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陳諾的一句‘玩耍’隻是開開玩笑,誰也不會當真。他將典韋拉到自己所在中軍帳中,又讓人設了小宴,與他對榻眠酒,暢談心事。


    從典韋口中,陳諾也知道了些他別後之事。


    原來,典韋自辭別了陳諾,拿了趙寵首級,也就一路迴了陳留張邈處。因為他當時不過是趙寵帳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微不足道,而他如今拿了將軍趙寵的首級突然出現在太守張邈麵前,也著實讓張邈吃了一驚。


    看著滿身血汙的典韋,張邈仍是不敢相信的問他:“所謂樹倒猢猻散,趙將軍都戰死了,如今也沒有一個迴來的,你卻是個例外。你不但迴來,而且還帶迴了趙將軍首級。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何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逃跑呢?”


    典韋聽張邈這話說的沒有水平,也是鼻子一哼,眉頭一豎:“趙將軍平時待我等也不薄,韋既然一日在趙將軍帳下為士,那當一日為其馬首是瞻。今日趙將軍不幸戰死,我不能手刃賊人,便當將其骸骨帶迴陳留交予張大人處理,這是為士的本分,也是做人最起碼的道理。大人難道連這都不懂,何須這麽一問?”


    張邈被典韋反嗆了一句,一時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


    典韋任務既然完成,也賴得理他,向他拱手,言明要下去了。


    張邈尚未開口,帳外走進來一人,乃是張邈之弟,廣陵太守張超。


    諸侯討伐董卓時,他從廣陵起兵與兄長會合。諸侯盟散後,廣陵因為被陶謙派了趙昱為新任太守,加上又為本土豪強陳珪、陳登父子威望所據,張超迴不去了,也就隻好暫時留在了兄長張邈處。


    他攔住典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方才傲氣十足的說道:“你說憑你一人之力,居然從賊將手上奪了趙寵將軍首級迴來?如此說來,你必然有些本事了!”


    張超說著,立即帶同典韋出了大帳,指著帳外一排七八個力士,讓典韋跟他們打。


    典韋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從文醜手上奪來趙寵首級,又連日奔波,將其首級送迴陳留,為的是‘忠義’二字。如今眼看不但不能得到他們的寬慰,而且還要被他們用懷疑的眼光相待,他也是怒從心氣。哪裏用得著客氣,衝上去,三下五下,也就打了起來。


    要是在平時,別說這七八個力士,再多他也不放在眼裏,可今天不一樣。


    典韋是有心殺賊,奈何他連日奔波沒有一日好覺,更沒有一天飯飽,力氣不足,如何能戰?再加上這些力士單個的本來就很是厲害了,更何況是七八個一起衝上。


    雖然典韋片刻間撂倒三四個,但到底氣力不濟,一個破綻,就被這些人蜂擁而上,壓在了最下麵。典韋還想掙紮,腦袋因為饑餓而暈眩不止,使不上力,頃刻被人用繩索捆綁了起來。


    接著,又被人架到了張超麵前。


    這時張邈也從帳中走了出來,張超指著典韋跟張邈說道:“這廝殺漢分明也沒有什麽本事,我看他護送首級是假,貪圖其他是真!先前我還道他怎麽能從賊將手上奪來趙將軍首級,又能輕易突破黎陽方麵的封鎖平安到達我陳留,現在想來,他想必是串通了賊人,欲要借此首級獲得我們的信任,以好讓他從中起事!”


    張邈不置可否的看了典韋一眼,同張超說道:“這廝我雖然不認得,但想必也不會幹出這等事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張超決絕道:“不會!我知道大哥你怎麽想,你是不想把事情做絕。可大哥你不要忘了,袁紹可是要殺你之人。如今既然黎陽一戰失敗,我等便更不能心慈手軟,若是被他的人深入了我軍之中,我等軍情被他所掌控,還何談與他相抗衡?”


    轉過頭來,喝令道,“先將此人拿下,看袁紹那邊怎麽說!”


