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吱~~~”


    一張弓,一支箭。箭入弦,緩緩拉開,隨著手肘越往下,弓也漸漸張滿,蓄足了力道。而手臂上的肌肉,也是跟著墳起。


    這一箭,抬手唿吸之間可出;而目標,則是百步外的那個肥大的獐子。


    獵物,就在眼前,相信抬手之間可得。便是張弓人身後的那十數個小子,也都是瞪大了眼睛,等待著眼前緊張的一擊。他們甚至為了不驚擾到獵物,就連唿吸也都刻意壓製住,不敢喘上一口。


    而那個肥大的獐子,仍是低著頭,伸著舌頭卷著草,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逼近。


    “嘎~~吱吱吱~”


    箭在獵人手裏緩緩拉開,力道,準頭都已經足夠了,隻差——隻差這沛然的一箭。


    “去死吧!”


    獵人墳起的手臂,欲要鬆開,將箭送出。眼看著,這一箭下去那頭獐子即將被爆頭。然而,也就在這時,獵人耳朵忽然一動,心裏暗道一聲不好。靜極之下,他也已經聽出了遠處的動靜。那是裏許外的馬蹄聲,從官道傳來,雖然還遠,但在靜極之下,也足以起到驚擾的作用。而他,也就在這一分神間,遲鈍了半個唿吸。然而,就是這麽半個唿吸間,也足以讓被驚擾到的獵物從容走脫,消失在他眼前。


    “呃!”


    獵人手中的箭突然失去了目標,心裏一陣火起,臉上的青筋跟著繃直。他身後,那十數人也都是驚愣得撐大眼睛,有種失落的憤怒。也就在他們找不到出氣的目標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也足以點起他們心中的怒火。


    “高大哥,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頭獐子,眼看就要射斃,然而就這麽輕易被人給驚走了,高大哥你難道忍得下這口氣?以我說,來人也實在該死!高大哥,不如射殺了他!”


    “對,射殺了他!”


    轉眼間,馬蹄聲也已不足半裏距離了,看看就要到了。


    而被他們稱作高大哥的獵人,他此時火氣未消,又被身後眾人給慫恿,騰的火起了。他鼻子一哼,二話不說,奮起身子,望著山下衝去。說來,也隻是幾個兔起鶻落之間,他也即找到了一個製高點,立在了一顆大石之上。大石前方沒有什麽阻滯之物,光線也很是充足,關鍵是此處離官道也是很近。據目測,官道大概也就在他手中羽箭的百步射程之內。等到他立足大石,搭箭拉弦,山下的騎兵也已經快到了。


    來了兩騎,皆都做官軍打扮,且明顯是西涼人馬。他們一前一後,相距不過數丈距離。看來,以他們的馬速,若他想要兩個都射下來,隻怕很難,必然走脫一個。既然如此,那就拿下前麵那個背插令旗的士卒吧。不難看出,這兩騎大概也是信使。隻是,此地畢竟是綠林的勢力範圍,向來很少有西涼人涉足,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西涼人馬。且不管他,關鍵是他痛恨西涼將士,不是西涼將士也不會將他逼上山。他殺他們,一為報他們驚走他獵物之仇,二為關東好漢出口惡氣。既然理由充足了,也就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


    “去死吧!”


    高姓獵人,拉箭,瞄準前麵那騎胯下馬。箭出如流星,破風如電。


    “篤!”


    一箭中的。前麵那騎,騎先倒,騎上士卒被慣力給摔出數丈之遠,狠狠的砸在官道上。那騎一聲慘叫,半天爬不起來。而這騎身後的那個西涼人,他在突發的事故麵前,除了震驚,也有了片刻的慌亂。但此人畢竟是見慣了這些事情,他也隻在稍微的呆愣後,馬不停蹄,繼續望著官道前麵狂飆而去。這次,比起先前來時還要急速。生怕,一個不及會遭到剛才那騎同樣的命運。


    高姓獵人,他一箭出後,又是一箭。不過這一箭,因為對方反應得太過靈敏,一箭落空,隻能眼巴巴的看著那騎遠出。隻落地的那騎,雖然是突然遭遇狀況,身子被摔的有點酥軟寸斷的感覺,但他為了逃命,本能的爬起來,還想要逃走。隻他剛跑出兩三丈,早已被從後一箭,竄胸而斃!


