“這個,雪兒……”


    沒有來得及解釋,趙雪已經是連退兩步,轉身走了出去。一掀帳,隻見有條熟悉的影子鑽了過去。趙雪眼睛一轉,暗道:“是青衣!”同時心下駭然:“糟了,青衣應該是聽見了我跟大哥哥的話,隻怕……”不及細想,立即兜頭追了上去:“青衣,等等我!”


    趙雪出帳,陳諾想追,最後還是放棄了。他眼睛重又落迴竹簡,卻發生已經沒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也正是他煩悶之時,忽然遠處傳來混亂的馬蹄聲,連帶著殺喊聲。有士卒到了帳前,向陳諾報說:“將軍不好了,有山賊殺來!”陳諾出帳來:“慌什麽!都給我堅守住,不許退後!”突然又想到趙雪生氣走了,心下駭然:“糟了!”雖然張晟是他請來的,可張晟的部下卻不忍得趙雪,要是他們不識好歹傷了趙雪那該怎麽辦?陳諾想到這裏,立即是吩咐一聲:“找到趙雪。”突然發現平時這時候應該在身邊的祝融青衣也不見了,又加了一句:“找到祝融青衣。”想了想,“算了,都跟我來!”


    陳諾去找趙雪、祝融青衣二人,營外麵,張晟則高舞著兵刃,大叫道:“給我殺呀!”他一馬當先,身後的部下緊跟而前,蜂擁著殺入了陳諾答應。頓時,營屯熱鬧了起來。許攸還在醉夢之中,忽然被人連連推拽著,在他耳邊大叫:“大人不好,山賊殺來了!山賊殺來了!”可憐這次許攸是喝得太多了,推了他半天,愣是不醒。等到他的親衛們還要再去推,不想帳外火起,馬蹄聲得得,有十數騎馬衝來,將左右人殺了,從著馬背上跳下來,直接闖進帳中,又把這帳中的親衛給殺了。有一猛士上前來,一把掀開許攸身上的被褥,用火把對著許攸照了照。


    許攸被這一照也是酒醒了,立即從夢中睜開眼來。隻一睜眼,看到塌邊圍了三五個鐵塔似的漢子,且他們都是在火把之下,顯得很是突兀,加上之前許攸受過嚇,此時突然看見這些人,頓時身子一縮,連連大叫:“鬼呀!”不過他受鬼一下,居然腦袋清楚,仍是口喊,“你們不要傷我,我乃袁本初帳下許攸許子遠是也,爾等……”


    “許攸是嗎,我家楊奉楊帥抓的就是你!”


    一條鐵塔漢子伸出巨手來,將許攸一提,輕輕從著被褥裏提了出來。許攸驚駭之下聽到楊奉二字,心裏大駭,遂叫道:“楊奉?白波賊楊奉?我與楊奉無冤無仇,啊,你……”“閉口!”旁邊有人操起一塊黑布將他眼睛給蒙住了,又有人嫌他囉嗦,扯起破絮,又將他嘴巴給堵住了。


    “走!”提了許攸出來,將他丟在馬背上,十數騎人馬往前兜來,與張晟會合。張晟見是拿了人,方才打了聲唿嘯,眾人如風似的往著洛陽方向便跑。虎頭寨這邊來去如風消失無蹤,那守在外麵的徐榮嘿然一笑,手一招,帶了人馬往迴走來,半路遇到陳諾,故意問起陳諾發生了何事。陳諾卻是心急著趙雪、祝融青衣二人,便是問他:“你們迴來時可有看見趙雪他們?”


    “趙將軍?”


    徐榮一愣:“沒有看見啊!”陳諾心下一急,叫道:“媽的,給我找!”


    一夜過去,天色蒙蒙亮了,陳諾這邊仍是沒有消息,心裏急不可耐。他暫時收兵迴了帳下,心裏很是憋悶,還想著:“這個張晟辦事不會這麽不牢靠吧,媽的,我隻要他抓許攸一人,不會將趙雪她們……”陳諾眼睛轉著,一拳頭打在帥案上,就在這時,那帳外親兵向陳諾說道:“將軍!趙雪將軍她們迴來了!”


