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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陰縣城城牆低矮破舊,有些地方且有坍塌的痕跡,像是被雨水衝刷過,隻怕都未曾修葺。低矮的城牆下,從城中出來的這些平頭百姓,一個個戰戰栗栗,頭低垂著,在掌握他們命運之神陳諾麵前,顯得那麽的卑微渺小。


    這個年輕人,身子端坐在馬背上,一身盔甲,肩披大紅披風,腰背筆挺,手扶著刀柄,雖自始至終不無一語,卻能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在如今亂世,手上有兵,掌中有槍,則可淩駕於一切,甚至操控他人的命運。在年輕人身後三千的士卒皆是威武雄壯,氣勢騰騰,加上昨晚剛剛經過一場殺伐,衣甲上所沾有的鮮血未能洗盡,此刻更在他們鐵峻的麵龐上無形中增添了一股殺氣。


    年前時,董卓這隻豺狼,突然帶了一支虎狼之師兵臨洛陽,掌控了天子。這之後,董卓西涼所部四出抄掠,將在關東.軍那邊受到的損失全都算在了附近百姓身上,百姓也就因此遭殃。像平陰等地,由於在地理位置上去京師洛陽不遠,且都是富庶縣城,故而經常遭到董卓所部的洗劫,百姓對西涼人等是畏之如虎。


    這之後,董卓脅迫天子遷都長安,在走之前,又是一番洗劫。在此劫中,像平陰這樣的縣城難免遭難,為西涼人一番劫殺,所剩無幾。而有的縣城甚至是十室九空,人煙全無,皆罹於此難。及董卓遷都到長安後,這邊民戶大減,西涼賊人在此一帶也沒有什麽油水可撈,故而相對光顧要少些。若非此地毗鄰河水,為門戶所在,西涼賊人也斷不會在此設立辦公機構。這樣一來,附近百姓稍稍歸攏,城內也就漸漸有了生氣。不過,現在城內的百姓大概也不過三五千人,不足千戶。


    若是依照漢製,縣滿萬則稱令,下則稱長,此地官長當然也就無所謂縣令之稱。隻不過,如今天下大亂,像宛洛地區能有個三五千人居住的地區已經算得是大縣了,可見董卓之患,所荼毒之深若此。


    城中百姓大多也是從各個地方逃難而來的,也算得是見過世麵的,在如今氣勢洶洶的人馬麵前,他們對於陳諾這樣的軍閥,其實跟董卓也沒有什麽區別,同等對待。在他們眼裏,反正他們都是殺人,踩在他人屍體上上來的,所以見之兩股顫栗也很好理解。如今他們的縣令都棄他們生死於不管了,他們自然明白,麵對兇神惡煞的官軍,他們是沒有抵抗的餘地,自然也隻好選擇妥協,委曲求全而已。


    被迫領頭的三老尚且鎮定,而他們身後的百姓,則一個個臉色很是難看了。甚至,有的於半路上,突然抬頭看到陳諾身後氣勢洶洶的人馬,麵對著密密麻麻的刀槍劍林,已經是兩股打顫,膽子小些的,口角流涎,當場軟趴下了。這也難怪,誰叫陳諾的人馬剛剛經過一場血戰呢,這可比不得修縣時啊。想當初兵臨修縣時,陳諾所部尚未有過接戰百姓見之都顫栗了,更別說現在了。


    當然,讓百姓‘害怕’也非陳諾有意為之,乃是一種戰術耳。未入城,先懾人以威,是很有必要的,不然那些宵小不法之徒未必將他當做一迴事情。更何況,在進入一座陌生的城市之前,誰又會知道會不會還有一些不怕死的留在其中,以伺機作亂呢?


    陳諾在前,典韋在馬下,身後馬背上則立者潘璋、朱靈二將,其餘三千人馬按著方陣擺開,如臨大敵一般。風唿啦啦的吹扯著大纛,纛旗上中書‘渤海太守領武功中郎將陳’數個大字觸目驚心的舞弄著,雖聲不如百姓牽扯走動之響,但在每一個百姓耳裏,卻如驚雷一般的震顫著眾人。


    陳諾這邊不動,等著城內的百姓相攜著走出城來。過不一時,三老顫巍巍的身軀離了陳諾已不足兩丈遠了,典韋當即上前喝止,示意不可再進。三老也已懂得,勉強幹笑了兩聲,方才止住步子,帶頭向著陳諾等叩拜,口稱死罪。


    百姓說得卑微若此,不過是為了討上一條性命罷了。亂世如此,人命如此,陳諾突然覺得心頭一陣悲愴。


    他想著,若這其中一員有一個是自己,或者說他們之中有人是他的父母雙親,在麵對如狼似虎的軍閥麵前,他會作何感想?他是人,眾百姓也是人,這人生來本無貴賤之別,隻有際遇之分。際遇對了,成就各自的對;際遇錯了,成就各自的錯罷了。