    陳諾聽典韋說到這裏,方才點了點頭:“原來張超他們懷疑你是被袁將軍他們收買了,是安插在他營中的奸細。不過也難怪,想他們黎陽一役偷襲失敗,自然是草木皆兵,胡思亂想也不足怪。隻是,惡來你既被他二人抓了起來,最後又是如何逃出陳留的?”


    典韋憨憨一笑:“將軍你或許不知道,韋雖是粗人一個,但平時也做了一些替人賣命的事,但凡是那些受過韋活命的人,自然不願見韋受難。


    韋雖在牢獄,卻也得了他們暗中照顧,替韋打點,在獄中也沒有吃什麽苦頭。等過了一些日子,他們眼看風聲鬆了下來,也就冒死將韋劫出了大牢。”


    在典韋沒有出現之前,陳諾那一顆心始終放不下來。


    他倒不是擔心典韋會失信於他,他敢放他走,就已經篤定了典韋會迴來。但現在畢竟是亂世,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像典韋好心送還趙寵首級,反遭了牢獄之災,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他怕的是典韋會因某些變故身受羈絆,從此與他無緣。


    不過還好,典韋到底還是信守了諾言,最終迴到他這裏來‘領罪’了。


    當然,陳諾此刻聽完典韋這麽一解釋,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會遲遲不來了。


    他點了點頭,想到一事,便即問他:“如此說來,追隨你而來的那些壯士,想必都是當初劫牢之人吧?”


    典韋也沒有否認,當即點頭:“可惜因我使得他們有家再也不能迴去,反而成了通緝之人,看看也隻能從此隨我亡命天涯了。”


    陳諾輕歎一口氣:“在他人危難之時,而不顧身家性命,拚死相救,這些人也稱得上是義士了。這樣,這些人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他們從此以後哪也別去了,就跟著你一同留在我帳下效力吧。隻是這樣一來,要委屈惡來你了。”


    典韋最擔心的就是這些隨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聽陳諾這麽一安排,當然高興,立即拜謝:“將軍不以前時韋之莽撞,不但願意收留韋,且願意安排我的這些難兄弟們,實乃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韋無以言謝,今後唯有以死相報答!”


    陳諾趕緊將他攙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他魁梧的身材,兇惡的麵貌,突然想到一事。


    陽城一戰,使得他的司馬營來了次大換血,收編了許多新卒子。雖然值得可喜可賀,奈何這些兵痞多為不服管教的西涼人還有羌胡義從以及幽州烏桓,他們雖然敢於打仗也不怕死,奈何紀律很差。


    雖然有趙雪和韓猛二人約束,到底他兩一個本是女兒身,雖怒而不威,而韓猛雖然殺人厲害,但對於管理一事也是常常抱怨頭痛,不是很上心。再說,他二人畢竟能力有限,要想在短時間訓練出這麽一批士兵,隻怕也非易事。


    而陳諾心裏也十分清楚,這些兵痞之所以屢教不改,那是因為他們眼裏根本就沒有別人。像他們這些大老粗,跟他們講大道理沒有用,也隻能以拳頭說話。誰比他們的拳頭厲害,他們才肯服誰。


    而眼前的典韋,不但能打,而且麵貌兇惡,也想必沒有人敢輕易撩他虎牙,卻是不二人選。倒不如先撥給他一些兵馬,讓他帶著,看能不能起到一些作用。


    陳諾想到此,也就將他心裏的想法跟典韋說了。


    典韋之前不過區區一個小卒子,沒想到陳諾一下子讓他訓練一二百人,感激之餘心裏很是打鼓,問他:“韋初來乍到,一下子要帶領這麽多人,他們之前又不是了解韋,怕他們心裏不服吧?”


    陳諾嘿然一笑:“他們不服是嗎?惡來你不是有拳頭嗎,他們不服,打到他們服為止!”


