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帶同所部人馬入城,城中百姓那是自發的夾道歡迎,這倒是令陳諾感到意外。


    雖然早在修縣時就聽朱靈說了廣川城百姓對他的殷切期望,但那時陳諾也隻道是朱靈信口吹捧的,並沒有當真。如今親眼所見,不但意外,亦感到高興,他的胸也挺直了,轉眼看了看姚貢。


    陳諾是滿意了,姚貢可不高興,隻見他耷拉著一張腦袋,半天沉默不語。


    若不是因為他此時有求於陳諾,以他堂堂一國之相之尊焉能親自出迎陳諾,還跟陳諾齊頭並行?


    陳諾這邊暫時將軍隊駐紮下來,下了馬,帶同典韋、潘璋等將隨了朱靈等入了相寺。姚貢先上前了一步,此刻帶同治下大小官員親自出來迎接陳諾等入席,免不得要嘴上客套一番。


    酒席擺開,水陸並陳,姚貢親自捧酒,勸了陳諾數盞。


    酒一多,話也就開了,可自始至終,姚貢是半個字也不提有關清河都尉的事情,那旁邊倒是把朱靈給急了。


    朱靈故意將盞一罷,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同陳諾說道:“這光顧著喝酒了,倒是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給忘記了。想我廣川偌大城池,卻被黃巾小賊給一直圍著,可卻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人來帶領大家禦寇。早聽聞將軍修縣一戰,大敗黃巾,令敵喪膽,威名遠播,故而今將將軍請來,請為我廣川做主!”


    他這轉彎抹角的一說,倒是把廣川城上下說得沒人了,別說其他大小官員了,單單那姚貢被朱靈一說滾臉通紅。


    他還想駁斥,但奈何朱靈說的本來也是無從反駁,更何況他現在還依賴陳諾禦敵,也就強忍住了。


    那陳諾聽朱靈一說,打著哈哈,說道:“文博此言差矣!想我陳諾不過是個棄人,當初欲入廣川而不得,這才勉強去了修縣。後被黃巾,圍城數十日之久,幾乎已到孤立無援之境,後來之所以脫困,那也不過是憑借一時之僥幸罷了。


    要說起這廣川城,文博之言更加差矣。想廣川城池高大,又有堂堂姚相在此親臨鎮守,何謂無人?文博你這句實在是魯莽了。想我陳諾雖忝有修縣一戰小勝之名,奈何身卑不過一介小小別部司馬,焉能在姚相麵前指手畫腳?


    至於為廣川做主,那更是休要再提了!別說我是身微言輕,威望不足,就算勉強為之,亦是不能長久。想我身是修縣縣令,也不能離縣太久,在姚相這裏叨擾一盞後,也就告辭了!”


    說告辭的話,朱靈自然不相信,他隻是嘿然一笑,要看姚貢說些什麽。


    那姚貢好不容易請動了陳諾,如何輕易放他走。


    他也知道該是他有所表示的時候了,趕緊打了個哈哈,舉盞道:“將軍此言差矣!想將軍修縣一戰豈是僥幸所能得?若不是將軍你與賊人鬥智鬥勇,百般拚死,焉能輕易取得修縣大捷?


    想此一戰後,敵人再也不敢小覷將軍你了,焉敢再犯修縣?所以將軍你也一時不必急著迴去。要說起當初之事,說來我還當真的慚愧,也是我一時糊塗,誤以為讓將軍獨領一縣,可展將軍之才,隻是沒有想到後來會惹了那麽多的麻煩。


    其實說起來,修縣城池低矮,地理條件也不是優越,想此城旁邊就是漳水,雖然在太平時節可以利於灌溉,但在戰時可就是它的短處了。想目今冬季河水凍結倒是沒有關係,要是夏季河水暴漲,若有心人動了歪腦筋,決堤灌城,修縣隻怕頃刻就會如入汪洋之海,如何堅守?所以修縣並非將軍久留之地。


    依本相看來,我這廣川城池雖然比不上鄴城之雄偉高大,但亦是大城,城內居民又多,地理條件又極其優越,是完全可以用來駐軍的。如果將軍非是貪戀小小一個修縣縣令,那不如聽本相一言,不當也罷。想以將軍大才,倒不如暫時在我廣川屈就屈就,我上表將軍你為清河都尉,我治民,將軍領兵,我們珠聯璧合,共同抵禦黃巾賊寇豈不是好?將軍你說呢?”