    陳諾身子一動,連忙翻身下馬,挽住三老的臂膀,讓他們不需行此大禮。那三老身後的百姓,如蟻一般,不敢做聲,隻跟著叩拜。陳諾將三老挽起,同時勸慰眾百姓一番。這次,縣令走得倒是挺幹淨,連帶著大印也沒留下,隻不過還剩下些衙門的掾屬,被典韋揪了出來,紛紛向著陳諾請罪。


    陳諾斥責了那些掾屬一番,說他此來不過是路過,非為擾民。又道,此地的父母官,也著實無禮,不來迎接他大軍也就罷了,還膽敢棄民於不顧,自己逃走了。像這種狗官,也必是貪汙無能之輩,捉住他定要將其梟首以謝百姓雲雲。陳諾這麽慷慨陳詞倒是頗出乎百姓的預料。別的他們不懂,但聽陳諾話裏的‘路過’二字一出,如一道曙光,將眾百姓眼睛照亮。那三老尚未反應過來,就有那些機靈之輩,故意打著腔調,勸說陳諾既然領兵到此,城內雖沒有什麽好東西可款待,但務必請將軍入城,以待眾家百姓湊些糧草以助軍資雲雲。


    他們說得客氣,陳諾哪裏聽不出話外音,不過是想試探他是不是隻單單的‘路過’,還是想進城去打打秋風。說實在的,陳諾在臨渡河前就已經計劃好了作戰方案,是準備半夜渡河再襲擊平陰縣城,到縣衙門去撈上一筆,以好為養軍之用。但由於行動晚了,驚動縣令自己跑了,這計劃也隻能落空。再說,在一個無主的城池裏,在麵對突然到來的大軍麵前,本來百姓的內心就已經很是不安了,若再輕舉妄動,就算能討些便宜,隻怕也將會對他今後的名聲帶來影響,實在是不智之舉。


    陳諾抬頭看了看眼前低矮的城池,罷了,想來縣令臨逃難尚且不放過手中的那方印信,想必他所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怕也沒有留下多少,若跟修縣時那樣,冒然入城卻一無所得,是不是太過得不償失了?


    這城,不入也罷!


    陳諾想至此,立即是展顏一笑,向眾百姓拱手道:“這位兄弟說得對,我大軍不過是路過此地,也絕沒有入城騷擾居民之意。既然此地縣令都不在,那我就更沒有再入城的必要。也感謝各位鄉親能出城探望我等,我代眾將士感謝各位的鄉親的厚愛!”


    陳諾說著,再一拱手,就要轉身帶人離開。不想這時跟前那兩三縣內掾屬卻眉頭一皺,趕緊上前,務肯陳諾率軍入城。陳諾有點奇怪了。要說大兵入城,縣令又不在,這些縣內的掾屬可能就要遭殃了。他不過是因為不想滋擾百姓,故而有意要放過他們一馬,倒是沒有想到這些不知趣的家夥居然非要請自己入城,內心嘿然一笑,斜看了一眼身後朱靈、潘璋二人。


    潘、朱二人也很是不理解,皆是對望了一眼。


    其中一個稍微胖點的掾屬大著膽子走上前兩步,似欲對陳諾套近乎說兩句話,倒是很快被五大三粗的典韋走上前來,很不客氣的伸出手來,往他衣服上一抓,唿啦一聲將其整個身子給拔地而起,橫舉了起來。那胖子是嚇得半死,若非他兩個同伴趕緊叩首賠罪,陳諾開口讓他放人,隻怕就要被典韋丟出丈外去。


    以典韋的個性,三老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且隻能靠近陳諾兩丈以外,他竟敢無視他直接跟陳諾走得那般的近,沒有立即給上一拳頭已經很是客氣了。那胖子氣喘籲籲,抹了一把頭額上的汗珠,卻不敢支吾半句,反而要向典韋告謝饒則之恩。典韋可不理他,自顧自站在陳諾身邊去了。陳諾看典韋那副塊頭,亦是嘿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無事!他這是有話要跟我說。”


    陳諾向那胖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說話。那胖子猶豫著看了典韋兩眼,看他沒有衝上來的意思,方才壯著膽子向陳諾靠攏了兩步,但實在不敢逼得太過靠近。陳諾眼睛瞅著他,問道:“你有話要說?”


    胖子嘿然一笑,手抹了一把汗,方才看了看左右,盡量壓低聲音,對陳諾說道:“將軍不知,這縣令大人雖走,但府庫內仍是有不少錢糧,足可支應大軍一月所需。將軍你看……”


    陳諾眉頭一挑,看了胖子一眼,也不說話。那胖子被陳諾淩厲的目光一掃,身子一顫,趕緊是連退了兩步,拱手道:“此是實話,將軍不信,這二位可以作證!”旁邊兩位縣裏掾屬也是趕緊點頭,證明他所言非虛。


    那遠處的百姓雖然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但他們眼看陳諾將要走開,倒是有點不適應了。如陳諾這種過城而不入的,隻怕是很少有了,這樣反而讓他們不好意思。百姓畢竟是百姓,在他們眼裏隻要你對他好一分,他就可以對你好上三分,故而,當陳諾決意不入城,他們反而真心相邀起來,且滿臉誠懇。


    陳諾一時沒有開口,隻是嘴角微妙的翹起,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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