    “高大哥,好樣的,痛快!”


    “隻可惜,跑了一個!”


    ‘高大哥’身後眾人皆都跑下山來,圍著那匹被箭射傷的馬,皆都是笑了起來:“常聽老人言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果然是有道理。哈哈,我們走了一隻獐子,如今得了一匹肥馬,倒也不錯。可惜此馬受傷了,看來是活不成了,隻好宰了帶上山去!”這邊幾個人磨刀霍霍,另外兩個人跑出兩三丈處,將那被‘高大哥’一箭射死的士卒掰翻過來,一人取了令旗,插在背上舞弄了一番,一人則扯弄那士卒的衣甲,撥弄下來。


    ‘高大哥’走下山來,望了望前方的官道,不覺鎖眉道:“這跑了一個倒也不要緊,若是引了他人過來,那就麻煩了。”


    ‘高大哥’想到此,還想讓其他人都別忙活了,趕緊迴山頭要緊。隻那些人聽來,都是哈哈一笑,安慰他道:“高大哥,你莫要忘了,這一帶出沒的都是自家弟兄,哪裏有什麽西涼人,就算跑了他一個,難道讓他翻天了不成?怕他作甚?”


    ‘高大哥’一想也對,隻剛剛鬆下一口氣,又聽一人說道:“可我好像聽說就在數天前有大隊西涼人馬從這裏經過,好像是,到現在都沒有人看見他們出來過……”


    那人說到這裏,旁邊‘高大哥’臉上一黑,扯步問道:“什麽?竟然有這等事情?想來他西涼不管是與天王寨還是跟我綠林等其他山寨,皆都沒有聯係,他們西涼人馬如何會出現在這一帶……這,你為何不早說?”


    那人被‘質疑’得一嗆,還欲反駁,又聽一人叫道:“高大哥,你看,這是什麽?”


    “嗯?”


    ‘高大哥’轉身一看,隻見被那人拿在手裏的正是一個圓形的筒子,兩邊塞住,筒口處封以火漆。旁邊人眼尖,叫道:“啊,看這東西密封得如此完善,大概裏麵應該是什麽密函之類的吧?”


    ‘高大哥’也立即扯步上前,拿過那密封的圓形筒子看了兩眼,問道:“哪裏來的?”


    那人笑道:“是小的從他身上扒來得的,就藏在他衣甲裏層。”


    ‘高大哥’投過去一眼,那人所指正是那個已經死過去的西涼信使。隻是,那信使的衣甲此刻都被扒光了,穿在了說話人身上。可憐那西涼信使身上所剩者,不過一支斷箭,就連蔽膝都沒有留給那死人。‘高大哥’眉頭微微一顫,鼻子輕輕一哼,也不去看,隻是將那火漆圓筒拿在手裏把玩了片刻,心思卻已遊離開。


    他心裏所想,正是剛才旁人說及的西涼人一事。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麽說,西涼人經過這裏,多半是準備趕往天王寨去了。而天王寨,目下好像也不是很太平樣子,聽人說他們的大頭領突然死了。而眼下,在這關鍵時刻西涼人又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們到底意欲何為?


    “看來,這多半是什麽密函,不如高大哥你拆開看看,看看上麵到底說了些什麽。”


    “對呀,這裏也隻有高大哥識字,不如高大哥你拆開看看吧。”


    ‘高大哥’聽他們一說,心下一動,注視著手中圓筒。他拇指輕輕一挑,裂開了火漆。啪,筒蓋一開,露出密函一角。


    密函為黃色錦帛,展開來,隻見上麵寫了一行豎字。


    道是——“赤兒,見字即殺百騎……”


    “高大哥,上麵說些什麽呀,念給我們聽聽唄!”


    ‘高大哥’看到‘白騎’二字心裏一緊,他好歹混跡於弘農一帶,如何不清楚‘白騎’是何人?隻他因為那‘殺’字,讓他驚悸了片刻,便是旁邊部下所說的話他都沒有用心去他。然而,就在這時,他耳朵突然一張,將密函一收,提聲道:“不好,有賊騎至,快走!”