    姚貢倒是不糊塗,又是拍馬屁,又是安慰的,無非是想暫時的安撫住陳諾,想讓陳諾替他賣命。至於讓陳諾當這什麽清河都尉的,那完全是托詞罷了,到時他這邊黃巾一走,他再腳一踹,將陳諾弄走,到時陳諾不但這裏待不了,就連修縣也不給他了。


    姚貢打的什麽歪主意,其實陳諾也並不糊塗。


    他陳諾既然領兵前來,隻要站穩腳跟了,到時誰踹誰還不知道呢。


    陳諾打著哈哈,相互客氣了兩句。


    那姚貢剛才還說將領兵之權交給陳諾,但臨了,卻隻是讓陳諾統兵接手東南二門,至於西北二門則仍是由他的人馬防守。


    那朱靈一聽,立即來氣了,口無遮攔的說道:“誰不知道東南二門賊寇最多,姚相將此二門交於陳將軍,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姚相是在欺負人呢!”


    姚貢一聽,臉色一暗,想要迴罵朱靈卻又不敢。他可是知道,朱靈跟陳諾那是有關係的,此次陳諾能夠帶兵來救他,那是看了朱靈的麵子。他可不想因小失大,倒是裝傻充愣,當做沒有聽見。


    陳諾嘿然一笑,說道:“文博你多心了!這廣川城也幸好隻有四座城門,要是多出一個來,你說是守還是不守?”


    他這句話倒是緩解了一下氣氛,諸大小官員倒是會心的笑了笑,暗地裏佩服陳諾的應急之才。


    眾人這邊喝著酒,突然外麵奔進來一個小卒,呈上了一封書信,是送給國相姚貢的。


    書信是連同一支箭矢送過來的,顯然是城下有人射進的。


    姚貢取了信一看,原來是安平國相高焉寫給他的。


    高焉,昔日曾為上穀太守,雖然不是韓馥舊部,但此人向與姚貢交好。


    姚貢心裏一緊,記得前時他因為黃巾一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這個好友。他因為黃巾太多,不得不親自作書一封,讓人送到安平國,想要請高焉幫忙,帶兵戡亂。隻是,當時高焉所在的安平國其實也不太平,隻因公孫瓚事起,國內多地發生混亂,許多好事之徒趁機滋事,高焉要忙著四處平亂,自然也就抽不開身來幫助姚貢了。


    那時不行,難道是此刻安平的戰亂已經平息了?


    果不然,看信上前後言語,不但安平國內戰亂暫時平息了,且高焉親自統領了三千的兵馬前來救他。他從西麵而來,隻是因為西麵尚有好多的黃巾在城外安營連寨,他也不敢冒進,隻好將營寨遠遠的紮在了黃巾身後,先派人前來送信,取得聯係。