    聽陳諾發下這話,典韋雖仍是沒有太大信心,但想到拳頭,他還是有莫大的信心的。


    陳諾輕輕一拍他的肩膀,想到一事,說道:“說起來,我還有一事不明。我聽說張邈張孟卓跟袁紹袁將軍還有曹操曹孟德,他們都是從小要好的朋友,如何張孟卓因聽了外間傳言,就不惜跟袁將軍作對,讓趙寵將軍兵發黎陽,我想這事張孟卓是不是太過衝動了一點?”


    典韋皺了皺眉,說道:“當初韋在趙寵將軍手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士卒,照理是不應該知道這其中內幕。但韋所幸還自認為結識了不少好友,對於此事的本末倒是有所耳聞。”


    陳諾一聽,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這件事情還得從前說起,聽說在諸侯會盟討伐董卓時,袁將軍時任盟主。當時張邈大人就在其下,不過張大人因看不起袁將軍的某些作為,就當麵說了他幾句,於是袁將軍懷恨在心。這次曹將軍赴任東郡,袁將軍就刻意讓曹將軍借機殺了張大人。


    當然,曹將軍不但沒有這麽做,而且還將此事當麵告訴了張大人。別的不知,可能是以此讓張大人感激他吧,畢竟他到底沒有按照袁將軍說的去做。張大人知道此事後整日不安,被他弟弟張超張將軍知道,於是唆使他趁袁紹立足冀州未穩,先下手為強。


    這張大人雖然徒有豪俠之名,可性子向來柔弱,沒有主見,聽張將軍一說,也就同意了。而張將軍性子急,也不論事情好歹,於是就命趙寵將軍倉促發兵。並且,在發兵前張將軍還給趙將軍出了一個主意,讓他驅逐陳留以及附近的難民,將他們全都趕到大河以北去,讓趙將軍以難民來擾亂黎陽守將視聽,也好趁機奪了黎陽。


    趙將軍也當真聽了他的意見,隻是,如今黎陽一戰失敗,張大人和張將軍也失去了主見,害怕袁將軍報複,整日的操演兵馬,就連郡內的黃巾也顧不得征討,全都交給了曹將軍處理。”


    陳諾聽典韋說完,也是不得不佩服典韋。


    想這些秘聞若非外有耳目,是斷然不會知道的,而典韋能以一個士的身份知道這麽多,也當真不簡單,足以見得他的交友之廣了。


    看來拉住了一個典韋,不但是身邊多了一個衛隊長,更重要的是典韋是俠士,他今日用他,多少能夠贏得與典韋同道中人的歡心,說不定對將來的事業大有裨益。


    說到曹操,陳諾不知道他知道多少,於是試探的問他:“這曹操曹孟德他如今還在陳留嗎?”


    典韋一點頭:“恩,是啊。將軍你也應該聽說,這黃巾雖然早在前些年就被撲滅了,自張角等一死也再沒有什麽生氣了。可天下大亂至今,困苦百姓活不下去了,那些黃巾黨人也就趁機煽動他們再次鬧事,聽說光青州一帶就有黃巾百萬。


    那青州刺史焦和不能鎮壓,隻能由著他們亂來,聲勢也是逐漸浩大起來。但他也害怕這夥黃巾會跟河北那邊的黑山軍會合,這樣一來那青州就更要完了,而眼下天氣漸漸寒冷下來,又怕大河一旦結冰,黑山那幫賊子就要殺奔過河來。


    也就因為這些,焦刺史他不思破敵之策,聽說還發明了什麽陷冰丸,說是將那些丸子放入冰水之中也就可以將冰塊融化,這樣黑山軍就無法渡河。


    這些也就罷了,想此大兵臨境之時,他不是想著如何破敵,還整日的燒香求拜,希圖神靈保佑他退兵。嗬嗬,將軍你可聽說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


    這青州與兗州搭界,那些黃巾黨徒是四處亂竄,一部跑到東郡,一部跑到陳留,想要從陳留過境與黑山會合。想那曹將軍剛剛被袁將軍上表為東郡太守,他哪裏會容忍這些事情發現?