    轟隆隆的馬蹄聲起自南麵,轉了一個彎,如裂地之勢,忽然傳來。


    ‘高大哥’一語畢,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遽然聽到馬蹄聲轉折而來,他們都是嚇得驚住了。從方向上判斷,這群人所來,正是剛才那逃生之人去的方向,難道是他這麽快就搬來了救兵?關鍵是,聽著緊蹙如雨的馬蹄聲,不難斷定,這夥人大概不下二三十騎。二三十騎,我的天!人說西涼鐵騎的厲害,雖隻二三十騎,要是等他們衝到,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在‘高大哥’的一聲提醒之下,多半人也已經有了反應,趕緊是扯步往著山上竄去。畢竟,一旦他們上了山,也就跟魚兒入了大海任其遨遊,不用懼怕騎兵的追擊了。說來,山地雖然險峻,但也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爬上去了。然而,在此等兇險的情況下,居然仍是有那麽幾個不怕死的,貪圖著山道上那匹死馬,還想著要將那匹死馬帶迴。


    “拖不動,用刀子!”


    那幾個出了一陣猛汗,到底也隻能將死馬搬開一段距離。他們眼看著敵騎越來越近了,心裏也急了,有幾個幹脆抽出刀子,在死馬身上一頓亂砍。啪啪幾刀下去,倒是砍了幾道血口子,奈何力道不足,加上刀子鈍,根本就沒能剁下一塊肉,反而因為情況緊急,弄得滿頭大汗。他們的‘高大哥’看見,那是差點氣暈過去,連連嗬斥兩聲沒用,趕緊是折返身來,還想要拖帶他們走開。


    然而,轟隆的馬蹄恍然逼近,有人老遠就扯起弓箭,在馬背上刷刷刷的射了起來。


    “高大哥!”


    已經有兩人被射倒,而‘高大哥’也因為去拉旁人,根本顧及不到自己,很快就被從後而來的一支流矢給射中。“噗!”一箭往他後肩處猛然摜來,如有人揮起一隻沉重的鐵錘一般,砸在了他的身上。他耳朵嗡的一聲,整個人差點就要被這一箭所帶的力道從後給掀飛。然而,他一咬牙,腳下一撐,蹭蹭蹭……終於是支撐沒有倒下。


    “快走!”


    道上唯一一個被他保護下來的漢子,被他手上一推,眼看就要脫離困境,躲入旁邊樹幹後麵。然而,又是一箭經過他耳邊,唿的一聲,將那個未來不及跑開的家夥當胸一箭給摜倒。


    “高……高大哥!”


    轟!那人被箭風一帶,摔出丈許,落在地上,眼看不能活了。


    “啊!”


    ‘高大哥’親眼看到這一幕,他是怒目切齒,幾欲噴火。他此時也完全忘記了逃跑,反轉過身來,手上一抓弓,一搭箭,喉嚨裏一聲雷吼——嚓!一箭奔出。


    “死!”“死!”“死!”……


    一連三箭,箭箭如流星,幾乎是一箭一個,將那衝來的西涼騎兵給射落馬下。然而,也隻有三箭,第四箭已經來不及射了。他,剛才一陣狂怒,雖然箭勢如宏,但畢竟全都采取了攻勢,根本不及守護自己的身體。而他對麵奔來的騎兵,雖然震懾於他手中的箭,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他們手中的箭。也就在他三箭射出的時候,他當胸到底還是吃了一支亂箭。


    “繃……”


    如琴弦之斷,一箭當胸摜來。“轟!”‘高大哥’整個人身子向後一縮,耳朵一陣轟鳴。


    “高大哥!”


    那些逃上山的諸人,他們在眼見這一幕,皆都是震驚了。他們沒有逃,衝下山來,拔刀以對。就連‘高大哥’,他在承受了片刻的‘轟鳴’之後,突然一咬牙,將弓丟了,手出如電,望著胸前箭杆上伸來,‘啪’的一聲,將箭杆折做兩段。一段箭簇仍釘在他胸肉裏,一段箭杆連著羽尾在他手中。他手持箭杆,雷吼一聲,夾步上前。


    此時,西涼的二三十騎前後衝來,他們也已經收迴了弓箭,揮動了手中的長槍,望著人群裏亂刺。而這些西涼騎兵中,有一人明明就是剛才那個逃走的信使,他此時狂唿著,指著左右亂叫:“就是這人,就是這人射殺了小李兄弟,奪走了牛將軍給胡將軍的密函!”那些西涼騎兵其實也不用他來指使,也早已經蜂擁著殺向了‘高大哥’。