    姚貢看罷信,那是滿心歡喜,差點跳了起來,左右官員皆是不知姚貢為何如此高興,互相交頭接耳。


    他想著,高焉雖然帶來的不過是區區的三千人馬,相對於黃巾軍那是沒得比的,但好歹是一支救兵,多少給他增加了些許的底氣。


    他看了陳諾一眼,心裏又是不得勁。還想著,若是高焉早來一會,他也不會跟陳諾如此卑躬屈膝,還劃分什麽城門給他防守,更不用對他封官許願了,真是多此一舉。


    他在心裏計較了一番,立即將高焉的書信讓下麵看了。下麵的大小官員更是高興,想能多一支援軍那廣川也就多一份希望了。


    姚貢趁熱打鐵,提議請高焉帶領人馬入城,共同防守黃巾。


    他心裏真實的目的,不過是想以高焉人馬牽製陳諾,到時就更好翻臉了。


    陳諾心裏自然明白,但他作為客將,不好提議反對,於是對朱靈眨了眨眼。


    那朱靈也是一下子想到了這其中的厲害關鍵,被陳諾一提醒,立即站了起來,首先反對,說道:“慢著!末將看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才好。想黃巾遠來,其勢必不能久。若在先時,姚相若請高相入城相助,末將沒話可說。畢竟先時我廣川尚是一座孤城,又是缺兵又是少將,故急需增進外援。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城內已經補充了兵援,又有陳將軍這樣的大才臨陣指揮,還怕不能抵禦強敵?


    想我廣川內有支柱,缺的正是一個外援,而高焉高相突然過來倒是一個大好機會。想我軍力抗於內,高相他以步騎為勢於外,賊兵若攻打城內,高相則可擊之於外;若賊人攻擊高相,則將軍可領兵援助於外。不過旬日,賊兵軍心必然大散,擊之可破!”


    陳諾也沒想到朱靈倒是很會說的,引得眾人都是交頭接耳,紛紛讚同,也不由暗暗的點了點頭,算是滿意。


    姚貢的如意算盤既然撥響了,如何肯輕易放棄?再說,他如今看到朱靈那副事事替陳諾說話的樣子,也是惱火了。也不論朱靈說得對不對,他一拍案,當麵反駁:“高相必須迎入城中,我意已決,諸位不必再言!”


    為了不耽誤事情,又是讓記室上來,口授寫下了迴文,寫好立馬就讓矯健之士送了這封迴書出城。


    既然高焉到了,而且兵馬多於陳諾,他的膽氣也跟著上來。這膽氣一上來,也就不把陳諾等人放在了眼裏。他左思右想,今天他自己吃虧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無論如何,趁這大好機會要出出氣才行。


    他腦子一轉,有了!他眯了一條眼,立即是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陳諾,嘿然道:“對了,說起來剛才在城外時陳將軍你可是勇猛得很,一千多的兵馬就敢往數萬賊人腹心殺去,難道將軍你就不怕一個不小心就是有去無迴嗎?”


    他這是什麽話,實在是不吉利,眾人都是愣住了。


    陳諾嘿然一笑,說道:“賊數倍於我,又是士氣正盛,而我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也隻能拚死衝殺一條路,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


    他這句話不但迴答了他,且暗中點出姚貢把守城門不放他們進城的事實,姚貢聽來頗為尷尬,撩著胡須,一時也不做解釋,隻是點了點頭:“誠然是該如此!不過,我想將軍既然殺得敵軍大潰了,為何不趁勝追擊,卻為何要放過賊人一馬呢?將軍難道是怕了,還是故意要放他們?”


    姚貢誤打誤撞,倒是說到了陳諾的心坎上,但陳諾此刻可不能輕易承認。


    陳諾一笑,不做理會:“所謂知足常足,方能更進一步。想賊人數萬人馬,我若是不知進止就冒然殺上去,那與自殺何異?我想就算是姚相你麵臨此境,怕也不會冒失至此吧?”


    姚貢挑了陳諾一眼,本來還想趁機責備陳諾的,如此反而被陳諾奚落了一通,心裏麵的氣更大了。看來,口角上占不到便宜,兵馬上也比人家少,關鍵是他入城就如此深得百姓之心,看來,在高焉沒有入城前,他還是得忍了。


    姚貢畢竟老奸巨猾,既然想清楚了這些,也就轉過臉來,當做剛才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嗬嗬一笑,又舉盞勸了陳諾兩盞。


    席後,陳諾也怕姚貢反悔,立即按照約定,將東南二門的守兵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馬,至於那些被換下來的還有些是朱靈的心腹,朱靈倒是可以將他們趁機安插在西北二門,這樣廣川四門都有陳諾的心腹,還怕不能進一步掌控廣川?


