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竹苑種的幾乎全是海棠中的上品西府海棠,氣味幽香花開似錦讓人見了十分喜歡,唐人李紳曾做一首《海棠詩》我一直覺得寫的極好於是輕輕吟起:海邊奇樹生奇彩,知是仙山取得栽,瓊蕊籍中聞閬苑……”

    到了最後一句:“紫芝圖上見蓬萊”卻是有人附和與我一起誦出,便知是他迴頭行禮:“皇上吉祥”

    他一手扶起我:“快起來這又沒外人,懷了身孕要小心。”

    我看著他調皮的一笑:“他還小呢”

    他用兩指輕輕夾了一下我的鼻子:“這麽調皮,今天好些了嗎?看你精神好些”

    我點點頭:“好多了。”轉頭看看遠遠跟在身後的小桃和小卓子:“皇上怎麽過來了。”

    他輕輕握起我的手帶著些促狹的笑意道:“朕為什麽不能來?隻準你賞花吟詩啊”

    我看著他看來他一直沒睡好眼睛底下淡淡的青色:“當然可以了,這皇宮都是皇上的。”

    他突然笑起來:“朕這皇宮裏還有個精靈鬼也是朕的。”

    我頓時臉紅起來輕捶他一下:“討厭拉”

    他帶著促狹的笑說:“生氣拉?朕今天讓他們給你送去的翡翠娃兒喜歡嗎?”

    我點點頭:“喜歡,真是栩栩如生”

    寧帶著得意的神情說道:“朕就知道你能喜歡”

    他的臉上帶著些許倦色我想問他是不是又要開戰但是礙於宮中的規矩於是溫言說道:“皇上是不是累了?”

    他點點頭:“昨夜一直跟內閣議事到三更東番又起戰事,睡了一個時辰又起來早朝之後奏折堆的像山剛得空這不過來看看你,他們說你來了這。”

    他雖是隻言片語提起但是又有戰事。

    看我有些慌神他忙安慰道:“月兒不用擔心的。”

    我點點頭:“有皇上在臣妾相信定是國泰民安一片盛世”

    寧望著遠方那眼神深邃的像望不見的底:“朕一定會再造先祖的康乾盛世的。”

    他是那樣堅定,讓人折服,他也一直在勵精圖治親力親為,我明白他內心的壯誌,隻是時勢造英雄,而他所處的時代即使他再努力列強打開中國國門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努力便化為虛幻的泡抹,後人記住的便是那個簽定喪權辱國《南京條約》的道光皇帝,而他不知道後世依然雄心勃勃,突然有些心疼他,人生就是一部沒有劇本排練的故事即使他是君王於他

    於我其實都不知道未來如何。

    他低頭看看我道:“朕有一海棠的對子一直還沒有人能對出,你要試試嗎?”

    我抿嘴輕笑點頭道:“試試吧,對不出皇上不準笑我。”

    “海棠開後,燕子來時,良辰美景奈何天。芳草地,我醉欲眠;楝花風,爾且慢到。”他的聲音極富有磁性想必他座在那高高金鑾殿上一定是極富天尊。隻是我沒有機會得見,後宮是不得到外廷的。

    我思量了半天試著對上:“碧傾春,黃金買夜,寒食清明都過了。杜鵑道,不如歸去;流螢說,少住為佳。”

    此聯一對出寧甚是驚喜道:“朕的嵐妃果然是蕙質蘭心(注)朕這對子連全妃當年都沒對出。”

    我自謙的笑笑:“皇上真是過獎,如月怎麽能跟全妃娘娘的才華相提並論”

    全妃還是全貴人的時候便因與寧合作發明了九九歲寒圖而才華大造整個京城,以至每年冬天無論達官貴族還是市井百姓都會爭相在自家門上掛上這消寒圖,一天一筆全填完之後冬天便就過去了。作為皇帝身邊自然不會缺佳人綠肥紅瘦,即使他再寵愛全妃,帝王愛終究如流水落花不會為誰而停留,突然想起剛進宮時見到全妃的眼睛那樣清澈與高潔,現在雖然還是那雙魄人心魂的雙眼,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看不到最初的清澈了,也許這就是皇帝的女人要去博得皇帝的寵卻永遠得不到他的愛,想著也許今生我要依仗這個男人,需要博得他的寵愛為生活的保障,心中不禁淒涼。

    他站在我身後輕輕擁著我並沒有察覺我的惆悵,他低下頭在我耳邊低語暖暖的唿氣讓人癢癢的:“你究竟是誰?”

    我隻是沉默……我是誰?一個被時空玩弄來到這的人,我沒有過去,未來未卜。

    他繼續在我耳邊輕吟道:“侍講學士教養的女兒如此才學果然不錯”他所說的是瓜爾佳楠勳,如月的父親。從他在荒野把我誤當作是如月抓迴來的那一刻我的命運似乎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我那年八月十一迴去探望他的第三個月便去世了,也是那年的十五我在京郊的燈會遇到了錦愷,我想那一夜是我此生都會銘記的,隻是已經去了好遠好遠。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而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我隻是抿嘴輕笑道:“皇上過獎了”

    “對了,月兒,你既已封妃朕讓他們把翊坤宮修整一新,你便是該宮主位”他象是突然想起又要搬了麽?這個華麗的牢籠搬

    進再大的宮殿對我又有何意義。

    我隻是莞爾一笑:“臣妾謝皇上隆恩,隻是現在東番又起戰事還應,實在不應為臣妾浪費這些銀子,不如添做軍餉,也表臣妾對國家的一點綿薄之力。”我說的極其誠懇。

    寧似是很感動:“朕怎麽忍心委屈你”

    我繼而誠懇的說道:“國既妾之家,外患不消,何來安枕。”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有妻如斯,夫複何求,朕一定給你一個國泰民安的天下”他說的極其深情。

    我此刻的心情卻極其複雜,想起那晚在乾清宮問我的話,“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朕?”

    注:出自:南宋?鮑照《蕪城賦》:“東都妙姬,南國麗人,蕙質蘭心,玉貌絳唇”

    蘭、蕙:均為香草。比喻女子幽閑聰穎的品性。形容心地善良、品質高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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