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


    一支勁箭徑直灌入左冷胸口,左冷本來揮舞的手臂,咆哮的喉嚨,在這一刻忽然嘎然而止:“射……”他的命令拖著長音,突然沒有了。而他的整個身軀,因為一支流矢的插入,讓他片刻不能動彈。狠狠的一箭,釘入他的胸口,像是門板被人拍上了一顆釘子那樣,嚴絲合縫的釘入。本來,他也已經身中數箭,不過因為沒有觸及到要害,他也根本不當做一迴事情。可這一箭的準頭,卻是其他箭矢所不能及的。


    這一箭,釘入他胸口,射入他要害,也終於打破了僵持的雙方。


    先前,因為城頭上有左冷冒著飛矢親自指揮戰鬥,雖然損失慘重,這場戰鬥卻也勉強打了下去,沒有因為敵我懸殊而就此罷手。而與之相應的西涼人馬,他們卻因為關口下堆積如山的屍體而感到了深深的顫栗,死亡的氣息籠罩了他們每一個人。雖然,他們被迫衝殺在前,但看到一個個跟著倒下,他們的身心也早已動搖了,沒有一個人感到這場戰鬥繼續下去會有任何的意義。有人勸胡赤兒,讓胡赤兒退吧。但胡赤兒赤紅著雙眼,咆哮不止,誓欲攻破此關。


    雖然,戰鬥繼續著,但麵對一個個倒下去的身軀,他胡赤兒也深深的明白,不能再打了,他也想要放棄。然而,想到損失了這麽多的人馬,卻一點功勞也撈不到,隻怕迴去牛輔饒不過他,於是他咬咬牙也就挺了下來。本來一場無望的慘烈戰鬥,如果繼續下去對誰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不想,卻因為守城方左冷突然身中一箭,也完全改變了。


    “咯咯……”


    左冷胸腔裏的血狂湧上來,將他咽喉都淹沒住了,使得他連喊出最後一聲‘射殺’的命令也是不可能了。這一箭,也足以致命,將他這疲憊的身軀轟然從著牆頭上摔落,轟然倒斃。“轟!”左冷就像是人體炸彈一般,轟然的從著城牆上砸了下去。


    靜,片刻的靜。


    “左大哥死了,左大哥死了!”


    當守城方僅剩的不足百餘的山賊看到左校突然中箭墮下關去,所有的人都震驚了。而下一刻,他們的膽氣突然隨著左校的死而消失了,這些緊守關口的山賊們,突然發一聲喊,什麽也不顧了,轉身跑開了。


    城下,胡赤兒凝重的眉頭打著結,正在心裏權衡著利弊,決定要不要繼續打下去。然而,關口上的異動也立即引起了他的主意。他雖然不知道守城方的頭頭是誰,也並不知道左校的死意味著守城方支柱的轟然倒塌。他隻知道,在這一刻,城頭上忽然發生了變化,有許多的人不戰而走。本來沒有多少的守關山賊,不過片刻功夫,居然走了七七八八,而剩下的那些還想著要繼續奮戰,奈何因為失去支援,也立即被關口下的火力給壓製了下去,最後無不是淒惶收場。


    “哐!”


    關門在這一刻終於被撞開了,關門後的山賊居然不過區區十幾人,又哪裏受得了西涼賊人的瘋狂撞擊?其實說起來,早在左冷一死,這些守關的山賊也已經放棄了抵抗,棄門就走了。至於那些跑不及的,則是等著吃西涼的羽箭。在看到關門開啟的那一刻,他胡赤兒瘋了似的揮著刀,吼叫著,讓人馬隨著他直衝而入。


    素有‘咽喉’之稱的第三關關口如今被他拿下了,天王寨便再也無險可守了,就像是柴門打開,從此隻能是任憑著這群西涼虎狼之師的闖入。


    “殺!!!”