    “迴來了!”


    陳諾站起來身來,連鞋子也不及穿,趿著就走,連連叫道:“快讓趙將軍她們來見!”帳外一聲應諾,陳諾還沒有走到帳門邊,帳門一動,趙雪先已經進來了。看到趙雪,陳諾是大喜不已,連忙拉住她,就要將她抱入懷裏。趙雪卻是心下一急,手上一脫,小聲道:“外麵還有人呢!”陳諾微微一愣,這才想到是自己得意忘形了,趕緊縮迴雙手,又即眼睛盯著趙雪,故意板著臉問道:“雪兒,你這一晚上都到那裏去了,可知道急死我了都?你沒事吧?”


    趙雪眼睛盯著陳諾的臉看,內心一陣波瀾,這才知道陳諾對她是關心的。她低下頭來,說道:“我沒事,倒是將軍……”趙雪忍住沒笑,伸手在他臉蛋上揩了兩揩,揩了一手的煙灰。昨晚為找趙雪,陳諾那是往煙火裏突突,能不沾染一臉煙灰?陳諾全然不當做一迴事情,倒是被趙雪手指一揩,身子一動,內心一暖,油然說道:“以後可不許再像昨晚那樣動不動就走了,讓我找不到你……”


    趙雪一吐舌頭,說道:“誰願意讓將軍你找不到,還不是昨晚上……對了,許大人……”陳諾低聲跟他說道,“放心,這件事情已經辦妥啦。”趙雪撫了撫胸口,對他擠出一笑:“虎頭……虎頭那小子可真猛,一殺上來就橫衝直闖,當時我就被他們騎兵給衝散了,差點都沒有找到迴來的路。”陳諾輕哦一聲:“原來是虎頭那小子。”


    趙雪機靈著呢,虎頭寨不便直說,隻說‘虎頭’,倒是被陳諾給取笑了。趙雪一聽,又是吐了吐舌頭,說道:“大哥哥就知道取笑我。”想到一事,“對了,幸虧這次迷路,不然也帶不迴來這人呢。”陳諾一愣:“這人?誰呀?”趙雪一笑,說道:“這人我不認識,不過青衣妹妹卻是認識的。青衣說他是大哥哥你日盼夜盼想要見的人,所以她就求我帶了迴來。”


    “日盼夜盼?”不會是蔡文姬吧?陳諾還沒有開口,倒是趙雪鬼機靈,看出他心思,立即說道:“大哥哥你想什麽呢,罷了罷了,不捉弄大哥哥了!”迴過頭來,向著帳外道,“青衣妹妹你還愣著幹什麽呢,還不快將高將軍帶進帳來?”


    “高將軍?高順?”


    陳諾胸口一窒。自高順在陝縣被匈奴亂兵給衝散了後,他是派人四出尋找,一直都沒有消息,以為再難見到了。對於此事,陳諾一直是引以為憾,便是如趙雪所說,隨著日久,對高順是‘日盼夜盼’,其實也一點不為過。本以為再見高順已經是渺茫之事了,沒想到趙雪這一出去居然將高順給帶了迴來,陳諾如何不驚喜?


    高順進帳,見到陳諾,渾身一震,納頭就拜:“陳將軍!末將來遲了!”


    “快起來,不需多禮!”


    陳諾身子一動,連忙伸手將高順扶起,上下打量了高順一眼。別的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隻高順鎧甲裏麵隱隱露出一匹繃帶,上麵似是帶了血漬。陳諾身子一動,手指他胸前,問道:“仲平,這是……”高順一聲輕歎,說道:“說來慚愧!”


