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廳外的紅衣女子走了進來,與同時被陳諾打發的蘇離照了個麵,紅衣女子對著蘇離淡淡一笑,蘇離別了別嘴巴低下頭來,往外就走。陳諾將二人神情看在眼裏,也不打話,隻是笑著迎了紅衣女子進來。紅衣女子袖子一拂,笑道:“怎麽,難道是我看錯了,剛才那個不是女的嗎?怎麽生的如此俊俏,將軍有機會可要引我認識認識這位小哥。”


    陳諾一笑,說道:“怎麽,剛才看你們交流的眼神,還道你兩早認識呢,原來不是這樣?”


    紅衣女子咯咯咯一笑,不客氣的坐到旁邊蒲席上,嫵媚的看了陳諾一眼,說道:“隻要是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一見麵,兩人都看得順眼,那不都是似曾相識的表情嗎,有什麽大驚小怪,難道是將軍你見我多看這位小哥兩眼,因此不好受啦?”


    陳諾一笑道:“你說的是吃醋嗎?哈哈,老實說,還真是有點。”


    “吃醋?這種感覺就叫吃醋嗎?”


    紅衣女子白了陳諾一眼,笑道:“有意思!原來堂堂陳大將軍也會為一個小女子吃醋,小女子當真是受寵若驚呢!”


    陳諾迴到席上,說道:“怎麽,當了將軍就不是人了嗎,難道就不能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喜歡上喜歡的女子?”


    紅衣女子嘴巴輕輕一呸,笑道:“原來將軍你的嘴巴也是這麽甜,就喜歡撿些現成的好話哄騙小女子。”兩人互相打趣了一迴,方才言歸正傳,陳諾輕輕一咳,說道:“想來你我這一別已經兩天過去了,姑娘你今晚上過來,一定是將我委托姑娘的事情辦妥了?不知……”


    紅衣女子從袖子裏拿出一物,卻是一麵小巧玲瓏的鼓。陳諾一眼看見,隨即一呆,對於這個東西他很是熟悉。在那一世他的小時候,他就是在農村長大的,這個東西他沒少見。當時,商店尚未興起,於是某些人以買賣些小零食以及小用品,整天擔著貨物走街串巷,深入農村,名之為貨郎先生。一但他們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便會拿出隨帶的那麵小巧的撥浪鼓,然後咚咚咚的邊走邊敲。鼓聲響起,也就同時告訴屋下的孩子們唐生肉來了,展超粉來了。對了,還有那通紅色的或者全綠色的辣椒糖,五分錢一個……


    “將軍……將軍……”


    紅衣女子眼看著陳諾突然呆愣的表情,一句話也不說,不知是怎麽了,試圖喚了他兩句,這才將深入美好迴憶中的陳諾拉了迴來。陳諾迴過神來,這才尷尬的發現嘴角邊有涎水流出,趕緊擦拭了去,嗬嗬一笑,以做掩飾,同時說道:“姑娘,你手上的這麵撥浪鼓很不錯啊,是準備送給我的嗎?還是……不對!難道姑娘口中所謂的‘蠱母’,就是在這麵鼓裏?”


    吱嘎吱嘎……


    陳諾說話時,也已經聽了出來,這吱嘎吱嘎聲正是從那麵鼓裏麵傳出來的。且鼓在木案之上動了動,似乎裏麵藏有某個生物。


    紅衣女子向著陳諾點了點頭,說道:“對,鼓裏麵的就是‘蠱母’,隻要取出殺死,那麽將軍還有將軍的部下乃至全城的百姓也就得救了。”


    陳諾一陣狂喜,他沒有想到這所謂的‘蠱母’居然真的就在眼前的這麵鼓裏麵,他一個激動,就要走下來拿起那麵鼓,但他落手空了,那麵鼓轉眼間又迴到了紅衣女子的袖子裏,不見了。陳諾看到這裏,臉上不由一黑。那紅衣女子看見,掩著嘴巴咯咯一笑,說道:“怎麽,想不到堂堂一軍將軍這麽一點耐心都沒有嗎?將軍別急,既然‘蠱母’都在這裏了,那還用擔心其他的嗎?我看,我們還是先來說說條件吧。”


