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迴寺中,方燕父女見清智安然無恙,都大喜過望,清智跳上前來,抱起方燕原地轉了一圈,喜道:“呆小子,讓你受苦了。”他自小看著方燕長大,對她甚是憐惜,且他生性梗直,不喜小女孩忸怩害羞,卻一直喜愛小男孩,是以叫方燕為小子。

    方燕努起小嘴,嗔道:“都怪你個賴頭和尚。”清智將她放在原地,道:“適才我那一番唇槍舌劍,擊退萬馬千軍,你道高也不高。”方燕道:“你說了什麽,怎的我卻沒有聽見。父親,你聽到了嗎?”

    父親麵露笑容,隻是不答。清智奇道:“怎的會聽不到呢?呆小子又錯過一次上進良機呀。可惜,可惜。唉,我這番表演沒了觀眾,卻也索然無味得緊。”方燕道:“是啊,可惜啊可惜。大師可否給我重演一番。”清智道:“罷了,罷了。”

    方燕道:“隻是適才那公子聲音婉轉,卻怎麽作了惡人的幫兇呢,可惜,實在可惜。”清智道:“嘖嘖嘖,女孩長大啦,向著外人了。那人不就生得俊了些,嗓音甜了些,便把我們的小寶貝兒給迷住了。”

    方燕急道:“別亂說,我們連麵也沒見過,誰知道他生得俊不俊,隻不過他聲音很好聽罷了,這難道不是實情?”話雖如此說,臉頰也不禁紅了一片。清智道:“聲音好聽不假,可這公子人更英俊瀟灑,隻是你無緣得見,可惜,可惜。”方燕羞道:“我才不想知道呢。”清智忽地轉過臉來,正色道:“此白衣小子工於心計,不可不防。悉心施主,那劉……”

    悉心道:“我知道了。這幾日須得謹慎行事。”清智雙手合十行禮,不住地點頭。方燕心知他倆人不再說下去,自是為了瞞著她什麽事,好奇心起,想要追問。可知父親從來最講原則,若有意瞞她,就是怎麽問也決計不會有結果,是以裝作不聞,向遠處張望,卻並不言語。

    爹爹從來便是如此,雖然平日溫和慈祥,但眉宇間似有一種隱約的威嚴尊貴讓人不得違抗。寺裏的僧人從來便對爹爹畢恭畢敬,想來大概是出家人都如此謙遜吧。

    方燕的父親,法號悉心,本是寺中的俗家弟子。此地寺院名叫獨濟寺,與四空草堂相距不過丈許,方燕常與寺裏的和尚戲鬧,熟得很。

    這寺院有十幾間禪房,大小和尚幾十個,隻是這寺院深藏穀中,自方燕記事起,就不見有香客前來進香,讓方燕好生納悶,方燕也曾多次問過眾和尚,但他們都是王顧左右而言它,這讓方燕對這寺廟更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

    清智向悉心一揖,道:“悉心施主,‘狼’來了,請多加小心,老衲告辭了。”說罷,轉身便行。方燕向他背影喊道:“‘狼’可不認人,你也要當心,你若被‘狼’叼了,我可不管你。”。清智道:“若是那‘狼’來了,我便告訴它,這裏有個娃娃,肉嫩得很,來吃她好了。”方燕道:“臭和尚,真不仗義,不理你了。”清智道:“老衲新近得了一本《西廂記》,可惜無人想看啊。”

    方燕道:“我才不稀罕呢。還不走,臭和尚。不過你若是覺的無味,倒可以拿來瞧瞧。”清智道:“走便走。我才不給你拿呢,走著瞧,看誰先來找誰。”他們雖年紀相差甚遠,但說話從來這麽隨隨便便,無所顧忌,更沒什麽長幼尊卑,整個穀中均是如此,便如世外桃源一般。唯有悉心,大家都對他很是禮貌,連重話也不敢說一句,隻是方燕,小孩脾性,總與父親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隻聽悉心道:“燕燕,快些睡吧,天色已晚,清智大師,你早些休息。”二人送走清智,迴到房中,這是一三開間的正房,屋內陳設清雅,牆上掛滿了各色字畫,客廳內一張大屏風,上麵刻著大漢景帝的畫像,這是清儀精心為悉心準備的,隻是他一向住在四空草堂,這裏便時常空著。

    父女倆方要各自睡去,方燕想起了什麽,揪了父親的衣袖,道:“父親,這密道究竟是怎的一迴事,你總是 ‘王顧左右而言它’,卻不告知我實情。”悉心道:“並非為父不講,隻是這世間之險惡,非是你小孩子能夠明白的。俗語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那清儀大師為防不測,便在這屋內挖好一條密道直通寺內。”

    方燕奇道:“我們又不害人,那壞人還能害我們不成。”悉心道:“你終究是個小孩子,未曾經曆過人世險惡,許多事怎能明白。”方燕追問道:“如此說來,父親您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能否給女兒講講。”悉心聽罷,隻匆匆說道:“時間已不早,為父累了。”說罷,便向床上躺了。方燕知道再說下去也討不了好,便吐吐舌頭,做個鬼臉,心道:“我不問便是了,不過,總有一日我會自己偵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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