    西涼人,隨著胡赤兒咆哮著望著天王寨前寨殺來。


    ……


    ……


    就在胡赤兒攻破第三關的時候,王故這邊的支撐也已經到了極限。


    “大頭領,快撤吧,我等快支撐不住了!”


    “不行!給我頂住!”


    部下來迴奔馳著,王故來迴咆哮著。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麽輕易舍棄這裏。如果這次頂不住,被張白騎的人馬殺上來,則他就算是真正的輸了。他指望的西涼人一直沒有來,他想著,應該就在下一刻。然而,西涼人沒有等來,等來的卻是自己這邊的崩潰。突然前麵一陣吵嚷,有許多人往後就走,而亂走的人群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引得其他人也是跟著往後亂奔,一發而不可收拾。


    不計其數的人馬跟著敗了下來。


    “怎麽迴事,給我頂上!”


    任王故咆哮,再也沒有一個人去理會他,到處都是驚走的人群。慘唿聲,殺喊聲,一陣接著一陣。王故臉色慘白的看見,就在自家人馬往後崩決不久,轉眼就見無數的敵騎往著自己陣中衝來,嘶吼著殺向了他這邊。


    “殺王故,得金五斤!”


    “殺王故,做頭領,賞女人!”


    一聲聲的號子不停的喊出,傳入王故的耳朵裏,這讓王故心膽俱顫:“哼!算你張白騎狠,居然想到用錢財爵祿來煽動我的部下,想讓我的部下背叛我。雖然你的想法不錯,隻我王故也不是泥人,可以任由別人說捏就能捏的!”


    事已至此,他當然明白大勢已去,再爭也是沒有用了。他望著那一雙雙炙熱的眼睛,心裏也是擔憂起來,此時就連收攏人馬的興趣也沒有了,生怕其中會出現叛徒。他趁著混亂竄入人群,隻帶了些心腹人等,像那過街鼠一般,向著人堆裏紮去。


    王故這一走,他的人馬基本上也就沒有人給領導了,這樣一來,當陳諾領著天王寨以及黑甲軍等殺上的時候,幾乎就沒有像樣的抵擋。


    陳諾在馬背上,揮舞著鐵槍,高聲叫道:“給我喊,繼續喊!”


    “殺王故,得金五斤!”


    “殺王故,做頭領,賞女人!”


    陳諾聽來,看著賊人崩潰的形勢也是頗為滿意,想了想,又道:“對了,另外再加一條,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降者不殺!”……


    亂了,局麵亂了。王故腦袋上像是頂了一坨金子,頓時成了他人覬覦的目標,有那麽一些他的部下在誘惑麵前還真擋不住,便也做出出賣王故的勾當。有那麽幾個瞧見王故的,還想趁機摸過去將王故殺了。隻是那王故卻是因著局勢混亂,人心叵測,不敢讓人太靠近,有敢靠近的立即讓心腹去解決。這樣一來,那些打著鬼主意的隻好在外圍亂喊著,向他們提醒王故的行蹤。


    雖然是在混亂中,但這樣時不時的就被人揪出來喊上兩嗓子,他王故那顆小心髒也是砰砰的受不了。隻要一喊,他就不得不沒命的逃竄,心裏隻叫苦不迭。眼看著,張白騎的人馬差不多都要追上來了,而他下山的去路又被亂兵給堵住,王故也是害怕了。然而,也就在他絕望的時候,那山下胡赤兒所領的西涼人馬恰時衝上了山頭,這讓王故眼前頓時一亮。


    “救我!救我!胡將軍救我!”


    王故瘋狂的迎著西涼的人馬跑了過去,然而,他最終是沒有指望上,突然因為西涼古怪的舉動給驚住了。


    胡赤兒,他為了攻破第三關在關口下損失不下千人,而他所帶來的不過三千人馬,一下子去了三成一,這對他來說如何能忍受。他且不說,關鍵是他的這幹部下,他們因為先前一戰死了許多弟兄,也早已經恨透了天王寨這幫山賊了。他們的怒火並沒有因為關口被攻下而傾瀉完,反而,因為讓他們殺上了山寨,讓他們看到了‘羊群’,更加的讓他們瘋狂了起來。他們大吼著,舉起了屠刀。


    本來嘛,在西涼人眼裏,這群山賊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戰鬥力可言,無異於‘羊群’。而這群‘羊’,居然憑借關口之利將他們西涼虎狼拒於關下,且還依托地勢殺了他們那麽多的弟兄,這讓他們是氣憤填膺,憤憤不能平。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舉起他們手中的屠刀,為死去的弟兄報仇,報仇!