    陳諾心口遽然一緊,他就知道這個女子是不好對付的。現在‘蠱母’在她手中,那麽也就等於他和他部下乃至全城百姓的性命都掌控在了她的手裏,此時就算再著急也隻能耐心等待。


    陳諾嗬嗬一笑,走迴了席上,說道:“姑娘說得對,是我心急了。不過,姑娘難道不清楚我陳諾的為人,既然我陳諾答應姑娘不論姑娘開出的條件如何苛刻,我陳諾既然一言既出,必然是然諾如山,就算是豁出了這條性命也要為說出去的話付諸實踐,姑娘你還用擔心什麽?”


    “嗬嗬,將軍言重了。”


    紅衣女子舉手理了理鬢邊青絲,方才抬頭說道:“雖然有言在先,我先替你辦事再說條件,但我覺得到了此時還是將我的條件先說來,我想將軍聽了我的條件,然後再然諾不遲。將軍你說呢?”


    事已至此,他陳諾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想在我說出條件之前,將軍你應該聽我一個故事。”


    紅衣女子頓了頓,也不管陳諾同意不同意,接著說道:“這個故事就發生在八年之前。八年前,在益州境內蠻荒之地,曾聚居有數十萬的南蠻之民,他們在我大漢朝管轄之下,繁衍後代。然而隨著人口日益增多,各個部落逐漸興起,此地遂有三十六寨酋長,七十二洞夷邦洞主之稱。他們之間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為攻殲,地方官府不能製衡,後來逐漸演變為東西兩大勢力。這兩大勢力中,一部以孟氏為長,一部以素有火神後裔的祝融氏為尊……”


    “祝融?”


    祝融夫人?陳諾聯想起這個熟悉的人物,不由肅然起敬,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紅衣女子。從她口裏,說出益州蠻荒之地,以及南蠻之詞,陳諾腦子裏飛轉,還是有點不適應。在此之前,他就因為得到的消息猜出此女子應該是跟南蠻有關,難道真的是這樣?不然她又為何提到這些?但看紅衣女子白了他一眼,趕緊住口,聽她把話說下去。


    紅衣女子也沒理會陳諾的驚乍表情,隻是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這東西兩大勢力又經過了數年角逐,互有勝負,一時難分軒輊。後來,火神後裔祝融氏,因為連年戰爭給族人帶來了無窮的傷害,乃決意罷免兵戈,與西部孟氏和好。但那西部孟氏向有逐鹿南蠻王之心,加上當前局勢稍稍有利於他們,他們於是跟東部祝融氏討價還價。最後,由孟氏酋長出麵,說是願為自己的長子求娶祝融氏長女為媳。”


    “祝融氏族長本不欲答應,隻是迫於孟氏兵盛,無奈之下,隻好做出選擇,同意孟氏請求,答應將自己長女嫁於其子,兩家罷兵言好。隻是卑鄙孟氏,在迎娶祝融氏女時,居然在迎親隊伍裏暗藏刀兵,突然殺入祝融氏部落。可憐祝融氏上下張燈結彩,一心操辦喜事,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卑鄙家夥居然起了歹心,趁此機會殺了祝融氏部落一個措手不及,將大好喜事轉眼變成喪事。當時,這刀兵一起,祝融氏本部根本來不及召集其他各部,一轉眼間就為賊子殺得遍地屍體,最後不但祝融氏族長以及他的夫人皆為亂刀所殺,便是我那……”


    陳諾突然看到紅衣女子雙眼泫然欲泣,且話裏的語氣越發的憤恨,到此時,他陳諾也聽出一些眉目來了。陳諾隨口說道:“這不是故事,這是你的親身經曆對不對?姑娘,你是否就是故事裏的那個祝融氏長女,那個最後逃出來的人?”


    “呸,我有那麽老嗎?”