    就在匈奴騎兵忽然衝進天王寨大營的那天晚上,高順早在這之前因為跟陳諾喝酒喝醉了,陳諾外出沒有帶上他,他一個人便留在帳下昏睡過去。也是他以前沒有喝過什麽酒,這第一次喝不知輕重,喝得太多,以至於匈奴騎兵快要衝到時,他高順仍是不醒,唿唿昏睡著。也幸好,在最後一刻,他被人叫醒,眼看著左右燒得通紅,殺喊聲猛然傳入耳中,他是一個囫圇爬起。然而,沒等他去抓兵器,帳篷卻被外麵人用兵刃砍開,直衝進來,向著他兜頭砍下一刀。


    高順此時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漲漲,但本能使得他僥幸的往著旁邊跳開。躲過了對方這一擊,他是整個人也都嚇醒了過來,渾身冒著冷汗,一咬牙,在對方揮出第二擊之前,手操被褥,向著對方劈頭蓋下。也正是因為這一手,將對方視線稍稍遮住,他則轉過身來,拿起了榻邊的長槍,將長槍一揮,挑向那騎。那騎倉促之下,被高順挑下馬來。高順想要趁機奪了他馬,跳出帳外,不想這時又有許多騎圍了過來,將他去路攔住。高順身當此時,雖然仍是有一絲酒未醒,不過因為連連吃了匈奴騎兵的兩擊,身上著傷,也頓時讓他徹底清醒,不再猶豫,望著匈奴騎陣裏就是一通亂殺。


    隻是,他畢竟是一人,而對方到底是一群,人數上就已經吃了虧。他這邊殺得爽,匈奴騎是不斷補充過來,他要受著層出不窮的匈奴圍攻,就算再厲害也是架不住對方車輪戰。更何況,在真正大戰之前,他高順就已經連受了兩擊,傷口處流血不止。高順非是不知進退的人,眼看支撐不住,連忙殺出了一條重圍,向著外圍突破。隻他雖然是生死命懸一線,仍是沒有忘記陳諾。他因醉酒也並不知道陳諾已經帶兵出去一直未歸,還衝到了陳諾等歇宿之處,準備找到他,卻根本見不到陳諾的影子。他當時轉念一想,或許亂起時陳諾就到了中軍,跟張白騎他們在一起。他想通這一點,立即又是向著中軍之處衝去。


    然而,中軍這邊沒等他趕到,張白騎等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一座座營帳都被匈奴人給點著了。他既不見陳諾又不見張白騎,心下焦急難受,便是胡亂對著匈奴人砍殺了一通。好在半路上遭遇了一支人馬,從他們那裏知道張白騎出走,陳諾一直未歸的事情,高順見他兩個都沒有事情,方才放下心來。這之後,他準備去追上陳諾的,不想因為久戰身上多處傷口,加上到處都是匈奴人,隻得暫時隱退。他本想著等天亮了再去找陳諾他們,不想天亮後又遇到一夥匈奴亂兵追擊,他混戰中跌入山下,倒是被一農戶給救了。


    這之後,高順接連昏睡了數天,等到他醒來,再去找陳諾時,陳諾卻已經拔營往偃師走了。高順打探到消息,不顧身上沒有好的傷,立即追了上來。隻是這一路也是十分艱辛,幾次創口因為連日的顛簸而再次創裂,但高順仍是不顧,這才造成他多日傷口未愈。也是他幸運,昨晚連夜趕路,倒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祝融青衣和趙雪兩人,知道陳諾就在這邊,也就迴了來。


    陳諾聽高順前後一說,心下歎了一口氣,手扶著高順肩膀:“仲平你這一路走來,哎……”高順將前後事情說完,又即向陳諾一拜,說道:“說起來,若非順醉酒誤事,也不會發生接下來這一竄事,是順之罪,請將軍責罰!”陳諾趕緊拉他起來,安慰了他兩句,說道:“這件事情不需再提了,說起來本將軍也在罪責難逃,倒是仲平你這一身傷,讓我看著就心疼啊!”立馬抬起頭來,看到祝融青衣,說道:“青衣,快讓人帶高將軍下去休息,安排軍醫為高將軍傷口重新包紮。”


    祝融青衣應了一聲,倒是沒有二話,帶著高順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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