    “吼~~~~!!!”


    在上山的那一刻,他們一眼看到混戰的人群,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們可不管這群人誰是誰,反正都是他們屠戮的對象。他們不理智,就連他們的將軍胡赤兒,明明知道亂戰的雙方可能有王故的人馬在,但他,此時卻也不考慮了。他因為王故不派兵支援他攻打第三關,對王故的恨意都來不及,還哪裏去顧及王故是不是他的盟友。


    “殺!”


    胡赤兒喉嚨裏發出一聲雷怒,拔刀而出,狂唿著,揮刀砍入人群。管他是王故人馬還是張白騎人馬,他隻需要閉上眼睛亂砍就是了。本來有些王故的人馬清楚的知道西涼人跟他們是友軍,還道被張白騎的人馬追得急了,想著上前來向西涼人投誠。然而,西涼在聽說他們是王故的部下後,非但不予以保護,卻是舉刀幹脆,劈麵就剁,一個也不饒。


    “王故嗎?他在那裏,本將軍正要找這廝算賬!”


    一個在胡赤兒刀下討生的,卻因為報出王故的大名而死得幹脆利落。遠處,愣在那裏的王故,突然看清火光裏胡赤兒那對赤紅的眼睛,以及他那吃人的眼神,頓時陷入冰冷。他不敢再上前了,拔開腿,望著後麵就走。


    “大頭領,來的是胡將軍,你為什麽不去找他?”


    “休得羅唕!”


    王故幹淨利落的迴了一句,然後沒命的望著人堆裏亂竄去。他這邊沒命的跑著,陳諾那邊沒有找到王故,卻因為西涼人的突然出現,倒是給了他們一個迎頭痛擊,頓時弄得他們手忙腳亂。


    “怎麽迴事?”


    陳諾發現,剛才瘋狂追擊上去的山賊們,不知遇到了什麽困難,居然有不少人調頭就跑,且看這勢頭還是不小。如此一來,前麵的往迴跑著,而後麵的因為不知情再繼續往前奔去,這樣一前一後,互相碰撞著,場麵也頓時失控了。他們不應該是去追擊王故嗎,怎麽會撤了下來?陳諾正不知前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時,這時突然聽見前麵崩潰下來的人群大喊說是西涼人殺了上來,這讓他心裏跟著一緊。


    沒想到啊,西涼人最終還是衝殺了上來。而且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刻,的確有點不好收拾了。


    本來,他部下人馬因為勝了王故一仗而士氣跟著大盛,要對付王故的殘兵敗卒也完全足夠了。然而,拿他們對付王故容易,要想對付西涼人那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了。要知道,山賊畢竟是山賊,就算臨時組織起來,那也不過就是那麽一迴事情。要拿山賊跟官軍拚殺,且還是西涼人馬,這簡直跟送死無異。更何況,這群山賊根本就沒有經過什麽特殊的訓練,就這麽匆匆的投入,顯得倉促不說,且毫無紀律可言。而一旦在戰場上鋪開來,跟砂礫沒有區別,想要指揮他們談何容易?