    紅衣女子雖然沉浸在往事裏傷心難受,但被陳諾一說,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啐了他一口,說道:“這是八年前的事情,你以為我當年能有多大,這麽小就能嫁人嗎?”


    陳諾微微一愣,一直以來他猜不出這個紅衣女子到底有多大了,此時聽她一說,有心試探,便即說道:“是我錯了,但不知姑娘你現下芳齡幾何?可否告知呢?”


    紅衣女子被他一問,居然是淺淺低下頭去,俏臉上一紅:“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陳諾說道:“好吧,我換個問法。你既然說你八年前不能嫁人,那我總可以知道你八年前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能夠嫁人呢?你若不告訴我,不然讓我怎麽相信你說的?”


    紅衣女子鼻子一哼:“好叫你知道!本姑娘八年前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又怎麽會……”


    她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是上了陳諾的當了,趕緊閉口,俏臉又是一紅。


    陳諾嗬嗬一笑:“原來如此,多想姑娘賜教!但不知那個祝融氏長女跟姑娘你又是何關係?看你關心成這樣,莫非……”


    紅衣女子一點頭,說道:“好吧,話都說到這裏了,我也不瞞將軍你了。將軍你也應該是猜了出來。對,那個所謂的‘祝融氏長女’她叫祝融綠衣,是我的姐姐,我叫祝融紅衣,她的唯一妹妹。”


    “祝融紅衣?”


    陳諾微微一愣,原來她一直不肯告訴他本名,卻是她名字跟這故事切身有關,或者說她的名字跟那憂傷的往事牽連太過,她是不願意輕易提及。隻是,她口裏說到火神祝融氏後裔尚可,不過與此事相連的還有一個‘西部孟氏’,實在讓人糊塗。這孟氏……應該不會跟孟獲那廝有關吧?而眼前這人,雖然以祝融為姓氏,但祝融紅衣這個名字卻是從未聽過,一點印象也沒有,應該不是曆史上的那個祝融夫人吧?陳諾很快搖了搖頭,因為這不可能,祝融夫人和孟獲的故事怎麽說也得是諸葛亮治蜀時的發生的,這年頭出來似乎過早了些啊!那麽就不是了。


    陳諾腦子裏這麽一陣亂想,哪知那祝融紅衣已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年孟氏耍這奸計趁著迎親,暗藏刀兵將我族人幾乎誅殺殆盡,我阿爸阿媽死在亂兵之中,便是幼小的我,若非我那姐姐……隻怕,隻怕我也逃不過那場劫難。當時姐姐突然遭遇這等變故,倒也十分鎮定,立即想到了我。姐姐為了將我保下,特意讓族中高手留在我身邊,並讓那些人全力護著我從後殺出了一條血路來。隻我那姐姐為了阻擋追兵,便不得不返迴去與身後那幫賊人廝殺。”


    “本來,在此亂軍之中,以我姐姐的本事也未必能夠支撐得了多少時候。隻我那姐姐畢竟與他們有姻親,且孟氏那個賊子也的確饞涎我那漂亮姐姐的美色,於是在出發之前就已經給他的那幫部下下了死命令,不論如何也要活捉我姐姐迴去。也正是因此,我那姐姐便能從容殺入陣去,為了引開其他追兵,她便是以身犯險,拚死向著我那反方向殺去。直到,直到到了一個懸崖之前,再也不能走了……就,就……當時我是哭著喊著要迴去,阿爸阿媽死了,姐姐就是我唯一一個親人了,我想要迴到我姐姐身邊去。可……可我那姐姐,她為了不讓那個孟浪賊子得手,在引退了追兵後,便是向我迴身一笑,然後,然後就……”


    祝融紅衣再也無法說下去,淚水撲簌簌望著衣服上打落,濕透一片。突然,感到腦後一隻厚實的手掌在她一頭青絲上麵輕輕拍打著,有如溫良長兄般關懷著她,她抬起頭來,看到了麵前這堵高大而厚實的胸膛,仿佛避風港灣立著,隨時等著她這艘多年漂泊在外的船隻靠岸。祝融紅衣再也無法矜持,一把抱住陳諾,埋首在他懷裏。