    諸事已備,陳諾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高焉這支人馬。


    雖然早在陳諾領兵前就曾在郭嘉口裏知道有高焉這麽一號人物,但高焉此時突然殺來,正如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多少讓陳諾有些擔心。


    高焉這人畢竟他尚未跟他打過交道,但聽郭嘉說此人是個滑頭人物,隻怕也不好惹,而且此人跟姚貢是好友,隻怕一旦他真的帶著三千人馬入了城,到時別說會壞了他的大事,隻怕他想插手廣川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高焉不能進城,他必須將他及早的阻擋在外。


    隻是,朱靈的話還有清河大小官吏的話姚貢都不聽,姚貢他是鐵定要請高焉入城了。那麽,他現在該如何才能阻止高焉入城呢?


    陳諾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一人。


    或許,現在也隻有他能幫他這個忙了。


    當天晚上,他喚來典韋,在他耳邊反複交代了幾句,直到典韋明白了,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點了點頭。又交給了他一封事先寫好的書信,一同帶上。


    典韋接過書信,雙手一抱,也就立即向營外走去。


    他先迴了自己所在的大帳準備了一下,又叫上幾個心腹,帶著他們一同來到了南門。南門緊閉,沉靜在黑夜裏,雖然如今的南門守備已經交給了陳諾,但典韋仍是不能半夜輕易打開這個城門的。


    不說他此刻身負秘密任務,就算是正常夜出,那也是要小心一點。畢竟陳諾雖然接手了東南兩門的防務,到底姚貢暫時可是此城的不二主人,他對陳諾本來就有猜忌之心,如何肯輕易相付?隻怕在那黑暗裏,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緊盯著呢。


    典韋乃陳諾部下將領,他來南門也沒有什麽大礙,隻以巡城做為借口也就是了。他先還是有模有樣的巡著,等看看差不多了,也就行動了起來。他將附近原本的守衛全都放了迴去,換上了他的心腹,讓他們守衛這些地方,他則趁著黑夜,用了繩索和撓鉤,也就偷偷綴下城去了。


    城池下麵除了一些零星的火光照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而對麵的黃巾營寨,也是因為入夜的關係,此刻除了連營的火把,也是顯得靜寂無聲,詭異非常。


    典韋藝高人膽大,背負著一對鐵戟偷偷竄了過去,不時也就接近了黃巾營寨。


    那些守營的士兵也全沒有半分的警惕,一個個都是縮成一團,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


    典韋畢竟不是來劫寨的,他也沒有刻意小心,走路還故意踩出響動。眼看步步緊逼轅門了,一聲咯吱響,也終於驚動了守營的士卒。那士卒立即是瞪大了惺忪的雙眼,往著典韋那邊望去。


    其時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倒是典韋虎背熊腰,人高馬大,黑漆漆一團,倒像極了一隻大黑熊。那士兵或許是經曆過修縣一戰,被陳諾放出的火牛嚇怕了,以為又是神獸天臨,嚇得不禁的媽呀一聲,一屁股跌在地上,連連滾爬,向後亂叫。


    就是旁邊那些守門的士兵,也是懵了。他們根本就不知情,倒是被那小子給一嚇,再看黑夜裏‘大黑熊’一步步的逼近,那些人也就當真的相信了,稀裏糊塗的大叫起來。他們此時也顧不得轅門邊倒靠的兵器了,扯腿連滾帶爬的跑。


    這守衛轅門的士兵一走,轅門裏外空蕩蕩一片,典韋走到近前一看,不由的抓抓腦袋,我有這麽可怕嗎?


    哼!你們愈是怕我,我愈是不能放過你們!他虎步向前,將轅門前攔路的拒馬等物連拉帶踹都弄到一邊,直愣愣的往營裏麵闖將了進去。


    典韋還想拉一兩個人來問問,奈何眾士兵見著他就跑,也當真沒有意思。


    沒奈何,他一麵端正步子,一麵拍著胸脯大聲叫了起來:“惡來在此!快去通知你家孫輕孫帥,就說惡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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