    也難怪呀,不過片時的功夫,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張白騎所部,被西涼人馬一頓轟殺,居然連北都找不到了,更不用說是讓他們去拚殺了。張白騎,左校等人眼看著人馬失控,無法再重新組織,也是害怕了。他們將請求的目光看向陳諾,言語裏無不顯得惶恐。被西涼人殺上來,徒有數萬的人馬,卻根本抵擋不了對方,眼看隻能任憑著對方不停的蹂躪,這讓他們這些頭領們如何不焦急。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若是不能及時挽救,隻怕天王寨今晚也就走到頭了。


    對於張白騎等人焦急的心情陳諾很是理解,可讓陳諾再去組織起這群已經驚散而走了的人馬,根本是不可能。所謂兵敗如山倒。山要倒,豈是徒手就可以支撐住的?當然,若是任憑胡赤兒等霸占了天王寨,卻也不是陳諾所願意看到的。既然散亂在外的砂礫已經是無法給收迴了,陳諾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是棄砂礫而拾瓦片。


    這‘瓦片’,自然就是他身後一直按兵不動的這群黑甲軍。


    黑甲軍,戰力不凡,且防禦極佳。關鍵的是,因為先前他曾帶著他們打了一場大戰,一場大勝仗,讓這些人對於陳諾有了極其的好感。本來,在後寨時,陳諾率領他們擊退王故的那時起,他們就可以不用再出手了。既然用不著他們了,也是該‘還’迴去,還給雷公的時候了。隻是陳諾實在是喜歡這支人馬,要他真‘還’迴去還真是舍不得。於是,他在還人馬時對雷公的語言不免‘暖昧’些,說了些客氣的話,這樣一來,就害的雷公都不好意思要迴去了。


    雷公不好意思要迴去,其實這些人也全沒有想要迴到雷公身邊的意思。雷公呢,眼看成了這樣局麵,頗為尷尬啊。要說起來,他能脫身,還得感謝陳諾的救命之恩,對陳諾他也有了好感。既然他在言語裏聽出了陳諾話裏的意思,也就順水推舟,沒有立即要迴黑甲軍,任由著陳諾繼續統領。


    而陳諾,自帶了這群人後,也考慮到擊敗了王故後可能就得直麵胡赤兒的西涼人馬了,也就刻意雪藏了他們,保存了勢力,隻讓他們保護在自己身邊,並沒有讓他們參加大混戰。說來,他陳諾雖然是猜到將要直麵西涼人馬,照理說有了準備,斷然是不該再出現這種局麵的。隻是說起來,還是上麵的話,這群山賊一來並沒有什麽戰鬥力,二來他們還是臨時湊齊的各家人馬,歸各頭領所有,若不是因為攻打王故,讓張白騎出麵統一收攏,也完全組織不起他們來。想來,就是張白騎這個‘無冕之王’尚且都不能指揮得動這些人,更別說是陳諾這個外人了。陳諾想指揮,有幾個人能夠真正聽他的?而也正是有鑒於此,他陳諾才做了二手準備,將‘殺手鐧’雪藏起來,隻待最後之一擊。


    而這一擊,就是目前了。


    若能一舉給這群西涼人一個重創,提升他這邊的士氣,則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這一戰,就跟後寨時與王故一戰一樣,是將自己置之於死地而後生的一戰。


    西涼人,快了,近了。胡赤兒,他舉著刀子,咆哮著望著這邊殺來。他們的氣勢衝破了前方的山賊群,眼看就要一鼓作氣將天王寨眾人踏於馬下了。陳諾,他緊了緊手中的長槍,忽然將手中長槍舉了起來。他身後,兩百多的黑甲軍,也是無聲的抬起了手中的黒木斬馬.刀。


    刀芒,槍芒,火光的芒頭,照耀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


    陳諾,雖然沒有看身後的黑甲軍,卻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感覺出這些人的默契。他不迴頭,他開口,開口咆哮著:“兒郎們!記住,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其他選擇。你們若是不能殺死敵人,那麽你們就等著被敵人殺死吧!是想被敵人殺死,還是你殺死敵人,命運其實就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哈哈,前麵的西涼人很厲害嗎?不,我不覺得,因為在我眼裏,他們已經是死人!死人!”


    “死人!”“死人!”……


    兩百多的黑甲軍,衝天怒吼著,仿佛整個靈魂都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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