    畢竟,‘高大哥’此時已是身中兩箭,要取他性命不難。若是從他手中奪迴密函,則是大功一件了。是以,不論其他人阻滯在‘高大哥’的前麵,這些人仍是瘋狂了似的隻盡管往‘高大哥’這邊殺來。


    而‘高大哥’,一手折斷箭杆,夾步向前,突然被兩支長槍槍刃掃到,頓時攔住了去路。而他,身子不停,腳下不住,敏捷如風,在兩支槍即將掃到的時候,居然是身子一矮,望著旁邊一閃。那兩騎眼前一花,混亂中一時沒有找到人。然而,任他們誰也不會知道,此時‘高大哥’已竄到他們之中的一人背後,猛然伸出手出,往著那人衣甲拍來。


    “啪”,一掌落下,那人甚至來不及反應,接著就被從後而來的那隻巴掌大手給抓起,直接給摜了起來。


    “死來!”


    ‘高大哥’手中的半截箭杆,如風一般,從著那人背後釘入。


    箭杆雖然是堅木製作的,然而,夾著他一手雄渾無匹的大力,也足以起到驚世駭俗的效果。


    “噗!”


    被他一支斷箭刺中的那騎,睜著滾圓的眼睛,口吐著鮮血,不敢相信的揮動著手臂,還想要用手去扯開他,讓他放他下來。‘高大哥’盛怒之下自然不會對他客氣,一箭刺出,接著將手中那人望著遠處一拋,也不管他的死活了,跟著手掌一翻,望著馬背上拍落。“轟!”那馬哀鳴一聲,居然受不了這雄渾一掌,幾欲為之從中折斷。


    ‘高大哥’一擊拍下,身子跟著一陣旋舞,拍馬直上,如猛虎般,又即和身撲向眼前那騎。


    眼前那騎,就是剛才與被拋那人聯手擊殺‘高大哥’的人,他一槍揮出後沒有找到目標,心裏駭然至極。隻他轉眼看到旁邊那騎被人刺死,跟著‘高大哥’又如鬼魅一般的從著馬背上翻撲而來,那人是震驚得甚至忘記了動手抵擋。“謔!”‘高大哥’以猛虎之姿往他身上撲下,先將他手中的長槍抓在手裏,跟著,一掌拍出,直接將其震落馬背,丟落馬下。


    而也就在這電轉之間,還有更多的騎兵圍了上來。


    ‘高大哥’狂怒著,將那騎掀落馬下,順手拿了剛才那人手中的槍。然而,他尚未有動作,忽然覺出腦後風聲乍起,趕緊是一槍迴丟,身子跟著向後連跳。腦後的風聲是有三槍齊來,而他丟出的這一槍,因為是反手從剛才那騎兵手上奪過來的,並沒有來得及轉身,直接脫手拋出,自然也是槍尖向人。


    “啪啪!”


    槍出,‘高大哥’身退,不過半個唿吸之間。但也隻這半個唿吸之間也足以讓‘高大哥’在鬼門關前走上一遭,想來,若非他及時拋出那槍,稍稍的阻滯了一下下,隻怕他此刻就被人捅成透明窟窿了。


    “唿,好險!”


    ‘高大哥’一退退出數丈,隻他剛剛落地,突然腦後風聲再次乍起。這次,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後肩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幾欲讓其暈厥。“啪!”可恨,有人居然用刀背直接磕碰他後肩上所著的那支箭矢。而這一拍,肉裏的箭簇往裏再去三分,直接從前肩摜透而出。


    “啊!”


    痛徹心腑!


    ‘高大哥’仰頭狂怒,看看左右都將死絕了,而他也是身陷重圍,不覺心下一痛:“難道,難道我今兒就要死在這裏了麽?”


    ………………


    “籲!終於進山了,天王寨應該不遠了吧!”


    陳諾一路從虎頭寨而來,突然到這裏停住了。他此話出,身後有張晟上前說道:“不遠了!”然而,也就在這時,陳諾眉頭一皺,像是發覺什麽不對。他身上的祝融青衣,則是幹脆說道:“陳……將軍,前麵好像有廝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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