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賀一鳴無比想要研究水滴古玉,興奮了一路,但當他迴到賀府大門前的時候,卻是生生遏住了這種衝動。


    因為他猛地想起了蘭蘭。


    “蘭蘭受到責罰,被趕去了浣衣房吃苦受累,我得盡快把她弄迴身邊。”


    待在浣衣房那種地方的,全是最卑賤的家奴,幹的活又髒又累,還容易染病,蘭蘭失寵受罰去了浣衣房,肯定會被那些人狠狠欺負。


    此事宜早不宜遲。


    賀一鳴思及此處,連忙問了門房:“父親迴來了嗎?”


    門房迴道:“半個時辰前迴來的,正在書房歇息。”


    賀一鳴當即邁步去了書房。


    來到門前,他聽到門內有笑談聲傳出。


    聽聲音判斷,應該是父親賀亦儒和二夫人秦思珠。


    咚咚!


    賀一鳴輕輕敲門,喚道:“父親在嗎?”


    “一鳴?快進來。”


    賀亦儒的聲音裏帶著一抹驚喜。


    賀一鳴推門而入,走到書桌前,隻見賀亦儒端坐在書桌後麵,秦思珠站在他的身旁,手裏端著一碗養心祛火的荷葉茶。


    “孩兒拜見父親,二娘。”


    賀一鳴乖巧地行禮。


    賀亦儒仔細瞧了瞧賀一鳴,見他紅光滿麵,精神十足,完全看不出一絲病態,頓時眼神一亮,大喜過望,展顏道:“一鳴,你的病……好了?”


    賀一鳴笑道:“托父親和二娘的福,孩兒已經痊愈了。”


    秦思珠點著頭,含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一鳴果然是大吉大利之人。不過,一鳴你以後可要格外注意身體,老爺因為擔心你,這幾日夜不能寐,吃食無味。”


    賀一鳴連忙低頭道:“孩兒罪過,讓父親和二娘擔驚受怕了。”


    賀亦儒仰頭大笑,道:“病好了就好,病好了就好,吾兒福祿無雙。”


    秦思珠放下荷葉茶,柔聲道:“老爺,別忘了喝茶。”又轉頭對賀一鳴道,“一鳴,我就不打擾你們父子倆了。”


    隨即,秦思珠識趣地離開了書房。


    賀亦儒十分開心,把棋盤拿了出來,道:“一鳴,過來陪父親手談一局,我們好久沒下棋了。”


    賀一鳴走過去坐下,笑道:“孩兒近來棋力精進不少,正要向父親討教。”


    父子倆陷入沉默,你一子我一子的下棋。


    不知不覺間,棋局過半。


    棋盤之上黑白分明,殺得難分難解。


    賀亦儒又是吃驚又是欣喜,哈哈笑道:“一鳴,你的棋力果然進步很多,好!為父不得不認真起來了。”


    賀一鳴輕輕一笑。


    他有血晶持續不算供給氣血精華,思路清晰敏捷,棋力自然更勝從前三分,不過他心中卻在尋思著該如何勸說父親收迴成命。


    生在大戶人家,尤其是家風極其嚴格的名門豪族,凡事都要講規矩,講禮法。


    別人家的孩子或許撒嬌賣萌,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讓父母改變主意,但這些招數對賀亦儒完全無效。


    賀亦儒仁孝兩全,寵愛孩子,卻也是出了名的執拗死板。


    既然他已經下令責罰蘭蘭,沒有充足的理由,是不可能讓他改變主意的,朝令夕改,豈不荒唐?


    家規就是家規!


    不會因為你賀一鳴覺得蘭蘭無辜,你賀一鳴喜歡這個侍女,就隨意改變已經做出的決定,不然,其他人會怎麽看待一個朝令夕改的家主?


    賀一鳴隨意扯起話題,問道:“父親,聽說你今天去了太守府?”


    賀亦儒點頭道:“新的太守到任了。”


    “哦,何人?”


    “此人名叫耿文則,年紀與我相仿,舉人出身,之前一直在國都混跡,沒什麽名聲。前不久,他寫了一篇檄文,痛斥燕王圖謀不軌,不忠不義,文字激揚澎湃,一夜間名聲大噪,得到了太子的青睞,這才得到了升遷機會。”


    賀一鳴道:“這麽說,耿文則也是個鑽營投機之輩?”


    “咳,君子不在背後說人壞話。”


    賀亦儒神色一肅的擺了下手,眼神裏卻是浮現一抹輕蔑之意,嗬嗬道:“不過,但凡當官的,哪個不是鑽營投機之輩?官場本就是個大染缸,就算你有一顆赤誠之心,遲早也會被染得烏七八黑的。”


    聽了此話,賀一鳴抖索精神,終於找到一個切入點,連道:“說起赤誠之心,孩兒倒是覺得,有些人的赤誠之心本就是假的,一進入染缸就黑了,而另一些人卻是初心不改,如真金白銀一般,任何染缸都染不黑。”


    賀亦儒挑眉道:“哦,你見過這樣的人?”


    賀一鳴頓了頓,認真地道:“父親可還記得十一年前,孩兒與你一起去南山寺上香,途中遇到一個賣身喪母的小女孩嗎?”


    賀亦儒眉頭皺了皺,忽然想起了什麽,脫口道:“蘭蘭?”


    賀一鳴點頭道:“蘭蘭是個懂事的好女孩,心地善良純潔,父親你幫她安葬了亡母,收留了她,她一直心懷感激,視你為天地,盡心盡力伺候孩兒,孩兒每次病了,都是她不眠不休照顧,每次都因為擔心孩兒而哭得眼淚嘩嘩的。無論她受到多少責罰,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反而常說,賀家就是她的家,老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賀亦儒撚著黑子的手停頓在半空,許久,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忽然歎道:“為父見你病倒,一怒之下責罰了蘭蘭,確是不該。”


    賀一鳴道:“蘭蘭有義務照顧好孩兒,父親責罰她失職也沒錯,隻是,孩兒自幼體弱多病,蘭蘭照顧不周情有可原,責罰不宜太重,請父親開恩,讓蘭蘭繼續迴來照顧孩兒。”


    賀亦儒道:“好。”


    賀一鳴大喜,陪著賀亦儒繼續下棋,結果自然還是輸了。


    賀亦儒是侵淫棋道多年的對弈高手,整個錦繡城,能與他匹敵的棋手,一隻手數的過來,賀一鳴短時間內,遠不是他的對手。


    隨後,賀一鳴離開書房,迴到自己的房間,當即命孫虎去叫管家李典。


    片刻後,李典來到。


    賀一鳴道:“李管家,父親已經原諒了蘭蘭的過失,你把她調迴我的身邊。”


    李典神色一變,麵露為難之色。


    賀一鳴挑眉道:“怎麽了?”


    李典道:“公子有所不知,就在今日,蘭蘭因為咒罵老爺,已經被我逐出賀家,賣去了青樓。”


    “什麽?”賀一鳴勃然大怒,眯了眯眼,忍著火氣道:“你說蘭蘭咒罵老爺?你親耳聽到的?”


    李典道:“沒有,不過有小翠和劉嬤嬤共同作證。”接著,李典將小翠和劉嬤嬤如何發現蘭蘭咒罵賀亦儒的一幕幕娓娓道來。


    “小翠?”賀一鳴猛地迴想起早上那會兒,小翠無比積極地要幫他送金瘡藥給蘭蘭,自稱她和蘭蘭是好姐妹,卻轉頭就舉報蘭蘭咒罵老爺?


    陰謀!


    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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