    曹將軍先撲滅了境內的黃巾,接著又得到張邈張大人邀請,趕赴西麵陳留,幫他對付郡內賊寇。我來時,曹將軍剛剛與黃巾之間有一場大戰。黃巾有數萬之眾,而曹將軍畢竟新到,手上不過萬人,隻怕他們之間勢必有一場苦戰了。”


    對於曹操的事情陳諾當然不會不知道,想他剛剛從趙浮手裏逃生投奔袁紹時,他那時也已經有所耳聞了。


    盟軍瓦解後,曹操因為滎陽一敗,士卒喪亡殆盡。他後來又到揚州募兵,之後轉而投靠他的好友袁紹。隻是袁紹既然無心於討伐董卓,曹操在他這個老哥手上幹的又不是很舒服,早想找借口離開袁紹了。正好,趕上青州黃巾再起,禍及兗州,天賜了曹操這個大好機會。


    想這兗州乃四亂之地,是袁紹的總後方,袁紹既然一心規劃先得冀州再以此與公孫瓚爭衡,從而合大河而北與群雄爭霸。當然,要想如其所願,那麽穩定大後方兗州才是重中之重。如今黃巾禍及兗州,袁紹怕因此破壞他的好事,也就急著找曹操商量,表曹操為東郡太守,將他打發到東郡,以此為他分憂。


    而曹操,樂得袁紹先開了口,正好離了他。於是,他在袁紹還沒有占據冀州之前,也就帶著人馬過了河。所以在河北時,陳諾也隻聞曹操曾在袁紹營中呆過一段時間,卻無緣與他一見。


    隻是沒有想到,不到幾個月時間,曹操不但在東郡站穩了腳跟,掃除了眼皮下的黃巾,而且還能抽出人手來幫助好友張邈戡亂,其手上也有了萬餘的人馬,發展的倒是很快。


    陳諾要想爭衡天下,那當然要對周圍的諸侯發展要有所了解。曹操的事雖然知道一些,但也沒有那麽詳細,今天聽了典韋一說,到底對曹操目前的處境有了更深的了解。


    隻是,聽典韋前後說了一個晚上,其他事他都沒有放在心上,有一件事情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剛才他聽說了青州刺史焦和的事情,說焦和為了防止河北黑山軍趁著大河結冰之機渡河而來,居然發明了什麽陷兵丸?說將此丸丟入冰塊之中可令冰層融化,當真胡鬧。


    一想到那個什麽陷冰丸的,不覺再次莞爾。他口中念著陷冰丸,腦子裏卻是陷入了沉思。


    “這百萬黃巾不能跟黑山軍相連於青州,也必將渡河往北。而北麵乃是袁紹的地盤,這樣一來,袁紹立足未穩的冀州,可謂又要雪上加霜了。不過,以目前形勢來看,這事雖然看似冀州遭難,但若能很好利用,或許是一件好事……”


    陳諾想到‘利用’,再次陷入沉思,如何利用這青州百萬黃巾呢?


    典韋可沒有那麽多的想法,眼看陳諾一時沉下臉去,沒有開口,他也就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帳外有士兵進來,提醒時候也已經不早了,將軍可否罷盞休息?


    說了兩聲,陳諾仍是沒有開口,典韋也就挪動粗壯的身軀,站起身來向陳諾躬身告退。


    “啊,有了!”


    陳諾想到這裏,眉毛一挑,不由拍掌叫好。轉眼看看典韋站起,帳外又來了士兵,陳諾方才感到時間的確是不早了,休息一晚,明天還得繼續趕路呢。典韋既然起身告退,他也不做強留。待典韋出帳,


    陳諾又一麵寫了封書,派人連夜送往黎陽。他的大軍如今已往迴趕,得經過大河,所以必須早些通知黎陽方麵,讓他們安排船隻妥為接應,以好讓他的大軍及時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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