    陳諾輕歎一口氣,款款的撫.摸著她的一頭秀發,歎道:“斯人已逝,紅衣,你……你要哭便哭吧……”


    一陣嚶泣之聲,頓時如梨花落雨,在陳諾胸前打起滿衣淒涼。也不知多久,那祝融紅衣突然推開陳諾,然後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紅衣漂泊在外多年,一直未能將這件傷心事說出來,今日若非有求於將軍,我也斷然不會輕言。然,為了這件事鬧得如今日這般狼狽,怕將軍以後想起今日小女子這般作態之情境,隻怕就要取笑小女子我了。”


    陳諾舉目看著她春雨過後的臉膛,不禁伸出手來替她輕輕揩拭起來,彈掉了一滴淚珠,方才幽幽說道:“看你說的,你看那天上的月亮都有月圓月缺的時候,人,豈能或免這俗世的煩惱?一個人再堅強,他也有脆弱的時候,更何況你還是個小女子。說來,慚愧的是我,或許你不知道,有時候我傷感起來,你不能及。”


    祝融紅衣聽陳諾一說,微微一愣,想不到堂堂的一軍將軍,居然也會有傷感的時候,而且還親口承認他的‘女兒態’甚至比她還厲害。這,這算是把我不當外人嗎?祝融紅衣想到這裏,心裏不由一暖,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輕輕翹著,想要笑,卻是不好笑,怕他誤會是她在笑話他。這種心情,有點滑稽。


    陳諾一眼與她對觸,也立即感覺出來,趕緊是輕咳兩聲,說道:“呃,紅衣你不要誤會,其實我的意思呢,隻是說我這個人雖然有果敢的一麵,但也有善感的一麵,不是外人看起來那樣隻是個戰場屠夫而已。其實我很正常,我最起碼還是一個人……嗬,瞧我在說什麽呢!不過,想當年你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一人逃了出來,這之後輾轉到此,行程數千裏,也必然是經曆了不少的艱險吧?”


    祝融紅衣點了點頭,說道:“誰說不是呢?我族人在那一戰中幾乎死亡殆盡,這幾年來,我輾轉數千裏,一日不得安寢。便是在這一路上,我也是不斷的在招攏那些往日的族人,將他們團在一起,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殺迴去,誅殺了孟氏賊子,重奪南蠻王之位。”


    祝融紅衣說到這裏,很自然的將眼睛看向陳諾。


    陳諾突然一愣,頭皮跟著發麻,心裏頓時了然:“嗬……嗬嗬,嗬嗬嗬,那個紅衣,你,你跟我交換的條件不會是讓我為你的族人報仇,助你登上這所謂的南蠻王之位吧?”


    祝融紅衣眼睛幽幽一轉,眼角帶了無限的笑意,讚許的看著他。意思告訴他,不錯嘛,看來你不笨。


    陳諾在得到她那確定不二的眼神時,愣了半響,搖頭道:“紅衣,你這條件也虧你想得到,你也知道,我手上就這麽點……”


    祝融紅衣趕緊打斷他的話:“這個將軍你請放心,條件在這裏,但完成條件的時間我們可以再議。我當然知道,將軍你此刻手上兵不強馬不壯,要想出兵對付他們數萬的人馬,肯定不是對手。但請將軍放心,在接下來的日子小女子我必將竭盡全力輔助將軍,隻要將軍強壯了,有朝一日自然也就能助我複仇。這一天,我可以等。”


    原來是畫餅充饑,也難為這女子肯將全部希望壓在他身上,陳諾稍有感動,便即說道:“如果是這樣,我答應便是。隻是,想來姑娘你在洛陽一帶應該是徘徊了不少些時日了吧,想這附近並非我一家人馬,且我這家人馬比起張濟、李傕等人來可能算最是弱的,不知姑娘你為何獨獨選擇了我呢?”


    祝融紅衣重重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因為我相信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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